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上的云朵,不断的从轩铭眼中划过。如此美景,本应该令人流连忘返。但轩铭没有这样的感觉。姬子的身体,月光王座的降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轩铭,时间,不久了。
转身离开舰桥中央指挥室,轩铭抬起手调动着眼前的投影面板。
“芽衣,你说副队长在干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向大大咧咧的琪亚娜,不经意看向副队长离开的背影时,却感受到了一股殇。
听闻琪亚娜的话语,芽衣也转头看向副队长。只是,映入她眼中的,只有副队长轩铭在舰桥拐角消失的背影。
“不知道...也许副队长有心事也说不定...”
芽衣微微皱眉,微微低下了头,看着冰冷的地板。思索中,芽衣回想起了曾经与轩铭的一段对话。
‘轩铭,你究竟是为什么才选择成为武神呢’
芽衣的眼瞳微微收缩,在抬起头时,芽衣追随上了轩铭的步伐。
“诶你要去那儿啊芽衣!”
不管琪亚娜的疑问,也没有因此觉得不太好或者不礼貌,此刻的他,只想追随师父的背影。
“当...当...当...”
金属的通道内,回响着轩铭的步伐。通道里面犹如牢笼,没有自然的光,没有风,没有生息。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西琳,你,会怪我吗?”
自问中,轩铭停下了脚步。
背后,有一阵频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芽衣,有什么事吗?”
轩铭转过身,看着那个步伐逐渐缓慢,但微微喘气的少女。
“师父,请告诉我......”
少女喘气中,但眼睛却坚定的看着轩铭。
“请告诉,到底怎样才能保护好所拥有的一切!”
少女嘶吼着,双手无意识的握紧。
“以前的任务也好,今天也是。面对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时,不是被师父所救,就是被她所救,到底,到底怎么才能守护好自己所爱的一切!”
“哼...呵呵哈哈哈......”
轩铭右手轻扶着额头,看似笑,但却笑的很苦。
“老实说,我不知道。”
轩铭转过身,慢慢的走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那些不知道真相的普通人们,流浪着,逃亡者,同时向神明祈祷着。但是又有几人知道,破坏世界的,正是被誉为“神明”的存在呢?”
伴随着二人走到战舰的甲板上,停下了步伐。
“拯救,意味着死亡。救赎他人,本就带着葬送自己的风险。”
轩铭转过身,再度凝视芽衣的双瞳。
“战场上,应当抛弃多余的情感。疼痛?犹豫?抉择?全都抛弃掉。如果你希望变强,同时又想守护身边那些弱小的存在。那么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别做梦了!”
轩铭突如其来的怒吼,将芽衣吓愣着了。
“就算是律者,也有守护不了的东西。因为但凡她们能守护住任何一样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么她们,就不会成为律者。就不会向人类,向天命复仇。我从不守护任何人,但我知道,保护队员,是队长的职责所在。因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轩铭举起右手,上面,有刺眼可见的深紫色纹路。
“那是...”
成为女武神的芽衣,早已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得不牺牲自己,守护那些你所要守护的东西时。不要有任何犹豫,成为律者吧。”
轩铭看着天空:“如果一个人的意志足够强,他的意识足够坚定,并且身体能够容纳下律者核心,那么他便能驾驭那所谓“神”的力量。也唯有神明,才能对抗神明。”
“师父...”
“芽衣,以你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可能驾驭得住第三律者的崩坏核心。怎样才能驾驭它?如何使用它?如何才不会被崩坏吞噬?我不知道。但当你决定好使用它的那一刻起,请你铭记。”
轩铭深吸了一口气:“身为律者,你将无所能,无所不能。一但出手,无犹豫,无顾忌,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师父...芽衣,会铭记的。”
这段时间的谈话,对芽衣很很重要。在执行登舰任务时,芽衣遇见一只崩坏帝王,尽管竭尽全力,可在崩坏兽面前,依旧弱小。退路,也被突进级崩坏兽所封。如果不是身体里的她借了自己一臂之力,恐怕自己早已凶多吉少了。
“去吧,那个家伙,该担心你了。”
看到轩铭的眼神示意,芽衣回过头,看见一个白发的女孩在出口处扶着墙大喘气。
“嗯。芽衣知道了。”
芽衣微微笑着,转身向琪亚娜走去。
“芽衣,你身体没事吧?怎么突然跟着副队长到这儿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琪亚娜。我只是有些事想问问副队长。”
“诶这样吗?”......
“呀嘞呀嘞,那明明是我一己之见,却因为心情不好对着芽衣一口气说完了。希望对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吧...嘛,算了。终于要回去了,圣芙蕾雅学院。”
闭上双眼,感受着片刻的宁静。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在这崩坏不断的世界里,或许这样的感受对普通人而言,是逃命生涯里最为奢侈的放松。可武神们却能在对崩坏战斗之后,至下场崩坏发生之前的和平时期无时无刻不享受这种奢侈。
或许,当付出足够的代价时,享受这一切,也变成了理所应当吧?
“理所应当?呵呵呵呵....何谓理所应当?”
空灵诡异却又魅惑到极致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轩铭的耳边,惊醒了精神放松中的轩铭。
“谁!是谁在说话?!”
睁开眼扫视四周,却发现时间,如同禁止了一般。琪亚娜,芽衣的动作,表情固定如一,空中的云朵也一栋不动。连地面公路上原本川流不息的车辆,也静如止水。
“妾身是谁,您无需在意。妾身只是对你的想法感到好奇而已。请回答妾身的问题,不然妾身也许会因为得不到答案,而只好在此苦苦思索。哦,对了。如果妾身不离开的话,一切都无法恢复原样哦~所以,还请您好好的回答妾身的问题。”
明明目光所到之处空无一切未知之物,但声音就这么清清楚楚的飘荡在耳边。
“切!既然如此!...!”
轩铭咬牙,准备释放律者的力量时,却发现律者核心没有回应。
‘什么?!时间律者核心...没有反应?!’
“呼呼呼,不要白费力气了。时间律者。”
空灵的声音,妩媚的调笑着。也直白的说出了轩铭的身份。
“你,到底是什么!”
轩铭怒视着空无一物的甲板,但又无可奈何。
“妾身说了,妾身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妾身的问题。”
“问题?!”
“嗯哦,请告诉妾身,您刚刚所想的所应当,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轩铭被这声音问的有些发蒙。
“就是您所想的或许,当付出足够的代价时,享受这一切,也变成了理所应当。”
“嗯?”
“如果如您所说,付出一定的代价时,一切都该变成理所应当的话,那么请问,如果妾身付出一切,是否颠覆整个宇宙,都将是理所应当呢?同样既然第二律者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可尚未理所应当的颠覆整个世界,这又是为什么呢?”
“你...是时间律者核心里的意识?不对...你是时间律者!”
意识到这点后,轩铭的双瞳瞬间放大。时间律者...还活着?活在自己的身体...里?
“呵呵...您的反应,的确惊人。”
声音落末,自轩铭的眼前,无数的光点汇聚着,化为黑白色的线条。随后在空中,它们融汇,交错着,一点,一点的构建出了一副妙曼的身躯。凹凸有致,长发飘然,却又那么的...令轩铭恐惧。
白发,异瞳。左眼只是漆黑的眼瞳,但右眼,出现了时钟表盘般的瞳纹,瞳色是雪般的纯白,没有一丝的杂质。一席白裙飘然,双腿上环绕黑色的线条化作一双黑之高跟鞋。自她的背后,出现那熟悉的时钟表盘。就好像...另一个性别的...自己。
“如您所见,妾身,便是时间律者。不过,妾身是不曾被记录的,最后的律者。妾身自第一个崩坏纪元时,便存在于世。只是妾身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纵使是这第三个纪元,妾身也只是一个看客。妾身自我的介绍,已经结束了,那么,现在请您,回答妾身的问题。您真的觉得,世间万物,皆为,理所应当吗?”
“你为什么问这个,不对,身为律者,你们掌握着自然之力,世间真理。又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轩铭闭上眼,沉默了许久之后,冷漠的看着眼前的时间律者。
“不,妾身并没有掌握什么世间真理。所拥有的,只是时间而已。妾身与你一体,能看透你的一切想法。只是,妾身已经经历过了无数的岁月,还是第一次,在时之间遇见你。”
“时之间?”
“啊...说远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时间律者摆摆手:“言归正传,你,真的认为有理所应当一说吗?”
“不。”
轩铭摇摇头:“我只是一时感慨罢了。这世间那有什么理所应当,有的,只是幸与不幸罢了。”
转过头,走向甲板的边缘:“一切死亡的发生,都是当事者力量不足。就像在灾难发生时,总有人被困。随后祈祷有所以神那样的存在救出自己,可是真的有吗?如果当事者足够强大的话,面对灾难还会有不幸吗?”
“那你,没有想过拯救吗?”
“拯救?拯救什么?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那还有工夫拯救他人。”
“是吗?这样啊。人类还真是奇怪啊。”
时间律者看着大地,喃喃道:“明明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却还想着,计划着利用完全不是自己的力量,去拯救心爱之人。人类,真的很有趣啊。”
“不过...”
时间律者转过身,盯着轩铭的侧颜:“妾身的力量,虽为你所用,但妾身随时都可能离你而去,即便如此,你依旧打算去救那个人吗?”
调笑间,她低下了头:“不对,妾身的问题,犹如白痴一般,就算没有妾身的力量,只要来到了这片世界,你,也依旧会救她的。这个问题真的是,太智障了。”
音落,那时间律者的身体化为光末消失在了轩铭的身边。即刻起,一切又回归正常。
“芽衣,要不回舰桥终端控制室,让布洛妮娅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吧?”
琪亚娜说着,可身体已经拖着芽衣往布洛妮娅那边走去。
“真的没有问题啦,琪亚娜...”
芽衣苦笑着,没有挣扎随着琪亚娜而去。
二人逐渐消失在了轩铭的视线中,轩铭缓缓躺在了甲板上:“时间律者啊...一直在我的身体里面...吗?可这次出现,又为的什么呢?只是问我问题吗?”
或许,在我策划着自己的计划时,也有人以我为棋子,下着一盘更大的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