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个人赛（上）反复卑微的奋斗者
【钟晓峰】
可以说有些不巧，这一次的个人赛顺序是从低年级到高年级依次来，各比一场之后轮回，比五轮。每场又分好几局，对于出场的要求则是每个校队各年级的十名参赛学生至少各出场一局。
如果有身体不适之类的特殊情况的话，则需要向赛事主办方报备，然后公布替补人选。
今天，经过短暂的热场之后，未来之战便正式拉开了帷幕。大屏幕宣布着第一局的规则，各校参赛队伍也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当然了，这个宣布只不过是对各位观众和媒体而言，各校学生会大约在三个小时前就被告知了。
作为校队的一员，还是这一轮所牵涉的一年级学生，我自然也了解了规则。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场地中间会出现一个圆盘，圆台上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扶手的突出物，只是光光滑滑一片。圆盘会随着时间随机倾斜，角度最多不会超过45度。参赛者站在圆盘上，按照掉出圆盘的顺序排名。
可以使用任何方式使其他人掉出圆盘。比赛过程不允许使用武器，不允许造成死亡或者永久性创伤。（PS：第一卷第5章所说的可能会出现bug的地方之一。）
包括这次比赛在内的之后每一局个人赛，都是同样的加分规则。第一名100分，第二名90分，第三名80分，第四名70分，第五名60分，第六名50分，第七名40分，第八名30分。
规则就是这样，还挺残酷的，还挺危险的。尤其是那条期末特殊考试一样的规则——“不允许造成死亡和永久性创伤”。虽然说没有更加露骨的“规则未提及的部分视为允许”，但侥幸感却并不明显。
因为这句话也可以理解成：造成非永久性的多重的伤都可以。
甚至在我从历届的未来之战中取经的时候，就有学校使用过这种方式：把另一所学校的某个或某些年级所有参赛选手全部打残，导致那一所学校那年获得了倒数第一名。
依稀记得，这是两年前未来第一学院对未来第四学院的所作所为。虽然主导那一作战方针的7110届学生会已经毕业离校，但毕竟是同校的前辈，我的心中竟然诞生了些许夹杂着零星负罪感的恶寒。
算了，不想了……经历了两次与新革命联盟的邂逅以及薛小甜的陷害等琐事之后，我也不会把这个世界想得多么圆满。
“有谁想要打头阵的？”思绪回到现实，顾时雨环顾着问道。
“……”大家鸦雀无声，未来第一学院校队一年级组10人默契十足地缄默。
“没事啊，就算没有人回答，我们可以用最公正的抽签方式。”龙天不以为意地道，他完全没有透露出哪怕一丁点与顾时雨相仿的尴尬。
“不过可能就是参赛选手不会那么好受吧……”朱琳叹了口气说道。
“啊，差不多吧。在这样的规则之下，我们的参赛选手可能会受到除了未来第三学院以外所有参赛选手的围攻。”龙天道，语气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我有点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话，这样的话还怎么玩啊？
“所以说，对于这次的比赛，我们并不做任何要求。”龙天补充道，“当然了，如果你能够超常发挥，取得好成绩那自然是最好。”
“我不觉得有人能做到。”朱琳说出最现实的论断。
“可能是这样吧。”龙天并没有朱琳那样“悲观”，但也称不上自信满满，依然是他司空见惯的“无主见”口吻，“再抽签之前，我觉得可以问一下某个有些人心中良好的人选。”
心中莫名一紧张。
“钟晓峰？”龙天不出我所料地问道。
“啊，我？可能不会有多好的成绩啊！”我回过神来说道。
“明白了。可以去报道了吗？”龙天依然笑着看着我，并没有理会我说的任何的话，只是一个“明白”敷衍了事。
“说好的只是‘问一下’呢……额……好吧。”先是小声吐槽、抱怨着，但见龙天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我也只好应允下来。
“加油，我相信你！”杨星沐鼓励我说道，同时做了一个萌版的打气动作——就是一只手握拳竖起来带动手臂向下压那个。
“嘿嘿，能够先欣赏一下你被虐，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安顺平则是完全反过来，幸灾乐祸地咒着我。
“我会加油的！”算是回应了在场的所有人——无论对方是否真的看好我——然后我只身一人往检录处走去。
这场比赛会比5局，是允许重复上场的，我只希望龙天学生会长不要过分针对我。最极端的情况就是，我可以被上场五局。
或许我只要表现得差一点，学生会就会考虑到学校的成绩而不让我上场了？不行，这种为了自己而损失学校利益的事情，我绝对干不出来！就算自己要多重付出，也要力求为学校夺得哪怕多一分！
或许对我来说，没有为学校贡献的骂名，更加没有办法接受！并不是我有多么高尚，只不过是尽了一个学生的本分，作为未来第一学院校队的一员的本分。
当然了，也有希望我能够在比赛中大放异彩的小小私心夹杂其中就是了……
来到检录处，我不是第一个到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到的。略加等待，直到这里聚集了八名学生，赛事主办方招呼我们去登记。
登记之后，我头上出现了一个神奇的名牌，有点类似于游戏中的血条，可以看见，却无法碰触。名牌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姓名和所属学校，它可以被看见，但无法被碰触，且会一直随着我移动而移动。它可以同时响应所有人的视线，让所有人看它都变成正视。
好神奇啊！我不免感叹，现代全息投影技术总有数不清的惊喜。我这才知道，历届未来之战中选手头上的标志物不是后期，而是真实存在于实际中的。
“总……宗……钟晓峰？”一名留着黄色短发，元气满满的少女，尝试着念我的名字。我看了看她，她头上的悬浮名牌也向我注明了她是来自未来第八学院的结城凌奈。
“有什么事情吗？”我讶然问道。
“虽然这样可能有些不太公正，不过请原谅我，原谅我们会将你当作主要目标攻击。”结城略带歉意地说道。可以说她心存善良吗？比赛之前还刻意来通知我一声，不过我也不可能奢望对方因此改变策略就是了。
“看到最后的结局再说嘛！哈哈！”我只好豁达地笑道，也算是一种信心的反馈吧。
接下来，场地中显眼的大屏幕上进行了选手身份公布，官网上开始了本局结果的预测竞猜。我并没有去管这些竞猜的结果，因为这除了徒增压力别无好处。
我才不会说，实际上则是在竞猜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检录的时间就到了。
走上中间的升降梯，我被缓缓送上舞台——说是舞台只不过是因为被明星出场时常用的升降梯影响了，更加确切的表述应该是比赛场地。虽然在这万众瞩目的地方，倒还真有一丝舞台的意味……
万千灼灼目光难免让我有些怯场，我用深呼吸抚平波澜。唉，如果说杨星沐的话，肯定就不会受到影响了吧。
圆盘缓缓降落至地面，在每隔45度角分布的扇形中，用灯光指向了八个位置，再分别标注上数字1-8。只要想一下就很容易明白它是什么意思，未曾停留，我走向那个写着数字一的地方。
待到所有人站稳脚跟，八盏归位指示灯一齐变为绿色后，某个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全息投影的“确认”按钮。我伸出手点击它，指尖从中穿了过去。不过它依然接受到了信号，然后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完成了这一环节后，周围环绕起能量感应强盛的流光。它们绕身一周，将我们禁锢在小小的空间之中。紧接着，我感受到脚下坚硬的大地开始震动，然后缓缓上升。圆盘大约停在了五米的高空，然后周边地面开始填充气囊。
气囊应该是为了防止从上面摔下去而摔伤，这一点还算人性化。不过既然考虑这么周全，为什么还要允许打残呢？
比赛场地上空出现了一只电子闹钟，它将最直观地反馈给我们时间之类的讯息。就譬如此刻，它播送着正式开始对抗环节的倒计时。倒计时归零后，能量隔绝层消失，然后电子闹钟又开始了下一轮倒计时——
圆盘将在30秒后开始倾斜。
结城闭上双眼，然后似乎在祷告什么咒语，念完之后便向我发起了攻击。在短暂的停滞之后，除未来第三学院学生外的其他所有人都向我冲来。
开玩笑的吧？
开始的位置太靠近边缘，这样的位置实在太危险。先不管向我冲来的众人，我拼尽全力向圆心靠去。
整个圆盘大约直径10米，所以我拼尽全力向前冲，也可以冲进以半径中点为边画的圆的内部区域。
结城率先接触我，劲猛的能量波把我向后推去，我也拼尽全力保持平衡然后去对抗。一开始一对一还留有余力，不过对方的人数增加时，我就没办法再这样应付自如了。现实赤.裸到容不下幻想，胜利的希望渺茫到溃散。
在平衡崩溃的边缘，或许是本能，或许是恶意，我抓住了离我最近的结城。然后自己也是加一个同样方向、作用的力，拉着她跳了下去。
“第八名，未来第一学院。”
“第七名，未来第八学院。”
电子机械音开始提示，我感受到在空中的坠落感，然后就落到底下软软的气囊之上。失败判定应该是从低于圆盘的平面就算输了，应该是为了使得有些风属性能量或者空间之类的招式不那么无敌。（PS：说过这些招数门槛很高，但也不是不会有，所以主办方的保险还是有必要的。）
空间之内，除了那个圆盘和底下的气囊垫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这里应该是使用了和未来格斗场一样的单方面透光技术，好让参赛选手不受到外界的纷杂干扰。
“抱歉，在临死之际拉你陪葬。”我怀着歉意，对结城说道。
“哈哈，没事，这有什么嘛？这就算是对我恶意与不善的报复吧！而且这也是比赛嘛，我们算是比赛中的对手，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结城开朗地笑着，她似乎是由衷的襟怀万里。
在这里，我们无从得知上方主战场的情况，也无意继续逗留。按照赛前的安排，我们赶忙退到一边的区域，否则可能会被后来的人砸到。而一旁专门聚集淘汰者的场地就有和大屏幕同样画面的实时转播，我们也可以在这里观战下去。
“第六名，未来第五学院。”
“第五名，未来第七学院。”
“第四名，未来第三学院。”
按照之前学生会的说法，未来第三学院的处境，应该和我们差不多。虽然我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有接受现实。
未来第三学院的选手还濒死反抗换掉了两个，这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而且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我的反抗是我先淘汰，但他可以做到让自己后淘汰。
或许是因为结盟的各位也不是完全统一战线，只不过是有率先统一进攻的目标，完全不可能拯救盟友。甚至可能还有这样的人，只要有人靠近边缘，管他是谁，先把他推下去再说。
也就导致了未来第三学院是第五名吧。
或许我不该那么冲动，拉着结城就同归于尽，那样的话让太多渔翁从中得利了。我或许是在后悔，但是也没有办法逆流光阴。
“第三名，未来第二学院。”
“第二名，未来第六学院。”
“第一名，未来第四学院。”
这就是这一局最后的战果了。我是第一个被淘汰的，成绩绝对算不上好。我也想着，或许之后就不用出场了也说不定。
一开始所不齿的事情，到最后还是被命运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不是我的本能所愿，我也没有原因去自责了。
只是有些遗憾吧！
带着有一丝沮丧的心情回到准备室，进门就听见了安顺平的声音。
“哈哈，被虐的感觉怎么样？”安顺平哈哈大笑着说道。
“你也别说了吧，晓峰也尽力了！”杨星沐则为我开脱。
“抱歉，大家，没有获得好成绩。”我深感抱歉地说道。
“不用道歉的，没人觉得你做错了。”顾时雨善解人意地道。
“但是终究还是获得了最后一名嘛，这件事情也很值得道歉啊！道歉并不一定要为自己的过错吧！”我解释道，我也知道成绩不好是不争的事实。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可以来讨论下一局。”龙天打断了我们，然后再次将偏袒意味不言而喻的目光投向我，“钟晓峰，你去？”
“为什么又是我呀？”我不禁哭丧着脸问道。
“因为我想……这样说可以吗？”龙天不讲道理地回应。
“难道学生会不应该把学校的成绩放在第一位吗？就这样子纵容自己的私欲？”我这样说道，可能用词有些不妥，不过还是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换个人去就可以第一名了？”龙天并没有因为我的表述而生气，依然含着笑平淡地反问。
而正是这平淡的反问，让我无话可说。
看起来只能我上了啊……我叹了口气，只好认清现实。实际上，龙天也没有开玩笑，直到我离开他们的视线都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而有几所学校也没有改变人，譬如未来第三学院和未来第八学院，其他几所学校则更换了人选。
再一次经历检录的过程，再一次来到那个圆盘之上。这次有了前车之鉴，稍微有些驾轻就熟的我，面色、心境皆平和地来到了自己的位置。
似乎时间被重复了一般，许多事情都和之前一模一样。结城再一次带头向我冲来，我甚至都想问，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我拼尽全力向前冲，只不过这一次来顾及我的人少了一些。从一开始对方就兵分两路，剩下三个人去对付未来第三学院了。
这一次我会拼到最后一刻。带着这样大义凛然的信念，总感觉心里有一份心安在鼓励我。虽然说大义凛然有些夸张了，但是我的这份勇敢确实由我自己可以见证，或许对我来说这样足够了。
……这些都是美其名曰，只是无能为力的抱怨和自我麻痹罢了。
未来第七学院的学生直接向我一面一拳打来，真的是下得了狠手！我还来不及惊讶，巨大的冲击力就把措手不及的我击倒在地。
我在地上左右翻滚，对方似乎已经完全把比赛规则忘在脑后，全然没有把我往圆盘之下推，只是对着我穷追猛打。未来第二学院的学生也加入，两人完全就是把这当做一场打戏，甚至连“戏”都是往轻了的说。就像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一样，下手绝无怜悯。像暴风骤雨，像雨后春笋，无穷无尽……
然而可笑的是，这是规则允许的。
结城未曾参与，选择做了旁观者。她眸中诉说着悲悯，但也碍于比赛中的敌对关系或者其他私欲没有帮我。
“第八名，未来第五学院。”
“第七名，未来第六学院。”
“第六名，未来第三学院。”
另一边的战斗似乎结束了，未来第四学院的学生也向我靠来。不知道是不是心存善道，他和未来第八学院的结城一样选择做了旁观者。
我想继续躲避，因为我不能认可这种惨无人道的比赛方式，也就不愿掺和其中。我甚至想找个机会主动退场，但这俩人完全与获胜方式背道而驰，竟然主动隔在我和圆盘边缘之间。
我本不愿残忍，但是也绝不愿意被当做软弱！
双眼睁开，我弹跳而起，第一次反抗。
【无】
“享受这短暂的幸福吧，蝼蚁们！就算是放弃掉个人赛的全部分数，光靠团体赛我们也可以获胜。”曼维拉欣赏着节目，喃喃自语道。
……………………
“当你想着如何让他人信任你、看好你的时候，就已经低人一等了。有些事情，大可不必去做……”慕容菲凭借这样的理念，规划着之后的日程。
……………………
“或许有的时候，被剧透反而会更让人期待中间的过程吧？某种意义上来说，倒叙也算一种剧透。”龙天独伫于洁白的墙边，饶有兴致地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