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寒霜的精灵少女如仁王般立于大地,眼神冰冷的她双臂交叉,怒视着正以何其卑微的姿态跪伏在地上反省的金发少女。
“那么,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呜姆……不该到处乱踹不知道的东西,以至于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还有呢?只是这样的话反省得还不够呢。”
“还有?还有什么……咿咿啊——!我知道错了……错了……别这么看我,菲娅娜,这样的表情好恐怖……”
历来天不怕地不怕,几十万魔物面临身前也毫不畏惧,坐镇千军万马中也沉静自若的艾斯特,仅仅被表情空前恐怖的精灵少女一瞪,便颤抖着身子发出了悲鸣声……
“艾斯特总是那么的肆意妄为,做事不考虑后果,不仅仅是刚才惹出的祸,明明我都说了‘这个孩子很痛’阻止了你,你还不听劝、一意孤行,我话都没说完就借着乱来……平时也是,用起钱来总是大手大脚,从来没有考虑过收支平衡的问题,你的脑袋里是一点也没有持家的概念么?!”
“是……是……”
“还有总是喜欢到处拈花惹草,看见可爱的女孩子就想凑上去摸两下子,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轻率举止会给别人带来的困扰吗?这种轻浮、让人火大的举止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了,那么想摸耳朵、摸头的话我的就不行么?!一点也没有自己是谁的所有物的自觉。”
“是……是……”
“还有,随便探寻别人的隐私,不经我的同意就窥探我看的书……你这种行为也是很要不得的,如果是我想给你看的东西自然会给你看的,我的日记也是,哪怕你看不懂精灵语也不代表你可以在我写日记的时候可以随便偷瞄,观察我的表情猜测日记内容,这让人很不舒服。”
“是……是……”
“还有……从刚才开始你是不是只会说‘是……是……’?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难不成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艾斯特不会是这么无可救药的坏孩子吧?”
“是……是……不,才没有,有好好在听……真的……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算了,看样子你也确实也好好反省了,好了,起来吧,总之,听好了!之后不管艾斯特你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在听我说明之前,绝对不要乱碰,更不要随便搞破坏,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听我说话,明白了吗?!”
“知道了……”
历经差不多十分钟的说教,身心俱疲的艾斯特低垂着脑袋,原本神采奕奕的天蓝色双眸也仿佛干涸了一般变得空洞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一般可怜而无助。
“反省过头了吗?没办法……”
说着,菲娅娜低下身子,双臂绕过艾斯特的颈后,将如同小狗般瑟瑟发抖着的艾斯特的脸庞,埋进了自己的胸膛,像安抚小孩子或者说宠物般,轻抚起她颤抖着的脊背。
“菲娅娜?!”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乖乖~~”
“呜姆……这样的……”
察觉到自己被怎么对待的艾斯特,尽管没有露出埋在菲娅娜胸中的脸,但可以看见其耳朵,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迅速发红了起来,嘴里发出着不成声的嘤咛。
“不要吗?”
“要、要,请……再多摸摸我……”
“好孩子~~”
效果也是相当拔群,原本失魂落魄的金发少女立时来了精神,开始忘我般地沉溺于精灵少女的温柔乡中,难得一见的撒起了娇。
这便是两位少女重新开始,对来自过去的古老遗产——“利维坦”的探索前,一段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小插曲。
此时的艾斯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愈发被握在某个精灵的手掌心中,各种意义上被吃得死死的这一事实。
一场“反省会”之后,艾斯特她们终于开始确认起了周边的环境。
离开“胃袋”的艾斯特她们,来到了一个像是走廊的长方形空间,宽阔的走廊里,无论是天花板、墙壁还是地板,无一例外都是不知名的金属打造的。
发觉的时候,才注意到两侧的墙壁和天花板亮着灯,可能是触发了什么装置感知到了有人经过于是自动开启的吧?又或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这让艾斯特更加确信了自己是来到了某处超古代遗迹……但是为何遗迹会出现在巨型魔物的肚子里呢?这是她难以理解的事情。
“为何魔物的肚子里会有遗迹?”
和菲娅娜一起一边走在这条漫长走廊的艾斯特,一边如此发问。
“说起来,你们人类管这些统称为‘遗迹’呢。”
“听起来,菲娅娜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
“……精灵种的……算是百科全书吧,上面提到过,有关这个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能亲眼见到……简单解释的话, 就是很久以前,有种可以潜行在海里的‘船’……算是船吧,应该是吧……总之,就是这样的东西,我们通常称呼这个为萨贝玛瑞拉(潜水艇),翻译成人类语,就是‘潜行在海里的舰艇’吧。”
“感觉身为精灵的菲娅娜知道好多东西呢,这个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毕竟精灵种这个种族可以比人类活得久,所以总是喜欢把一些过去亲眼见证过的事情纪录下来吧,过去的精灵前辈们大都如此,虽然到最近的几百年几乎都变成了沉溺虚拟显现装置,从没有出来露过脸的家里蹲……总之!这、这个一点都不奇怪哦。”
想要隐瞒“这艘潜水艇可能是先祖们建的”这件事的菲娅娜,吞吞吐吐地解释道,但却被声音有些激动的艾斯特握住了双手。
“奇怪?哪有啊?很了不起哦,而且知道这些事情的菲娅娜也是!给人一种很博学的感觉,以后可以多告诉我一些这些方面的事情吗?”
“是么……当然,可以。”
菲娅娜别开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直视那双满是纯真与求知欲,闪闪发光的无邪双眸,并放松了似的呼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也是‘船’吧?又是谁建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可以肯定,建造它的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吧,现在应该是无人操纵的状态吧,只是各种装置在自行运作而已。”
凝视着这些不知多久都无人经过,却依然能在有需要时忠实履行起自己职责的灯具,菲娅娜感触颇深地悠悠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某种意义上非常好应付,深深信赖着菲娅娜,菲娅娜的话语一定会全盘接受的艾斯特,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没有在意其中可疑的地方。
或许是生命维持系统与自律清洁装置也还在好好起作用的关系吧,一点也没有探索久未有人存在的空间时感受到的压抑与阴森感,甚至连地板上也是一尘不染的状态。
“如果能找到操纵手册之类的东西,或许就不需要采取破坏供能装置这种粗暴的手段了吧,太乱来的话,我害怕外面的那个孩子又会发生应激反应导致系统的功能紊乱。”
“也就是说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是吧?”
“绝对不可以哦!”
“我知道啦,别把我当做笨蛋一样,在菲娅娜说可以之前我绝对不会乱来的!真的!”
看着明显有些让人难以相信的,似乎有些改不了本性的艾斯特,菲娅娜开始忧虑起之后的事情。
如此大一艘“船”,一两个从未接触过相关技术的门外汉,即使拿到了手册一类的东西,也不见得能自如驾驶吧,说到底,就像是人类的帆船一样,大型船舶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驾驶的。
如果是那样,就只能将破坏一处恒定供能装置,刺激“利维坦”的饱腹中枢,逼迫它到海面觅食……将这作为最终手段。
不过菲娅娜猜测,应该是有供紧急时刻——例如因为某种原因导致技术人员严重缩减的时候——使用的简易操纵装置吧,当然,前提是这艘生体潜水艇的战术电脑还有在正常运作能够提供辅助才行。
而如果要达成这个,首先还有一个相当致命的问题,那便是身份认证问题,和只要掌握技术谁都能驾驶,即使是海盗一旦入手了也能驾驶军舰的风帆船不同,先祖们肯定不会落下身份识别系统这种基本的配置吧?
那么,不仅要找到操纵手册,或许还得找到一两个还在生效中的,有足够权限的识别证……
“每一个房间都不放过,四处找找看吧,艾斯特你注意一下有没有像是手环或是卡片之类的东西。”
“知道了……话说,有人要过来。”
突然警觉起来的艾斯特,拉住了沉思中漫不经心走着的菲娅娜,将其护在身后。
(说起来,也是呢……)
如果系统有在正常运作的话,怎么会放任两个身份不明者在船舱里乱晃呢?
就像是印证菲娅娜担心的那样,走廊拐角的尽头,传来金属敲击地面似的铿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