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馆内冲突(下)战至终章

作者:Acreate丶前世 更新时间:2019/10/5 1:13:50 字数:5287

41.馆内冲突(下)战至终章

【钟晓峰】

月如钩,亦如我心中的惶然;锁清秋,亦锁住了胆识与退路。

紧张的感觉已经细致入微地嵌入了我哪怕是每一次呼吸的动作之中,有了前些时间在后山林间空地被血虐的经历,这中间甚至还多了些害怕。

但,已经无法回头了。单行线入口的岔路口正是当时确认身份的第一眼,而我选择了成全这份恩情。

河床上微不足道的尘埃甚至抵不过一发小小的浪花,硬碰硬的第一次正面对抗的结果就令人大跌眼镜。若不是顾时雨截断了对方的连击,我可能瞬间就被一套combo打得倒地不起。

——不,虽然可能会有所节制,但现在毕竟是真枪实弹的战斗,没准一套下来小命都保不住了……

恐怖……

“小心点!他们可不见得会点到即止!”顾时雨好心地提醒道。

“哦,哦……谢谢……”我的神色还惊慌未定,连致谢的声音都在发颤。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来这里是不是连涓埃之力都提供不了?就仿佛我的作用除了拖后腿别无其他。

自责和悲愤交替着涌来,可时间却不允许我太久地同自己的思想做斗争。“夜行者”协会成员的第二轮攻击顷刻间就再次袭来,而这一次,好处是我的心理准备更加完全了,坏处则是我本就不充沛的能量储备在刚才那一轮挫败中已经被消耗了不少。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应该更科学地规划一下的。

短剑翻覆,在三维空间中寻找到一个我心中最优的受力角度,从而迎接下一须臾的碰撞。仿有千钧的力道从我的双臂朝心腔灌来,闷沉统治了我的感知能力,就仿佛肺部的空气全部都被挤榨干净了一般。

难受感再往深处走就是脱力,摒弃了一切过家家因素的对峙中,从外层表象到深层变数我无一不节节败退。顾时雨隔三差五投来视线关注我这边的情况,让我心中的羞愧和忏悔蓬勃生长:明明我是想来帮助她的呀,但我除了让她分心,还有其他半点作用么?

危机感漫过心头的堤岸。如果像这样的自我怀疑再来个几次,我甚至败给自己的速度都要快过在战场上坚持的时间。

不行,不能这样!

好心帮倒忙最终也只是添乱,和成心作梗者的差别其实不大,硬要说的话,也就好心者还要背负更多的愧欠感。顾时雨前辈明明帮了我那么多次,就算我不能为她带来实质性的帮助,至少我也不能连累她!

但只凭这些觉悟还是无法提升我的战斗力的,于是我想到了一个自做聪明的办法。

既然我连累顾时雨的主要方式是让她分心保护我,那我只需要跟她拉开足够长的距离,保证我战败的时候她管不到我就好了。

这个细细分析完全就是愚蠢行径的方案,在紧迫的现在被我惶惶然的大脑一秒钟通过。一不做,二不休,我首先要让顾时雨不再心心念念我这边,然后表现出仍有一战之力的样子调度战场方位。我使劲浑身解数来光耀自己的表象,代价就是让自己原本就捉襟见肘的真实实力更加干瘪。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在高手眼中完全不具备任何的迷惑性,能博得对手不屑的一笑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但此刻的对手是这些同样档次不怎么高的“夜行者”协会成员,骗过他们的把握还是挺大的。

从理论到实践之间并没有时间给我验算——其实这样也好,否则我可能就会把整个方案都推翻掉了吧。我感到体内令人安心的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犹如陡坡上的泥石流,滚滚作响中山石绿植就不翼而飞。

我出剑斜挑,勾起一抹恰如弦月的链华,可比它黯淡。剑走偏锋的轨迹处处诉说着华而不实,而我的目的早已偏离了正轨,是勾引而非战胜了。以莽攻卖出破绽,然后横向移动,和顾时雨间犹如宇宙间星体的比例上骤速版红移。

她中途也望来过一眼,不过见我气势胜过对方,似乎就没有太在意。我暗中松了一口气,计划的第一步算是达成了。

但此刻我也第一次迷途知返:什么样的弱智计划才能第一步是骗过盟友呢?什么样的弱智计划才能以败得更惨为目标呢?

距离达到预估的标准,我发起蓄谋已久的猛攻。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毫无保留,纵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获胜之类的奢求,但不管是为了挽留最后的尊严也好,缩短留给顾时雨的回神时间也罢,我都义无反顾地全力以赴。

当然了,蝼蚁再怎么努力最终也只是蝼蚁中的精英,这句话有的时候还挺有道理的。

我暴盛的剑光带来的最有成就感的回报也就是伊始时刻对方脸上的惊恐了,但接下来见真章的过程每一秒都在将这份惊恐往轻蔑的方向转变。就好像给出了一万个浓墨重彩的长镜头和写真来突显出一辆豪车的华贵,真正上路时却直接冲下了悬崖。

“什么嘛,亏还让我惊讶了一下!原来不过虚张声势嘛!”我的对手也丝毫不掩饰满脸的鄙夷和嘲讽,于词海中寻找最卑贱的词汇冠于我的头顶。就算墨砚的浪花本质无非浮沫,我的心中也从未晴朗过。

伪造出的强盛气势还没有迎来余烬,交战对手发觉的同时就已经为它画上了句号。他嗤之以鼻地从正面冲击我潜心营造的强韧假象,拨开层层精致的皮囊后,裸露出内心最深处的不堪一击。

“可恶……”预感到下一秒视觉反差极大的溃败,我就连出剑的动作都没贯彻到底。

但终究,我的计划还是失算了。

有的时候,天涯和咫尺也不过一念之间。

闪烁着金色螺旋的白光还是穿到了我的面前,在我坠落的贫瘠崖壁上伸出一棵粗壮的横枝。我稳稳地落入茂盛的葱郁之中,惘然之间,那个闪耀着金光的背影又一次挡在了我的身前。

“跑这么远干什么?我们靠近点,还能够相互照应。”顾时雨端着春风化雨的笑容对我说道,语气中丝毫没有埋怨的感觉,似乎完全把我们之间距离的远离看作了我的无意之举。

“……对不起……”

“往后你想办法往我身边……嗯?”我的声音比较小,顾时雨一开始没有听清,自顾自地安排着之后的战术。反应过来我话语中的含义后,她终止了述说,投来疑惑的目光。

“对不起,本来想来帮你的,结果尽在拖后腿……”我怀揣着深深的自责,倾吐着内心最深处的尘埃,“前辈也别想着照顾我的感受了,什么‘互相照应’啊,明明就是我单方面受你照应吧……”

“唔……”看来我确实说中了顾时雨的真实想法,她也陷入了沉默。可敌人这一次没有再次提醒我们的意思,趁着我们这边情绪陷入低谷,又一轮攻势风卷残云般吹响了集结令。

顾时雨一面与他们抗衡,一面朝我劝说:“钟晓峰?先不管那么多了,你总不能就呆滞在那边任刀任剐吧?有人朝你过去了!”

与其说是劝说,不如说是基于最真实情况的提醒。我涣散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朝我奔来的身影,随即就得以看清他五官线条中写满的不屑与嘲然。虽然没有多走火入魔,但我骨子里潜藏的好胜心也不容忽视,这种被人看不起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

我再次举起短剑负隅顽抗,在穷途末路一般的悲观浸染下,就连皮肤表层隐隐作痛的小伤都变得烈火灼砭般痛彻。正如我所预料的那般,我们之间的对峙甚至超不过三秒,我的平衡就摇摇欲坠。

可就在我险些直接被对手掀翻仰倒的时候,突然感觉原本空无一物的背后有了支撑。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婴儿刚出生时的襁褓之中那样安心(PS: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 ̄))。

背后的触感柔软而又坚韧,和体育馆冰冷的墙壁完全不同。有点类似于儿时嬉戏的弹床,但它是斜着的,且更加人性化;又有点像粘粘在门框两边的封条,但它却比平面更立体。

经过了一番无端的联想,我转过身去想要确认答案。其实甚至都不用转身了,因为谜底已经从我身后绕到了我的身前。绿油油的藤蔓在空中横生,不仅托住了颓然将倾的我,也加入了和“夜行者”协会成员的缠斗之中。

这熟悉的既视感,让将近两个月前在未来格斗场目睹的场景清晰历历在目。这丛生的藤蔓罗网绝非某种属性能量的基础招式,正相反,绝大多数的是人穷其一生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望向来者的方向,才发现登场的不是一个人,可以说是兴师动众了校文艺社的全部人手。在疏散了人群后而显得冷清的环形大厅之中,这队人马承担了可行动范围内气势的天花板。

品红色的剑锋吞吐着大自然的生机,蕴入凛然之中也不显得萧条。同样来源于道听途说,我清楚这柄剑也拥有一个名字:“森之物语”。龙欣带着队稳步走来,顿时“夜行者”协会的几人面露退意。

“晓峰!”我甚至还在人群中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熟悉声音,杨星沐略显焦急地朝我奔来。不过之后还是因为意识到这番举动太过于显眼而含羞收敛,只是传来基础的慰问:“唔……你没事吧?”

“嗯,没事。你怎么出来了?”我先让对方安心,然后表达疑惑。

“我也是演出人员的行列,所以可以出入后台,正巧碰见龙欣她们说要出来支援,我也就随行了。”杨星沐解释道,然后视线望向我身边不远处的顾时雨,讶然道,“诶?顾时雨前辈也在啊……”

“嗯,钟晓峰帮了我不少哦!”顾时雨仍然为我戴上有名无实的冠冕。

我当然不可能答“不用谢”:“明明都是在拖后腿……”

而我们交谈的同时,之前欺我太甚的“夜行者”协会几人已经仓皇而逃了。也没有人管他们,毕竟无论是现在的体育馆还是外面的未来第一学院,都是封闭的场所,他们插翅难逃。

“为什么星沐酱和这个男生那么亲密的样子啊?”而身后校文艺社的人群中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我顿时一个激灵,同时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放到他们那边的对话上去。

“很正常啊,他们不是从开学时候就绑定行动了吗?已经成为朋友了吧。”听到有人为我们开脱,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异性朋友之间这么亲密很正常吗?”可随即又有人来了一句灵魂质问。

“唔……”

我偷偷的将视线撇向杨星沐的方向,发现她也处于和我差不多的状态,而最巧的是竟然同时也在往我这边偷窥。两条不磊落的视线相对视之后,碰撞产生的火花就是印在彼此脸颊上更深的赧红色。

龙欣看了一眼明显不自在的我们,便转过身去号召麾下的众人:“别相互咬耳朵了,继续去下个地点吧!星沐,你要来吗?”

“我……”杨星沐陷入了犹豫。大概是她觉得凭借校文艺社的帮助找到了我,如果达成个人目的就离去的话,就会显得像是把整个校文艺社当做不要钱的顺风车,从而感到过意不去吧。

“哈哈……虽然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不过出于我个人的私心的话,还挺想让你加入校文艺社的呢。”龙欣自顾自地说着,其实就是为在岔路口前彷徨的杨星沐标注了一条她所希望的前路。

“那,我也一起来吧,不过入社的事情让我再考虑一下。”杨星沐做出了选择,“那晓峰你先从后台回……”

“这怎么行!唔……”我本来以断冰切雪的语气拒绝,但回想起刚才自己反复拖累队友的经历,锐气霎时间全无,“唔……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能一起来么?”

“怎么?放不下星沐?”龙欣扬了扬眉毛。

“诶?额,也不是……又好像是……唔,我也说不清楚……”可我又没考虑到这个层面,于是回答又变得支支吾吾,头脑发热而乌烟瘴气。

“晓峰……”杨星沐轻声念叨着,微微颔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龙欣最终以同意或者说无所谓的态度打破沉寂:“要来便来,主观层面上讲,我们可不会拒绝热心的志愿者;客观层面上讲,我们也没有限制你去哪里的权利。”

“那……谢谢了。”

“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你都没有需要谢我们的点。”龙欣驳回。

气氛于是酝酿出围绕着我的尴尬,结合着刚才仍未消退的脑热,我的思绪一片狼藉。我只好紊然撇过头去,不再参与交谈。

“龙欣姐,我这边还有学生会的任务,就不随行了。”顾时雨也表态道。

“哈?你还需要专门向我请假吗?明明两个月前就说好战力以学生会方面为主了,不信守承诺,哼哼……”龙欣故作埋怨的口吻,顾时雨则以含带着歉意的两声浅笑作为回应。

“诶!?原来顾时雨前辈你也是校文艺社的吗?”杨星沐惊讶地问道。

“是啊,一年级的时候加入的校文艺社,二年级的时候加入的学生会。不过现在学生会的工作还挺……嗯,充实的,所以在校文艺社中活动的时间就变少了,也亏社长没有把我踢掉。”顾时雨笑着说道。

“你又没违反什么规定,为什么要踢你?”龙欣不以为意地说道,“好了,也别扯太久了,我们该走了。”

“是!”随着校文艺社全员半正经的齐声应和,我们转头和顾时雨告别。路上,我也通过询问得知,校文艺社作为未来学院最普遍、最大的社团之一,在这次事故中也以身作则,带头协助学生会的工作。我们继续顺着逆时针的方向往前,去往以上为北的表盘上四刻度的门口。

之间的路程并不算远,很快彼处的争端就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依然是学生会方面以少敌多,故展现出肉眼可见的颓势。

校文艺社援军的突袭依然是龙欣起手,少数中高年级学生或实战水平较高的学生配合着打头阵,而大部分人则和我一样起着威慑的作用。我们的到来缓解了一波“夜行者”协会的攻势,让负责守卡的学生会成员得到久违的喘息。

“啊,校文艺社吗?终于有人来帮忙了,太难了!”学生会成员一副从煎熬中解脱的表情,形若佝偻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与之前我们那处的情景相似,见到来势汹汹的援军之后,“夜行者”协会很快就没了踪影。这主要也是因为这两处都是小门,“夜行者”协会主要冲击的还是四方的大门。

“卞津良,把自己演绎得矛盾就是在往笑柄的方向靠拢。”龙欣朝这位名叫卞津良的学生会成员递话,“在对你的评价这一点上,我稍稍有点认同他了。”

“啊?”卞津良先是一愣,而后稍作思索捋清思绪,道,“他?尉迟……不是,为什么连你也知……”

“之间有些人情债的关系罢了,稍微就这一点聊了两句。”

卞津良神情变得较真而愤怒起来:“我才不认同那个家伙的说法呢!这全都是胡说八道,是胡诌!知道吗!?”

“喏,矛盾之处所在,现在和刚才。”龙欣做出“你看”的手势。

“啧啧……”卞津良不悦地咋舌,但也没有就此在纠结些什么。他背过身去趺坐在地,兀自修养起精气神来。

空气中残留下的火药味胶着隐隐刺激着嗅觉,我当然也没有必要掺和进这与我无关的私人恩怨之中,同杨星沐对视一眼后就继续保持缄默。

龙欣展望着前方,召令道:“我们也走吧,大概就快迎来终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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