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惜君急欲争辩。
“不是什么!”楼梦月气不打一处来,皱眉生气地哼了一声,转身跑到二楼,趴到床榻上,右手握拳,重重地捶打床板。
匆忙跟上来的惜君见她这样,顿时心如刀割,美眸含泪,她俯下身子,从后面温柔地抱住楼梦月,动情地倾述着:“梦月,你不要这样好么……我只是……我只是不愿让你做危险的事,我只想好好的疼你,你受了太多的苦,你留在家里好不好?”
“为什么?你担心我遇到危险,为什么你就不担心担心自己?还有我呢,我明知道你去做危险的事,我还能跟没事人似的坐在这里吗?你要是嫌我武功差,碍手碍脚,你就直说啊!”
惜君身子一僵,咬咬牙说:“没错,我就是嫌你碍事,你连洛凝都打不过,那些杀手个个都是不要命的,说不定你不仅帮不上忙,还被对方擒住,让我前功尽弃。别的事情,我可以迁就着你,可这件事,不行,你必须留下!”
“好啊,你终于说出来了。”楼梦月狠狠地说,“你这么喜欢洛凝,你找她去好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楼梦月说完便挣扎着要起身,她真的生气了。
惜君怎能放她离开,她越挣扎,惜君便抱得越紧。楼梦月的武功不如惜君,身子骨也因为中毒受了损伤,惜君动起真格,她根本无法挣脱。
“放开我……你混蛋,快把我松开!”楼梦月拼命挣扎,睁大的双眼因为激动而充血。
两人扭作一团,秀发纠缠到一起,衣衫变得凌乱不堪。
惜君紧紧箍住她:“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让你留在家里,不是让你走!你乖乖的等我回来不可以吗?我一直以为你是明事理的女子,今天有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就不能听我一回呢?”
“你放开——”楼梦月用手肘向后顶惜君,惜君的手臂却跟铁钳似的,无论她如何使劲,都无法挪动分毫,她重重的泄了口气。
“自己说的话都可以随意反悔,你还让我听你的话?可笑……你给我松开!”
楼梦月用力掰惜君的手,然而无济于事,一时间呼吸急促,气愤不已,脸蛋变得通红。
“我现在连内力都没有用,”惜君说,“你真觉得自己有足够实力自保吗?你想想,你多久没练武功了,对上敌人,你还下得去狠手吗?梦月,听我的好不好,只要你答应了我,回来之后,唯你是问,是打是罚,全凭你处置。”
“呵……谁说我挣不开的,”楼梦月忽然冷笑了一声,“那是我还没有动真格——”
话音刚落,惜君瞳孔骤然放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楼梦月一口咬住了惜君的手臂,目光狠厉,显然是下了十足力气。
惜君强忍着剧烈的痛感,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光洁饱满的额头顿时沁出了豆大的汗液,她没想到楼梦月竟然如此狠绝,难道,她真的要放手了吗……
左手渐渐失去直觉,她快支撑不住了。
但她依旧没有尝试着抽手,否则,楼梦月会趁此机会逃离。
她绝不能松手!
……
舌尖尝到腥味,那是血的味道。
她怎么还不松手,她怎么还不喊疼?喊疼的话,我说不定心软就松口了……
难道她真的是铁打的吗?
不,人怎么可能是铁打的,她武功再高,受了伤不也一样流血吗?红色的血——
血……是我伤害了她……
我怎么能伤害她,她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怎么能伤害她?
我是个混蛋,又笨又傻的混蛋……
热泪不由自主盈满眼眶,顺着脸颊淌下,泪的咸味和血的腥味相融,化成了悔恨的苦味。
楼梦月泪流不止,渐渐松开了牙齿,嘴唇却依然覆在上面,心疼地用舌头舔舐那原本光滑似玉、因为自己的冲动造成伤痕的藕臂,腥甜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深深地烙在了记忆里。
此刻两人并排侧躺着,尽管手臂受伤,惜君仍然抱着她。
惜君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强打精神,抬起完好的右手,向上摸索,找到楼梦月粉腻白皙的脸颊,将湿漉漉的乌发撩到她粉嫩玲珑的耳朵后面,然后轻柔地擦拭她眼角和脸颊的泪痕。
“梦月,我没事,你别哭,好么。”
楼梦月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用舌头笨拙地舔舐惜君的伤口,并将嘴里的血和泪咽下去。
她要永远记住这个味道,伤害最重要的人的苦涩滋味,她要牢牢地记住。
惜君被添得痒痒的,忘记了疼痛。
“我真的没事,梦月,你别哭了好么……”她温言安慰着。
渐渐地,低声啜泣的声音传进惜君耳朵里,惜君知道,她伤的是手,楼梦月疼的是心。她更知道,方才楼梦月动口咬自己的时候,如果自己呼痛求饶,对方定会立即松口。可她不能求饶,因为她害怕怀中的女子跑掉,只有牢牢抱住不松手,她才能把这个表面坚强、内心却极其脆弱的人儿留下来。
“笨蛋……大笨蛋……”楼梦月泪眼迷蒙,哽咽着说,“……你是世界上最笨的女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哑巴还是怎么,就不知道喊声疼么,你为什么要死死扛着……我真是个傻瓜,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说着,她呜呜地哭起来,从那微闭的眼眸中溢出来的泪水灼烫了惜君的心。
惜君把楼梦月翻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一千多个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她无数次见到这张面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明亮的双眸,秀挺的琼鼻,洁白的贝齿,红润的双唇,如膏似玉、散发出缕缕幽香的雪嫩肌肤……甚至在梦里,她也记不清见了多少次。
明明人就在不远处,她们却跟没事人似的过着平淡日子。
师父和楼千霜历经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
灵儿亦早早的相遇了文鸢,情投意合,托付终身。
洛凝也说,她们只是普通朋友。
……
明明自己是年长的那个,为什么要让这个脆弱的女子担心受怕。
她根本没有错,错的是自己……
明明她已经住在了自己心里,自己却视而不见,和她保持着暧昧关系,期待有一天,她鼓起勇气,向自己表明心意。
我究竟在干什么——
惜君慢慢呼了口气,心绪趋于平静,她深深地凝视着泪流不止的人儿,过了一会儿,用手勾起楼梦月莹润如玉的下巴,慢慢靠近那折射出水样光泽的娇艳红唇。
……
许久,楼梦月轻喘着气松开对方,脑中一片空白,她的心跳得很快,她本想到惜君生日那天,向对方表明心迹。她没想到,惜君竟然主动向自己……这是不是说,她也喜欢自己?
忽然,惜君手臂上鲜红的伤口刺痛了她的双眼,顿时,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揪住了,一阵抽痛。
她抹了两下眼眶,一个咕噜爬起来,打开衣橱,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可她忘了,她这里怎么会存有处理伤口的膏药和纱布剪刀这些呢。
还是惜君起来,拉着她到自己房间,从花梨木妆台下的小柜子里找出这些东西,然后望着她神情专注地为自己涂药、包扎伤口。
完事之后,楼梦月垂头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宛如一个因为做了坏事而深刻反思的孩子。
惜君抿唇一笑,搬凳子坐到她左手边,用右手揽住她的香肩。
开始,楼梦月双手不安地放在**修长的大腿上,未过多久,便忍不住伸出手环过惜君盈盈一握的纤腰,依偎在她温暖柔软、香气袭人的怀抱里。
“梦月,对不起。”
“什……什么?”楼梦月疑惑地抬起头,眼里透着不解,分明是自己伤害她,她干嘛跟自己道歉?
“因为我让梦月失望了。”惜君语气平淡地说,“洛凝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可是我干了什么呢……我在等你亲口告诉我。可是你啊,你是个倔强的女子,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口呢。我大你整整十岁,你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已经独自行走江湖了。说到底,是自尊心作祟,害人害己……月儿,你可以原谅我么……”
楼梦月目光微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惜君,心头泛起阵阵酸楚。
“原来你早就知道……你怎么忍心,让我等这么久……我原以为你是世上最温柔的女子,没想到,你的心肠是这般硬……”
后面的话,她却是说不出口。
“因为我怕啊……”
“你怕什么?”
“我怕走错路。”惜君回答,“起初我是看你无依无靠、漂泊江湖,心下不忍,便劝说你留下来。师父有意撮合我和洛凝,我那时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听洛凝说你向她挑战的真正意图,我心里是半信半疑的,我告诉自己,你从小缺少关爱,千霜和师父如胶似漆,顾不上你,如果我离开你身边,你就什么都不剩了。你对我的感情,或许只是纯粹的依恋,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这样的感情,和爱情相去甚远。说实话,我岁数不小了,别的倒还好说,只有托付终身的感情,我不敢抱有丝毫侥幸。我没想到的是,今天这事,你反应如此激烈……”
眼泪再次涌出来,楼梦月抬手抹了一下,亲了亲惜君娇嫩丰美的嘴唇,动情地说:“君姐姐,君儿,你别怕,也别担心。梦月……梦月是真的喜欢你,选个好日子,梦月嫁给你,这样,我们都不用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