ps:明天一定会恢复更新,再记下一篇好了……
而且做了很多假设。他以为自己会想象神国的美景,或者火狱的恐怖乱象。
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眼里只有白色……是远处没有沾血的雪,还是医生身上的白大褂?
白茫茫一片,真是干净呢……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离开了地面,被洁白柔软的棉床托了起来,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好像是要到天上的神国去了。
可飘着飘着,他却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清晰,最后一下子坠落在什么地方——这是一张担架,他卧在担架上。他的意识又坠回了自己的躯体。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坠落回了担架上,而不是升上了神国——不管是哪个神国……只要愿意让他去,别让他下了火狱就好啊……
有人在抬着担架走路,他的身躯也随之微微晃动。胸口仿佛有一团小小的火焰,正在顺着血管流向全身,燃烧着他生命的最后余晖。
突然,担架停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一生中都从未能亲眼目睹的景象。
头顶的天花板刻着繁复的金色花纹,悬垂着翠绿的玉雕坠饰;一旁是竖着的洁白的大理石装饰,雕着他从未见过的神兽图样。这些东西就算把五个他这样的奴隶卖了也不可能买得起。他艰难地将头转过一个小角度,看见了坐在那里的人,以及那摆满了鲜艳诱人的食物的大茶几——原来这就是上等人的食物、原来这就是上等人的生活啊。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身体里那火焰般的热流只不过强行给他再续上几分钟罢了;和7522最后决斗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了不可逆的严重伤害。可在这回光返照之际,他应该做点什么呢?是不是应该请求这些上等人赐给他一些……上等人的食物来尝尝?他一人吃过,就算是全家都吃过了,毕竟奴隶角斗士在赎身之前是不配有家庭的。
猩红的光芒充斥了他的视野。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强行脉动他的心脏,并且刚刚流出去的血液竟然从伤口里流回了血管……
“我并不会救人,我只会杀人。”他听到一个上等人的黑衣女孩儿开口。他睁着眼睛,努力地看清女孩儿的脸,但他看到的只有面无表情的冷漠。
“您是在是太谦虚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话。浑厚,坚实,但不知为什么带着一点谄媚。
“这个术式并不能挽救你衰竭的器官,仅仅是阻止进一步失血,也就是再多活十几分钟吧。”女孩儿说,“在这段时间里,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尊敬的小姐……您问之前,我能吃一些上等人的食物吗?”3027几乎哀求着。
女孩儿点点头。两个侍女准备上前,但在这时候,这个黑衣女孩儿做了一件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她用勺子舀了一勺蛤蜊浓汤,递到了3027的嘴边。
“这这这……”中年男人惊讶得卡壳了,“您不必亲手给这贱民喂东西,让侍女来就行了……脏了您的手可就不好了。”
“不用了。”女孩儿淡漠而固执地说。
她又拿了一小块红冰,一瞬间将其捏成了细细的粉末,然后均匀地涂在了3027体表的创口。
“这个是有很强的上瘾性的东西,但危急时刻也可以拿来止痛。我希望你不会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受到剧烈疼痛的折磨。”女孩儿说。
不知为什么,坚强了一辈子的3027在这时候感觉有些想哭。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眼泪已经不知怎么的流下来了。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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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就是矫情——城主心里冷笑。稍微施予一点点恩赐就感激涕零,让他们看到一点点赎身的希望就会以命来搏斗;只要有一根细细的绳子通向无限高处的神国,他们拼了命也会抓住绳子不放、不断地往上爬。
不过看上去这个年轻的女魔导师还有点奇怪的癖好,喜欢这种健壮的金发白皮人类。这可不难,过几天可以搜罗一大堆这种**隶送到她府上去。不对,她现在还住在穆勒家的那个小房子里,不会是没钱吧?这也好办,立刻从城主府的固定资产里拿一套房子出来直接送给她……
短短几秒钟时间里,城主已经想清楚了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只不过接下来琪塔的问话让他实在是有些……吃惊。
“你叫什么名字?”琪塔问。
“我叫沃尔夫……”
他说到一半,突然被卡尔打断了。“你们不是都只有编号吗?”这个古董学者好奇地问。
躺在担架上的侧着头的男人悲伤地说:“我的编号是3027。”
“不,我想问的就是名字。你的名字,不是编号。”琪塔看了一眼卡尔,那眼神让他赶紧闭上了嘴巴。
“这位仁慈的女士,我的名字叫沃尔夫冈·艾斯卡兰提。”3027已经用上了他学过的所有敬语格式,尽量响亮地喊出这个名字。可用力过猛导致他脆弱的身体又开始抽搐咳嗽起来。
琪塔的身体僵住了。维克多的双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卡尔一手捂住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艾斯卡兰提……这可是个很少见的姓氏啊。”中年商人忽然插了一句。
“你和赫丽斯是什么关系?你认识一个名叫赫丽斯·艾斯卡兰提的女孩儿吗?”琪塔加重了语气。
“赫丽斯……是谁?”
“你有兄弟姐妹吗?你有其它家人吗?姓艾斯卡兰提的?”一直没有说话的维克多突然出言。
“没……没有。”沃尔夫冈不知道这些上等人的年轻人们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我最敬重的大哥,赐给我的……我本来是个没有名字的奴隶……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这里来了,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可是后来我结识了大哥……大哥他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他教会了我二十六个字母……他教会我写他的名字。”
“那你大哥呢?”
“死了。”
“怎么死的?”
维克多这个问题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多余了。看到他那眼神,维克多就知道,这个大哥,八成也是个角斗士。怎么死的?自然是角斗死的。
“去年的一次大乱斗……死了。如果那次他能活下来,他就能赎身了……”
“那你的名字?”
“这不仅仅是我的名字,也是大哥的名字。”这个壮汉的声音渐渐哽咽,“我总想有一天我赢得了赎身前最后的战斗,不再是奴隶,能够当着这几千观众的面,大声地喊出我的名字……大哥的名字。我要让拉卡萨的人都知道,沃尔夫冈是两位英勇的战士的名字……”
就只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理想,两代人在生死之间奋斗了一年多,最后还是无人成功。
琪塔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否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赎身了,并且让这个名字响彻整个拉卡萨自由城……之后呢?再往后你会做些什么?自由了之后,你准备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大概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沃尔夫冈,也就是3027,说的话越来越无所顾忌了。“很久很久以前,大哥给我讲过……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的天空中闪着亮亮的金光……地上流淌着牛奶和蜂蜜……所有的人都穿着漂亮的衣服,戴着好看的帽子,吃着好吃的白面包……所有的大楼都像天一样高,所有的家庭都有一辆浮空车,所有的孩童都能快乐地跑来跑去,或者哪怕什么也不干……不会有孩子和女人再被卖为奴隶,曾经为奴的人走在街上也不会挨打挨骂……如果有那样的地方,我要去那样的地方。呵……哈哈。仁慈的女士,您说有这样的地方吗?”
沃尔夫冈的眼神已经开始飘忽。琪塔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现在大概没有。”
“您做过梦吗?”沃尔夫冈突然问。
琪塔想了想,说:“哪种梦?”
“白日梦。”恍惚中的沃尔夫冈回答,“在梦里,我看见了,白色的太阳。是神,神灵劈开了天空中的云,露出了后面的太阳。白色的太阳。白色的光。白茫茫的一片,很干净。我看到了,白色的雪山。好美丽。一个下午,我们坐在草坪上,什么也不干……我们,所有的人……男人,女人,巨人,矮人,黑皮,绿皮……还有曾经是奴隶的我们。仁慈的女士啊,这大概便是我的幻想……我的幻想吧。可是……可是有的时候我觉得,这是值得我,值得我们……奋斗一生的理想啊……”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然后眼中的光暗了下去。但他还没有死,他的身体仍然会顽强地再坚持几分钟。在他死亡之前,脏器会持续衰竭,直到完全停止工作。
琪塔用手抚摸着他满是血污的额头,轻轻地说:“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沃尔夫冈已经不再有回话了。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心脏仍在搏动,但已经近乎死尸。
琪塔低下头,凑近了一些,在他耳边说:“我相信会有那样一天。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但不代表未来、不代表明天不会有。这不是梦,这是梦想。我们,所有的人,千千万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