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山洞茶话（上）
【钟晓峰】
我们并没有被吹散开太远，这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由于北诺雪原的风向是一致的，所以也不太容易会把我们向四周吹散开来。
“信号发射器保存好了吗？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弄丢了，我们可就全都避免不了退学的命运了。”杨星沐提醒我道，我便为了以防万一而再次检查。发现它安安稳稳地放在我的包里之后，我们也就放心了。
“那么接下来，是不是也要讨论一下具体作战计划了？”卞津良道。
“首先确认一下啊，在座的几位应该没有期末考试扣分太多，而导致基础分数没法供应继续待在未来学院的吧！”杨星沐想了想，这样问道。
大家摇了摇头，看起来在这里的并没有那种学渣或者厌学者。
“如果说出于人道主义的话，队伍与队伍之间都不要攻击那是最好。”我首先说，“毕竟这次是处于混战的机制，我们还是不要到处惹事生非，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的好。当我们攻击别人的时候，我们也可能会被更多的人攻击。安稳地度过考试，我觉得就是最佳的策略。”
“是这样没错，但是会丧失不少可玩性。”卞津良先象征意义地表示认同，然后一句“但是”再将其推翻。虽说有些强者可能会追求更多的加分以及对抗体验，而非我所期望的谨小慎微，学生会成员大致也可以约等于强者，但总感觉卞津良的语气有点……没那么有底气。
“不，不能这样！我不想退学！”柳心极力反对道。
“对了，”卞津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用审问一般的眼光注视着柳心，“我可不记得柳心你的人设以前是这样的，怎么成长反而让你从自立、独处变得依赖、内敛了？”
“我不想说。”柳心回答地很干脆，耐人寻味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明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说……和蒋裴有关系吗？
“得令，那么我也不强人所难。顺便说一句，这才像你原本的样子啊！”卞津良付之一笑，也没有去深究。
“那么既然已经确定了这样的战略，我们就需要找到一个可以供自己度过三天的据点。”杨星沐再一次把话题拉到正事上来，“或者说，在这白雪茫茫的雪原之上流浪三天，也是一种办法。但是我认为这样更容易撞见其他队伍。”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吧，最好隐蔽一点。”我附和道。
“按照这次考试的规则，我们应该是被随机分配到北诺雪原的各个地方，也就是说，初始位置和其他人的初始位置应该是在不同的地方。只要落在我们周围一圈的那些队伍和我们是同样的想法，我们只要待在自己的初始位置周围一点点的地方就不会撞见其他队伍了。”杨星沐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抱团行走吧！”杨星沐道。
于是我们一队人就在这能见度几十米的雪原之上慢慢的行走着，刚刚考试的第一天，天气还不错。并没有下雪，也就是说行走还是挺方便的。说不定学生会是刻意选择了这样子的日子，让这几天由于天气的变化因素而变得一天比一天艰难，也说不定。
“那边好像有起伏的丘陵诶，一般来说，自然的小山丘底下都有几率会生成小的山洞，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看一下。”一言不发的柳心突然软声说道，声音弱但理不亏。
功夫不负有心人……哦不，这样说不确切，反正总之就是我们在那个山脚下，还真的发现了一个挺小的山洞。山洞的内部大概有十几平方米的空间——这也足够了——正好是一个很好的落足点。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该说我们运气还不错呢？”杨星沐有些开心地说道。
“那也是好事啊，对于我们来说。”卞津良相比之下则挺冷淡。
“我们可以在这里生一堆篝火，然后就能在这里驻扎了。”我道。
“你要那无聊的东西做什么？”卞津良却不以为然。
“其实篝火在很多方面都挺有用的。”杨星沐选择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首先，它可以给予我们温暖和光明；其次，要是野兽袭击的话，还可以当做小工具防身；最主要的是，这样的话会让这里有一种家的安全感。”
“除了防备野兽袭击，其他还真是一些捕风捉影的功效。不过仅仅是野兽的话，完全靠我们自己应该不是任何问题吧？”卞津良继续提出异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么理解可以吗？”柳心又一次开口了，于是我们成三对一的绝对优势占据了话语的主动权。
“啊哈，那就生火吧，反正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了。”
“那么，这些基础的实践就讨论完毕了，接下来是一些进阶的事情。”杨星沐接着说道，“就比如说，如果我们一组人都睡觉的话，那么我们的安全就岌岌可危了。所以，夜晚需要轮流让人守夜。”
“可以，非常简单，”卞津良这一次没有成为异端，“考试时间一共是三天，也就是两个夜晚，我们一共四个人，每个夜晚由两个人轮流负责。”
“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我道，不过这也是大家第一直觉能想到的最速解吧。
“而且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了把这里当做据点的作战方略，我们白天也不会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白天依然是可以用来休息的。”杨星沐补充道。
“我觉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有必要每天在白天的时候出去巡逻探索。除了要摸清楚我们周边的地形和环境，还可以稍微注意一下是否有学生在活动。当然，能隐匿自己的行踪最好不过了。”
“这似乎也是挺重要的一点。”杨星沐点了点头，道。
“看起来我们相处得都很不错呢，这次考试一定可以取得好成绩！”我欢欣鼓舞地说道，然而却与现在严肃的氛围格格不入。
“那么还有一件事就是，如果说我们不论白天黑夜都要待在这里无所事事的话，我们是否需要某种活动打发时间呢？这里不仅没有电子设备，也没有网络。”卞津良道，肯定参加考试的大部分人都具有这个烦恼，毕竟现在是信息时代。
杨星沐却信誓旦旦地反驳：“就算是没有这些东西，生活也是五彩缤纷的呀！我们有太多的趣事可以做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叹为观止！”
这也是阳光开朗的她会这么想吧，但是对于一些成天赖在自己房间里的死宅来说，这种生活简直是刀山火海，生不如死。
Emmm……我自诩应该还不算吧！
“那么，第一轮的巡逻工作就由我来吧！”卞津良自告奋勇地说道，他可能是想要开个好头，当然也不排除有认为待在山洞里太无聊的原因——在外面逛一逛，起码也是有事可做。
“好的，希望你安全回来，并且有不菲的成果。”杨星沐祝愿道。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必要，但是还是谢谢了。”卞津良简单地回复，毕竟他可不怎么追星，不会对偶像的一句祝福而癫狂般激动。
“那么我们该怎样过好这隔绝尘世的五彩缤纷生活呢？”我问道，这也算是迎合了之前杨星沐所说的积极向上的话语。
“有很多游戏可以做的啊！”杨星沐道，“你说这么大一个包，我们就不用在这里洗漱换衣服，里面能装些什么呢？”
“难不成……你还带了些娱乐设备过来？”柳心问道。
“Bingo！”杨星沐笑着单眯眼，Teen Forever总是熟练运用各式卖萌动作，“不过都是按照我自己的口味来的，也希望你们能喜欢吧！”
“没事，你的口味很大众化的，而且……怎么也比发呆要强。”我道。
然而闻言后杨星沐却缄口看着我，气氛沉默了两秒，然后语气“凶悍”地质问我：“我寻思这不是夸人吧，很大众化岂不是代表我没有个人特色了？”
“啊，不是这样！这怎么可能呢？要是星沐你没有个人特色的话，又怎么能俘获千千万万的粉丝的芳心呢？”我连忙亡羊补牢，想要挽救自己之前的失言。
“难道不只是因为我可爱吗？”杨星沐不以为然。嗯哼？竟然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自己可爱，也真是够厚颜无耻的——不过这也是实情就是了。
“啊哈！这也是其中一环吧，但这只是大部分人。我可是很有个人特色的，我就是喜欢你那与众不同的地方。”我继续大言不惭。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呀？”杨星沐看来是不打算轻易放过我，打算追究到底了。
“那，那可多了，多到我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了！”我想要蒙混过关。不过之前那句话倒也不假，只是现在这种场面，如果硬生生抛出一大堆词藻来形容她的话，反而会给人以一种华而不实的感觉。
“借口！”杨星沐有点想笑，但还是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撅起小嘴，把头一撇，双眼一闭不再看我了。
“好啦好啦，星沐你别生气了，我可以给你应援啊！”我道。
“应援？”杨星沐又转回视线，地说道，“这种特殊考试的时候需要应援做什么？难道说你给我应援了，我们就能通过这次考试了吗？”
“你们可真厉害，光是这样一个话题也能展开这么多的话。要是写作文的话，凑字数的能力可真厉害！”柳心称赞道（PS：读者吐槽道）。
“这可不算凑字数哦！我们那字字句句，那可都是琭琭的金玉良言。”我狡辩道（PS：作者狡辩道）。
“好啦，你们到底还玩不玩了？来看看我这大众化的品位到底符不符合你们的个人特色吧！”杨星沐打断话题，然而字里行间还暗怼了我一下。
“嗯。”
“其实三个人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光凭这一张嘴就可以玩不少游戏。”杨星沐于是可是讲述正题，我和柳心则洗耳恭听。
“那么，可以干什么呢？”我配合着推进话题。
“有一种挺有趣的智力游戏，叫做‘海龟汤’，你们听说过吗？”杨星沐笑着问道。
“海龟汤？能吃吗？”听到这个惹人垂涎欲滴的名字，我问道。
“不能！唔……不，应该是能吃的。但是我说的不是能吃的那个啦！”杨星沐自己跟自己的逻辑兜了一圈弯，然后嗔怪似的对着我说道，“唔，别乱插嘴。”
“是是是，你继续说。”
“‘海龟汤’的游戏方法非常简单，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进行。一开始由出题者给予一个不完整的故事，让猜题者提问各种可能性的问题，而出题者解答这些问题只能说‘是’、‘否’或‘与此无关’这些答案，因此猜题者必须在有限的线索中推理出事件的始末，藉由限定性的问答拼凑出故事的全貌。”杨星沐对着标准的规则书宣读道。（PS：标准的规则书＝网上的百科原文）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柳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仍然有些疑惑尚存地问道。
“唔……空谈也不太容易说清，总之玩起来应该就很容易懂。”杨星沐想了想说道，“那么就由我来担任出题者吧。”
“嗯。”我和柳心对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那么请听题，”杨星沐将手中的书本翻到其中一页，用字正腔圆的语调朗读道，“男子透过窗户，发现船舱内有两个死人，一把枪和一枚硬币。其中一具尸体上有血，而另一具没有，请问发生了什么？”
“额，发生了什么？”可能是还没太弄清楚规则，柳心一脸迷茫地问道。
“这是要你们猜的呀。”杨星沐耐心地解释道，“你们可以通过向我询问问题来揭开这个谜底，不过问题仅限于一般疑问句，也就是可以用‘是’或‘否’来回答的。”
“尸体上有血的那个人是被枪杀死的吗？大概……像这样询问？”我尝试着摸索玩法，提出第一个问题。
“是。”杨星沐点了点头，带着治愈的友好微笑，回答道，“就是这样，然后就是考验你们脑洞的时候了！”
“那尸体上没血的那个人是被枪杀死的吗？”柳心如法炮制。
“否。”杨星沐这一次摇了摇头。
“那……尸体上没血的那个人是被硬币杀死的吗？”柳心又问道。
“否。”
我喃喃自语道：“既然不是杀人工具的话，那硬币是干什么用的呢？”
“题目本就短小精悍，出现在题目中，应该不可能无关……吧？”柳心也和我探讨起来。语气间透露出的不自信，也不知道是出于谦虚还是懦弱。
“是。”然而这也算一个一般疑问句，所以杨星沐就顺便回答了。
“题目中提到的那个男子是凶手吗？”我重新审了一遍题之后，这样问道。
“否。”
“他们分别是死于自杀吗？”我认为有必要先探讨清楚死因，于是对准一个方向深钻——有的放矢肯定要好过毫无挈领地东一榔头西一棒。
“虽然说这样的问句可能不太规范，但相当于节约时间，也可以通融。”杨星沐道，用词趋于严谨，“尸体上有血的那个人是，尸体上没血的那个人否。”
“那他是死于他杀吗？”柳心跟上节奏。
“否。”
“那看来是死于事故了？”我们用穷举法排查着可能性。
“是。”
“所以他是被溺死的咯？”联想到是在船上，这种可能性显然首当其冲。
“是。”杨星沐的回复也果不其然。
“溺死……他是从船上掉下去了吗？”柳心询问道。
“否。”既然这样的话，因为最后两人的尸体都出现在了船舱中，那么应该就排除掉了自杀的那个人重新把他丢下去捞回来这种可能性……额，但是其实不是已经说了他是死于事故了吗……
“既然不是他掉出去的话，那就是水涌进来咯？”我问。溺死肯定得碰到水，所以这个问题也不过是出于保险性质的确认罢了。
“是。”
“所以船是沉了么？”
“是。”
剥茧抽丝到了这一步之后，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什么另一个人会自杀？这又跟硬币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的关系怎么样？额……一般疑问句的话，应该是两人的关系好吗？”柳心开始往其他方面开拓思维。我倾听着回答道同时，也推演着自己的思考。
“与此无关。”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回答。
柳心并不善罢甘休，她继续问道：“发现他们的男子与他们认识吗？”
“与此无关。”然而几秒钟后就有了第二次。
“诶？那……发现他们的男子是这艘船的船长吗？”柳心的第三个问题。这些问题显而易见都是抛砖引玉的产物，然而这也是这种类型的游戏最普适的解题方法。
“与此无关。”杨星沐的第三次复读，几乎完全打消了她最后弥留的自信心。
看着一脸颓丧的柳心，我感到有些心疼，同时开始检验我的脑洞或者说思考方向的正确性：“用枪自杀的那个人，是一直都有轻生的念头吗？”
“否。”
“那么是另一个人逼迫他这么做的咯？”这句话甚至都有些自言自语的意味了——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会被否决，可……
“否。”几乎觉得没有其他可能性的问题，却收到了否定的答复，一时间我也有些讶然失措。
“那么是其他某个人逼迫他这么做的吗？”我有点不信邪。
“否。”然而现实做的也只有将那堵南墙耸立在我的面前，迫使我回头而已。
“诶？不是自己想，也不是他人所迫，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呢……”我小声呢喃着思考，然后也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对，也不能算是好端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