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着悲伤的细语犹如轻风般从吾细长的双耳边拂过,与她那凝视着不属于这里的远方的目光一起,不知飞向何处。
尽管如此……银色的双眸为阴影所覆盖着似的样子仅为一瞬,很快,那位大人再次将视线集中在了吾的身上,美丽的光辉未能从那双银色眼眸中褪去,那是让人温暖与安心的,近似慈爱的光芒。
“汝之名,为卡米拉……将已经不相关的……那个孩子的名字给汝或许有些自私吧……但请原谅。”
“……”
对于眼前这位无上至高的伟大存在的赐名,吾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有为这一让人诚惶诚恐的恩赐表示感谢,甚至连表示顺从的行为都没有……事后想起来虽觉得相当的失礼,但这对当时的吾来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名字的意义、向那位大人表示敬意的礼仪、甚至连疏泄心中的喜悦、抚平那种甜蜜的痛楚的名为“笑”的方法……对于空壳的吾来说都是一无所知的。
对于吾的无礼,那位大人并未在意,她犹如嬉戏的孩童般,坐在那个对于她娇小的身体来说尺寸很不相称的王座上并晃动着那双未能触及地面的,纤细白嫩的玉足,随后又有如风一般轻盈地跳下,来到了连走路都还不会的吾的身前。
仿佛寄宿了月之光辉的,美丽的及腰长发,如宝石一般闪闪发光的银色瞳孔……以及,缠绕在那娇小的身体上的,带着黑暗色彩的,却并不会让吾感到不快的,不可名状的某种气息……与王者,不,与神明相称的伟大力量。与之相对应的,还有那与外表相符的,天真烂漫的举止,构成那位大人的全部,都让吾感到憧憬。
“那么,卡米拉哟……要和孤一起来吗?一起净化这个争执不休的世界。”
艾斯特陛下,向吾伸出了,象征着邀请的手,稚嫩而美丽的小脸上,是仿佛要对什么恶作剧一样的孩子般的笑容。
对她所言完全无法理解的当时的吾,仅仅是源于本能,颤颤抖抖地,伸出了手……对吾磨蹭的动作似乎有些恼火的她鼓起了脸颊,随后一把抓过……
“对未知的世界感到害怕吗?没有问题的,在汝足以独当一面前,孤会保护汝的,这次一定会……所以,跟孤一起来吧。”
“……”
“……忘记汝还不会说话了啊,那就当默认好了。”
在那只强有力的小手的牵引下……吾学会了站立、言语与魔法,越过了满是裂隙的枯竭大地,与堆积其上的由暴政者所造就的层层尸骸,向着狂妄叫嚣着的小虫子们,以及贪食着他们的执念的,称为“伪神”也不为过的诸神,发起制裁。
作为艾斯特陛下御前的四魔将中,力量最为强大,与陛下的羁绊按理说也是最为深厚的吾,却深深地厌恶着自己的存在……很清楚自己并非她最为期待的,那个人……就像是没有纳物的容器,犹如空壳一样的存在,连作为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的失败品罢了。
但是,即使身为空壳也无妨,即使可能永远也无法让那位大人露出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容,即使直至时光的尽头,也无法向她述说出自己的心意与得到只属于一人的,特别的宠爱也无所谓。
吾所能做的,无非就是贯彻陛下的意志,实现她的心愿,完成伟大的霸业,仅此而已。
伪神们的神核被悉数夺取、粉碎,信仰破灭的劣等种族或是幡然醒悟地成为魔王信徒,或是做着无意义的、站在它们的角度来看,用“绝望”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的无力反抗,随后沦为食粮、玩具与家畜。
正如人类的帝国建立在亚人与下级子民,甚至它们自己的同胞的尸骸之上,帝国(EMPIRE)也是建立在劣等种族的,化为焦土的领土、仅留下数片残砖烂瓦的宫殿残骸,以及众多愚蠢之徒的尸骸之上的。
以绝对的秩序来杜绝纷争,以对思想的奴役来根绝欲望……此即为,陛下的心愿吧。
随后……来到了,最不愿意再次回想起的,那不祥的一天。
“卡米拉大人,勇者已经闯进陛下的宫殿了!属下建议立刻回撤救驾!”
“不可,陛下的命令是,让吾等坚守于此!”
无止境地,无论杀多少都可以再次降临于世的天使大军,以及,能够将杂牌军们一击撕碎的古龙种。
散发光之粒子的人形之“物”,是即使杀了也无法感到愉悦的,不能被称之为“生物”的东西,古龙种也是需要近卫军团的干部级魔族才能解决掉的棘手存在。
“ALL HAIL EMPIRE!ALL HAIL Esther!”(帝国万岁!艾斯特大人万岁!)
忠诚的魔族将士们高呼帝国与陛下的圣名,向着密集的天使大军发起冲锋,却在将天使冲散后,僵直的瞬间,被古龙种连尘埃都不剩地破坏掉。
仔细回想起来,起初,外神是不能对这个世界施加如此的干涉的,那把玩具也并非绝对的矛与盾……但这都随着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战势的逆转,劣等种族对外神信仰的建立,而造就了这样的局面。
将那种犹如作弊一般破坏世界之理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制造出来,外神还真是敢做啊,就是这样处心积虑地意图让陛下的霸业成为水中幻月的吗?
即使是现在吾也未能理解,外神即使不惜让这个世界崩坏也要与陛下相对抗,以及勇者这个牲畜在最初是如何凭借没有力量的玩具来击败杂牌军,并让劣等种族信服的……
之后的不久,从魔王城的那一方……传来了陛下战败的消息。
——到此为止,梦境终结了。
想起了许多已经有些模糊的事情呢,包括了弥足珍贵的,与陛下的初次见面的回忆。
凭借很容易让人陷入魔力醉的,长距离瞬移,吾从对加贡·奥赛兰帝国方面军的前线营帐,回到了爱丽丝大人的房间。然后……偷偷地钻进她的被窝,抱住那睡得正香的银色少女。
躁动的心情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吾尽情感受着爱丽丝大人的存在,再次确认起自己的存在意义。
魔族的诞生意义在于支配与掠夺,为了不再成为被掠夺的存在……而吾的诞生意义,便是贯彻这位大人的意志吧。
“爱丽丝大人……”
无法忍耐地,在爱丽丝大人那软软的,香香的身体上磨蹭了起来,随后……
“……欸……嗯嗯……咦?!雪莉尔酱?!呀啊!”
为吾的到来感到惊讶似的,爱丽丝大人可爱的声音响彻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