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以来,吉田每天的行踪都很神秘。她每天穿戴整齐出门,回来依旧一副光彩照人的样子。
“这家伙是恋爱了吗?”正在刷牙的银时看一眼吉田对着穿衣镜自恋的照来照去,满不在乎的嘟囔一声,“话说回来她不是将来要嫁给高杉吗?”
“这样想来觉得好解气啊,天气真不错。”
坐着吃饭的时候,新八准时过来。
【今天还是一样的养眼呢!】
“哦是吗?被你发现了啊,我一直都——”
【我说的是辉夜。】
银时“嘁”一句:“果然是有代沟,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懂审美,外在有什么重要的。”
【抱歉,我就是觉得辉夜很好,这是同龄的看法,你这个大叔就算了吧。】
银时恍然大悟:“都忘了那家伙还是十八岁……真好啊,十八岁。”
【呐,辉夜这段日子是出去工作吗?白天打工,晚上还要帮楼下的忙,真是勤劳,不是我说,银桑,你也该有点觉悟了。】
银时不满说:“哪里是去工作,肯定是幽会别人去了,你有见一个人工作这么久还是这样神采奕奕吗?”
新八停下动作。
“还有啊,这段时间她不仅交了接下来半年的房租钱,还买了很多没用的东西,不是被人包养了吧?这么有钱好歹也分我一点啊。”
【……能不能在知道实情前别这样诋毁人家?银桑你这样说实在太过分了。再说包养不包养,这几个月以来,不都是她养着你吗?】
“你也很过分哦,新八。”银时快速扒完饭,披了衣服起身,新八问他去哪里,他回头说:“想知道还不跟来?我也很好奇那个间接包养我的男人长什么模样。”
一路追出去,等追击靠近的时候却发现辉夜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护士服,前凸后翘,纤细美丽。
银时摸着下巴思忖:“那个男人的眼光不错啊,果然护士服什么的最棒了。”
【这里是医院好不好!她不穿护士服穿什么!】
抬头展望,医院大楼高高矗立。
走进去只觉得一阵阴森,来了多次还是对医院毫无好感,银时一路沉默,新八一直鄙视着他。
【她果然是来这里工作的,看来我们是怀疑她了,银桑,你回去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银时不作回答,拉住一个医生盘问。
坐在接待室里才有所了解,医生翻着花名册查阅说:“吉田辉夜?她是两个月前来我们医院的,怎么了?”
银时指手画脚着:“她……她果真帮得了忙?”
“一开始也是搞砸很多事情,但是说了几遍之后她……她还是记不住!”
【果然是这样。】
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说:“后来我和院长就想了个办法,给她单独列出条例,她看了以后努力改正,没过多久就做得很好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工作认真的女孩啊,这年头太难得了。”
医生离开以后,银时翻着手册和新八走在疗养的庭院。
“吉田第一条不准动用任何手术器械。这条说出了精髓,说得好。”
“吉田第二条不准在未经医生的同意下给病人治疗。这条也好,她这人总是太过热情了。”
“吉田第三条作为女孩子,一定要温柔温柔再温柔。这条是灵魂,她是该好好学学。”
“吉田第四条……”
“吉田……”
“吉田第一百二十三条不准随意答应病人的要求跑腿,要坚守岗位。”
“吉田第一百二十四条不准胡乱向病人推荐万事屋(话说回来那是什么东西?),以上。”
银时合上手册,轻轻一笑:“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观察出这么多,他们也真是辛苦啊。”
回头的时候正是看到吉田推着轮椅出来陪老人晒太阳,银时和新八赶紧躲起来。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着,“老实说,要不是这些日子多亏你陪着我,我恐怕早就爬进棺材了。”
“棺材里会闷死人的,还是这样说说笑笑最好了。”
“唉……要是我家孩子也能陪我这样出来走走晒晒阳光就好了,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他都忙得没有时间。”
“藤原先生有来看您哦,一直一直在梦里想见你呢!他只是因为工作的梦魇笼罩,还没醒过来呢。”
老人抚摸着辉夜的手背,面目慈祥:“真是温柔的孩子……要是你还没有订婚的话,想来嫁到我家是最好了。我这老太婆怕的就是寂寞,有你最好了。”
辉夜微笑。
老人低头看着她指尖那一枚光耀的戒指:“那一位没见过啊,他怎么一直不来看你?怎么连上下班都不来接下?该不会又是像我的儿子一样事业忙不过来吧?……不过这样也不用担心,至少他有了成功的事业,就不会亏待你的。”
辉夜点头,起身停步,阳光璀璨,指尖反射的光芒耀眼夺目。
“跟我说说你那位的事情吧?这么久了从来没听你讲过,说出来让我知道一下也就替儿子死心了。”
银时和新八凑着脑袋看过去,就见辉夜一愣,抬头向着阳光闭眼:“很幸福着。”
老人发愣,继而反应回来,摇摇头。
新八抬头看银时,银时一直坚守着偷窥。
【银桑,你只说辉夜是高杉的未婚妻,那么他们……】
“很幸福哦……就算只是曾经。”
那时的天也差不多这么蓝,风不大,轻盈的吹着。
划着废弃的船只在河中行走,坂本辰马一脸自豪的站在船头,逆着风欢呼。桂小太郎和吉田辉夜排排坐着,挨得超近,一个害怕,一个肩负保护弱小的使命。坂田银时靠着船舷睡觉,被河边的芦苇扫过的时候,打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揉揉鼻子继续安睡。高杉晋助不冷不热的靠坐在最后,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制造点混乱,猛地跳起来,用力踩下船尾。
只听轰的一声,等到银发男孩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辰马连吐不已,喊着不要晃了不要晃了;桂已经半个身子栽了下去,吉田拉他不住,也跟着骨碌滚了下水;高杉洋洋自得的讥笑起来,等到辰马栽神入水的时候,整个船猛然后倾,一声声尖叫声中,没有一个人落单,集体溺水。
银时抓着芦苇朝岸上走,洞爷湖撑着淤泥很快就上了岸,高杉搭着破船正在艰难的挪动,辰马扑棱着水滑向岸,还有两个人不见踪影。
银时重新趟进水里,邻近岸边的地方露出吉田的脑袋,吐着水喊道:“不好了,假发的脚被船压着了,快点来救下他,我拉不动!”
银时赶紧游过去,吉田才要指责高杉,却看到湖中央冒了几串气泡就没了他的踪影。
等到大家把人救上来的时候,高杉已经昏迷不醒,桂也受了点伤。
“这家伙自作自受,别管他了。”银时背起桂,辰马也哈哈说:“会游泳居然也溺水,真是好玩。”
桂也不太放心说:“他不是死了吧?我听说这时候应该给他做人工呼吸。”
银时接话说:“这种事谁会?还是回去喊松阳老师吧。”
辰马哈哈笑几声:“那我去喊老师,你先背假发回去,辉夜看着高杉就好。”
桂死气沉沉纠正一句:“不是假发,是桂。”
才要跟着银时离开的吉田听了辰马的话也只好留下来,因为好奇他的情况所以才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毫无生气的感觉让吉田吓了一跳。
吉田四处张望,看远方夕阳西斜,这里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要是把高杉等死在这里,她就成罪魁祸首了。
怎么办?
人工呼吸?
接吻?
才不要!
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的……急中生智的情况下,吉田学着曾经的所见所闻,伸手按倒高杉小腹,用了按了几下,没有水吐出来。
兴许是用力太小了,吉田换个角度,再接再厉还是毫无反应。
赌上体重再试一次,吉田助跑几步,拼了全力跳起,使出吃奶的力气坐到高杉的腰间,只听一声低吼,高杉痛晕了过去。
【真的很搞笑啊,还以为是多么浪漫的事,到最后却成了那样。】
银时也笑起来说:“那时高杉其实是被船舷划到了大腿,不好走路才选择装死,要是知道被辉夜逮着的话,就不止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了,坂本先生好阴险啊,故意把辉夜留下来,一定是想报仇吧!】
“看来你不笨嘛,那家伙我们好多人都看他不爽,那次事故真的是他自作自受了。”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老人已经被别的护士推去治疗,辉夜转头一瞬抬手,阳光流泻在指尖,她注目戒指的神情不再微笑,一张侧颜要多忧伤就有多忧伤。
“我们好像偷窥到别人的隐私了。”
【好像是的。】
入夜。
天气阴沉。
“真是的,明明都要进入冬天了,居然还下起大雨,明天大概会变冷吧?”银时打开电视,看结野预报一周的气温下降。
吉田坐在对面翻阅医书,侧眼看到电视角落的报时,摘下老式眼镜起身伸个懒腰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的确这样。”
看着吉田稍作休息就往楼下去,银时那边已经关了电视阅读报纸,视线却追随她说:“今天不用下去了哦,我已经帮你辞职了。”说着有些不在意的摸着脑袋,“一天打两份工,你让我压力很大啊,新八那家伙都要吵死我耳朵了。”
吉田扶着门框苦笑:“怎么说都是为了大家好,这样被你说了我反而有压力了。”
翻过一页报纸,银时找个角度躺下来,吉田走回来坐到他的一侧,“既然空着,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下。”
银时不去看她,把报纸盖在自己的脸上叹口气说:“人家还没委托,你就擅自接受任务,很不好哦。”
吉田也不管他爱理不理的样子,自顾自的说起来:“那个老人,虽然被他的儿子瞒着,但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作为子女的整天给父母的病东奔西跑,得到的却是即将死去的消息,一定很痛心吧?”
“所以呢?那个老人死前的心愿?”银时过渡了中间,直接提问最后的结果。
“如你所见,儿子的成家立业永远是父母最关心的。”
银时扶着沙发坐起来,揉揉眼睛看吉田:“不用停,继续讲你的。”
吉田却起身说:“接下来的事,需要三个人的讨论。”
银时睁眼看她,就见吉田挥一把手术刀飚来,吓得连闪躲都来不及,遮住脑袋的时候却凭空掉下重物,把他压得晚饭都要出来了。
“你……”
“银桑,我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得逞的哦,我日夜坚持偷窥,为了就是守住你的坚贞——”
银时一拳打开压扁自己的紫发美女,揉着肚子说:“只是个跟踪狂,别把自己的职业说得那么神圣拜托!”
吉田却坏笑着抓住小猿的肩膀,解释说:“你完全误会了哦,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坚贞可言。”
“这么说也……”
吉田一把手术刀飞过去,正中银时跨下,只听一声痛呼,才要爬起的人又躺了下去:“好了,我这样才算守住他永远的坚贞了。”
银时颤抖着手试图拔出手术刀:“你到底想做什么……”
吉田半抱着小猿,一手拿着她被摘下的眼镜,凑到她的耳边,根本不管银时说:“小猿,医院里有一位叫做山吹的老人患者还记得吗?”
小猿幸福的沉醉在吉田的怀抱中撒娇:“真是的……银桑你突然这样人家……人家实在是太兴奋了!请用力的蹂躏我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混蛋,躺在这里的才是银桑!背后那个变态女人,把她的眼镜还给她!”
眼看着银时就要拔掉手术刀过来阻止,吉田伸出五指,指尖四把雪亮的刀片,让银时蓝了脸色,伸手一句:“请继续。”
“还记得吗?”
小猿卖力点头。
吉田撩起她的长发放到唇边细语:“那个老人呢,死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能交到一位知心体贴的女朋友。本来是由那个叫做吉田的女人出演就好,可是我意外发现山吹先生每次来病房探望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你呢,小猿!”
“这是……这是嫉妒吗……简直让人兴奋死了!”
吉田继续催眠式的诉说:“与其实现一个人的愿望,不如同时了却另外一个人的夙愿,小猿你愿意假扮山吹先生一天的女朋友吗?”
“作为回报……我愿意……我坂田银时——”
银时赶紧打住:“这就是所谓的三个人商量吗!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问我的意见?不要许什么奇怪的承诺啊!我办不到!绝对办不到的!”
吉田吹一口气在小猿的耳廓,如恶魔低语:“银时的坚贞,也同样交给你一天哦。”
“都说了不要这样了!”银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桌上的另一副眼镜挂到小猿脸上,“都是假的,刚才的都是胡说!看这里!”
吉田随即摘下她的眼镜,将她转向自己:“这里才是银发天然卷的银时哦!”
银时也快速给她戴上:“银时在这里!”
“这里!”
“这里!”
“这里!”
……
两个人快精疲力尽的时候,小猿的鼻子上架着两副眼镜,摇摇晃晃的起身,幸福的陶醉:“银桑有两个……真是太神奇了!”
山吹先生来的时候,大家目送穿着护士服的小猿前去。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要是小猿待会儿让人发现了本性怎么办?】
吉田微笑起来:“好了,你看他们俩撑着一把伞多有爱,怎么看怎么和谐。”
【我只是觉得我们这边有点不和谐罢了!话说你们俩出门都不带伞的吗!银桑你不是每天都有看结野的天气预报吗!】
“好了,伞往我这里移一点,我半个身子都湿了!”银时埋怨的拉住伞的一边,新八也不肯示弱,互相扯着。
躲在中间的吉田突然一步跳远,跟着跑上去说:“快点,他们都进去了!”
【都说了这样跟踪好吗?银桑你不是才抱怨说自己有苦衷的吗!为什么现在也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一副看好戏的心情啊!】
躲在病房另一张床的帘幕后,三个人饶有兴趣的偷窥着,不仅是银时诧异小猿的循规蹈矩,就连新八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么温柔娴静的女人就是那个女变态跟踪狂。
【辉夜……你是怎么办到的?】
吉田不急不忙的从袋子里掏出一本册子:“看——猿飞手册,我整整列了一百条让她注意的地方呢!我跟她说,如果做错了一点,SM道具就要相应减少一样,这样她也不敢怠慢了。”
【果然是很好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呢……话说回来……你们究竟是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
银时突然捂住新八的嘴:“看,有动静。”
原本还安静伴着女朋友的小猿无意间一瞥,发现了帘幕一角露出的一点银发,“莫非是银桑……”
“呀,这不好意思啊……居然要在银桑面前跟别的男人亲热……简直要让我沸腾了!”
激动的小猿两腮泛红,旁边的山吹先生正要弯腰扶老人下床,小猿一掌拍下来,母子两即刻压着床倒塌,帘幕后的三个人即刻表情崩坏。
吉田手里的册子立马被捏成一团,塞进银时手里,捞了袖管说:“我出去一下。”
两个人目送她走过去,小猿这才沮丧:“原来不是银桑……”
吉田微笑道:“这不是猿飞小姐吗?旁边这位不是山吹先生吗?山吹先生是来看母亲的吗?要我带你们出去走走吗?”
小猿即刻体会到自己的任务沉重,立马伸手拦住上前的吉田,抬起眼镜说:“不用了,吉田小姐,山吹先生已经是我男朋友了,那么她的母亲自然由我来负责了,用不着你来麻烦了。”
吉田坚持不懈:“这怎么可以呢?一直以来都是我负责照顾的呢!”
小猿拉过山吹母亲,扶到轮椅上,不由分说就推着她往外去:“母亲大人,还是由我带你走走吧,山吹也跟来啊,真是的!”
吉田看山吹没有反应,热情的奔上去笑脸相待:“山吹先生,病房里待多了可不好啊,你不出去吗?”
山吹看一眼吉田摆弄着床边盘子里的手术剪刀,即刻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吉田擦一下汗水,回头一瞬险些被手册砸到。
【下雨天的你赶他们出去干嘛啊!】
终于坚持到了最后,躲在阴暗的角落目送山吹撑伞带着小猿离开医院,两个人都沉沉的松了口气。
吉田已经来到老人身后,打算送她回病房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色淡然,抚摸上吉田的手背,自己推着轮椅进去,低哑的嗓音回荡在走廊:“这么热心的你,是不是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呢?”
吉田停在原地,垂下的手指间,唯一的亮光闪烁在阴暗的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