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蕙仙扬起嘴角,绽露一抹浅笑。
“是么,姑姑可能知道原因。”
“姑姑觉得是什么原因?”
“一个人,”赵蕙仙说,“一个对灵儿十分重要的人,没有她,现在的一切都不会有。”
“说的是呢。”
“我真想看看她啊。”
“姑姑……你的眼睛……”毓灵欲言又止,接回赵蕙仙不久,她就让洛凝给姑姑看眼睛。
由于双目失明的时间过长——达十多年之久,经洛凝诊断,这双眼睛很难重现光明,用猛药可能有一点机会,但赵蕙仙虽然身体康健,却非练武之人,根本承受不住药力,即使能看见,身体也会遭到重创,得不偿失。
赵蕙仙笑了笑,问:“我是不是很贪心?”
毓灵轻轻摇头,“姑姑一点都不贪心,如果有合适的办法,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满足姑姑的心愿。”
“听你这样说我就很高兴啦,我真的很想看你一眼,看看大家……”赵蕙仙顿了下,说,“可是,如果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我宁愿就这样死去。”
“姑姑,你不要这样说——”
“噗嗤~”赵蕙仙笑出了声,“开玩笑的啦,我怎么会死的,我还想陪你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我老了,你也要对姑姑好哦,毕竟姑姑只有你和鸢儿能够依靠了。”
握住姑姑放在被窝里的双手,毓灵说:“姑姑,我们大家都会在一起,我年轻,会武功,姑姑要是没有力气走路,我就抱你出来晒太阳。”
“啊,灵儿,我现在又有点别的想法了。”赵蕙仙高兴地说。
“什么想法?”
“时间一下子走过三十年,”赵蕙仙说,“我六十二岁,灵儿五十岁,灵儿身体还好吧。”
毓灵想了想,说:“如果我的武功有师姐的一半,肯定不在话下。”
赵蕙仙谆谆告诫:“那你得勤加练习哦,姑姑是个要人照料的人,往后还得托付给你呢。”
“当然,我每天都有修炼,姑姑你就放心吧。”
得到侄女儿的保证,赵蕙仙心里暖洋洋的,这是她的亲侄女啊。
“对了,陵容最近好像没怎么来,她在忙什么?”赵蕙仙忽然问起赵陵容,她记得,自己生病的头两天赵陵容前来看望过,到今日应该有五六天没听到陵容的声音了,以前她可是隔三岔五就会来的。
没道理自己生病了反而来的少,肯定是什么事情耽误了。
毓灵说:“我还没有跟你说,年前,陵容姑姑府里来了一个客人,她现在脱不开身。”
赵蕙仙疑问道:“客人?什么客人?”
“姑姑,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对别人讲,这事我答应陵容姑姑不对第二个人说的。”
闻言,赵蕙仙愣了下,旋即正色道:“既如此,我就不听了罢。你是天子,一言九鼎,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即便我是你姑姑,你也不要讲。我知道陵容有事在忙就够了。”
“是,谨遵姑姑教诲。”
“太阳晒了一会儿,身上暖融融的,我有些乏了,你抱我到床上去,我睡一会。”赵蕙仙挪动了下身子,懒懒地说道。
“好的,姑姑。”毓灵穿上鞋子,抱起姑姑,轻轻放在床上。
赵蕙仙睡下后,毓灵走出房间,告诉侍候的宫女:“姑姑在午睡,无事不要打扰。”
“是。”宫女们齐声回答。
毓灵前往紫极殿,却见顾彤云在殿内来回踱步,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
“陛下。”顾彤云迎面走来。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着急……还很高兴?”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陛下,这真是一个好消息!”顾彤云双眼放光,注视着毓灵,慢慢说道:“我大哥,他回来了。”
“哦……”毓灵点点头,突然抬起头瞪着顾彤云,“你说什么?顾信谦他回来了?!”
顾彤云点头:“千真万确,我收到了飞雁的传信,他受了伤,此时正在振风镖局。”
“不,他……”毓灵凝眉思索良久,说道,“彤云,你现在去见你大哥,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是,彤云明白。”
“等等,”毓灵叫住她,“你先去找我师姐,叫师姐陪你过去。”
“彤云知道了,陛下,彤云告退。”
“去吧。”
南宫怜心皱着眉头说:“陛下是觉得这个顾信谦有可能是假的?”
“有过萧守光的前车之鉴,我们不得不防。”毓灵凝重的说,“彤云是他的亲姊妹,可以确定其真假,有师姐在一旁看着,不至于出别的岔子。”
“如果他是真的,那么,白龙关失陷就有说法了。”
“没错,怜心,你派人通知陵容姑姑,速请姑姑进宫!”
“臣妾这就去办!”
两个时辰后,顾彤云回来了。
与会者只有毓灵、南宫怜心、赵陵容和顾彤云四人。
“据大哥说,那日,敌军一反常态,猛攻我白龙关,临近中午,将士们经受了数个时辰苦战,疲惫不堪之际,关后营地突然燃起大火,全身罩着黑袍的骑兵在营地中四处冲杀,甚至冲上城墙,守军顿时陷入混乱,大哥眼睁睁看到传令兵遭到黑衣骑兵截杀,他无可奈何,带着几名亲兵冲入敌阵,以求战死,他战至只剩自己一个人,直到右腿中了一箭,无力支撑,于是被俘。”
“射伤他的是一名戴着面具的金甲骑士,观其身形是名女子,身后的武士扛着帅旗,大哥猜测,此人很可能就是耶律天圣女。被俘之后,他和一同被俘的几百名楚军士卒被押到伐木场服苦役,后来他找机会杀死几名监工,夺取马匹逃了出来,他沿路打听到一些消息,耶律天圣女占据武威后便不再有动作,只有小股骑兵剽掠边镇百姓,也许耶律天圣女在等待机会。”
赵陵容疑问道:“他为什么不去找他的长官程忠嗣,而是孤身一人回到京城,难道他不知道程忠嗣在河西?”
“殿下,”顾彤云说,“大哥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他肯定黑衣骑兵和攻城的不对不是同一伙人,也就是说,这些骑兵事先埋伏在了营地之中,他们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给守军致命一击的机会。”
“你是说,这些黑衣骑兵程忠嗣的部下?”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顾彤云看向毓灵,“陛下可否记得,曾经派人送了一批慰问物资到白龙关,而就在队伍出发之后不久,长帝姬殿下发现两个行踪诡异的西域人,他们出城往北而去。”
“有这事,”毓灵说,“姑姑现在还在监视钱庄掌柜郑兴呢,只是后来没在见他和那两个西域人解除。”
“臣妾是这么想的,”顾彤云说,“有没有可能,那些派去慰问的人,半道遭到黑衣骑兵截杀,黑衣骑兵穿上那些人的衣服,护送着慰问物资来到白龙关。”
赵陵容说:“算算日子,路上如果不耽搁,他们大概要走一个月才能到白龙关,而白龙关就在这时候陷落的……陛下,应该找礼部和右卫军的人过来问话,问清那个负责宣旨的官员和士卒回来没有。”
“姑姑说的有理。”
毓灵立即宣礼部尚书和右卫将军到紫极殿问话。
他们很快就到了。
“朕问你们,护送慰问物资到白龙关的人马回来没有?”
礼部尚书道:“陛下,被派去宣慰的是员外郎徐保山,臣算了他到白龙关的日子,不出差错,白龙关陷落那天,他应该就在关内。臣听说白龙关守军无一逃脱,因此将徐宝山殉职处理。”
右卫将军的说辞基本一样,负责护卫的校尉、军士无一回来。
毓灵叫他们退下。
赵陵容冷冷道:“看来,白龙关陷落,和京城某个‘大人物’脱不开干系!此等卖国恶贼,若让我抓到,必将他千刀万剐!”
“黑衣骑兵……”毓灵喃喃道,转头看向赵陵容,“姑姑,你曾经说过,你在漠南草原,看到过全身穿着黑袍的骑士。”
赵陵容轻轻点头。
毓灵脸色难看起来,“没想到我们的好心,竟给了敌人机会。”
“这不能怨你,”赵陵容说,“按照惯例,朝廷理当犒劳前线将士,只能说,敌人远比我们想象中狡诈得多。如今我们没有余力收复陇右,我担心的是北边。”
毓灵深深凝视着地图,叹道:“我军八成都是步兵,北方雪又厚,移动十分困难,纵使我们兵力上占优,却苦于寻找不到予敌重创的机会,敌军的小股骑兵还屡屡袭击我运粮部队,难啊。”
顾彤云说:“敌人费劲心机侵略我大楚,他们肯定也不好过,这场战争,比的是谁更有耐心。陛下,臣妾还有件事要禀明陛下。”
“嗯,你说。”
“顾信谦为失土之将,按律当斩,他请我恳求陛下,希望能被派去云中戴罪立功。”
“”白龙关失守,不全是他的责任。”毓灵说,“这样吧,他的骑术不错,让他到并州都督府下属骑军效力,任百夫长。另外,你去找洛凝,到御药房拿些他用得上的药。但愿他这次不会让我失望。”
顾彤云面露感激,施礼道:“臣妾代兄长谢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