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经过一片平地,钻进了树林。在干枯的树木中,佳诺循着依稀可见的道路而行,时不时还要确认一下斯诺在不在身后。
“走吧,跟得上。”
实在没忍住,斯诺在佳诺的身后略显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又不是小孩子,没必要三步一回头来确认自己的安全。
“那好吧,我可是还记得,小时候来玩的时候,有人半路看见一条小蛇,吓得快哭了出来。”
“哪有!”
出声反驳道,脑子里却回想起了那一幕。斯诺确实从小就挺怕蛇的。记得那次是夏天来,好像踩到了一条小蛇的尾巴,还好嗖的一下就窜走了,没有转过头来咬自己一口。
“再说了,冬天哪有蛇。”
如果是夏天,说来爬山斯诺还是要犹豫一下。
冬天就好多了,遇不上很多不想遇见的动物和昆虫,能安心爬山。
“现在还怕吗?”
“怕。”
虽然怂,但诚实。
“噗。”
嘲笑了一声,背上很快就被捶了一下。
“好好好,不闹了,快点走过这片树林吧。”
“嗯。”
看向四周,除了面前堂姐的后背,身后一条辨认度不高的小径,曲曲折折绕了这么久,两人已经被叫不出名字的树木与枯草丛包围,不见其他能动的活物。偶有冷风扫过,林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单调回响。
连堂姐也闭上了嘴,忽然间还是觉得,有些冷肃过头了。
“害怕吗?”
好像背上长眼睛似的,猜到了斯诺那略显紧张的神色,头也不回地问到。
“还好。”
要是让斯诺一个人来,真有些瘆得慌。
“那要不要再牵着手走啊。”
与自己不同,堂姐从小到大,就是真的人有多浪,胆有多大,还没见她怕过什么。
“不用了。”
这么丢人的事,斯诺干不出来,有必要维持住最后的尊严。
“那好吧,反正还有几步路了,转过前面那边就出树林了。”
明明都是好几年未曾来过这里,佳诺则表现得比斯诺要熟悉的多。
比自己大上几岁,所以记得更清楚些吗?
虽然平日很浪,但堂姐还是能表现得很可靠,无论是什么时候。
在最后一段路加快了脚步,转过最后一个转角,再往前看终于不是充满视野的树木了。
小树林走出来又是接了一块平地,再往上,就是没什么植被覆盖的陡坡,一直延伸到山顶。
“要休息一下还是继续。”
“继续吧。”
树林里本来走得就慢,不算累人。
“那好,包里的东西都收好,免得待会掉了。”
有一些太陡的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如果手机什么的掉出包里,就正好可以辞旧迎新了。
“知道。”
自行确认了一番,和堂姐来到陡坡下。往上看了一眼,好像比印象中的还要高一点,要一口气爬到顶不容易吧。
“要比一比吗,看谁先到顶。”
不加点附属项,只是单调的爬山,也没什么意思。
“好啊。”
答应了下来,这样也许会有趣一点。
“还有一点。”
在登山比赛开始前,佳诺伸出了一根手指。
“什么?”
看着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的手指,还想弄出什么花样来。
“爬山就爬山,就不要再想其它的事了,等到了山顶再说吧。”
说着拍了拍斯诺的头,很关心的样子。
“嗯。”
和瑞贝塔的事......那就放到山顶再说吧,也许那时会有新的想法呢,也说不定。
连绵起伏的山,牵引出暗青色的一片,各有各的样式,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小山坡。姐妹俩攀登的小山还算比较矮的,经常有人往来,才成为小孩们爬山玩的选择。
虽然山比较矮,但攀爬的地方还是挺陡,一不小心就会一下子又滑到底,又从头开始。
手脚并用,用手拉着冬日的残枝枯草,脚下的黄土一蹬就往下滑,姐妹俩相互扶持着一路攀爬至顶,中途还小憩了一会儿,换了换气。
“就在这儿坐吧,上面就没地方坐了。”
离山顶还有几步路的距离,但在往上就没有合适的地休息了。在斯诺的印象里,似乎每次登山都以这个位置作为终点,从未真正到过山顶。这次也不例外,今天的登山,就到此为止了。
“要喝水吗?”
“嗯。”
从堂姐那里接过一瓶水,拧开来灌了一口。
挺累人的。
“慢点喝。”
“知道。”
家里除了妈,就属姐最唠爱叨,做什么小事都要提醒一下。
姐妹俩挨坐着,放眼眺望山下。能很快地找到家的位置,还有乡村连在一起的田地。比起城里来是要清静些,还未到喜庆热闹的春节,连人影都不见,只是错落分布的人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登了高处,自上往下看,映入眼中的既渺小又广阔。
好安静啊。
脱离了城市,又脱离了家中的温暖。山顶处的冷风拂面,不禁让人缩紧了身子,却又冷得让人心静。
“心情好点了吗?”
坐了许久,感觉到堂姐轻轻靠了自己一下,低声询问到。
“嗯。”
把自己和瑞贝塔的事放在了一边,是难得的轻松了一会儿,可一提起来,心里还是不好受。
“表情可是很凝重哦。”
看来想通过爬山透透气,换个心情的想法并未起到太好的效果。
“这么严重吗?”
好久没看到平时嘻嘻哈哈的堂妹,有这么凝重的神情了。
这样就很难办啊,不知道事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能不能起到效果。
“那我还是先猜一猜吧,恋爱情感问题?”
像自家堂妹这种,平时啥事都不往心里去的小女生,心情不好了,十有八九都是恋爱问题,何况佳诺也是个过来人,斯诺还是自己从小带起来的,自然一猜一个准。
没有回话,也没有点头,那应该就是默认了。
“是表白被拒了,还是复合失败了?”
继续往下猜,紧锁的眉头还是没有要松动的意思。
“唉,你说你都交过多少个女朋友了,还会为这种事烦心?”
真要数一数的话,斯诺交过的女朋友,应该都比自己交过的女朋友多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经验丰富,理应不至于对恋爱问题这么无助才是。
“说句话啊。”自己猜了半天,也得不到个回应。
“不一样。”
撑着脸嘟囔了一句,仍旧面无喜色。
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坐在餐桌上用餐的时候,课堂上屏蔽老师的讲话走神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他人提起她的名字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与她相关的事物的时候,晚上睡着前闭眼休息的时候,都会想到她,都会思念她。
喜欢上她,就会因此深思,因此困扰,因此心烦,因此反反复复地纠结下去。
所以老早以前,佳诺就总结出来了这么一句。
与其不断地纠结,不如去做自己想做,和自己认为对的事。
单方面的纠结,是难受、痛苦、切无用的。不论做对做错,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此时静坐山顶,姐妹俩人都无言。
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堂妹听进去没有,反正没有再向自己回话,自己也就不再多说。
与其啰啰嗦嗦,不如把该说的都说完,然后让斯诺自己去考虑。
自己是做姐姐的,又不是斯诺的父母,没必要把恋爱的问题看得那么沉重,“早恋”对姐妹俩来说,已经不构成问题。需要在意的,只是喜欢的人是谁,以及如何去喜欢。
恋爱,不应该有外加的限制。但恋爱,应该有恋爱中的两人,自己去把握的分寸。
佳诺也曾苦恼过,还记得当时失恋,和斯诺一起睡的时候,偷偷躲在被子里哭,还是被小堂妹给安慰的。
从喜欢上一个人,到表白,到交往,如果不能走到最后,再到分手。恋爱,都不可能一帆风顺。
这次可能是真的碰上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斯诺才会显得这么消沉。
但具体是什么事,又不肯开口。了解不了详细情况,佳诺也只能点到为止。
一分钟、两分钟、几分钟、十几分钟、不知时间长短地继续沉默下去。
荒草还是荒草,枯木还是枯木,呜呜的寒风连远处山下一片的青黑也吹拂不动,只有黯淡的天空,几朵泛灰的云朵飘过,让人意识到,这个寂静的午后,时间还在流逝着。
坐了不知道多久。
又有些瑟缩着搓了搓手,应该已经坐了许久了。动了动脚,腿都有些麻了。
转头看向斯诺,对方的眼中依旧无神。像是怔怔的望着远方,可她看入眼的,又是怎样一番景色呢。
唉,心疼啊,恋爱中的少女,真让人琢磨不透。
伸手去捋了捋堂妹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她的侧脸。已经是会为恋爱这件事,露出这么深沉的神色的少女了啊。
妹妹也长大了。
“想好了么?”
可不能就一直这样在这里坐到天黑。
“没有。”
回过了神,无奈地撇了撇嘴。
“那回去再想吧,不早了。”
拍了拍衣服起身,握住手把斯诺也拉了起来。再走回去,应该恰好能赶上饭点。
“那就下山啰?”
“好。”
“收拾收拾那快哭出来的表情,走了,下山小心点。”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