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温馨的晚膳吃完,两人脸上都染着淡淡的红晕。
萧绮罗不想吃完饭就到床上躺着,毓灵便抱着她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推开窗户,寒气瞬间涌进来,萧绮罗不由缩起了脖子,贴得毓灵更紧了。
毓灵握住她藏在被窝下的玉手,将温暖传递给她。
和屋内的暖意截然相反,窗外是一个雪白寒冷的世界。
树梢上挂着积雪,水塘幽深而神秘,清冷的月光洒在水面上,犹如遮上一层朦胧面纱。
稀疏的雪花悠悠飘落,未曾激起半点涟漪。
“真美啊……”萧绮罗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三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心情如此平静地观赏洛京、皇宫里的雪景。”
“无论何时你想看,我都会陪你。”
“说的是呢。灵儿,你是冬天出生的吧。”
“准确地说是冬至那天,十一月初七,快了。”
“你会想念你的娘亲么?”萧绮罗转过头来问。
“在坐上皇位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师姐和师父待我很好,从小到大,我从来不缺少什么。到了这里,我看到了娘亲的画像,听到别人对她的赞赏,姑姑关于她的记忆,心里开始有一些印象,后来,偶尔就会想她了。”
“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
“嗯……其实我也不清楚,她是个名满京城的才女,想来,跟太妃有几分相似。”
萧绮罗抚上毓灵的脸颊,四目相对,她笑着说:“你知道,我曾经想把你当成女儿看待。”
毓灵一愣,旋即说道:“我们年龄相差并不大,还不到七岁。”
“我当然知道,所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可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心已经连到一起了,再也不会分开。”她贴着毓灵的嘴角,吐气如兰,“你说,到你生日那天,想我送你什么礼物。”未及毓灵回答,她又说,“不许拿‘你送的我都喜欢’这种话搪塞我,太敷衍了!”
“那你可难倒我了。”毓灵苦恼道,“我是皇帝,按理来说不缺什么,要是衣裳首饰之类的东西,我们用的也差不了多少,我真的想不出来该从你这儿讨要一件什么样礼物。”
萧绮罗笑了出来。
“说的也是,我们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不然还能说把身子给你,哎,是不是给得太早,太随意了,要是当作生日礼物,或许更有纪念意义。”
“你在说什么呢。”毓灵捏了下萧绮罗腹部软肉,萧绮罗啊了一声,面上含着委屈和不解。
“我恨不得早十年和你相遇,”毓灵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说道,“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天我也等不了。生日礼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哪怕你到时给我一个吻,我都知足了,因为那是你珍贵的心意。”
“唉……”萧绮罗叹了声气,“我自诩聪慧过人,别人也夸我有才学。现在想来,我过于执着于形式,却忽略了本心。这点,我不如你,灵儿,我觉得我知道送你什么礼物了。”
毓灵点头。
“嗯,只要是你送的礼物,我都会之如珍宝!”
话音未落,两个人同时愣住了,旋即咯咯直笑。
萧绮罗两眼弯弯,板起脸说了两个字“敷衍”!
她都说不想听这句话了,结果这人还是无意识说出来了,真是的……
双手贴在萧绮罗温软的腹前,毓灵轻轻含住两瓣嫣红娇艳的丹唇,口鼻处芬芳馥郁。
次日,赵陵容一大早来到了清晖殿。
毓灵请她到主殿书房议事,并把南宫怜心、顾彤云都召来。
“先说金铭钱庄的情况,”赵陵容喝了一口热茶,把手放回暖炉,说道,“听钱庄的伙计说,张福和郑兴在后堂商谈了一阵,谈话的具体内容不得而知。”
南宫怜心说:“张福是晋王府的管家,店里不忙的话,掌柜亲自接待也很正常。”
“不错,”赵陵容说,“现在不能确认张福和郑兴有什么关系。客栈倒是有所收获,据客栈的小儿讲,他曾听到过两人谈话,不过他听不懂,我的人让他模仿了几个发音,报告给我。陛下知道,我曾经在漠南打猎,并结识了一些牧民,因此对他们的话略知一二。”她顿了下,慢慢说道,“那两个西域装束的人,果然都是契丹人。”
毓灵说:“眼下战事渐缓,契丹人却在京城四处活动,这说明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顾彤云说道,“他们在酝酿,目前的平静只是假象,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毓灵缓缓点头。
用过早膳,她来到紫极殿召集尚书令、中书侍郎、兵部尚书等重臣议事。
“眼下战事虽然稍缓,契丹骑兵却不断袭扰边境村镇,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大的冲突,朕又听说京城内有奸细暗中活动,果真如此,虎狼之心,昭然若揭,他们定是期望打破目前胶着的局面,朕对此十分忧心。”
尚书令裴骥道:“为君分忧,是臣子本分。臣以为应该加强京城九门戒备,对形迹可疑者,尤其是胡人进行严格盘查,防止贼人渗透。”
“不止是京城,”太傅上官顺德道,“沙州、凉州、灵州、幽州等镇也应设卡禁止胡人出入,如今两国开战,老鼠都出洞了,到处奔走,边镇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警惕敌军耍阴谋诡计!”
“传朕旨意,河西、陇右、朔方、幽州、河东、燕辽六镇麾下诸军,发现形迹可疑的胡人,不可放过,一律羁押。”
中书舍人将拟好的敕旨拿给毓灵过目,确定无误后,在上面盖上玉玺。
毓灵又说:“现在天气寒冷,各家各户都烧炭取暖,容易引起火情。金吾卫担任街道巡警,虽天寒地冻,却也不能松懈,应按部就班,履行职责。洛州刺史府衙也应派衙役到各街坊提醒大家注意用火安全。”
裴骥道:“陛下心系百姓,实乃万民之福啊。”
几位大臣附和道:“实乃万民之福,万民之福啊……”
“众卿若无事禀奏,就先退下吧。”
“臣等告退。”
毓灵拿起一本奏疏,正要打开来看,赵陵容走了进来。
“陛下。”
“姑姑,你来了,坐吧。”
“谢陛下。”
毓灵细细打量赵陵容的妆容穿着,笑道:“这身衣裳很适合姑姑,以前没见过,是第一次穿?”
赵陵容愣了下,脱口而出:“什么?”
她马上反应过来,心中升起一丝羞意,回答道:“是前不久做的,今日第一次穿,没成想你还注意我穿什么……”
毓灵轻笑道:“姑姑身材高挑,行事果敢,颇有巾帼风范,我也是突然觉得这身银纹云锦宫装十分契合姑姑英姿勃勃的气质,没管住嘴,就说出来了。”
见姑姑抿着唇不说话,毓灵又说:“姑姑你曾经说过,你有个草原上的朋友,她送了你一只鹰哨。你回到京城后,派了人到草原查探牧民动向,有再听到她的消息吗?”
“没有,”赵陵容回答道,“现在正打仗,他们应该聚集到部落首领帐下了,遂大军移动,不知道到了那里。”
毓灵站在地图前面,凝神细看。
“阴山一带有耶律斥金的十万骑兵,我军虽有二十几万,骑兵却只有不到六万,而且分散在各个军镇、关隘,机动性、战斗力都不如剽悍的敌军。即使明知道他们不怀好心,他们不主动进攻,我们就拿他们毫无办法。而白龙关这边,只有石横的两万人依然在攻城,耶律天圣女麾下的大队人马不知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到底会从哪里突破呢?”
“在重要的关口,我们都进行了充分部署。”赵陵容走过来说,“可我们并不知晓守关的将士是否具有担当责任的能力,这或许是无法控制的变数。”
毓灵说:“顾信谦在白龙关证明了自己,如果他不是已经身在最前沿,我倒想把他调到云中去。我隐隐觉得,北方才是真正的战场。”
“所以我们的主要军力都在长城一带,”赵陵容说,“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姑姑相信你,我们会打败敌人的。”
毓灵对她笑了笑。
玉镜池旁的石径上,远远走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儿,披着红色斗篷的俏丽少女鼻头冻得通红。
“你可以告诉我,你娘的决定吗?”毓灵随后问道,牵着少女的小手慢慢往前走。
“娘亲……娘亲没有说,她拿了一件东西给丹青,叫丹青转交给陛下。”说着,少女从雪白纤巧的小手腕上褪下一只银镯子,拿给毓灵看。
这只银镯色泽光润,拿在手里颇有重量,看着像是上等雪花银所打造,雕刻着代表祥瑞的云朵花纹。
毓灵拉起少女左手袖口,看到一只比手里的这只更为纤细的银镯,拉起右手袖口,发现一只和现在左手戴的那只一模一样的镯子——它们是成对的。
而手上这只看起来质地比她戴着的一对更好,也更加光润。
莫不是白金?
毓灵把握住少女的手,细细比对两种手镯,银镯颜色较为暗淡,而手里的这只居然折射出炫目的白光。
王侯之家用的都是上品真品,那么,这只镯子是比黄金还珍稀贵重百倍的白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