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撒撒、弗鲁
既像是什么坚硬之物崩坏时所发出的巨响,又像是未知的非人之物那意义不明、无法以人类的声带发声的喃喃细语。
原本完全实心的岩壁上,为黑暗所填充,无法看清其中之物的洞穴出现了,其宽幅与高度差不多是可以供一辆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通过的程度。这样的大洞出现在了岩壁上却没有引起矿坑的摇晃甚至塌方,或许,和洞穴那若隐若现,犹如海市蜃楼般的边缘有关。
洞穴所通往的并非贯穿岩壁之后出现的空间,而是于此相连接的,如同异空间一般的所在。
黑暗、冰冷、神秘,散发着恶臭的同时泄露着人类无法认知、引人发狂之气息的空间里,大概就潜藏着造就数十年前的魔物暴动与此次吉特村之惨剧的真相或罪魁祸首。
当洞穴缓缓出现之际,一瞬间我产生了全身坠入黑暗深渊的错觉。
“咕库……Flexible Thoughts(灵活思绪)!”
令人汗毛直立和满溢而出的恶臭催人作呕,就好像是用指甲在玻璃或者黑板上滑动一样的刺耳声音与隐隐约约的,有如来自地狱一般的痛苦呻吟声在深渊的对面回荡着……刹那间,仿佛陷入异界一般的厌恶感向我袭来,使我不得不对自己施加祛除精神异常状态的魔法来减轻不适感,那样的感觉才减弱了许多。
我所感受到的,或许是感官上的错觉吧,作为半兽人的伊薇特有着比人类要灵敏得多的嗅觉和听觉,但一脸疑惑地看着里面的她,并不是在忍耐着什么的模样……这是我的身体为了警告自己“不要去触碰”而发出的信号。
如此危险的存在……
“伊薇特酱……”
“都到这里了还说什么让我一个人回去的话我真的会生气哦!而且……虽然还不是很清楚情况,但现在的西塞莉酱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一个人去的样子。”
的确,刚才的话还是隐隐约约的不适,“封印”被打开的现在,如果没有伊薇特的支撑,搞不好我真的会短时间内失去理性的,既然如此,还是坚定要和伊薇特一起平安归还的决心才是正解。
我们并行向前,进入那散发着恶臭的洞口,出乎意料的,脚所踏入后所接触到的地面与外面废矿坑那粗糙的地面不同,坚硬而平整,试着蹲下身子伸手触摸,所感知到的是冰冷的金属触感……由未知金属所构造的长廊,一部分危险等级较高的人造迷宫——“遗迹”也是这个样子,或许,这里本来是与其相似的设施或者建筑物吧。
“虽然从外面看是漆黑一片,里面却比想象中的亮呢。”
“大概入口的地方有着具备光学遮蔽效果的什么装置吧……这里果然是与遗迹相似的地方吗?那里有照明呢。”
因为找不到开关,试着直接向墙壁上那一排排镶嵌着的魔矿石灯辐散式地注入魔力,两边的墙壁、天花板的魔矿石灯就像是在迎接外来者一般,由外向里,全部亮起来了,将我们所在的地方照得犹如白昼。
比至今为止所见过的“遗迹”更加地有未来风的感觉,灰暗色的长廊出现在了眼前,这样的氛围或者说环境让我联想到了前世看过的,星际题材的电影。
与外面粗糙的废矿坑有着文明程度的差距,在如此深的地下建立起如此规模的先进设施,这样的技术实力,不可能是王国、现在的人类所能承担的,也许是魔族,也许是某种比当前的人类文明更为高等的存在于此建造的建筑物。
大概开凿矿坑的人也未能察觉到这里吧,只是机缘巧合的,刚好这里的外面临近着魔矿石的矿源,为魔矿所吸引的人类触及于此,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之后,潜藏或者说封锁在这里面的什么还是爆发了。
真相的轮廓可以大概地猜测出来。
沿着长廊前行了一段距离后面临着分岔口,不过比起纠结选择哪一边,我和伊薇特都果断地选择了向着其中一边继续前进,要说为什么的话……在另一边的大房间里,视线可以触及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堆放着无数的骷髅,看样子应该是人类遗骸的骷髅就像是被抛尸一般随意地堆积到那里一样,而且几乎都穿着像是研究服的白色衣服,没有变成不死族什么的,大概是连怨念之类的东西都被破坏殆尽了吧。
骷髅们虽然都穿着清一色的白衣,但是就仿佛是不同年代一样,腐化的程度也有着很大的差距,有的已经如干枯的木乃伊一般了,有的远远看过去就知道相当的新鲜,可以看见连在上面的未彻底腐烂掉落的血肉……不仅如此,堆积着骷髅的那个房间的地面上,许多墨绿色的液体在尸骸的下方如血迹一般散开,好恶心!
“那些人死得很安静呢,没有打斗的痕迹来着,那个,西塞莉酱要进去看看吗?”
因为惊悚、异质的环境氛围而身体有些颤抖的我,紧紧地抱住伊薇特的手臂。
“‘那个’不在那边,走吧!向着另一边。”
“……知道一个好事情了呢,西塞莉酱很害怕那类东西吗?尸体或者不死者什么的?”
“才、才没有,而且这是好事情吗?!”
“喵呼~~以后每天都给西塞莉酱讲那一类的故事好了,让西塞莉酱变成没有办法一个人睡的孩子。”
“如果那样做的话我真的不会原谅你哦!”
“开玩笑啦。”
和伊薇特进行着这样颇具日常气息的对话,借此冲淡彼此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虽然那个房间或许有着可以作为线索之类的东西存在,但为了不降低我已经很低的San值,还是打住吧,不管那些人生前的身份如何,反正是受害者吧。比起真相什么的,我更想找到引起问题的东西,然后一发Space Lock·Exile(封锁·放逐)将其赶到世界间的夹缝中。
对于不可描述、不可想象、不可接触之物,比起作死一般地探明,强行地去触摸人类所无法理解之物,将其封锁到不能触及自己所在的日常的地方……这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吧。
两人继续向着深处走去,在走到尽头之前,又遇到了一个房间,和刚才的那个大房间不同,没有可怕的尸骸与可疑的液体,但是却有着相当引人注目的东西。
已经荒废掉的,有点像是控制台的长桌和与其配套的旋转椅,除此之外,距离控制台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有着一排玻璃已经破掉,大到可以把人装下的胶囊外形的培养槽……是什么实验的东西从里面打破玻璃跑了出去吗?一想到这里,身体又一次忍不住地恶寒了起来。察觉到我的恐惧的伊薇特,安慰我似的加大了些握手的力度。
仔细地观察的话,长桌的下面似乎有一个应该可以拉开的抽屉。
“上锁了呢。”
“西塞莉酱让开一下吧。”
躲到伊薇特背后的同时,就像是防止伊薇特突然跑掉似的紧紧抱住她的手臂,差不多,理性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离开了伊薇特真的要崩溃吧。
“今天的西塞莉酱感觉前所未有的可爱呢,颤颤抖抖的样子~~”
“呜嗯……”
摸头调戏了我一番后的伊薇特,用匕首将金属制的抽屉……强行地撬开了!
无论是伊薇特的力气,还是那把经我加固过的匕首,都是相当地超规格呢。
拉开抽屉后,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本老旧的笔记本,没有丝毫的犹豫,伊薇特爽快地拿出了笔记本。
“伊薇特小心一点哦,笔记本好像已经很旧了。”
不知静静地放置了多长时间,如同古董一般脆弱而泛黄的纸张是经不住抓握的动作的,因此只能摊开在桌子或者地板上看。
而控制台的长桌高了我一个头的样子……
伊薇特将笔记本摊开在桌上,抱起我坐到嘎吱作响的旋转椅上……随随便便地坐上来真的好吗?伊薇特神经真的超大条的。
“哇啊,古代语吗?全部都是?根本看不懂啊!”
“……伊薇特酱别吵!”
“抱歉。”
或许是作为这个世界原型的某RPG黄油的游戏方的省事吧,将英语设定为这个世界的古代语,在许多遗迹啊,魔法咒语之类的地方出现,但是否这个世界真的出现过使用这种语言的文明,就我所知,现有的文献上并没有记载,人们仅仅只是将其作为一种如甲骨文一般古老、晦涩又未知的东西对待,也没有深究其根源的打算。
真是随便又充满疑团的设定啊。
前世的我虽然宅了差不多五年,英语成绩也并不理想,但也曾中二过一段时间,自然也就热衷于学习与收集异国文字的词汇和句子用来作为台词来着……勉强,还是可以解读这个笔记的。
其内容,是如同日记或实验日志却没有标注日期的东西,相当潦草的字迹,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写下这个的人处于相当惊恐的状态……是打算以记录的方式维持理智吗?
【距离“那个”的失控已经相隔两天,尽管有成功地将实验体予以隔离,但泄露出的未知能量却持续地影响着周边的一切,一些人已经成为了它的“信徒”,抛弃人类之身。为了活下去,我们向曾经的同伴开火。】
“实验体?信徒?”
异常的焦躁与恐惧,以及悲壮之感,从这近乎于乱涂的文字中流露了出来。
抛弃人类之身什么的,难道说,之前所看到的堆积起来的骷髅,是这里所描述之人的末路吗?
【上面的人终于下达了对于此次事态的处理,命令我们销毁资料的同时,却夺取了“系统”(system),无论是时间或是空间意义上都被彻底隔绝的我们,或许也是理应被销毁中的“资料”的一员吧。】
果然,这里的建筑物曾经是作为实验设施存在的吗?而且做着见不得光的什么实验,一种相当浓厚的,阴谋论的感觉。
【为什么要找上我,明明只是想随便在哪个地方做点像样的研究,作为被保护人员(VIP)过上不用再上战场面对那些怪物的生活。】
【会有人想要将这种东西当作扭转局势的、联邦(Federal)已经完蛋了、人类已经,我等触碰与亵渎了它、它们,必将付出渺小的我等所无法承担的代价。】
渐渐地,原本虽然很潦草,但姑且有横着写的文字变得愈加接近于涂鸦,连解读都变成了较为困难的事情。
【歌颂哦,伟大的……(无法辨认),以它之名,开创世纪……(无法辨认)愚昧、主宰……(无法辨认)前往真理所在……(无法辨认)众神敬畏,撕毁你我,末日之时……(无法辨认)】
……
……
……
写下这个的人……被舍弃的存在的残骸……或许,也成为了堆积在那个大房间里的骷髅了吧。
光是想到这一点,我无法忍耐地将笔记本推到了桌子的那一边。
“西塞莉酱?!”
“走吧……完全不明所以啊。”
如果不是身后的伊薇特将我紧紧地抱住的话……
那么,来总结一下……仅仅只是了解到即将面对的东西……或者说,“那个”的一部分很危险这一事实。除此以外的信息,因为需要补全的东西太多,所以无法做出结论,只是……
为什么即使做到这个地步,也要将手伸向不应伸向的存在呢?在这里的那个时代的人类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者说,面对着什么?魔族吗?不,有勇者拯救人类的话根本就犯不着借助那种危险东西的力量吧。
那么,到底是?
一边沉思着,一边向着走廊的更深处进发,随后,看见了,走廊尽头巨大的隔离室,已经孱弱无比的结界所封锁着的房间里,那个匍匐动弹着的,按照这个世界的定义不知能否被称为生物的东西,以及……
无数在其周遭环绕着的,如同人类形状的史莱姆般墨绿色的团块。
“魔炎天使呵,以吾敌为汝之祭品,为无理之世献上爆炎,赐以炼狱洗涤愚妄之魂!”
随手释放下级魔法的同时,为了改变局势而需要的魔法咏唱也同时地进行着,庞大的能量迅速地在我的咏唱下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