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片祥和的街道,因为突如其来的尖叫声陷入了一时静寂,一时之间,街上的人们还以为是哪个醉鬼或是瘾君子在哪里发癫,有些不以为意,直到看到了好几个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东西,从街道的另一边慌乱跑过来的人,隐约间,有人看到后面跟着一片黑压压的什么东西,像是人,但又有点诡异……这份诡异和恐怖,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在灯火微弱的黑夜中,被无限地放大。
“快跑啊!”“虽然不知道怎么了,总之跑吧!”“你们干什么?!要怎么赔我啊!”
恐慌立时如同疫病般,传染到了人群中,拥挤的人们开始推搡、叫骂,慌不择路地向着与尖叫声相反的地方狂奔,即使踹倒了别人的摊子也顾不上,甚至出现了被撞倒、被踩踏的受害者。
“集合!保护卡特琳娜殿下与艾尔丽斯菲特大人!”“快!快!快!”
闻讯集结的亲卫队立时聚过来,围在了卡特琳娜等人的周围,几秒内便排成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微型的反骑兵方阵,让卡特琳娜等人待在了空心的中央,并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构成了一道坚固的人墙。
“这里是皇家卫队!闲杂人等休得靠近!”“警告!不准再靠近了!否则格杀勿论!”
多把剑刃构成的锋芒之林,使得即使是恐慌中的人们也不得不本能地绕开,方阵宛如激流中的磐石般在恐慌逃窜的人群中巍然不动,从而避免了艾斯特她们受到人群的推搡。
与此同时。
几乎是与近卫兵的集结动作同时发生,早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饱受磨炼的艾斯特和卡特琳娜丝毫没有为这突发状况感到惊慌,而是冷静地审视着周围。
“卡特琳娜姐姐!混乱源头好像在那边!”
艾斯特指向了西北方的某个位置。
“是啊,我知道,好像是出了什么状况,但是,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可以悠闲度日的时光本来就是屈指可数……安格尔卿!你带着她们回去!格里温斯少尉!你即刻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黎明’第三大队,传我的命令,让他们立刻过来维持秩序,保护民众!艾尔丽斯菲特,我们走!”
“殿下不可!”
“难道你认为贝尔特兰之子是孱弱到需要士兵们的重重保护,抛弃子民自己离去的懦弱之人!执行命令!”
语毕,未等其回应,卡特琳娜便从一名近卫兵那取过剑,冲出了方阵,一个蹬地跳上了旁边的屋顶,踩着屋顶,在房屋与房屋的间隙间跳跃,向着人群逃窜的反方向奔去。
“菲娅娜你跟着她们回去,我去去就回。”
“嗯……一定要回来,还有,别受伤。”
“当然!”
艾斯特也从一名近卫兵那取过剑,连忙跟了上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玛丽安葛连娜和早已对此习惯了的菲娅娜。
“她们两个……还真是姐妹啊。没办法,全体都有!听我命令!保持阵型,护送要员,步行撤退!散兵警戒!”
恐慌的人群构成的河流依然存在,为了不让护卫对象被推搡、踩踏,近卫兵们维持着方阵的队形,也向着人群逃离的方向缓步移动,从一开始就在附近的房顶上候命、手持线膛枪警戒的散兵,也跟着本队,警戒四周的同时,向着人群逃离的方向撤退。
另一边。
艾斯特追上了卡特琳娜,站在房顶上的姐妹两人,很快便注意到了,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邪物,以及无助的落难者凄惨之极的尖叫声。
“承蒙神典,秉持神意,赐迷途亡者以天罚之杖,愿尔等在冥府之国中永世安眠!”
庄严神圣,满载神威的祈祷词,从艾斯特的嘴里脱口而出……
立时,丝丝金缕,集结成片,最终令天空为之动容,耀眼炫目的金黄色光辉,将黑暗彻底祛除殆尽,令天空刹那间变得犹如白昼,也将黑暗中蛰伏蠢动的丑陋之物暴露无遗……
“呼……哈……啊……”
有多久没有动用至高神的恩赐了呢?发动奇迹的同时,她如此想道,察觉起自己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动过真格了,很久没有“与神同在”了,也有很久没有如此的通体畅快了。
好战的血液,如煮沸般炙烤起血管……让她感到一阵兴奋,金色的流光占据了本是天蓝色的双眸,散发出危险至极的非人气息,有如一只饥饿难耐的猛兽,渴望着用无限神威尽情撕裂这片大地……
“……控制住自己,艾尔丽斯菲特。”
“……是。”
看着这样的艾斯特,本能般身体一阵颤抖的卡特琳娜,眼中闪过了一丝战栗,还有悲伤,但又很快用寒冰一般的坚毅将其否定,她不允许自己如此软弱,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艾斯特。
在恐慌人群的尽头,歪曲的步伐,徒有人形的“非人之物”,面目狰狞的亵渎者,他们拿着各种工具,例如铁锤、菜刀、锄头或是从哪里拆下来的木片……或是将尖锐之物插·入无辜者的后颈,或是如野兽般撕咬着不幸掉队者的身躯,然后,让其成为它们的新一员。
这是如那些四处逃窜的人群一样,一群同样毫无秩序地乱窜,却在散布、扩大恐慌的罪魁祸首的“人”,宛如注入清流中一摊脏水,将肮脏的杂质向着本应洁净的“清流”肆意传播一般。
……
“这是,不死者……吗?但我没听说过被不死者袭击过的人会马上变成同类啊,要变至少也得有一天以上的时间才行……况且,他们一点都没有受影响,按理说我的‘光’可以让大部分低级不死者就地净化。”
“比起探讨它们是什么之前,先想想办法吧,先把未被‘污染’的人们和它们隔开,做得到么?”
“……慈悲的人类守护者,全知全能的艾布娜啊,请用您的光辉筑起不灭的城墙,守护您的虔诚羔羊们,将邪恶之物隔绝囚禁!”
全长数百公尺,高五十公尺……巨大的金色光墙,从大地的四个方向突然窜出,宛如巨人的一击斩刀,将墙一边与另一边彻底隔绝,并如海啸般向着中心飞速聚拢,但却仁慈地包容,它从一时之间忘记了恐惧、为这份神圣之迹呆愣住的人群穿过,严厉、坚决地将“非人之物”的利爪尽数阻挡……
最终,四面光墙如被胶水衔接的木片般,严丝合缝地闭拢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一切“非人之物”困缚其中,并不断收拢,收拢,收拢……直至将它们的全部挤作齑粉,直至将牢笼中的一切彻底压碎,暗红色的液体在金色的光中飞散、沸腾、浓缩……
“嘎哦啊咕呶呶——”
任它们如何咆哮、敲打,撕咬,皆无济于事,最终,全部都挤压成了一块……由骨头与血肉构成的巨型方块。
“这就是……勇者,不,这就是神的力量么?哈哈……”
超乎人类想象,毫无道理,也无需规则,仿若在嘲笑以原始的铁与火在这片大地厮杀不休的生灵是多么孱弱无力且无知可笑,正是这样的力量,而这样力量,却被封存在一具娇小、稚嫩的身体里,一份天真到想要去尽心呵护的灵魂中,为何主您要如此残酷呢……
卡特琳娜凝视着这片明明是黑夜却泛着金光的天空,干瘪地笑了起来,泪珠在她的眼角打转……
“似乎是全部解决掉了,但说不定有漏网之鱼,我建议全镇搜查一番,另外,我觉得……不要随便让人去接触它们的尸体是不是更好点?……卡特琳娜姐姐?”
艾斯特疑惑地叫起了不知为何愣住的卡特琳娜,摇晃起她的身子。
爆裂的风席卷而至,涌动的气流撕破天空发出锐利长鸣,为数一百,全副武装的狮鹫骑士在金色光芒普照大地的夜晚盘旋上空,有如灯下扑朔着翅膀的飞蛾,日光下嗡嗡作响的苍蝇,很快注意到艾斯特与卡特琳娜身影的他们,飞速朝着这边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