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前辈们的对战
【钟晓峰】
“第一局，杨星沐胜。”
随着主持人的宣布，未来格斗场内响起了锣鼓震天的欢呼声。Teen Forever的人气可见一斑，而且这声音中也有我贡献的一份力。
马杰毫不在意地离场了，步伐随意又有节奏，仿佛根本没有在对战之中消耗一点点的力气。就连获胜方的杨星沐都有些喘气，马杰却嘴都不张一下的。
“第一轮第二局，第126期生之间的战斗。纪寒对阵方荆一，3……2……1……开始！”
我看了看台上这两名和我同级的学生。纪寒长得俊朗潇洒，白色的短发勾勒出不羁之风，由内而外显露出的彻骨的寒气，也增添了他的酷炫。另一边，方荆一在纪寒的对比下显得性格并不是那么鲜明。
纪寒身边的空气陡然降温，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凝结成冰珠，成群结队地向方荆一打去。
方荆一露出浅浅的笑容，一个响指，一副扑克牌在面前的空中展开。“去！”方荆一道。扑克牌便以很快的速度打了出去，纷纷击落在空中的冰珠。
方荆一手中又出现一个高帽，乍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是他抖了抖高帽，几十只白鸽便次第飞出，向纪寒发起了攻击。白鸽扑腾着雪白的翅膀，在空中杂乱无章地翻飞，而且还很有默契地从多个角度包围攻击。
纪寒右手向后一挥，抽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柄晶莹剔透的水晶长剑。剑身发着蓝光，缭绕的寒气也环浮其周围。剑光所及，地面结霜，空气中冰珠紊乱丛生，俨然一副袖珍的北国风光。
而另一边，方荆一又一个响指，十几副扑克牌顿时再空中打乱。霎时间，空中飘舞着冰珠和扑克牌。之间那扑克牌之间发生组合，四张一样的牌合起来便会发生爆炸，顿时地上碎满了冰渣。
雄伟壮观的场面是整个战斗的主体，双方并未有怎么移动步伐，而是全心全意的处理对方所带来的隐患。当然，在进行这个过程的同时，自己也在为对方制造着巨大的隐患。
过了一会儿，两人渐渐都体力不支。要知道，弄出这样壮观的场面可不是随意而为，虽然是未来学院认可的天才，但是毕竟才一年级，能坚持近十秒已经很不错了。嗯……要我的话，估计两三秒就坚持不住了吧。
最终双方似乎达成协定似的，以平局的结果收手了。
“第二局，平局。”
场上气温回暖，冰雪渐渐消失，扑克牌和白鸽也全部被方荆一魔术般地收回。方荆一走向纪寒，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纪寒却没有交谈的意思，那口型像是说了句“再见”，然后就转过头去，漠然地离开了。
方荆一似乎为纪寒的冷漠而惊讶，摇了摇头，也走下了台。
“现在是二年级生之间的较量，马上举行第二轮第一局，柳心对阵杨星辰。”主持人继续宣布，这就像是粗糙内核的事物多了一个华而不实的噱头。
柳心是一个看起来平凡的女生，感觉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粉红色的及腰长发估计是她为数不多的特殊之处之一了。
另一边，杨星辰就是之前和杨星沐“对手戏”的那名男生。虽然他体型不是多强壮，但就是给人以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我猜大概是有个疯狂勾引观者保护欲的杨星沐在他身边的缘故吧。
杨星辰，杨星辰……嗯……加上他之前和杨星沐之间的表现，应该可以实锤他俩之间的兄妹关系了。
“3……2……1……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两人的对决就开始了。出乎意料地，杨星辰直接以最顶峰的速度向柳心冲去。
柳心轻轻松松地躲开。这时，杨星辰经过的轨迹竟然被实质化了，残影间慢慢勾勒出各式各样的武器。杨星辰立刻借力回跳，前一秒还看见杨星辰刚刚碰到武器，后一秒就看见两人已经短兵相接，打得如火如荼。
两人交锋了几个回合后，柳心卖了个破绽。杨星辰抓住时机，立刻举刀向柳心胸口砍来。就在即将砍到之时，柳心的身体瞬间化作缥缈，又在几米外的地方重新出现了。
柳心弹了一个响指，一道能量光束从天而降。杨星辰硬着头皮挨了一击，颠颠倒倒了几步没有站稳。这时，柳心手里又出现一个弓弩，几发能量箭以几个不同的角度向杨星辰包抄过去。
杨星辰见实在无法躲开这一次的箭雨，暗喝一声，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颇有战士的战场上甘愿赴死的模样。他举起刀，在刀光最盛之时全力横扫，刀势以平角的角度扩散开来。
如此拼命激进的打法，其实也正是杨星辰经验和智慧的体现。
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我可以意识到这种做法的优点。可是，如果是真正的战斗，而参与其中的又是我，我能够像这样视死如归吗？
在看场上，柳心见到杨星辰的大范围攻击，呢喃了一句什么。我在远处无法听清，不过从嘴型上判断，可能是由衷地为对手赞美来一句“真厉害”。
大范围攻击的范围虽大，但是每一处的强度一定会有所下降。柳心便蓄积全身力量，光点在身前迅速聚集，想要挡下这一击。
可是杨星辰智慧的体现仍未结束。他刀锋所指，直指柳心的位置。已经扩散出去的刀势竟然改变了方向，全部向柳心位置聚集。他是打算硬碰硬，估计他对自己在这方面相比柳心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柳心也不是等闲之辈。事实上，她做的赌注并不是聚力防御，或许她明白不可以硬碰硬。就在刀势聚集的那一刻，柳心的位置陡然变成残影，真身出现在杨星辰的另一侧，手中弓弩对准其额头。
至于原理，应该就是通过一瞬间迸发的推力导致的骤然加速。
杨星辰并没有惊讶，他早已经看穿柳心在赌注之中的选择，并确切地清楚自己赌对了，前摇已经准备完毕的自信挥砍直接击落近在咫尺的弓弩。柳心讶然不已，然后就识趣地选择了认输。
“本局杨星辰胜。”
其实，很多时候生活就是博弈，就是在选择之间下赌注。就像刚才的对局，柳心选择了赌杨星辰会聚力攻击。如若杨星辰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其实是在躲避的柳心就可以赢下比赛。
很多时候失败不值得惋惜，要做的只是从中汲取经验，在以后做出胜率更高的选择。这就是成长的过程，人生无非活到老学到老。
柳心并不为自己的失败而失落，可以看到她还是非常开心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从场地中央离开。她离开的方向正面向着我所在的位置，所以我才可以捕捉到她的表情。
所以我才可以捕捉到她下一秒的表情。
她在茫茫人群之中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笑容也陡然凝固，她步调胆怯地急匆匆离开了。
我尝试着捕捉柳心视线所及之处的事物，却也让我惊讶不已……
“……为什么？”
相比于杨星辰和柳心的斗智斗勇，后面二年级的几场就略显平庸。虽然前辈们还是展现出来了不俗的实力，但是有了第一局的铺垫，后面的反而更像是伏笔而黯然失色了。
就在这恍惚间，二年级生的对阵结束了。接下来就轮到了三年级生。由于比赛并没有那么正式，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玩和训练的心态的，参加也是遵循自愿自主的原则，不强求也没有权利强求。
很快，在嘈杂声中以一种十分快捷又随意的方式选出来了参赛选手。嗯……这个方式就是随便点，若愿意则上台玩一玩。但由于也有学生不主修战斗技巧，为了防止献丑或者败大家的兴致，也是可以主观拒绝的。
“现在进行第三轮第一局，是124期生之间的较量，欧阳澺对阵龙欣，听我口令，3……2……1……开始！”
我看了看对战的双方，其中那个叫做欧阳澺的男生就是之前那个晚上在食堂遇到的那名学生会的男生；另一名叫做龙欣的女生看上去就比欧阳澺要亲和友好得多，浅棕色的及肩中短发飘忽着，衬出她活力且精致的脸庞。
据旁边人所说，龙欣是校文艺社的社长，在同学间有不少声望，战斗实力也不容小觑。
“始”的末音刚落，欧阳澺就冲了上去，右手握拳径直打向龙欣的右腹部。就在接近之际，突然从手中生出一根木棍，以另一个刁钻的角度发起攻击。龙欣手一挥，一柄发着淡淡品红色光芒的长剑挡下了这一击。
欧阳澺并没有停止攻击，木棍带起一阵风向龙欣扑袭过去。那一定不是平常的木棍，它上面雕刻有神奇的花纹，而且竟然不会被剑斩断，可见其不一般。
龙欣目光愈发坚定，可又闪出一丝戏谑的意味——十分短暂，很难捕捉到。只是我看的时机很巧合，才注意到了这一点。
龙欣手中的那柄剑突然变得藤蔓环绕，这些藤蔓向四面八方疯长，从多个角度向欧阳澺发起了反攻。
我十分惊异，没想到还有这种作战方式。欧阳澺转身一圈，挥动木棍将这些藤蔓击开，可是这些藤蔓生命力十分顽强，竟然还可以继续向欧阳澺长去。
这些藤蔓似乎想要将欧阳澺缠住。欧阳澺的防守也几乎滴水不漏，多少次藤蔓的轮番进攻都被挡了下来。其中一根藤蔓成功地将欧阳澺的木棍缠住，但是欧阳澺却使劲一拉，硬生生是将龙欣拉得踉跄了一步。这一点反击，让我不禁惊叹于他的力气。
欧阳澺似乎认为这是一种取胜的方法，这种方式百试不爽。他不再躲避或者抗击藤蔓，而是被缠住后再反拉，利用自己的力气优势而作战。战局发展至此，藤蔓开始被欧阳澺利用，在足够时间的消耗后也打算开始反攻。
龙欣手一握紧，剑光顿时更盛，藤蔓的长势更加疯狂。欧阳澺大喝一声，木棍顿时向四面八方发出一道冲击波，竟然直接将许多藤蔓震断。龙欣乘着冲击波余波的混乱，一直发着品红色剑光的剑一时间发出幽幽绿光，让人感到大自然已及森林的深邃。
我顿时感到这把剑的不一般，它给人以一种望而却步的幽深，又给人以一种春暖花开的美好。光芒转换，即是另外一片天地。
绿光更盛之际，龙欣瞬间出剑。满天藤蔓在没有了根源之后天花乱坠。再看地上，龙欣乘着藤蔓乱坠的混乱场面，眨眼间便穿刺到了欧阳澺后方，回头剑指欧阳澺后颈。
败局已定，欧阳澺便识趣地停止了攻击。但是他分明感到不服气——的确，这场战斗至少可以说是看上去不分伯仲——与龙欣之间交流了几句什么之后，两人先后离开。
这一局比赛着实精彩，学生会成员算是未来学院中特等生的存在，而龙欣可以在对战中与欧阳澺不遑多让，难怪在校内也有不低的知名度。学生观众们的呼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根本没有停息的势头，在响彻不变的轮回之中循环。
“第一局，龙欣胜。”
接下来是第二局，据主持人的介绍，是蒋裴对阵尉迟穆。
蒋裴是我以前的熟人——但是也不是非常熟。两年不见，他身高长了不少，且更具一种大概像是强者的风范。以前，他是一个怀揣着梦想的少年；现在，他是一位为梦想而奋斗的奋斗者。
这并不是我在未来学院看到蒋裴的第一眼，我刚刚尝试寻找柳心视线所及的时候，视线重点处便是他。而蒋裴也有回应柳心的视线，虽然我不太能读出其中究竟是什么情感，但这却莫名有一股吸引力不让我草草就淡忘掉。
看到蒋裴，就不免让我想起过去的时光：想起对我好的那些人，想起一起玩的妹妹，想起远在天边的老爸老妈，想起当时懵懂而幸福的我……
另一边的尉迟穆，比蒋裴矮一点，瘦一点，友好地向蒋裴打了声招呼，神情泰然自若。他留着到耳根长度的黄发，表情管理是那种让人难以从中察言观色出什么信息的感觉。除此之外，最显眼的就是他胸前反射着光泽的学生会徽章。
随着主持人的口令，比赛开始了。蒋裴的手中赫然出现一把大刀，那力拔千钧的压迫感已然跃跃欲试。但他也没有贸然出击，而是站在原地不动，往刀刃上侵注着能量。
尉迟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依然不为所惧且不为所动。他气定神闲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用脚尖轻轻打着节拍，仿佛只是站在原地发呆一样。
少顷，蒋裴手中那把大刀的刀背已经被烫得通红，还不断从周围的空气中汲取热量，散发出令人畏惧的炽热气息。全场观众安静肃立，厚积薄发的时间仍旧在累加，大家都屏息以待着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刻。
紧绷的有局势，有心弦，还有时间本身。
终于，等待要迎来结束了。蒋裴额头猛然一震，大刀就带起浑厚力道向尉迟穆席卷而去。可尉迟穆只是轻哼一声，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下一个瞬间，一道细线在毫秒之间穿过空间，在蒋裴身后汇聚。
来自身后的杀意让蒋裴顿时神色凝重，蓄力甚久的一击在落空后随余波弥散，此刻他正处于眼见的空虚。一道匕首的光影在蒋裴身后闪烁，尉迟穆轻轻搭上颈动脉的匕首的冰凉瞬间让蒋裴难以动弹。
我惊讶于尉迟穆竟然会用这种作战方式，毕竟这和他的外表截然不同。如此之速度与坚毅，或许做为刺客会很出色地完成任务吧。
场下很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碰撞，仿佛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归于平静。
一时间掌声雷动。更多的人被这掌声从呆滞中拉回现实，也跟着鼓起了掌。
“第二局，尉迟穆胜。”
蒋裴那蓄势一击固然威力浑厚，但用来对付机动性如此敏捷的尉迟穆显然不太明智。该说不愧是未来学院的学生会成员，假如我是尉迟穆的敌对方的话，想必我身首异处的时候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是蒋裴也虽败犹荣，那看上去就势若千军的一击，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出的手笔。大概是觉得败绩也不奇怪，蒋裴离开时神色平静。他从我身边走过时看了我几眼，我想他可能认出我来了。
但是我们之间的对视也成了结尾，谁都没有续写接下去的故事——嗯，至少现在是这样。
之后三年级生又比了好几场，就轮到了四年级生。
再往后时间就不早了，因为第二天还有课的原因，所以我和安顺平就先行准备离去了。在这之前，我先去了一趟厕所，当然择近选了未来格斗场内部的公共洗手间。
按理说这种有味道的事情不应该搬上台面，可是在公共洗手间里发生了些震撼到不得不说的事情——
我在公共洗手间里见到了一名白发男生，通过之前主持人的介绍，我知道面前的同级生名叫纪寒。纪寒似乎是少言寡语的性格，他完全无视或者说不知道咫尺之距的我的存在，就一个人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低头沉思。
虽然确实没有和陌生人交流人必要，但是他的神色冷漠得实在惹眼……
而且，他其实也挺帅挺酷的……咳。
本以为我和他之间最多就是我单方面在意一下他的交集，可是这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一只花盆以很快的速度迎面飞来，而低头的纪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下一秒，仿佛就是可以预见的惨状……
“小心！”我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他向后倾倒，同时前脚用力蹬地产生冲力。
纪寒出于本能地想反抗。可是由于我动作之快与偷袭的缘故，他毫无选择地被我拉了过来。与此同时，差之毫厘的瞬间，花盆打在了洗手间的镜子上，镜子碎了一地，发出尖锐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全力以赴的我当然无法维持平衡，我们双双朝后仰倒。因为避开花盆需要位移，所以我还操控能量施加了一股狠劲，于是我们一同向后飞去，直到撞上了墙壁。然后他靠着我倒在地上，我半个身子被他压在下面。
千钧一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