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个，我正好也有一件事情想请求一下您。”
方末辰的话让莫忆枫稍稍有一些惊讶，不过他还是立刻笑着回答道。
“当然没问题了，有什么你尽管提，叔叔能给你做到的都可以。”
作为自己友人的儿子，自己当然会尽可能地满足对方的一点要求。
莫忆枫从深木色的桌面上拿起杯子，感受着里面茶水的香味带着温热的蒸汽萦绕在鼻尖，慢慢地抿了一口。
“那......”
方末辰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
“我和莫梦涵的那个婚约能不能直接退了啊？”
“哦，行啊，没问题。”
只不过退个婚而已，对自己来说当然不算困难。
嗯？
等等，退婚？
方末辰通过电话听到了对面突然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不禁有点尴尬地说，
“那个...您没事吧？”
“咳咳，没事没事，我还没老到那么虚弱。”
莫忆枫把被溅起的茶水打湿的杯子放下，同时挥了挥手示意进门的助理自己没什么事。
“呃......我家女儿应该没那么不招人待见吧？”
“不不不，莫梦涵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只是......”
方末辰思考了一下，而莫忆枫也在静静地拿纸巾擦着手，没有催促他。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把婚约这件事提出来，尤其是在您安排莫梦涵来月尘岛上的时候。您应该知道这样不但会引起反作用，还会让我们两个人尴尬才对。”
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大人都知道直接说出来会引起反感，所以会选择用其他方式来忽悠他们。
方末辰不清楚莫梦涵当时听说这场婚约的态度，倒是从她目前为止的表现上来看，在和莫忆枫对话的时候应该也是明确拒绝的才对。
"您将莫梦涵送来这里的理由，应该不仅仅是所谓的婚约和护卫这么简单吧？"
方末辰将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说了出来。
而手机在停滞了数秒之后，从里面传来了烟草被点燃的声音，莫忆枫轻轻抬起了烟斗，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出神地看着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渐渐消散之后，才出声说道。
"你比你爸可聪明多了，怎么猜出来的？"
"我觉得没有哪个父亲会真的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跑到外地和一个同龄男性同居在一起，即使那个男生是自己友人的儿子也一样。"
听到方末辰这么说的莫忆枫不禁大笑起来，忍俊不禁地说道。
"哈哈，你说得对，让梦涵就这么离开我那么远当父亲的当然是不乐意了。不过嘛……"
他的脸上露出了中年男子不应有的顽劣笑容，就像是一个正在跟朋友使坏的青年，调侃着。
“对于你我还是相当放心的。”
方末辰的嘴角抽了抽，对方的语气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个在孩子面前不着调的老爹。
感慨着对方不愧是老爹臭味相投的好友，方末辰叹了口气。
“您果然已经提前看过了我的身体状况报告单了啊……”
"那不是当然的嘛。"
莫忆枫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会把我的宝贝女儿就这么送进一个青春期荷尔蒙爆发的男生家里。”
说罢，他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大骂起来。
“男人全都是一群臭流氓，一群满脑子都是下流想法的牲畜！”
“呃……”
方末辰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一方面他很高兴莫忆枫没有把自己列为"青春期荷尔蒙爆发的男生"，但但另一方面方末辰又感觉对方在骂自己不是男人……
所以自己因为内分泌问题导致性冷淡这件事就这么值得对方高兴么……
好在莫忆枫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些话并不适合对后辈说，干咳了两声。
“抱歉抱歉，叔叔并不是骂你的意思啊。不过确实也是因为你的体质原因，我才能这么放心地让梦涵一个人去月尘岛上。”
方末辰的眉头微微皱起。
“果然是因为那边出现了什么事情么？”
“小辰啊，你觉得觉醒者协会怎么样？”
然而莫忆枫并没有直接说出原因，反而是在敲了敲堆积的烟灰后，提出了一个并不相干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方末辰还是在想了想之后回答。
“感觉就像是居委会吧。”
事实上，从方末辰接触到觉醒者协会也并没有过去多久，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对“觉醒者协会”这个名字的高大上认知已经近乎降到了谷底。
他遇到各种想要了解或者想要知道的事情时，那些资料就像是网络上泛滥的盗版书一样想拿就拿，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保密措施。
一旦有啥问题随时打个电话问一句就行，这是这个分部的常识，包括所谓的首领也一样。
甚至有一次还是星野拓亲自跑腿把资料啥的送到咖啡馆来的，还顺便白嫖了一杯咖啡，又点了一堆东西给一群同事带回去当午饭。
而据那个在吧台后擦拭杯子的一脸冷漠的男生所说，他们平常没什么事聚在店里并不是因为有重要的事务，而只是因为吃饭便宜外加可以一起打游戏。
而那个男生一脸冷漠只是因为觉得那样的酒保比较帅，他就是单纯来打个工赚点零花钱给女朋友买东西的……
这种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让方末辰关于小说中的神秘组织的想法彻底破灭。
甚至在自己显示了一下库存的武器装备之后，星野拓直接摇了摇头丢给了他两把专业的锋利匕首。原因是因为切东西不如菜刀好使根本没人要。
他之前还有些担心许天和拿给自己的那把手枪会不会直接被没收，可星野拓和伊菲尔理都没理，在自己再三询问下才表示除非他拿出去滥用，不然他们才懒得理他拿没拿这种东西。
因此在接触了这段时间后，方末辰也几乎不怎么再对这些觉醒者抱有什么不必要的谦卑了，而因为方末辰会经常去那里查阅一些资料，在分部里的觉醒者和他熟络了起来。
“哈哈，这个形容倒确实够贴切的。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介于国家与个人之间的位置。”
“所以…是协会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方末辰也反应过来莫忆枫提这个问题的目的所在，语气也不禁严肃起来。
“没错，如果是在以前的话，大家当然是要老老实实地过日子的。”
莫忆枫呼出一团白色的烟雾，然后说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尤利娅带来的消息太惊人了，甚至可以说颠覆了许多人的世界观。再加上最近出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导致现在协会内部有了一些不太好的动荡。”
“毕竟都是一群获得了力量的普通人，在知道了这种事情之后怎么可能沉得住气。”
他笑了笑，然后接着说。
“但是你也知道，一旦觉醒者这种存在突然被公之于众的话，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动荡对吧。所以不管是国家还是协会，都决定要好好整治一下了。”
“毕竟当知道了会有一场大的灾难时，会第一时间告诉亲人也情有可原的吧？”
“但是现在恰恰不是这么做的时候，所以我们必须要当这个恶人，去制止这些人，如果有必要的话，手段可能也会变得偏激。”
他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
“会直接动手杀人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她太善良了，不适合干这种事情。”
方末辰一下子便意识到了莫忆枫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是她的话，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处于困境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比较困难的家庭，说不定会一时心软选择隐瞒吧。
“是因为曾经的那件事才让她变成这样的吗？”
方末辰问道。
“没错。”
莫忆枫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她本来应该能救下那个同学的，但是却因为那个同学主动对她求死，那孩子才没能来得及救下她。”
“从那以后，那孩子就有一些偏执了，对于救人这件事异常地执着。即使被当事人厌恶也无所谓。”
“在她眼里，或许救没救要比应不应当救更加的重要吧。”
方末辰沉默了几秒之后，说道。
“这理应不是件坏事。”
“但是复杂的现实并不能让它一直都会是好事。”
莫忆枫有些欣慰地说，他似乎很喜欢方末辰的这个回答，即使他说的话并不是在肯定。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冲突，我认为最好的选择还是让她置身事外比较好，所以我想到了你们兄妹。”
“月尘岛上的觉醒者协会分部属于建立没多久的新部门，那些尔虞我诈的闹心事少，而且有星野拓那臭小子坐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唯一要注意的也就只有......”
“暗髅啊......”
方末辰叹了口气。
它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镰刀，时刻限制着他们的活动，也是让他们到现在都还不能放开手脚的罪魁祸首。
“总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星野拓那小子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再加上梦涵和其他觉醒者的帮助，区区一个暗髅还是不足为据的。”
区区一个暗髅不足为据......吗？
方末辰眉头突然皱起。
确实，如果不是那道契约拘束着他们的话，仅仅一个暗髅根本就不足为据，不然它也不会一直躲着觉醒者协会了不是嘛？
所以暗髅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方末辰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协调感，但是却又并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啊，不知不觉都已经聊了这么久了啊。”
莫忆枫微微惊讶的声音将方末辰拉了回来，他扭头看向钟表时，才发现已经到了深夜了。
“那叔叔也就不打搅你了，这次主要也就是想跟你说一下这件事。梦涵那孩子有时候很容易钻牛角尖，还请你多多照顾一下了。”
“嗯。”
方末辰点了点头。
“另外......”
这次，莫忆枫的语气犹豫起来。
“我一直想跟你说......你的父母...”
他斟酌了一会，才叹了口气。
“那不是你的错......”
方末辰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出声。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