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在船上,午饭却跟在荒郊野外露营没有太大区别,并不是说寒酸或是难吃,只是制作方法较为朴素罢了,但由于食材鲜美,还是由银发赤瞳的可爱大厨亲手制作的,所以味道绝对不会差。
主食是用之前储存的“大海鱼”的肉,借用甲板上的炭火炉烤出的烤鱼排,以及用塔琪娜打来的海鸟烤成的肉排。
由于菲娅娜是素食主义者,所以自然也有给自己准备可食用品种的海藻制作成的海藻沙拉,此外还有船上为乘客与船员提供的标准伙食——看起来有点乌黑的硬面包,也许是为了延长储存时间,可以闻到一点香辛料的味道,有条件的话可以烤一烤蘸汤吃。
汤则是马铃薯卷心菜汤,由菲娅娜借用厨房的大锅烹制而成,汤这种东西,只要把材料切好准备齐,给几个人熬汤和给一百多人熬汤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如同前几天一样,以船上的厨师负责切菜削土豆为前提,也有顺便给船员们准备他们的那份。
微微甜味中带有一点开胃的酸味,味道醇厚回味的汤汁,和船员们平时喝的,味道糟糕的豆子汤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此外塔琪娜打到的海鸟似乎也有把多的分给他们,常伴塔琪娜行动的梅朵也有帮忙。
大概是这个原因,再加上可爱的外表加持,如今的菲娅娜似乎也在船员中有了颇高的人气,起初对塔琪娜的耳朵持有异样眼光,或是打着坏心思的人已经没有了,或者即使有,也已经被内部制裁了……
精灵少女甚至还被船员中的一部分人擅自地奉为这个船的“守护女神”,以保佑他们此行航行的顺利,塔琪娜与梅朵也被当做与“守护女神”相伴的吉祥物……对艾斯特来说,只要他们不做出逾矩事或是说逾矩的话,那就怎么都好。
换而言之,船上的四个少女里,如今唯有艾斯特完全不受欢迎,不仅不受欢迎,甚至还被当做恶鬼一般避之不及。
享用完午饭,将用过的锅碗瓢盆用木桶装起来,放在房间外的过道让人来回收,少女们开始上报起了自己的调查成果。
“塔琪娜这边的调查结果,跟艾斯特大人从船长大人那里听说的,基本没有什么差别,那些船员们都是煞有其事地说,那个绝对是‘幽灵船’之类的,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他们描述的事发时间和地点也跟之前听说的没有出入。”
“肯定,通过梅朵捕捉到的生命体征动态数据,可判定其并无捏造事实或是精神癫狂之可能。”
“……也就说,那些人是真的相信那个是‘幽灵船’呢,没有说谎,而且还都是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说出的话?”
“肯定,贵机所言无误。”
有如缺乏润滑油的机械在模仿人类的动作一般,梅朵生硬地点了点头,七彩色的双眸宛如调整对焦的魔导相机般眨了眨。
“嗯……跟我预想的差不多,既然有这么多人如此坚信,而且梅朵还断定他们没有说谎,没有故意散播流言的话……暂且先把‘集体叛乱’的可能性放一放吧,如果真的有释放流言的人,大概也只有一个人吧,而且还是巧妙地借他人之口散播……那种耍小聪明的家伙。”
“可是,艾斯特不是说,‘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海面上’吗?而且那个……那个戴眼镜的人类,不也说过是个会发出绿色光芒的物体么?这和船员先生们描述的‘点着墨绿色的诡异船灯’很接近。”
“是啊,船员里可能会有人想夺取这艘船,但乘客们肯定只想着快点到达目的地,利益不相关的他们散布谣言制造恐慌的可能性很低,虽然也不是没有因为金钱交易串通起来的可能性……”
听闻精灵少女的看法,艾斯特回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脸还有他说过的证词……
名字有点想不起了,虽然笔记本上或许有写,但那并不重要所以算了……总之,艾斯特并不觉得那个看起来书生气十足,对探究魔术之道有着一种学者特有的狂热心的少年,会和想要发动叛乱的船员串通起来,放着伊特纳米的留学不去落草做个海贼……所以他的证词无疑更有价值一些。
至于那个商人么……也许商人也算是一种擅长捕捉情报又迷信的生物,所以和水手一样容易受影响吧,他的目击描述和水手们的没有什么区别,坚定地认为自己看到的是“船”。
“也许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夜晚的海面上出现过,而非完全的空穴来风,但若尽是如此,谣言的散播速度与舆论走向又未免有些可疑,所以也不能排除有人在推波助澜的可能,事实上,两者间并不矛盾。”
即为,有船员想要发动叛乱,还有确实有什么出现在夜晚的海面,两种真相同时存在的可能性,只是前者正好利用了后者。
至于“幽灵船”的真身是什么……艾斯特倒也不认为真的会有幽灵船这种东西,十有八九是什么海中魔物吧,毕竟,先前还有一个细节没有归纳出,直到现在艾斯特才有察觉——
“幽灵船”出现的夜晚,几乎都是赤青双月同现之夜,也就是空气中的玛娜浓度最为充盈的夜晚,在这样的夜晚,来自深海的未知魔物来到海面寻找猎物,并给看上的猎物做上标记开始追踪,以寻可趁之机……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只是,若真的仅仅如此,恐怕就不会变成什么流言传说,而仅仅是单纯的魔物袭击事件,只会让过往船只警惕起来,就像之前的“大海鱼”一样。
然而事实上“幽蓝女神号”的传言是以数十年为周期出现的,并且无一人见识其真貌,这有点解释不通……
不过比起那些。
“原来如此。”
听了艾斯特的话,菲娅娜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先前下厨时绑起来的银色马尾也许是忘记了解开,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着。
“感觉有点难懂……”
塔琪娜则是疑惑地歪起了头,面无表情的天使种少女不置可否,只是无言地低下头,一副待机等待命令般的姿势。
“看来,继续在这里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到底是哪一种,只能通过实地考察进行验证了……让我想想,从今晚开始,我,塔琪娜,还有梅朵,轮流在桅楼上守夜吧,如果发现了有异常的现象——比如真的看到了‘幽灵船’,那就去验证……如果是塔琪娜看到的话,就立刻过来叫醒我或者是梅朵吧,毕竟夜晚的海面对塔琪娜太危险了。”
环视一圈,看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少女们,艾斯特干脆地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否定,梅朵不需要周期性的深度休眠,建议由梅朵全权负责该项事务。”
不过一提出,就立刻遭到了梅朵莫名其妙的反对意见,艾斯特听得也不是很懂,似乎是说,只要全部交给她就行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啊,人怎么可能不睡觉呢?不要逞强哦~~总之,就按照我说的做吧。”
艾斯特伸手摸了摸散发着不满气息,却面无表情的少女的脑袋,然而菲娅娜却也对这样的安排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
“这个安排有点不合理,为什么艾斯特要把我排除在外?”
精灵少女愤愤不平地向艾斯特表示抗议,并强行将艾斯特放在梅朵头上的手移开,放到了自己的头上……这让艾斯特不由会心一笑,这让她想起了以前在骑士团时养过的一只小猫。
“确实,菲娅娜也算是有所成长了,大概也能独自应对一些事情……但是我不会放心啊,夜晚上的甲板可是很危险,光线昏暗又滑溜溜的地板上,可谓危机四伏,更何况,菲娅娜有办法自己爬上那个绳梯么?塔琪娜倒是最近经常爬那个,桅楼更是比甲板危险一百倍……”
这么说着的同时,金发少女非常自然地抱过菲娅娜的双肩,将发带解开,并用从兜里取出的木梳细心地梳理起这头顺滑如丝绸般的美丽银发。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我早就已经决定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待在安全的地方,毫无用处地等艾斯特回来……”
蒙上一层水汽的红宝石双眸,坚定不移地看着艾斯特,本应绽放出花儿般美丽笑颜的脸庞上,此时却是让艾斯特的心口为之一紧的悲伤表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样的话……菲娅娜和我一起值班守夜如何?两个人一起的话,可以互相监督对方不要睡过去,其实也挺有用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说好了哦!”
就差眼泪夺眶而出的菲娅娜立刻破涕为笑,将脸埋进了艾斯特的肩膀里。
“真拿你没办法。”
最终还是拿精灵少女没办法的艾斯特,只能做出了妥协,并抚摸起精灵少女已经散开且梳理好的银色发丝。
还是散开来摸,手感才是最好的,她心想。
至于另一边……
“艾斯特大人还真是宠菲娅娜大人啊,说起来……梅朵要不要考虑和塔琪娜组队呢?就像艾斯特说的那样,一个人容易睡过去。”
一脸期待的塔琪娜,望向了面无表情的天使种少女,七彩色的眸子应时对向了小兔子。
“……肯定,梅朵会监督塔琪娜工作执行状况,有机体的脆弱性值得做出与之相应的应对措施,但梅朵无需周期性睡眠,所以梅朵无需塔琪娜之监督。”
“总觉得……有点让人火大。”
“?”
看着一副失望表情,梅朵生硬地歪了歪脑袋,她搞不清自己的话中有哪个地方出现了让这个少女感到不快的逻辑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