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各位好，我叫莫梦涵，从今天开始就在这家店里打工了。”
莫梦涵很勉强地露出了笑容，因为从周围传来的审视目光让自己如坐针毡。
“这就是觉醒者吗？”
安部茜上下打量着有些拘谨的莫梦涵。
“感觉和普通人没啥区别啊.......嘶——”
站在一旁的方末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丫别跟看猴子似的盯着人家了行不行，有点礼貌。”
“我不就有点好奇嘛，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安部茜报复性地踹了方末辰两脚，但是却被后者轻易地躲了过去。
“呃.......”
莫梦涵尴尬地看着两人在大厅里追逐着，准确来说，只有安部茜在追逐着，而方末辰仅仅是在躲避而已。
“不去制止一下真的可以吗？”
她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移向了许天和。
“啊，你不用在意，这才是这家咖啡馆的日常。”
坐在椅子上的许天和摆了摆手。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总感觉你们也都是群怪人。”
莫梦涵叹了口气，坐在许天和对面的椅子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这么说可就相当于你在骂自己了。”
“没事，被当成怪人这种事我也已经习惯了。”
莫梦涵手肘顶在桌面上，手掌托着脸，看着明明可以很轻松甩掉安部茜的方末辰偏偏一直用她勉强能追上的速度吊着她。
“他们这样有意思么？”
“当然有意思了，而且还很重要。”
许天和笑了笑，端起手里的咖啡，微微抿了一小口，然后看向了那两个人。
“她和我们两个人不一样，只是个单纯的留学生而已。”
“什么意思啊？”
莫梦涵疑惑地问。
许天和指了指那边和安部茜绕圈圈的方末辰。
“他父母去世了，一个人带着方未央跑到月尘岛上来，又碰到了血祭事件，也在那时候带走了不少人命。”
“等等，他杀过人？”
莫梦涵瞪大了眼睛。
即便知道了血祭事件，但是对于方末辰这些当事人而言，她下意识地以为他们当时仅仅只是偷偷把方未央救回来了而已。
“哈。”
许天和笑了一声，笑得相当苦涩。
“是啊，杀过人，我们都杀过人，只不过还没有受到制裁而已，所以才能还在这里没心没肺地生活下去。”
“但是...但是那些应该都是杀人犯对吧？而且也是他们绑架杀害了那些儿童，所以不能怪...”
“不能怪我们吗？”
许天和打断了莫梦涵的话。
“但是我们杀人了，不管有什么理由，不管有什么难言之隐，杀人就是杀人了，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莫梦涵张了张嘴，但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想要站起来说不是你们的错，可是许天和的话却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阻止着她的动作。
因为她在潜意识里，同样赞同许天和说的话。
杀人是不正确的，这是每个人有意识起就会被教导的事情。
“啊，这话其实不是我想的，是听别人说来的。”
许天和突然放松的语气让还处于有些思考状态的莫梦涵有点转不过来弯，傻傻地开口。
“喏，就是那边跟个熊孩子似的那位。”
许天和抬了抬下巴，脑袋往方末辰那边晃了一下。
“别忘了，我本身就是在黑帮里长大的，论起手脏，我估计排个第一没问题，在其他小孩还在幼儿园的时候我就在跟别人干架了。”
“当时的我一直觉得，为了活着，为了组织杀人，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并且深信不疑。”
似乎是对以前的自己感到幼稚，又像在怀念。他的脸上挂起了轻笑。
而莫梦涵静静地聆听着，没有打搅许天和的讲述。
这种离奇地能写进小说里的经历，就这样发生在了这家咖啡馆的两人身上，她也为此感到惊奇。
“之后我从极北区逃出来，碰见方末辰，找到自己的亲人之后，那个家伙就跟我这么说的。”
“那之后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你有多么正当的理由，都不代表你干的错事是正确的。”
莫梦涵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等一下。
莫梦涵突然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出声。
“你们既然都这么说了，为啥之后还是动手杀人了？”
“因为我们不动手就凉了啊。”
许天和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回答着。
“你都被对方弄死了还有什么错不错的，你起码得先活着再考虑对不对吧？”
莫梦涵满头的问号更多了，但是她又觉得许天和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错，但是似乎又跟之前的话有点相反......
所以她只能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嘟囔着。
“总感觉深究下去反而会越来越乱......”
“刚才说到哪了，啊，对，之所以说安部茜和我们俩不一样，”
许天和清了清嗓子。
“就是因为她跟我们这种表面上没啥但是已经留下不少人命的疯子不一样，真的只是个到月尘岛上来的普通人，所以她感觉到了隔阂吧。”
“她知道血祭事件的事情吗？”
莫梦涵趴在桌子上的脑袋抬了起来，疑惑地问。
“哦，这个她知道，毕竟当初她是和方未央一块被抓走的。”
许天和摊了摊手。
“只是，原本就有的差距，在知道了这次有关星辰力的事情之后，变得更大了吧。”
“所以她这么跟我们打闹，其实也是在心里有一种被抛下的失落感，和对我们的陌生感。”
“那...”
莫梦涵坐起来，惊讶地看向了那边抓住安部茜拳头，正在和她斗嘴的方末辰。
“他就是知道这样，才一直陪她闹下去的？”
“别看那货一副钢铁直男的样子，心里其实破天荒的细腻呢。”
许天和双手枕着后脑勺，撇了撇嘴。
“再怎么说，他也是从小就开始独自照顾妹妹的人。”
莫梦涵盯了远处完全不知道两人谈话的方末辰一会，又看向了许天和。
“看我干嘛？”
许天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跟我说这么多事情，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莫梦涵皱着眉。
“啊，不愧是觉醒者嘛，观察力果然敏锐。”
许天和原本无辜的表情变得惊讶，摆摆手。
“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单纯当个僚机。”
“啥？”
许天和干咳几声掩饰住自己暴露的尴尬，向呆愣的莫梦涵解释着。
“毕竟难得会有女生跟那个家伙有接触嘛，所以就想着给那货助助攻嘛.......”
莫梦涵嘴角抽搐着。
“不是说了我们两个已经准备解除婚约了吗，这个就实在.......”
“我也知道啊。”
许天和叹了口气。
“但是再怎么说，你们‘之前’还算是有一定的关系，最起码的他能有一定的反应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这话说的也太.......”
莫梦涵突然想起了之前她曾经冒出了的那一点想法，话语也顿住了。
看到她反应的许天和眼睛一亮。
“你居然也发现了！？那太好了，你可是第一个发现了的女生。”
“等等，是......他故意疏远人的那种感觉？”
莫梦涵不确定地问。
“我感觉你俩很有戏啊，要知道到目前为止你是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人，安慕希都是彻底熟络了之后才从之前的感觉发现的。”
许天和挑了挑眉。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莫梦涵自动过滤了许天和没营养的瞎话，询问重点。
“你知道就好说多了，不谈面瘫的事，那家伙虽然表面上待人好像很和善很礼貌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内心里十分抗拒和别人来往。”
“为什么？”
“性格使然？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许天和自问自答着。
“他啊，其实内心里某些部分已经不太正常了。”
“啊！？”
莫梦涵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许天和的回答居然是这个。
“我没瞎说，只是你们还不熟没感觉出来而已。”
许天和感受到来自莫梦涵那明显不相信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
“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来，他其实是有一点自毁倾向的，或者说，是在某件事情完成之后的自毁倾向。”
“那是什么事情？”
许天和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抚养方未央长大成人，或者方未央死亡。”
莫梦涵沉默了一会。
“为什么？”
“因为方未央是方末辰活着的支柱，仅此而已。”
“所以如果她的妹妹死了，他也就不想继续活着了？”
“大致上就是这样。”
许天和点了点头，但是莫梦涵紧皱的眉头没有一丝舒缓。
“失去亲人确实很难受，但是应该也不至于就直接去死吧？你们为什么劝劝他呢？”
许天和嗤笑一声。
“劝他？我们算老几啊能劝得动他？”
莫梦涵不解地问。
“你们难道不是他的朋友吗？”
“啊，对，是朋友......”
许天和喃喃着，然后带着挫败感叹了口气。
“如果有必要的话，即使失去我们这两个朋友也无所谓啊.......”
“可是...”
莫梦涵有点慌张地问。
“虽然我只是刚来，但是看样子，他好像就只有你们两个朋友吧，都失去的话，他不就......”
“对，孤身一人，但是他不在乎。”
许天和瞥了一眼方末辰。
“对他来说，即使一个朋友也无所谓，孤身一人也随便，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伤心都不会有。”
“他不会对多个朋友少个朋友这种事情有任何的反应，甚至闹掰之后他都不会有任何生气的情绪，因为那时候，你就只是个陌生人。”
“而对于陌生人，他只会表面上礼貌点，然后把自己的内心关上，拒绝任何人来往。”
许天和苦笑着。
“这是我尝试了几年，却无法改变他哪怕一分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