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消失的终点线

作者:Acreate丶前世 更新时间:2019/10/3 0:58:01 字数:5448

37.消失的终点线

【钟晓峰】

本来观众席上的过道设计得还是挺宽敞的,可由于走在上面的人的身份的特殊性,来自两侧或为热情或为骚扰的肢触就将宽度压榨得逼仄起来。

原本再平常不过的通途阶梯,却因此显得有些险象环生。

可以看见,杨星沐迎合着笑脸的同时,额头上的冷汗将她的真实心境展现了出来。“诶,谢谢大家。不过,请大家先让一让!好吗?”她反复念叨着意思相近的话语,但依然如同陷入泥沼一般,进展不大。

我们从过道的另一头前去接应,由于人数的增多反而可能会自成堵塞,田梦忱与安顺平就在原地等候我们的归来。而之所以来的人是我和浩空,其实也并非完全是随机的钦点。

诚然,我们的自愿性质不假,但另外两人的作壁上观也并非只是人数过多的原因。田梦忱因为坐在我们这排的最里边,旁边还堆积了不少我们携带的零食、饮料等物件,故不太方便挪步;安顺平虽然坐在最外边,但他却表示“这种事情还是让粉丝来做比较好”,便让到一边做出“请”的手势。

……但比起这些聊胜于无的原因,杨星沐目前的遭遇显然更加迫在眉睫。

如果说只是纯粹的热情的话,就算是耽误但也至少是好意。可现实总是会比童话中的理想乡骨感很多,恶意附着在时光履带上的每分每秒。除了热情的呼喊和友好的招呼,还有很多恶意的手脚在中作祟。

杨星沐的笑越来越不自然,她小心翼翼的应付着来自周边的恶毒。时不时会有一条腿横放在她的前方,想要将她绊倒;又或者想趁乱占些龌蹉的便宜,将手伸向她的胸前与裙角……

杨星沐一边道谢或回应招呼,一边暗藏愁容地保护着自己。她一只手护着胸前,一只手按着裙边,可仍然无法兼顾一切。怙恶不悛的推搡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偷拍更是大行其道。

我顿时怒不可遏,快马加鞭地冲上前去。浩空亦然,留下一句“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后就跟着小跑起来。

而奔跑中途我竟一愕,这份张扬的疾恶如仇让我自己都震惊。只是因为对方是自己要好的朋友吧,我这样想着,也就没有让纷扰的思绪耽误太多的时间。

由于众人的目标是杨星沐,所以从另一个方向顺流而下的我们受到的阻碍几乎为零,只是在快要接触的时候才稍微费点力气越过几处突出的礁石。

成功会师之后,我们先是相视而沉默了两三秒。我压抑住心中的畏怯与紧张,鼓着胆子对着人群发声:“大家停一停!你们很明显对星沐造成困扰了好吗?请怀抱着热情的粉丝稍微收敛点,怀抱着恶意的垃圾也死一边去!”

由于出言暴戾,我感受到人群中向我投来的眼神夹杂有不少寒厉。我也并非浑身是胆,若不是那么多目光带来的对自尊的压力,我的双腿和牙关都得发颤。浩空前跨一步,来到我身侧的位置,用并肩来支持着我。

但至少还是有成果的,过道两侧的众人确实因此收敛了一番。我轻叹了一口气,侥幸感从中诞生出喜悦。

“唔,谢谢!”杨星沐娇声道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显得有些害羞。

趁着大家的热情略有消退的间隙,我斗胆牵起杨星沐的手,带着讶然不已的她就迈步走离。这番举止让她脸上的赧色更加旺盛了,可一番仓促之后还是稳稳地跟上了我的步伐。

因为这一稍显亲密的举动,周围人的目光让我越发不自在。杨星沐可能是也抱有同感,但她转化紧张的方式却有些抱薪救火:原本是我主动牵着她的手,可随着她越来越用力的攥紧和贴近,让我们之间的主被动方向颠倒了过来。因此亲密度不减反增,众人的视线更加凛冽。

浩空在后方担任断后的职务,我们终于有惊无险地将杨星沐领了回来。这段仿佛是跨越天堑的旅途令她有些憔悴,她攀附的对象已经从我的手掌变为整条手臂,且不住地喘着气。

“哟,晓峰,你的发言可是震撼全场哟!”安顺平笑着轻浮调侃,而心中余悸未消的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原本安然看着节目的田梦忱,也因为我们这边的动静而投来视线。见到我和杨星沐之间怎么看都尴尬的体位后,吟笑着挖苦道:“啊啦,星沐感觉越来越依赖晓峰了呢。”

“诶!”闻言的杨星沐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连忙松开了绕柱藤蔓般的双手。她娇羞地撇过视线,无措地对着食指,说:“才,才没有呢……”

虽然说前半场都只能空着,但我们还是给杨星沐预留了位置,以免发生五人四座的尴尬情况(PS:顺带一提,万圣节剧情发布后大改过一次,之前的版本就是这种尴尬情况)。按照我们分座位的传统艺能,杨星沐入座后,自然也是在我的旁边。

“唔……刚才的事,还是谢谢你们。”绯红色余韵未消,杨星沐便再次致谢。

“不用谢。只是没想到,恶意竟然会这样露骨。唉……”我道。一想到刚才那本该与我不符的百无禁忌的姿态,残留的后怕就再一次让我陷入不安的风暴中。但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想出更好的办法解救杨星沐。所以……

我未曾后悔过,这就够了。

质量上乘的节目表演带来的沉浸式体验让我很快就淡忘了这些窘迫感,脑海中全部的联想都被用以与当前节目相关的方向上去了。我们手上还各剩下一票——作为演出者的杨星沐不具有投票权,拥有独立且更高的加分方式——需要好好裁定这一票将会花落谁家。

观看过程中我们鲜有交流,只有在接棒的间隙见缝插针上三言两语,不过也都是与当前节目相关联的评头论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今天与明天的分界线近在咫尺,探身一握,却已然全身逾过。我全身不自主地一震:这意味着现在已经是11月了。可往深处想我也无法说清楚月份的更替究竟能代表什么,放到浅层的现在的话,不过是说明文艺汇演要接近尾声了。

我便再次全神贯注地思考起来,手上弥足珍贵又微不足道的最后那一票的归属。

我在脑海中回味着刚才一鼓作气看下来的表演,可似乎接下来的每一个节目对我的五官和大脑带来的冲击感都不如最开始群体表演残余的震撼来的强烈。

随着我的思考将我的主观带向越来越倾向于校文艺社表演的方向,时间表上的最后一个节目也落下帷幕。

作为类似于辩论中的总结陈词,朱琳主持时带上了概括性发言:“感谢大家精彩的演出,不知道大家这个‘诡秘之夜’过得怎么样?开不开心呢?那么,一分钟后我们就会关闭所有投票通道,请大家抓紧时间参与活动了!”

“大家,都准备投什么呢?”浩空似乎是拿不定主意,便朝坐于左右的我们寻求意见。

“喂!这种事情没必要探讨吧?投票的对象只是代表你个人的喜好,不同的人之间应该会有不同吧?”安顺平表达异议,于是我就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看法重新咽了回去。

我最后还是投给了校文艺社,毕竟人不会毫无理由地就违背自己的思维。本想着反正是我一个人的操作,也不用为后事思考太多,可抬起头来就看到杨星沐的视线稳稳地落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诶!?”一股没来由的惊慌失措爬上心头,“你怎么偷看呢?”

“啊?不能看吗?抱歉,对不起……”杨星沐也不与我争辩什么,直接用最虔诚的姿态向我道歉。于是我心中再次一拧,我总是不擅长让别人亏欠我些什么,尤其是对方是我要好的朋友且我本来并不认为对方亏欠我些什么。

“额……没,没事啦,刚才只是一时间被吓到了而已。”

“唔……原来我这么吓人吗?”杨星沐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做出费解的神情思考着。

“不,不,也不是这样……”可我的语言表述能力就像是发生了退行现象一般,支支吾吾,被我断定为元凶的害羞也趁机爬上了脸颊。

本来神态还挺自若的杨星沐在这一点上却被迫与我效仿,对视、对话的双方这一瞬都仿佛仰躺于茜色晚霞映照的珊瑚礁上。于是我们相视无言,和各自脑海中的纷纭淫思缠斗着。

正巧主持人朱琳此刻开始汇报最终的结果了,我便找到了一个致我分心的寄托物。竭力将全部的杂念都化作对结果的关注上,想逼我的脸色应该好上了不少。

——这一点从杨星沐脸上就可以略知一二,就好像夜色已经吞没了西边水平线上最后的玫瑰红。

杨星沐凭借超级强悍的实力以及人尽皆知的名声稳稳地拿下了第一名,所以这一票就加的分很低了。不过我们也不可能后悔,为自己的朋友投上一票本就理所当然,不可能因为这小小的分数而淡薄我们之间的友谊的。

方荆一的魔术表演在中游水平,校文艺社的开场表演由于时间太早,估计大家都有些淡忘了,于是得票数并不高。所以总体上来说,我们加的分还是中规中矩,主要靠校文艺社的表演拉了一点分数。

朱琳宣读完后继续说道:“大家的分数正在记录运算,会在72小时内发送到个人,在官网上或者学生证上都可以查询。”

“现在已经是各位一年级学生入校的第三个月了,按照规定,你们已经可以参与到未来学院多姿多彩的社团活动当中去了。”

然后,我看见校文艺社社长龙欣走上台,她从容地笑了笑,环顾四周说道:“大家好,我是未来第一学院第124期生,未来第一学院校文艺社社长龙欣,希望大家万圣之夜过得愉快!”

第一次见到龙欣是在开学第一天的私办比赛上,不输同年级学生会成员的实力,以及这两个月来多多少少的耳闻,都已经在我脑海中铺垫出她强韧的形象。现在看向她,优雅、和蔼的气质中也隐含着一股不容冒犯的尊严。

这种人,应该就是当朋友很可靠,做敌人也不会太憎恨的那种吧!

接下来,龙欣发表的应该是社团招人宣言:“希望我们校文艺社的表演没有让大家失望。而且不得不说,许多后辈们的表演也十分精彩呢!时间步入十一月了,一年级新生们也入校两个月了,已经可以加入社团了。如果你有这方面爱好、兴趣以及实力,我们校文艺社欢迎你的加入!”

校文艺社吗?估计杨星沐应该会加入的吧,我肯定是不会考虑的——就算考虑也不可能进得去的。

龙欣的发言并不长,甚至比最开始的采访时间都要短暂。脑海中对校文艺社的联想刚刚收敛,她就已经以背身对着舞台了。

随即还有其他几个学校里较为有名的社团负责人出来发表招人宣言,虽然无论是规模还是水准的世界顶尖都是不争的事实,但平心而论,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对其中的哪一项太感兴趣。

之前的选修课其实就是社团活动的前缀,当时我就不是非常兴趣盎然,这也是一种证明吧。(PS:故之后不再会有选修课的出场戏份,我才不会说是一开始忘了这一茬呢!)

之后按照时间表应该没有活动了,我们稍微收拾了一下随行的物件,确保不留下任何垃圾,就打算离开。可朱琳再念完怎么想都是结束语的台词之后,却出乎意料地跟上一句:“……不过,现在各位还不可以离开。”

一语惊四座,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什么!?不可以离开?为什么?

我们几人来回相望,也只是面面相觑,零线索的我们只有等待谜底主动揭晓的唯一选择。卑微的从众心理将我的视线投向四周,发现绝大多数的观众也和我们处于同一状态,略感安心的同时也更加不明所以了。

明明这么晚了,我也感到有些困乏,哈欠携来的泪点已经让我专门伸手去擦拭好几次了。虽然说今天玩得还挺尽兴,但凌晨时间还是睡觉最惬意。

按理说万圣节活动本来就不是强制参与的,而此刻却使用了前所未闻的“不可以”这种命令式语气,怎么想都十分蹊跷。

“又搞什么啊?”安顺平不满地幽怨道。

“等一下看看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吧?”田梦忱发表美好的寄语,可不确定性也盈满字里行间。

“唔……看来你也不确定啊,不然就会说‘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浩空低声道,“啊,抱歉,我不该说这种话的……因为之前的事情,我总是放不下不好的预感……”

这番话让我不禁心生怜悯与悲愤:你说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总是会互相算计、残害呢?

其实有的时候也很简单吧,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关于战争的“通俗”解释:当两个人有三个苹果的时候,战争便上演了。不过战争在这个年代应该挺遥远的了,可这句话折射到平日里过分的小打小闹中依然适用。

不知道学生会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只好坐在原处静候下文。

嘀嗒……嘀嗒……嘀嗒……

给全场观众遐思的时间大约是十秒钟左右,朱琳此刻应该是在组织语言,而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唔,关于这件事学生会有必要向大家致歉。我们正在对体育馆的应急防护措施进行维护工作,而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导致时间超出预期。现在外面被能量防护罩隔离,大家无法出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觉太敏锐,总觉得她的语气中暗含着怪异的紧张。

我心有慌乱,便爽然自失地问道:“唔,怎么办?”

“切,还能怎么办,坐这边等着呗!”安顺平语带鄙夷地说道。

但我也因此而“迁怒”于他,陷入笑声琳琅的互相贫嘴中去,从而淡忘了对意外状况的预恐感。“呵,不愧是你,一开始就认定没有办法了!”

“明明是不需要办法好吗,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呢?”

【无】

“嗯?你好像很喜欢舞台?”

文艺汇演舞台的后台,当方荆一面带微笑从前方走下来后,唯一一个恭候着他的人在此询问。他面无表情,五官的线条就仿佛在诉说着“你的回答不重要”。

事实上,或许确实如此。

“不怯场不代表喜欢。”

方荆一和提问者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一路人——纪寒是发自真心的独行者,而方荆一还是有自己的交际圈的,只不过那些人都在观众席上欣赏着下一场节目而已。

那些朋友们正曾经在下一场表演的乐趣之中,几分钟前那段时光残余下来的价值大概就剩下那一票。他们不会专门来到这里矫揉造作烘托友情,可纪寒更不是帮闲钻懒的那种人,他会来访此处,自然有他的原因。

顿了顿,方荆一再次付之一笑后看向对方,道:“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你不喜欢,无论是看,更别说亲自上场了。”

“可不喜欢也不代表会怯场。”纪寒依旧不愿多言。

“好,那么来回指代的逻辑辩论到此结束,你要来做什么?”

“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务正业的时候,我得知了些很紧迫的消息。”纪寒随口讽刺着,然后问道,“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这里?是指体育馆吗?”方荆一反问,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继续说道,“是和那两个家伙的行动有关吗?行啊,你带路!”

“果然对知道勾股定理的人教三角形理论就是方便上不少。”

“哈,真爱讽刺人啊你……嘛,虽然有的时候我也差不多就是了。”方荆一一眼就看出这句话另有讽意,然后做出思考状提出猜疑,“不知道勾股定理的人是谁呢?钟晓峰和星沐他们吗?”

“不,我在乎的从来不会是某个团体,只会是个人。”纪寒道。他显然并不想在这里和方荆一斡旋嘴上功夫,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转身迈开步履离去。

“呵。”方荆一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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