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贵宾席的资格
【钟晓峰】
我讲完了我的过往后,接下来轮到杨星沐。
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家住在晨曦市。我的童年生活一直很幸福,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爱我。在之后的生活中,我逐渐对唱歌和跳舞展现出了兴趣,同时也表现出了一些不俗的天赋。之后我遇见了她,那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甜轻。我们有着志同道合的爱好,于是友谊越来越深。”
“直到有一天,由于许多契机,竟然有娱乐公司找我们签约。同时到来的,还有其他四个人,一开始还有犹豫,之后由于爱好和兴趣的使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们便组成了今天的Teen Forever。”
“之后的生活很辛苦,也很充实。除了日常在外奔波,每天的训练量也很大。但是,大家互相鼓励,互相促进,没有人有过放弃的念头。在那最艰难的关头,大家还是一起挺了过来,这就是朋友的重要性吧!”
“辛苦中也有快乐,虽然以Teen Forever成员的身份有很多不方便。甚至有的时候,大家还会讨论能不能过上平平常常的生活。不被人注意,不被人关注,只用做好自己,大家还是朋友,自由自在地玩自己想玩的,干自己想干的。但是,出于大家的这份事业的热爱,我们还是坚持走了下去。”
“每天高强度训练也有好处,在高于平常人的压力之下,也造就了我们更强大的能力。能被未来学院录取,也算是对我们的付出的一种慰籍。大家都很优秀,相信甜轻、柚离、小惠、冰蓝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被未来学院录取。”
顿了顿,杨星沐补充道:“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Teen Forever的光辉成就背后也有付出了比我们多几倍的汗水。无论怎么说,我都会一直支持她们,一直做他们的忠实粉丝。
最后便轮到了田梦忱:“说实话,我并没有怎么憧憬过未来学院,直到拿到录取通知书还十分意外,之前对它也没有什么了解。但是,我也一直想让自己更强,只为守护自己认为美好的东西。情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不以实质存在,琢磨不透,变化莫测,但是都能给我一种舒心的感觉。一切的开端,说实话非常可笑,是邻居家的小男孩和那只狗。”
“那个小男孩和他的狗非常亲密,在我郁闷的时候,看见他们玩的开心,我也会感到开心。可是有一天,看见一个社会上的混混,凶神恶煞,似乎要对他们不轨。我当时的感觉糟透了,那么美好的事物,为什么会有人忍心去破坏?他们的心是怎么想的?他们的心不会痛吗?不会心疼吗?”
“想归想,但是我却无法阻止,这种明明发生在你的眼前,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糟透了。我便从那之后开始训练,各个方面的,钻研各个学科,锻炼自己的体能,我想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
“渐渐地,我越来越享受交朋友的乐趣。朋友,在我看来是很重要的。友情这个东西,纯朴、率真、美好,可又奇妙、莫测、变化,它相比于亲情更可控,范围也更广,没有太多的前提条件。毕竟你只有和亲人之间才有亲情,而友情和谁之间都可以有。我想尽可能多的交朋友,交各种各样的朋友,去体会不一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田梦忱侃侃而谈,谈得很投入。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扯了太多题外话,有些抱歉地向我们笑笑,说道:“啊啦啊啦,就是这样,差不多了!”
田梦忱又回到了一贯的俏皮的样子,相比之下,她之前侃侃而谈的时候的那种严肃,也是一种反差萌吧。
安顺平最后说:“我出生在未来城,于是很小的时候便了解到未来学院,也一直有到这里上学的梦想。但是,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罢了。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契机,我遇上了那个人。”
“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我才了解到他是未来学院的校长罗天平。说起来可笑,我不知道我当时何来的信心那么狂妄。当时和同学们一起回家,校长就在我们后面不远处走着。我听见同学们炫耀他们的哥哥啊,姐姐啊,被未来学院录取了。我就有点不服气,心想:又不是你们被录取了,有什么可以得意的?”
“心里这么想着,我嘴上便这么说着:‘不就是未来学院吗,到时候我一定能上。’同学们自然都是不屑和鄙夷,他们说,未来学院这么遥远,让我不要想了。其实,我内心也是这么想的,这么遥远的未来学院,我应该希望渺茫。于是,同学这么说了之后,我便出现了恍惚。”
“这时,跟在我们身后的罗校长,应该是看出来了我的心思,他走过来,对我们说:‘未来学院并不遥远啊,只要有梦想,够努力,谁说你们做不到?’虽然是很平常的话,但在当时就像是给我吃了个定心丸,我当时由衷的感谢这位叔叔,让我得以坚定我的梦想。”
“再看今天,我就这么做到了。而我的那些同学,估计还在哪里和别人炫耀他们的哥哥姐姐吧!”
说完安顺平释然地笑了起来,我们也为他感到高兴而笑。
今天晚上没有课程安排,于是我们就获得了更多休息和娱乐的时间。初来乍到时我和安顺平就有过联机开黑的经历,空余时间中我们一般都会以此作为消遣,但和杨星沐之间发生了这些之后,我的心境却不像以往那样平静了。
“晓峰,你个大坑逼,你在搞什么?”安顺平已经是连续好几次向我投来怨言了。
“呃呃,我……那个,稍微有点小失误。”我心虚地解释着,脑海中依然被杨星沐的形象所占据。
“你这家伙,是不是近距离见到你的爱豆之后,痴汉心泛滥了?”
唔,“痴汉”吗……虽然我残余的自尊心让我不能完全认同,可被安顺平稍显夸张地指中要害之后,我也只能这样回答:“额……只是难免会想到她而已。”
“有什么好想的?以后还要天天做同桌,我觉得那些时间都够你想的了。”安顺平不以为然地说道,而他所提到的事情,正是一直困扰我的泥潭所在。
安顺平大概是觉得说动一名“痴汉”不太现实,就没再和我多说些什么。这局游戏也理所当然地输了,由于看出来我糟糕的状态,安顺平当然也不想掉分,就索性跟我来了一次健康的早睡。
今晚的睡眠质量倒还算可以,在第二天的晨曦到来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提携着足够抖擞的精气神,我即将进入这与杨星沐同桌上课的第二天……
“快点快点,你还想不想见到你爱豆了?可别这种时候迟到给人家留下坏印象。”安顺平也坏笑着用这点来催促我。
“什么啊,说的跟约会似的……去上课的话,这种话应该是在对方是老师的情况下才会说的吧?”我反驳着的同时,也没停下手中的准备工作。摸着良心说,我现在的动作效率绝对需要比平常快上一筹的。
一定程度上的斗嘴实际上还增添了我们行动的节奏感,故可以断言是利大于弊的。早餐的过程也很迅速,但我赶在上课铃声之前来到教室时,杨星沐还甜甜地向我打了声招呼,作为这一整天的活力开端——
“晓峰,早啊。”但毕竟是公众场合,杨星沐这样受人瞩目的人物还是没有过分张扬,只是轻轻地朝我说了句。
但这也足够让我“心惊肉跳”了,我只是诺诺地回了句“早”,就拘谨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上课过程就有些波澜不惊了,这也是好在有了昨天的铺垫。这是一个肉眼可见的好兆头,相信随着时间慢慢推着沙抚平沟壑,我也能习惯和杨星沐一同上课的时光。
又是一堂效率不算高的课,但比起昨天绝对是有所进步。且由于教授内容的难度不高,我还有一段时日的腾挪空间。
于是,时钟的齿轮就推动着光阴去往上午的第二堂课。可没想到刚进入教室,就又有麻烦找上门来。
“喂,你!”一声高亢且粗俗的喊声回响在教室的四壁,当我循声望去却和发声者对视上之后,我才明白他话中的你竟然是我。
在脑海中确认过好几次,自己是真的不认识他之后,我紧张但又尽可能保持着温和的礼貌地问道:“怎……怎么了吗?”
对方从我的表情和语气中读出了胆怯,于是便更加耀武扬威,冷哼一声,挑起眉毛,命令道:“我想坐这个位置,能麻烦你让开下吗?”
“这……”对方已经将蛮横无理毫无忌讳地展现出来,但我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妄图与他讲道理,“可先来后到,不也是约定俗成的礼节吗?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呢?”
“呿,别在这装好学生,语气恳切得让人恶心!文绉绉的干什么?”对方依然一意孤行。
“啊啊,为什么总有这种以嗓门大和不学无术为荣的人啊?”安顺平也愤慨地埋怨道。但我觉得其实未来学院的学生就算再不学无术,也不至于胸无点墨,若因为外在粗犷的表现就在这方面不把对方当回事,很容易败于无意识的倨傲。
“比文化老子不见得比不过你,只是不屑于它罢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死板,在未来学院的规则中,明显拳头更加直接一些。”对方把一套歪理说得头头是道,虽然未来学院的高度自治,确实是在无声之中为这番理论做佐证……
虽然本性中谁都有的倔强想驱使我不向恶势力低头——或者说有些中二的正义感吧——但出于更加妥善的考虑,我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劈头盖脸地怼回去。
克制。
杨星沐则在这时拉住了我的胳膊,提出了息事宁人的办法:“晓峰,要不把座位让给他们算了,我们换个位置。”
善解人意且温柔的软音彻底抚平了我心中的冲动,让我回想起“退一步海阔天空”那句俗语来。于是我转过头向她颔首致意,我们一行四人便准备起身让位。
对方的目标明显是杨星沐,但他也低估了我们和杨星沐之间的关系。有了之前那次事件之后,我自诩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绝对超过了绝大多数粉丝。他以为赶走我们得到这个位置就能够遂意,但杨星沐此刻的表态就是宣判最后的死刑。
“什么!不,不……可恶……星沐,你就坐这边挺好的呀!”对方再也无法隐瞒自己本就人尽皆知的真实意图,
“我坐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杨星沐语调冷淡,完全没有给胡搅蛮缠的篡“位”者好脸色。
“额……不是……这个……”对方毕竟也是粉丝,在自己的偶像面前瞬间横不起来了。他显得面红耳赤,无论是正主个人的偏袒还是世界公认的道义都没有站在他那边。
“哈哈……真是灰头土脸呢!”坐在过道另一侧最外边座位的男生突然朗笑着讽刺起来,“虽然我不否认蛮力有用,但请不要任何时候都把你那一套憋脚的蛮力拿出来说事。”
“你在那边嘚瑟什么?你不同样也坐不到吗?”先前的失败者恼羞成怒地回怼。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嘲讽者却自信满满地摇了摇头,“对于得到一个位置来说,有太多比蛮力好用的方法了。”
不屑的语气充斥于每一道笔画的起承转合之处,任凭谁来都会倍感不爽。于是被嘲讽的人自然不可能甘愿低声下气,便抄来满兜怒意开团:“光说不做谁都会:我可以毁灭世界,只是没有必要。嗯哼?”
如果非要对一些或许本没什么内涵的话语做附庸风雅的阅读理解的话,这大概可以理解成激将法。但许多人确实就吃这一套,那名男生也骤然将本不屑给予的视线投来,嘲意之间也多了些许怒意。
“你是觉得我做不到吗?如果这样的话,要不要来打个赌?”他依旧泰然自若。
“打赌?”声音的底气已经被抽走了许多。
胸有成竹的表情总是能给对方信以为真的感觉,而这份感觉究竟是不是错觉,就需要之后的验证了。一向直来直去的蛮力崇尚者此刻也收起了棱角,陷入了自乱阵脚的犹豫之中。
不过人对于本性都是把持着一定程度的执着,或主观,或客观,正如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有可能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他依然决定将傲气贯彻到底:“赌就赌,你打算怎么赌?”
“假如我成功得到星沐旁边的座位,你就为你刚才的出言不逊买单,大概就一个月的生活费吧;反之,如果我和你一样失败了,那就由我向我同病相怜的同僚们支付一点赡养费,依然是那个价格。”
虽然是狮子大开口,但他却气定神闲,不急不徐地娓娓道来。
“诶!?”金钱的数目再次让对方震惊,于是打赌提出者继续保持着优胜姿态睥睨。短暂的窘迫过后,对方先是用故作强权的提问掩饰自己心中的慌张:“这么多钱,要是到最后你拒不认账怎么办?而且谁能证明你能掏出来这么多钱?”
“这么多钱?呵,真是可怜又可笑的描述。这样吧,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做公证人,我叫石曜,我的学生证应该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又或者有些人应该都听说过我。”石曜说着,取出自己的学生对着四周展示,而教室里有些学生的表情也产生了变化。
“唔……那个人好像不简单……”安顺平显然也在这一行列,脸色有点不太好,他凑近在我们旁边而语,“他好像有那个商业圈的领头企业作为靠山,叫什么石之承集团来着,好像是个挺难缠的角色……”
“石之承集团?”我对这方面的了解不是很多,但这个名词我也确认我曾经应该在不少新闻报道中看到过,有一种若即若离的熟悉感。
“啊啦,石之承集团是联合国的官方合作企业之一,说是整个商业圈的领头企业都不过分。这个叫石曜的人,好像跟整个集团的掌权者关系不浅。”田梦忱在这方面似乎比我博学上不少,便也凑过来跟我们解释。
“石之承集团的CEO我记得好像是叫石凌宇来着……同一个姓氏,难道是血缘关系?”我猜测道。
“那可能确实有些难办……先看看他想干什么吧。”杨星沐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一直暗暗地注视着石曜的方向。
“我,我……呵,我才没有兴趣陪你浪费时间,你爱跟谁赌跟谁赌去,我走了,再见!”被这一手王牌闪瞎了眼后,一开始的寻衅滋事者果然还是认怂了。
石曜望着他从教室出去时灰溜溜的背影,也只是不屑地朝这份饰智矜愚冷哼了一声。
“主人,那个家伙刚才对您有所冒犯,是否需要我们去教训他一顿?”石曜身后的另一名学生模样谦卑且恭敬地问道,而我随机又发现摆着同样的表情的跟班并非只有他一位。
“用不着,以及这个称呼……总感觉……算了,下次再说。”石曜似乎不太喜欢别人叫他主人,随意地摆了摆手,迈着阔步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我心中一惊,又一冷:事情看来还没完……
石曜凭借刚才的自报身家顿时附着上了强大的气场,就连空气的流速都灼烫得吓人。他以稚嫩和沉稳相间的目光扫过我们四人,这种二者相交错的感觉就像是,清楚对方能够拿出经验丰富的手段,但又可能会像小孩子一样乱来。
或许我的脑补是最大的功臣,我的心慌已经不言而喻,四肢都开始微幅度发颤。
“你们在怕什么?”石曜无奈中带着嘲讽地一笑,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腿上,“比如你,被刚才那个人吓到啦?”
“才,才没有。”虽然我尽可能保持冷静了,但唇舌还是有点不争气。
“喂,我说你们别从他身上做打算了,明明目的是我,老跟其他人一来一回的做什么?”杨星沐此刻高调为我出声,或许是想对教室里其他觊觎贵宾席资格的蠢蠢欲动者一个威慑。
“哈哈,”石曜闻言转过身去,走动了两步又站定,说,“他们真的不应该把这个男生当成突破口,他和星沐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只是粉丝和偶像这么简单。放心,我不会跟他们一样胡搅蛮缠的,我姑且还能算是个真爱粉。”
反转,意外,费解。
石曜的知分寸让我有些惊讶,难道是因为察觉到星沐对我的偏袒后自知无望吗?还是说之前的嘲讽只是为了让对方难堪?
杨星沐本人也不太清楚,但我们知道的是,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