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在怪物之间合上了眼睛,牠们已然把我当作同类,因为我脑海里那股原始欲望的呼唤声越来越大,那似乎是数以万计面目苍白的人类一起向我招手,他们一齐对我说:“来啊……来啊……”
不知道还要多久我才会变成牠们那副模样,那些所谓末日俱乐部的成员,大概是对空气生出抗性的后代种。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我仍然在思考着,虽然我在无人的地方顿悟了那么多秘密,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分享,我也不能去分享,那些老人以自己生命为代价隐瞒了一百年的秘密,我又怎么能说出来。
白天夜晚交替着过去,我不停地逃跑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这具身体已经不再饥饿,我甚至感觉自己身为人类的情感也在一点点消失,伤口全部愈合,这具身体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舒适过。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隐瞒着触及世界本质的秘密,现在我也将成为这秘密的一部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因为我连基本的痛楚都感觉不到了。
带着咸味的海风拂过我的脸颊,我望着远方的海平面,一步步地走到悬崖边。
正值夕阳西斜,地平线上的半轮落日,在海中与另一半日轮交汇,化作一个完整的圆形。
“真美……”我呢喃着。
“是啊,真美,我经常就会走到这里思考人类到底做出了什么,世界末日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那个脸上带着骇人刀疤的男人走到我的身后,不知为何,对于他的出现,我一点也不意外。
“那你现在懂了吗?”
“大概懂了一半,总之人类,是自作自受了吧。”
我忍不住笑着说:“你很聪明。”
“所以,你要死了吗?”
“我不死的话,世界上就要再多一个怪物了,”我扭过头去,看着对方毫不意外的神情,决定向他坦白,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现在这个将来的怪物就站在你的面前哦?”我说,“你只需要轻轻伸出手,就能把这个怪物推下去,杀掉牠。”
他没有说话,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么办?是看着牠自己死去,还是你来了断?”
“非死不可么?”
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开心地大笑。
“是不是非死不可,你自己还不明白吗?末日俱乐部的头?”
“其实我一直很讨厌这个名字,但这是我爷爷他们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我没有办法,如果连这个名字都被改掉,那祖辈他们就真的像是没有存在过的虚无了。”他自顾自地说着什么豪不相关的话,我歪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所以,你如果需要被证明曾经存在过的话,我可以。”
我开心地笑了,轻轻一跃,纵身跳下临海的悬崖。
有什么声音在身后响起。
在最后的最后,这双眼所看到的场景是那脸上有着一道骇人刀疤的男人在落日余晖下的悬崖上扶额叹息。
泪水在半空中散落,我捂住双眼,自苏醒的这些天来,我终于第一次说出了自己所想说出的事实——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