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
左喻沉默地站在一座墓碑前,眼神有些迷茫。
那墓碑上,明明确确的镀金刻着几个字:
爱妻南宫楚楚之墓。
墓碑上的照片里,她依旧笑靥如花。
左喻拿出一盒烟,点上了一根,吐出了一团浑浊的烟气,长舒了一口气。
“已经四年了啊……”
秦子空结婚那年,左喻刚满十九岁,而如今的他,已经是三十二岁的大叔了。
这十三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
在秦子空婚后第三年,玄武陆玄寿终正寝,终年八十九岁。
那天的天空,阴沉的有些吓人。
陆鸣跪在陆家祠堂前,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跪了一天。
之后,又过了两年,左喻二十四岁那年,他向南宫楚楚求婚了。
“楚楚,嫁给我吧。”
没有过多的动作,他在江边牵起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一朵又一朵烟花在江面上绚丽的绽放开来,火光映衬着她的脸颊,分不清那是烟花的光,还是她脸上的红晕。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挠了挠脸。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龙组组长左喻,也会害羞啊。”她轻轻一笑,好似万花也瞬间失色,“我接受了哦,你的求婚。”
他欣喜若狂,抱起她在原地转了一圈。
婚礼上,他轻轻地吻在她唇上,从很久前他就下定了决心,会为她流干自己最后一滴血液。
那天晚上,当他工作了一整天,疲倦不堪。南宫楚楚突然出现在龙组门口,靠在门边,手上灵巧的转动着车钥匙。
那天晚上,他们暂时逃离了喧嚣和烦恼,他们来到城外的山丘上,躺在树下的草坪上,看着漫天星辰。
南宫楚楚伸出五指,仿佛想要去触摸那些星星。
“我啊,一直在想,我们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他会不会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长大,有的时候惹你生气,气的你胡子都吹起来,但是有的时候又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们好感动。嗯……如果是儿子的话,他就会像你一样坚强勇敢,但是!我更想要女儿的哦……”她眼中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左喻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描绘着他们的未来。
那时的他没有意识到,生命到底有多脆弱
——哪怕是对于甲徒。
癌症晚期,无法治愈。几个大字给了他们这对才刚刚踏上征程的新婚夫妻迎头一击。
在人生最后的时光,南宫楚楚没有选择留在医院保守治疗,左喻请了一年的假,组长的位置暂时由前组长秦子空代理。
他陪南宫楚楚去了世界各地的名胜古迹,去了每个国家体验风土人情。每走过一个地方,左喻总会偷偷地四处寻找药方。
然而,他并没能找到。
那天晚上,南宫楚楚站在海边,海水刚好漫到她的脚踝。左喻站在不远处的沙滩上,冰冷的月光打在海面上,也照在了她的身上,那道背影显得那么凄凉。他不禁开口问她,为什么要用最后的时间来旅行。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享受生活嘛。人生最后的时间,我可不想浪费在医院,我想和你一起到处走走,看看。”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突然,她转过身,发丝随风飘起,银白色的月光在泪水中闪烁,透着悲伤的感情。
“但是,我不想死啊,左喻……我不想死……我还想继续陪着你,我还想和你有个孩子,我想看着她长大,然后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啊……”
她抬手不停抹着泪,早已泣不成声。
左喻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海水冲刷着,左喻从未感觉海水会有那般冰冷。
……
奇迹并没有发生。
在结束旅行一个月后,南宫楚楚病情突然恶化,不到两个星期便撒手人寰了。
葬礼上,人们一个又一个的走过,离去。有的叹息命运不公;有的惋惜她英年早逝;有的会走过来拍一拍左喻的肩膀,安慰他。
当人们都离去了,他仍然站在那里,站在她的墓前。
开始下雨了。
雨下的很大,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雨的声音。一颗颗雨珠,有的从他发尖落下,有的从他脸庞滑落。他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
同一年,代理组长秦子空携夫人洛兰率人前往紫极天做交流学习。意外发生了。
恐怖分子的自杀式袭击,两名英魂境二话不说自爆,面对六名英魂境和二十三名武魂境的围攻,哪怕秦子空已经修炼到了英魂境巅峰,但他终究还没跨出那一步,终究还是英魂境。他和洛兰拼尽全力,终于保护下了交流团的年轻人们。
而代价,是他们的生命。
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的左喻,又来到紫极天,接回了他们都骨灰。
那是他亲切的长辈,兄长一样的存在,给了他老师一样的教导的人。
但他不敢留给自己太多时间去悲伤,他是龙组组长,还是地球之主,他的身上肩负了太多责任,他没法一走了之。于是,他又投入繁重的工作,企图以此来麻痹自己。
但他终究是忘不掉。
也不可能忘掉。
烟抽完了。
左喻用脚在地上碾了两下,确认没有烟再冒出来了。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突然开口:“楚楚,这次……恐怕很危险。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与世界的核心抗衡,但我得试试。祝我好运吧。”
走出公墓,陆鸣和蚩尤早已等在这里。
“走吧。”左喻迈出步子,“去紫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