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辛苦,”杨飞雁笑道,“灵儿,能够为你做事,是飞雁、杨家莫大的荣幸。”
“嗯嗯,飞雁姐姐,吃饭吧!”毓灵招呼道。
杨飞雁点了点头。
楼梦月吃了一口惜君夹过来的菜,抬头说道:“你叫她们到京城来,想好把她们安置在哪里了吗?”
毓灵想了想,说:“长夏桥附近怎么样?那儿离大内也不远,出宫门走几步路就到了,可以在宣德路给她们物色一所大宅子,不过也要看她们自己喜不喜欢。”
楼梦月说:“醉仙楼有积蓄,你只要给她们停船的地方就可以,至于住的地方,她们自己会想办法的,在榆阳的时候,她们在岸上也有自己的宅院。”
“行,我知道了。”毓灵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飞雁姐姐,洛京比榆阳冷得多,天气已经渐渐寒冷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你到醉仙楼的时候,记得告诉她们提前备好御寒的衣物。”
从京城到榆阳要好几天,等她们收拾好动身到京城,恐怕要到十月下旬,那时候已经下雪了。
杨飞雁笑道:“你放心,我会把你的美意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她们的。”
“如此甚好。”
大家都是可以当她姐姐的人,其实用不着事事她操心,但毓灵仍旧忍不住牵挂她们。
吃完饭,毓灵随惜君回家,日暮时分方动身回宫。
十月初八,一夜之间,洛京城千家万户裹上了银妆。
最高兴的应该要数那些孩子们,他们可以和朋友们开心地堆雪人、打雪仗了。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天性活泼的赵丹青对玩雪似乎毫无兴趣,她虽然照常进宫,但多数时候都呆在温暖的屋子里,毓灵也很难见上她一面。
这日,毓灵特意把她叫到寝殿。
屋里烧着炭炉,两人在暖炕上相对而坐,矮桌上有赵丹青喜欢吃的零嘴、水果,还有热腾腾的香茶。
“天气寒冷,你这样宫里宫外来回跑,会不会觉得累。”
毓灵把剥好的橘子放到少女伸过来的手心里。
赵丹青今天穿了件妃色织锦棉襦,发上饰以银蝶珠花,衬托着少女灵动又高贵的气质。
“不会呀,陛下为什么这么问?”
“最近你总是呆在房间里,也不见你出去玩,所以我就想,你是不是感觉累,或者厌烦了。”
“嗯……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少女的大眼睛瞪着毓灵。
毓灵微微一笑。
“保证不会笑话你!”
赵丹青点点头,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我非常的怕冷,一到冬天就不想出门,还有就是……我讨厌雪。”
“讨厌雪?”毓灵诧异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我喜欢并且信任皇帝陛下,我才把原因告诉你哦。”
“我很高兴,我也喜欢,并且相信你,现在,你可以把你讨厌雪的理由跟我说了吗?”
“在家里的时候,”赵陵容好像想起了不好的记忆,微微皱眉,“每到下了雪,我走在路上,那些家伙就会拿雪球扔我,碎雪落到脖子上很冷,所以我就讨厌雪了。”
果然是因为被欺负留下了不好的记忆。毓灵心说。
“梁王……你父王不为你做主么?”
“二哥说什么他都信,我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就是听进去了,他也觉得我们在闹着玩儿,不会对他们怎样。”
毓灵坐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安慰她:“丹青,你受委屈了。”
赵丹青揪住毓灵的衣服,撇着小嘴,低低的嗯了一声。
“搬到宫里来,可以吗?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之前毓灵提过这件事,可是赵丹青拒绝了。
“陛下……不瞒你说,我很想每天都呆在这里,可是娘亲……她要是见不着我,她会难过的。陛下,你能把娘亲也接进宫吗?”
毓灵何尝不知赵丹青唯一的牵挂就是娘亲,娘亲在哪,她就在哪。只是这实际操作起来,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这关乎梁王的脸面,他没那么容易放人。
“你娘毕竟是你爹的妾室,”毓灵迟疑道,“即使,我愿意让你娘进宫,我也不好怎么去跟你爹说。”
“对不起,丹青让陛下烦扰了。”
她是个聪敏的孩子,发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皇帝日理万机,怎能为她这点小事忧心,所以立即就向毓灵道歉。
少女的心小小的,温柔,体贴,毓灵为之感动。
拉起少女的小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这时,两名女子有说有笑,款款走来。
竟然是萧绮罗和文鸢。
毓灵暗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看到毓灵怀抱着少女,文鸢奇道:“这是怎么了?小家伙儿委屈的都快哭了,不是你欺负她了吧。”
说着,她和萧绮罗一左一右坐在毓灵身边。
毓灵把赵丹青放开,瞪着双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皇帝姐姐没有欺负我!是丹青自己的烦恼,皇帝姐姐好心安慰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赵丹青出声为她站场。
“好吧,对不起,我误解你了。”文鸢耸耸肩,像是在悔过,但从她眼中促狭的笑意可以看出三个字“我不信”!
被两人夹在中间,毓灵不禁有些茫然无措,问:“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萧绮罗笑道:“臣妾听说后园的梅花出芽了,就过去看了看,果然看到星星点点的嫩芽,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要开花了。路上遇见文鸢,就和她一起过来了。”
“哦,是这样……”毓灵恍然点头。
等等,文鸢?
太妃以前是这样称呼鸢儿的吗?
仔细想想,她以前应该是叫“文小姐”。
什么时候改的称呼?
毓灵没想明白,刚才两人有说有笑走进来就更让她想不通了。
“那么,陛下,郡主,你们的烦恼是什么呢,要不说出来听听,兴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出一个办法来呢?”
听萧绮罗问起,毓灵确实想问问她的意思,于是说道:“我打算接丹青到宫里来住,现在每天来回跑,她还这么小,真的很辛苦,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受到风寒。可丹青顾念娘亲,虽然她自己想来宫里,但她娘亲是梁王的妾室,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不惊动梁王的前提下,让她娘俩一同进宫。”
萧绮罗一边沉思,一边端起茶杯,轻启朱唇,微抿了一口香茶。
毓灵刚想说,那是我喝过的……
“盈——”
毓灵想叫侍女进来奉茶,却被文鸢打断。
“你别叫啦,是我让她们不要进来的。”文鸢说着凑到毓灵耳边,低语道:“再说你和她都那样了,还在意一杯茶吗?”
说的也是。
毓灵这样想着,回首却见萧绮罗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三人身体互相挨着,文鸢的话,她定然是一个字不落得全部听见了……
“嗯,咳……”毓灵掩饰性得咳嗽一声,说道,“太妃,你想到什么了吗?”
只见萧绮罗并不急于回答皇帝陛下的问题,而是慢条斯理地喝茶。
毓灵愕然,你这是特意做给我看吗?!
“这茶不错,比我那儿的香。”萧绮罗点评道。
毓灵:“……”
正当毓灵想要说点什么,或是表示点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文鸢轻柔的声音:“这里面放了龙涎,哪是寻常之物可比的,太妃应该常到这儿来喝,多喝有怡养精神之效。”
“龙涎?什么龙涎?这杯就是普通的龙井茶,没放别的呀?!”
闻言,萧绮罗对毓灵投去可怜的目光,却抿着嘴唇,一个字都没说。她知道文鸢很聪明,却未曾想,文鸢还有捉弄人的本事,一句话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龙涎……好东西啊。”文鸢笑吟吟说,“太妃知道那是什么,你问太妃。”
毓灵依言转过头去。
对上面带疑惑的人儿,萧绮罗是哭笑不得,暗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现在觉着,听话,未必是好事。
文鸢把难题甩了回来,这是自己埋下亲手的因果,就是想甩也甩不动。
毓灵奇怪的看着萧绮罗染上红霞的脸蛋,心想屋里是不是太热了。
萧绮罗咬咬牙,终是开了口:“陛下,你附耳过来。”毓灵凑过去,萧绮罗紧张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陛下是真龙天子,龙涎……就是陛下的唾液。”艰难地说完最后两个字,她已经感觉脸蛋烫得都要冒烟儿了。
我还怎么见人啊!
如果有一个地缝,萧绮罗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毓灵愣了半晌,方反应过来,文鸢一句话把她们两人都戏弄了。
“你们在干什么呀?不是坐在一块,怎么还对着耳朵说话?是不想丹青听见吗,那丹青这就回自己的房间。”
被天真无邪的少女一通问,三人瞬间面红耳赤,萧绮罗更是羞愤难堪,贝齿轻咬嘴唇,垂首默默地绞着手帕。
赵丹青要想离开,还得她们几个让开位置。
毓灵颇为幽怨地看了一脸得意的文鸢一眼,回头却对赵丹青绽露微笑,“没有,刚才我们在讨论你和你娘的事,咬耳朵……是我们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
“哦……”少女歪着头,似懂非懂。
文鸢心中冷笑:扯吧。
“是啊,”萧绮罗笑着说,“我们平时也是这样的。丹青,梁王……也就是你父王,他常去你娘那里吗?”
少女摇摇头。
“我从没见过他踏进我和娘亲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