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晓千独自一人走在不平整的林中小路之中。
她拒绝了邪神,也就是站在了与邪神不同的立场之上,可邪神却并不打算对晓千怎么样。
按照她的说法,只是因为晓千对她来说还有别的意义?暂时不从得知。
长达一年,『第一步骤』算是完成了,有了这关键的一步,才能让所有的齿轮都成立构造。
邪神的降临不只是邪刃主教期望的,也是晓千所期望的,她从一开始便希望让邪神降临,只是要控制邪神的“程度”。
目前邪神的强度被控制在一个勉强能匹敌几招的状态。
而邪神的行动所证明的东西才是重点——血肉之躯在这个世上依旧有途径成神。
这便证明,最初的「我」确确实实成为了神,但方法是什么?「我」究竟是怎么知道方法的?
时空塔事件找回了所有的记忆,唯独那段记忆还无比模糊,也许刚才她选择拥入邪神的怀抱就能理解一切。
可那样就与起初的「目的」本末倒置了,无论如何决不能触及邪神,她本不该存在,奈何她现在必须存在。
晓千气喘吁吁,艰难的扶着一棵树,感到头晕目眩。
吃力的捂着额头,晓千努力回忆着,模糊的记忆之中只能想到那么一部分人。
『首先要具备神之力,其次是舍弃自己的的觉悟。』
晓千已经花一年完成了这些,无论是化身「琳卡•艾露尔」时体会到的那觉悟,还是从众神之堂那“擅自”拿走的纯正神之力。
「审判之神」陨落了,他的神像破碎不堪,不知能否修复,神之力也都所剩无几,但至少对晓千来说足够了。
比起不稳定的星辰之眼,这股力量要更加可靠一些,只是目前……
晓千打起精神,伸出手,看向了如丝绸般缠绕于掌心的一缕神之力。
我还需要时间适应……
质问过邪神,邪神正在朝着西南处缓慢进发,那里是一座岛屿国家,但其实再往前……
「渊魔之海」……
那是一片常年被风暴笼罩的海域,艰苦的环境孕育出了无数的恐怖魔兽,深海之中也埋藏了太多秘密与危机。
那个地方对于强者来说倒确实是个不错的经验值获取地,但实际上,邪神的目标恐怕是被渊魔之海所包围的那片大陆。
黑暗大陆。
晓千已经知道了具体的方位点,但奈何她还有太多事要处理,目前只能放任邪神先行一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阴暗的天空落下了一滴滴冰凉的水线……
下雨了。
“啊,真是捉弄人啊。”
还真不知道是神明的刁难还是纯粹的「巧合」。
无所谓,我迟早会让巧合将那些刁难的意志全部取代。
调动木属性魔力,创造了一片类似伞形状的大型蘑菇。
撑起「蘑菇伞」,晓千漫步行走着,她打算在走前……再去看看教会。
“真的好吗?你这样子……担心你的人们可都是会感到痛苦的。”
剑身自主浮现,克塔亚尔拖着剑身漂浮着跟上晓千。
尽管晓千依旧没有回答,克塔亚尔也知道关于这点晓千可是心知肚明。
只能说晓千目前的所作所为也是经历了自己的抉择所判断出的行动。
“你真的想好了怎么面对教会的「她们」了?”
克塔亚尔试图换个话题,晓千在深思熟虑后才选择接话道:“不用去想,我只是告别而已。”
那话语之中感受不到一丝语气或感情,就好像晓千对其毫无波澜一样。
不……那感情是属于「琳卡•艾露尔」的,本就与「希卡露雅•奈兰」无关才对。
……
邪刃教被剿灭了,失去了邪刃的力量,塔梅克拉帝国很快就陷入劣势,在长达一下午的战斗之后以撤退告终。
这场战争就在此画下句号了吗……?并没有……两个国家依旧是对立、互相争斗的状态,解决的只有这一场战役,而国家之间的战争也因日益激化的敌对关系而愈发残酷。
修道院内,修女们微闭双眸,双手合拢,向着神灵祈祷着。
圣女们在修道院外,战斗带来的消耗与磨损令她们感到疲惫不堪。
克洛希尔独自一人靠在树下,她双目呆滞,似乎在沉思什么。
刚才经历了一场小雨,雨水却不能洗刷掉战争带来的仇恨与恐惧,以及悲伤……
错的真的只有魔人吗?难道任由自己被魔人利用的塔梅克拉就没错吗?难道……一直歧视亚人令两国关系不悦,直到这个关系激化为战火的「佛拉德希尔」就没错吗?
琳卡•艾露尔……传闻那差点毁灭两国军队的巨大火球……敢于做出那种事的她……利用了圣女们的「她」一定是错的吗?
如果是审判之神,她会如何判决已经发生的这一切?
冷风吹过,树上为数不多的几片枯叶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哒”声。
“明日,大概会下雪。”
维托丽雅抱着雉鸡布偶靠树而坐,克洛希尔都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接近的。
“如果琳卡还在的话,大概也会在这里躺着。”
不知何时,修女们已经完成了今日的祈祷,埃丝莉提着水桶走来,在望着天空感慨之后便打算去水井打水。
看着埃丝莉落寞的背影,克洛希尔深思,最终得出了结论。
无论是我还是琳卡身旁的那两个修女,接触琳卡也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可我们都是了解她的人。
她就像是孩子一样坦诚的表露出最真实的自己,而她也是无罪的。
一切源自那个陌生的「她」,琳卡身上的罪孽是她强加的。
琳卡•艾露尔没有任何的错,哪怕她真的被罪孽缠身……
我也愿意包容她。
“这个点了,修道院应该还是有人的吧。”
突然,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克洛希尔猛然转头——
十几米处外,一个身着黑肩带连衣裙、一头白色长发飘逸的身影映入眼帘。
克洛希尔认得那身衣服,那正是最初自己给琳卡穿的那件衣服,那之后也确实是送给了琳卡……
先是欣喜,然后又因为事实而沉默。
然而她并不是琳卡。
“运气不错,确实都在这。”
进入修道院之后,众人都看清了她,确实是「她」。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没有任何意义的吧,毕竟我无法替代「琳卡•艾露尔」。”
“把她还回来。”
维托丽雅直白冷漠的接话道。
晓千沉默,片刻之后:“做不到,而且……我是替她向你们告别的。”
……
在经历了告别之后,晓千终于是放下了这段时光,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感谢你们的照顾,以及……我一直爱着你们。』
这是镜面另一端的声音,是琳卡想要说的话,但晓千并没有转达这句话。
因为……连她自己都清楚,唯独这句话自己没资格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