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露西亚的薙刀出现在梅露可眼前的瞬间,梅露可以最低限度的动作侧身躲开刀刃,几缕发丝被刀刃斩断,散落在空中,但巨大的薙刀却一击未定便又改变了轨迹,向着梅露可横劈而来,露西亚用这沉重的兵器轻松使出了二段斩的追击。
梅露可以左半身为重心划出了一个圆,右手挥出的漆黑之刃划出优美的轨迹,与野蛮、沉重、有着压倒性爆发力的薙刀交接在了一起,细长的剑刃与巨大粗重的刀刃剧烈摩擦,火花迸射,但露西亚并没有为梅露可接下的自己的斩击表现出太多的惊讶,而是追击地让刀刃向着梅露可的方向继续滑动。
“咕!”
梅露可忍住右手虎口的剧痛,左手的纯白之刃以切开的方式抓住薙刀,以双手双剑灌注浑身气力地奇妙改变了薙刀的轨迹,将有如雪崩般的沉重斩击借力使力地引向大地。
土石飞转,露西亚的刀刃将铺砌了纯白色地砖的庭院里破开了一个大窟窿,陷入泥土之中,没有放过这一破绽的梅露可倾斜尚且颤抖着的剑刃,向露西亚的脖颈划去,被露西亚大幅度地仰身躲开,拔出薙刀的同时为了防止追击的她继续大步后退,雪白的颈项上冒出一道细细的血丝。
而梅露可也抓住这个修整的机会,将双剑插入大地,左手抓住肩膀猛地一扭,将接近脱臼的右手扭回了肩关节,尽管痛得要命,但强行地忍住了,并没有叫出声,否则的话会让身后的艾莉朵拉露出难过的表情吧,那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因为对梅露可来说,艾莉朵拉可爱的脸庞只适合露出笑容,其他的,不行。
“梅露可……很痛吗?”
“没事,轻轻松松哦。”
梅露可如此回应着,就像是展示一般,夸张地挥动了一下手臂。
(呜呃!)
肩关节遗留下的余痛让梅露可忍不住皱起眉毛,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要继续装下去。
而另一边。
“……能躲开我的斩击的人,你是第二个,明明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
露西亚幽怨地发出叹息,绿色的光芒闪烁在她的指尖闪烁,和毫无魔法适性的梅露可不同,她用初级治疗术治愈了脖颈上的伤口,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真是狡猾啊,魔剑士……如果刚才再稍微偏一点,砍到她的颈动脉就好了。)
在心中嘀咕着的同时,梅露可调整了一下在刚才的激烈交锋中快散架的身体,双臂向下交叉,双手双剑变成了斜十字形,那是“埃艾森豪威尔双剑流”的奥义之一“风暴斩”的起手势。
(总之,先接下她的话吧,如果多少能拖延一会时间的话……)
“为什么不向帝国复仇吗?你是想这么说吧?”
“没错!”
“先不说你把矛头指向什么错都没有的艾拉酱这件事……就算能够完成复仇,曾经的家园能够回来吗?比起空虚的复仇,难道不应该握住尚且拥有着的东西吗?”
“……怎么能够容许?”
为黏浊的黑暗情感所填充的浅灰色双眸中隐隐渗出泪水。
“……父王和兄长们战死沙场却尸骨无存,肥沃的土地化为无法再种出粮食的焦土,昔日的家园变成大火后残破的废墟,人民为帝国的铁蹄所践踏,被当作物品肆意买卖,就连自小就仰慕着的姐姐大人也……怎么可能会原谅呢?!怎么允许我一个人得到幸福啊?!”
沉重的刀刃再次逼近,但和之前不同,是毫无章法可言,意气用事的胡乱斩击,被梅露可轻松地躲过,梅露可挥舞着肢体划出美丽的残影,富有节律美感的优美剑舞,同时也是斩断一切的最迅之剑,有如描绘螺旋一般,双臂双剑仿若变成了连绵不绝、来势迅猛的暴风雪,恍若印证水滴石穿,将沉重、压倒性的巨大薙刀从露西亚的手中弹开。
然后,闪着寒光的黑白双剑相互交叉,如同剪刀架在了露西亚的脖颈上。
“不要动。”
露西亚紧绷着的稚嫩脸庞和略微缩小的浅灰色双瞳近在眼前。
胜负已定。
“……杀了我吧。”
不知道数到几的时候,认输的露西亚放弃了一般合上了眼眸,有气无力地说道。
而梅露可则明白了……
对于“露西亚·艾弗森姆斯”这一少女来说,“复仇对象是帝国这一庞大人类集合体中的谁?”“复仇达成能够做到什么?”“复仇完成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这些问题都不重要。
因为……
仇恨已经成为了支撑她活下来的支柱,为此即使成为执着于昨日而不肯迈向明天的愚者也是无妨。
梅露可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没有艾拉酱的话,我也会是这副模样吗?)
——飒飒。
撼动大地的声响,那是大规模的,身着重型盔甲的近卫骑士们踏出的脚步声,听声音的话,已经很接近这边了,但作为护卫来说,他们是不合格的……或许有人在动手脚吧。
“请快点动手,比起受尽帝国畜生们的**后凄惨死去,能死在你这样的对手的手里,或许是一种解脱吧。”
“梅露可,不要。”
“我知道。”
至少,在艾莉朵拉的面前杀人是不行的,更何况,来刺杀艾莉朵拉的……甚至可以说是另一个自己……
“……你走吧,露西亚,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你、你在说什么?”
“你的人民还有死去的家人们,不会允许你在这里丧命吧。如果能够逃出这里,就仔细想想吧,他们到底期望着什么吧,露西亚·艾弗森姆斯!”
惊愕的表情出现在了露西亚的脸上,尽管只有一瞬间,浅灰色的双眸失去了仇恨的黑暗色彩。
“……你会后悔的。”
“这也是艾拉酱的意思,如果有错,将会由我来纠正。”
“……”
露出复杂的表情的露西亚,瞪向梅露可,以及她身后的艾莉朵拉,随后,如丧家之犬一般抓起自己的薙刀飞步离开了庭院。
(“怎么允许我一个人得到幸福”……吗?这句话……)
或许对自己也是适用的吧,但是……
“梅露可,呜……对不起……真的……”
柔软而脆弱的感触,抵在了梅露可的后背。
(变大了?!为什么啊?!)
梅露可在心中惨叫,艾莉朵拉的成长,超出了明明是长者的梅露可,比起重逢的感动,莫名的挫败感似乎还更强烈的样子……
“一年不见了还是个爱哭鬼啊……”
扔掉承载着往昔的“泽诺比亚”,梅露可转过身。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艾莉朵拉梨花带雨的脸。
将哭泣着的年**帝拥入怀中。
“我回来了,艾拉酱。”
“嗯,欢迎回来,梅露可。”
那一瞬,亡国的公主原本接近于崩坏的心,得到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