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留下。”
完颜楚歌毫不犹豫地说,看着抬起头的赵陵容。
“我的行为在你们中原人看来可能很难理解。也许我并不够出色,可我生在草原,长在草原,身上流着勇士的血,我向往鹰一样的自由。我瞒着阿爸,偷着来找你,仅仅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两年前,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是那么的美,强大,温柔。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好多人向我阿爸提亲,我全都拒绝了。但总有一天我会没有选择。婥儿鼓励我来找你,我来了,我留下。”
对楚歌的肺腑之言,赵陵容做不到无动于衷,思量片刻,说道:“你说的婥儿,是耶律天圣女么?”
完颜楚歌点了点头。
“你的事情,”赵陵容说,“我会对圣上讲,她若觉得没关系,你才可以留下。”
完颜楚歌笑道:“我认为皇帝陛下不会阻止爱她姑姑的人留下来。”
“希望如此。”赵陵容沉吟片刻,又说,“我明白你不想卷入两国争端,但既然你在这里,我也做不到什么都不问你。”
“有什么话你直说,只要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楚歌快人快语,我倒有些忸怩了。”赵陵容自嘲般笑道。
完颜楚歌耸耸肩,说:“如果你突然到我家,我肯定也会大吃一惊,不知所措的,怪只怪我没有事先告知你我要来,可我想如果说了,也许就来不成了,而且信件未必能带到。”
“是啊,”赵陵容想了想,说,“我想问的是,草原上有用骨哨操控人的方法吗?”
“操控?”完颜楚歌缓缓摇头,“我没听说过这种用法,通过不同的音律传信倒是有所耳闻,我也不清楚。我送你那枚鹰哨,你还留着么?”
赵陵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第一个抽屉,取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回到榻上,打开盒子,那枚鹰哨在里面静静地躺着。
“我一直留在身边。”赵陵容说。
完颜楚歌看起来很高兴,伸手拿起鹰哨。
“对了,你刚才为什么问我那个?”
“七月初有一伙契丹刺客潜入京城,领头的用骨哨指挥这些刺客。”
“是这样……”完颜楚歌若有所思。
赵陵容说:“看来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楚歌你不必放在心上,如果圣上同意你留下来,有时间我也会带你到处转转。”
“好。”
用过晚膳,完颜楚歌便由侍女领着到厢房歇息。
赵陵容在灯下看书,映寒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过来,放在书桌上。
翻过一页书,赵陵容头也不抬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恕奴婢多嘴,”映寒说,“殿下真的相信她吗?”
即使完颜楚歌说的话里没有半句谎言,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匪夷所思,作为当事人的赵陵容更是如此。
“现在还无从定论,不过,她这一来,给我提了个醒,她用伪造的官凭路引一路走到京城,别人未必就不行,我们要小心提防才是。对了,郑兴那边要严密监视,白龙关突然失陷,很有可能就是那两个契丹人暗中搞的鬼。”
赵陵容越想越觉得白龙关失陷存在蹊跷,可惜守关将士无一人逃脱,不然可以知道一些东西。
“奴婢知道了。”映寒回答说。
赵陵容放下书卷,喝了口热茶,慢慢说道:“还有,你要注意最近我们府里是否有人盯梢,对楚歌……叫她楚小姐、楚姑娘都行,不能叫她本来的姓。”
“殿下是担心有人借题发挥。”
映寒是赵陵容的贴身侍女,谨小慎微服侍赵陵容许多年,亦仆亦友,是她十分信任之人,所以她把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她做。
保护赵陵容,是她的首要职责。
“是啊,”赵陵容脸色凝重,“小心点总没错,这里不是大名府,水深着呢,我们这边不出岔子,就不会给圣上添麻烦。”
“奴婢谨记。”
“哈啊~”赵陵容打了个呵欠,“我乏了,今日就先这样吧。”
“歇息吧,殿下。”
映寒为赵陵容掌灯,来到寝室,帮她宽衣解带,然后自己也脱了衣裳,钻进床铺给她暖床。
赵陵容抱着映寒柔软馨香的娇躯,很快便睡着了。
紫极殿。
听完姑姑的叙述,毓灵惊讶得合不拢嘴,完颜楚歌的真实身份、目的都让人难以置信,但她说的也不像假的。
“姑姑,你的答复是什么,你要……娶她么?”
毓灵想知道姑姑的想法。
赵陵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垂下的精美宫灯,缓缓摇头。
“我不知道,我和她相处不过数日,之后再也没见过,当时连她的姓氏都不知道。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不知道。”
赵陵容脸上显露出愁闷。
由于此事比较敏感,既是公事,也是赵陵容的私事,所以没让外人参与进来,毓灵想找个人问询都不能。
“楚歌她来一趟也不容易,”毓灵抿了抿唇,说道,“就让她留下吧。”
“灵儿……”
“只是姑姑要小心别让外人知道她的身份,”毓灵说,“不管她的目的是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终究……她的父亲、部落,还有朋友正在侵占我们的领土,剽掠我们的百姓,别人要是知道她在姑姑府上,难免对姑姑不利。”
“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赵陵容说,“还有就是,楚歌的官牒确系伪造,我觉得应该对从西北进城的人严格盘问,防止奸细作乱。”
“姑姑说的没错,我即刻叫洛州刺史府衙知会各门。”
毓灵传唤内侍,叫他到刺史府衙宣读圣谕。
毓灵凝视着被敌人占领的陇右,忧心忡忡道:“耶律天圣女的主力盘踞在武威,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在等待什么?难道她以为耶律斥金的十万人马可以拿下云中么?”
赵陵容说:“本来,薛景的十五万大军一到,云中的局势便可逆转。我担心的是契丹人近两个多月偃旗息鼓,人马是否进行了调动。攻打白龙关,用两万人,二十万人,没有任何区别。自从大雪封路,我们就再没能准确掌握敌人的动向了。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必须摸清陇右敌军的总数,”毓灵皱着眉头道,“如果耶律天圣女以自身为诱饵,灾难就要降临了,希望不会是这样。来人!”
内侍进来:“陛下。”
“传旨,命河西道行军大总管张思礼尽一切办法探清占领陇右的敌军虚实,并火速回报朝廷!”
圣旨拟好之后,马不停蹄送往河西军凉州大营。
北方的军情每天送到紫极殿,情况不容乐观,薛景驰援云中的前锋部队遭到伏击,先锋官的旗帜被夺,人马死伤无数。
据说袭击他们的是手持弯刀的黑袍骑兵,他们像乌云一般冲过来,刀法极快,人眨眼间就没了性命。
敌军一边包围云中,一边还能设下埋伏袭击援军,似乎隐隐印证了毓灵的担忧。
这个年过得尤其不是滋味,大家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收回思绪,毓灵和萧绮罗正并肩站在一颗姹紫嫣红的梅花树下。
阵阵梅香扑面而来。
“当年,师父和师姐许下了梅花之约,那时师姐只有六岁,师父十六,师父对师姐说,‘梅花盛开的时候,我会来接你’,师父是一个神奇的女子。她脸上总是带着从容的笑,好像没什么事情能难道她。”
毓灵摘下一朵梅花,插在萧绮罗的发髻上,添上一笔艳丽。
毓灵细细打量,扬起嘴角。
“太妃真漂亮!”
“这过完年,臣妾便又长了一岁,还带这么娇艳花儿,也不怕人笑话!”
萧绮罗嗔道,娇美的脸蛋染上一抹红霞,却是更美了。
“谁笑话,我看是嫉妒!”毓灵一本正经的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萧绮罗红着脸叫嚷着,耳根子都烫起来了,必须阻止她说下去!
她娇羞的模样被毓灵看在眼里,脑中浮现一个词“人比花娇”,萧绮罗虽已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女,但这娇媚蚀骨的风韵哪是少女所能拥有的,美人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撩人心弦。
若非不远处有侍女在,毓灵真想摘下这支最美最艳的梅花。
“好,我不说了。”
“诶?”
萧绮罗对她突然的转变有些反应不过来。
毓灵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呵了一团白气。
“暖吗?”
“呃……嗯……”
萧绮罗胡乱回应,被毓灵的热情弄得魂不守舍。
毓灵牵着她慢慢往前走,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咯”的声响,牵着的手变成十指相握。
“臣妾……想见见陛下的师父,以及师娘。”
“会见到的,绮罗,到时候,你这个徒媳要跟我一样叫她们师父师娘呢。”
“徒……徒媳?”萧绮罗重复道。
“就是徒弟的媳妇呀。”
“啊!”萧绮罗急忙捂住嘴,暗恼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惊一乍,着实有失体面。
可是这徒媳……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
“那、那你也是绮罗的媳妇……”
说完这话,萧绮罗羞得几欲昏厥,不由自主靠向毓灵,很**觉到心爱的女人温柔地搂住了自己,心下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