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耀眼的谣言

作者:Acreate丶前世 更新时间:2019/9/25 9:17:44 字数:5500

18.耀眼的谣言

【钟晓峰】

今晚没课,饭后我们就朝彼此道声别,各自回到宿舍休息。可我依然放心不下——当然主要是对杨星沐,安顺平这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当然比杨星沐的黯然神伤状要令人心安。

于是,在宿舍里坐立难安了一段时间后,我还是向杨星沐打去了电话。电话另一端接得有些迟,当全息投影打开,我却惊讶于画面中只有田梦忱的身影。

“诶!?星沐呢?”我担忧地问道。

“星沐说她去找他哥哥,大概半个小时前走的。”田梦忱此时正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湿润的头发明显是刚刚洗过澡,“啊啦,她手机好像没电了,所以就放宿舍充电了。”

“哦哦。”我才发现自己是过于紧张了。确实,星沐此时或许需要另一个人来为她排忧解难,听她倾诉也好,供应臂弯也罢。而比起我们,杨星沐的哥哥杨星辰显然更能胜任这个角色。

“啊啦,晓峰你是真的时时刻刻都惦念着星沐呢。”田梦忱突然居心叵测地说道。

“嗯?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有啦,只是感觉你们俩在有些方面的默契程度还不低。哼哼~星沐有时候也莫名过分地在意你了。”田梦忱做出思考状,说道,“就有时候会怀疑,你们俩真的是刚认识一个月吗?”

“我认识星沐好几年了,只是她才认识我一个月。”我给出圆融无碍的解释方法,同时大概预料到她想往哪方面扯了。在这一点上,田梦忱和安顺平其实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啊啦啊啦,感觉你好精哦,明明都猜到我想说啥了,还在这装糊涂!”田梦忱对我扮猪吃老虎的行为表示谴责,我也只好笑笑蒙混过关。

其余大概也没什么事可聊,且从画面中明显可以看出田梦忱有自己的原定计划,我就想着不再继续叨扰她了。可就在我正想说出告别辞结束通话的时候——

“唉~希望不会出什么事吧……”田梦忱突然说道,笑容收敛,不安地用牙齿咬了咬嘴唇。我顿时陷入错愕,田梦忱看似不把这当一回事,但毕竟她是与杨星沐走的最近的,其实也从杨星沐一天以来的表现中看出了不少怪异之处吧……

看来往更深处担忧的不止我一个人,对是否只是自己多虑了的怀疑也就此打消。仿佛一切都指向了腥风血雨的预兆,我也不知道在这边殚精竭虑地揣测未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嗯。”相互无言,所以最终比我原定的挂断时间也就多说了两句话而已。

今晚是一个无梦的夜晚,于是纯黑中的光阴飞逝速度更是浮光掠影,人类拙笨的思维根本无法感知。随着叫醒阳光的第一声鸟啼,我便醒了,今天又是起得比安顺平早的一天。

于是自然由我担任起了两人份早餐的工作。随意地穿上便装,我就走向较近的一处食堂。十月初的气温清爽宜人,褪去了酷夏的燥热,又还没来得及被寒流包裹,也难怪许多文人墨客曾言秋日胜春朝呢。

安顺平其实也不算懒,倒不如说很多时候他比我勤奋的多,所以自然不爱睡懒觉。当我重新回到房间中时,他也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沿边玩着手机。

按照往常的惯例,他总会在这种时候来几句对我“人身攻击”的开场白,来奠定新的一天的活跃基调。但今天却一反常态,他面容沉肃,神情凝重,甚至一度让我怀疑这是不是安顺平。

“怎么了?今天你的笑神经上长肿瘤了?”我走进宿舍,凑近他身旁问道。

“你看看学校官网吧,应该是他们有行动了,而且比想象中要棘手……”安顺平凝声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而且也已经传到许多有名的社交网站上了,随着雪崩式的传播方式,估计很快就会席卷全网……”

安顺平的语调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我也识趣地收起了轻浮的笑容。我从床边拿起手机,惴惴不安地用手指在屏幕上敲点,如同一页一页地将习题簿翻到答案位置。

万恶之源是匿名发布在未来学院官网上的一条帖子,而我大概也能猜到发布者是“夜行者”协会中的某人。题目一股营销号的味道,但能造成这么大的反响,至少可以证明其内容并非苍白空虚。

我点开了这条名为“震惊!享誉世界的少女偶像竟然是这样的!?”的帖子,逐字逐句地阅读着这篇猛兽一般的文章。

文本内容大多是装腔作势,除了描写浮夸夺人眼球之外,没什么内核值得推敲。笔者似乎还化用了不少看似富含哲理的名人名言,但实际上不过是拾人牙慧、破绽百出。这些展露出的细节,大概也能和不太看重文化课的“夜行者”协会对上名号。

但网络上点击量爆棚的文章大多也是这种货色,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快节奏时代中广大网民“猎奇才对味,慢热就退出”的吸纳信息习惯……额,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顺着上滚的手指将视线沿页面下移,逐渐就来到了篇末。

整篇文章其实概括下来也就一句话,那就是“杨星沐曾经和某男子有奸情”。但我的内心波动却远不及我表述的那般平淡,这些字眼在我眼中狰狞得发红,颤动着仿佛就要从屏幕中跳出来。

务实点说,恍恍惚惚,不知所措;夸张点说,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倘若是单单把这一句话放给我,我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但现在的情况却有些不一样——无论是杨星沐昨天执着的反常,还是现在已经可以预见的爆炸性结果,都诠释着不对劲。

而接下来就是重头戏,篇末附上了一段视频,浮夸地标注为“你闻所未闻的惊世骇俗的内幕”。

这篇文章造成的反响如同核武在海平面下爆炸所掀起的巨浪,而之前的文本完全配不上这一结果,故这段视频一定是最大功臣。这也就让我做足了心理准备,端正了神绪,点开并直视这段“惊世骇俗”的视频。

安顺平并没有先我一步抢跑,大概也是一时间难以承受这条帖子的分量。于是我们挤靠在一起,共同观看这段飞来横祸的影片。

影片不长,视角也并不宽阔,除了杨星沐之外的其他人都没有抛头露面——指脖子以上在画面之外。而影片本身也没什么养分,不过是一段汤药都不换的最俗套爱情片桥段,由空洞的暧昧台词堆砌而成。

但是拍摄视角又平滑转换,对杨星沐的特写精致程度堪比官方推出的那些当商品售卖的写真。故可以肯定的是,在影片中出镜的那个女孩,就是杨星沐没错。

“怎么会有这种事?”安顺平表示难以置信,“平心而论,这段视频不像是伪造的;但是代入主观而论,又不可能相信它的真实性。”

“是这样吗……”我却有些放心不下,“要是只是单纯的造谣的话,杨星沐昨天没理由那么消沉,明明当晚过后她还很开朗的。至少她应该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安顺平皱了皱眉质问道:“哦?你这家伙,难道是在怀疑星沐?”

“诶?没有,没有……”我连忙推着手辩解,却在心中吐槽着到底谁才是Teen Forever的粉丝,“我只是在想着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以及他们是怎么得到这段影片的?”

“哼哼,好一手顾左右而言他……唉,算了,事关重大,我还是不跟你开玩笑了。”安顺平揶揄道,我白了他一眼表示“你才知道啊”,他又针对现状发表言论,“明明信息的真实性还不得而知,这些吃瓜群众转发按得还挺快。”

“空穴来风桐乳来巢,流言真是有缝就钻。”我忿忿地附和道,无成本的“转发”键和轻浮的炫耀从众心理,让基数庞大的人群心甘情愿成为雪崩式流言途径中的每一环。而尘埃落定后他们的有罪与否,则取决于这流言蜚语是不是谣言。

甩了甩头清理尽无法理清的思绪后,我道:“算了,还是快吃完早饭先去上课吧,找星沐问清楚应该就行了……吧。”

虽然我的语调充满了犹疑,但时间所剩无几也是不争的事实。于是我们匆匆忙地出了门,奔赴几百米开外的教学楼。但我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失算了: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杨星沐,怎么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来上课呢?

“啊啦,抱歉,今天我们就不来了!”田梦忱向我们打来了宣告缺席的电话,再度为我认知中事件的严重性添上一笔。

听出田梦忱的声音有些急张拘诸,我关切地问道,同时也服役于自己的好奇心:“星沐现在怎么样了?唔……还有那段视频是什么鬼啊?”

“她……还是那样。”田梦忱回答的过程中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朝杨星沐那边看了一眼,还是思考着是否要告知我们,“目前宿舍外面被一群嚷嚷着惩恶扬善的人包围住了,等她们劲头过去了,我们才能出去。”

(PS:“她们”当然是因为这里是女生宿舍,Teen Forever当然不可能只有女粉)

“那段视频呢?不可能是真的吧?”见田梦忱只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我又问道。

“啊啦,这个问题我不太好回答啊,她也不想说……”然而田梦忱的说法却让人心寒,让我不禁构想起最坏的可能性来……

“诶?啊好,你跟他们说!那个,晓峰,星沐来跟你说话。”然而此刻电话那边却传来了这样的动静,打断了我向另一侧倾倒的思绪。我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准备和当事人对话。

然而传来交接手机的碰撞声后,听筒中却没了动静,联络两端的我们双双缄默。过了有几秒钟,我才试探性地问道:“星沐?”

“嗯,我在。”杨星沐回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或许我们这样刨根问底不太好?会让你为难吗?”我尝试体会她的心情,将询问的方向从“真相是什么”上移开。

“唔……大概暂时应该是这样吧……”杨星沐用了极多的副词来强调不确定性,同时也衬托出她的颓馁与无措,“抱歉对你们隐瞒,不过暂时确实不想把你们拉进来……不是不把你们当朋友的意思,只是真的……对不起。”

杨星沐闪烁其辞,对于重要信息依旧缄口不言。我有些恍惚,往没落处的担忧也有些落了实。

“那……好。”我终究还是无法忤逆本人的意思,“既然这样,我就不问了。有需要我们的时候尽管说,我会24小时等候你电话的!”

“诶!?唔……谢谢,真的谢谢……”杨星沐对我夸张的发言稍感意外,不过也只是一个劲地对我道谢。

多说无益,我便将忧情写入不言中,结束了这段诡异的对话。今天早上第一节是数学课,我们走向课表上安排的教室。

今天的课堂上只有我和安顺平二人,旁边没了杨星沐之后反倒有些不习惯。但这却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是被杨星沐牵着的心完全无法集中到学习上来,纵使孙澈老师的课再生动有趣,我也难逃走神的厄运。

实在心痒难耐,再加上旁边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就杨星沐的缺席对我们频频非议,想罔顾这件事都难。于是我索性拿出手机,躲在课桌下面关注起事件的实时进展,当起了一回被广泛诟病的坏学生来。

先对讲台上倾情授课的孙澈老师在心中道声歉,然后就开始了我的明知故犯之旅。我还稍稍有些做贼心虚地装模作样,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用余光瞥向桌子底下亮度调低的手机屏幕。

这一事件已经冲上了热搜,广大网友展开了热火朝天的讨论。凡是相关的讨论帖、评论区,都已然一片乌烟瘴气,一场大型论战在所难免。

杨星沐的真爱粉坚守着最后的阵线,在暮霭之中捍卫着最后的“洁白”。虽然真相依然存疑,但他们也算是我的友军。

“不信谣,不传谣。”“一群nt小学生等着被打脸吧!”——或委婉,或直接,他们以这些标语渲染旗帜。

而黑粉们则在数以万计的地方与他们相对线,证据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杨星沐本人也未做表态,于是他们的底气就显得更足。

“还有护主狗在这洗呢?给爷爬。”“xmf(PS:星沐粉)是真的恶心!”——大多直抒胸臆,语调激进,慷慨激昂。

而除此之外还有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他们全然不顾真相为何,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骚话和玩梗,博取一个在他们眼中价值千金的热评。

“……(PS:此为那个年代某个潮流的梗)”——就好像上古时期的人们茹毛饮血一般,快乐在他们眼中如此简单。

事件的规模已经遍及全世界,若想要览遍其全貌,一节课的时间是万万不够的。所以在我粗略地看过几帖之后,下课铃声就在孙澈老师的告别辞中打响。

这是一堂完全充当陪读的课,我心中有些沮丧,有些苦恼,有些心虚。我不敢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咎到客观因素上,因为我无法否认,自己的担忧情和好奇心也起到了绝对可观的驱使作用。

虽然我不可能认同对陷入困境的朋友不闻不问的那种冷血,但我也不想不过多受这件事情影响。毕竟我在这边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实际作用,且杨星沐本人都说让我们不要过问了。

——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想知道啊……

以这种状态继续上课肯定是效率极低的,正好在未来学院翘课又不会有惩罚,我就干脆取消了今天接下来的课程——当然只是我,这件事对安顺平的影响没那么大,于是就由他独自完成今天剩余的课程,也好以后转述给我。

心中也挺对不起他的,毕竟这等同于我临阵脱逃,留他独自一人在影影绰绰的教室中面对那些冷眼和嘲戏。

“你给我记住,改天请我吃饭!”安顺平最后向我撂下了这般玩笑式的狠话,在我心中漾起对他和我们二人友谊的无尽感慨。

“嗯,一定!”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回露出的笑容终于没那么刻意。

怀着挥之不去的执念,虽说不及寝食难安的愤懑,也至少不时像个思家的游子一样在脑海中溯游一回。告别安顺平后,我走在教学楼的走廊,神游间一不小心就踢翻了端放在地面上的一只水桶。

隔靴搔痒一般的疼痛感和满目疮痍的地面把我拉回了现实,我一时间手足无措。为什么地上会有一桶水啊?这一桶水是用来干嘛的呀?难不成还有人闲的没事干去代替那些清洁机器人打扫卫生不成?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过,这并不是我有能力去干涉的事情,毕竟法律并没有禁止谁放一桶水在地上,倒是我踢翻了其他人的水桶有违道德。有了这些思想基础,我便准备用行动补救,四下里张望想要找到什么好办法。

虽然现在清洁机器人普及,但是他们都是规划路线工作,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改变过。我也没有什么权利凭借这咎由自取的过错就去大动干戈调动清洁机器人,那么就只能靠我自己。

未来学院肯定还是有拖把的,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我并不知道拖把在哪里,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用到这个东西。从我记事起到现在就没用过一两次拖把,记忆最为深刻的一次,还是小时候把拖把当玩具玩。

好在这里不是车马倥偬的“主干道”,但是也并非无人问津的坟场,人流的络绎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节奏。眼前,就有人抱怨着:“真是晦气!把狭窄的走廊弄成这样,走过去都麻烦。”

“对不起……不过,请问拖把是放在什么地方呢?”我先行道歉,然后开始询问起必要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还用拖把?”对方嗤之以鼻地做出回应。我喏喏地等待对方得理不饶人的怒火熄灭,却发现对方也不是别人,正是我在陈叔面馆的前辈蒋裴。

“额,话是这么说啦,但我不想着打扫补救吗?”我卑微地辩解道。

“没事,这里我来吧!”就在我为蒋裴的埋怨而苦恼之际,从我后方传来一个友好的女声。我转过头去,学生会的徽章表明了她的身份,顾时雨以春风化雨般亲切的微笑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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