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柳冬】
跑,快跑!
我的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我们俩彼此拖拽着向前奔去。但是,身后的多萝拉却不急不忙,只是保持着原速向前走,看着我们的背影捂着嘴窃笑。
心中感到一万点疑惑,仔细思考却又只能得出更加恐慌的答案。那么放弃思考就成为了最佳的选择,只需要机械性操控腿部奔跑就可以了。稍微分出一点注意力在眼睛上,这样可以观察前方的路况。
感到有一些累,身后的平静给了我们安全的错觉,但是恐慌却又让我们警醒,好让我们坚持着马不停蹄。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直到我们到了一个拐角处。原本夜晚视野就不是很好,长时间的劳累也让我们的知觉感官有些麻木,从我们视野盲区中走出来的一个女孩,我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女孩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我们则向另外一个方向倒去。世界寂静得让人害怕,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再无别的事情发生。
“啊,姐,你没事吧?”我的第一直觉肯定是对着姐姐嘘寒问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再向面前的女孩道歉。
“对不起,没注意到你,有没有受伤?”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我们同时深鞠躬,诚意十足地问道。
“啊,我没事……你们好像很急的样子,又好像很害怕,是有人在追你们吗?”女孩敏锐的观察力让她这样问道。
趁着这个时机,我好好地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并不是我认识中的某个谁。她留着紫色长发,梳着向前较低的双马尾,大眼睛小嘴巴,细细品味倒还有几分可爱。既然是素昧平生,那么也不排除对方是想要抓我们的人的可能性。
但是对于这样的问题,诚实回答倒也无妨:“嗯,是的……父亲他神通广大的很,在全世界范围内派人找我们。”
“父亲?”女孩疑惑地重复着,然后陷入了思考,“怎么感觉你们有一些眼熟?唔……哦,好像是……你们的父亲是不是那个什么柳氏集团的柳总?”
“额……”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则更加警觉了。完全不认识对方,我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我们的。
“啊,我是从网上看到的,有条贴子里面写的,说是大名鼎鼎的柳总的儿女失踪,甚至就连国际刑警都动身介入其中了!”女孩解释道,我的疑心稍微放缓了一些,但是不确定性依然占据着半壁江山,我也没没有任何理由去信任一个陌生人。
而且……国际刑警!?果然啊,这种一般人看来天马行空的事情,发生在我们的父亲——柳总身上,那都是意料之中的情有可原。
“你……你是谁啊?”不知道怎么延续话题,又害怕顺着对方的思路说被套话,于是我这样问道。
“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罢了。”女孩笑了笑说道,“要不是因为不小心填错了快递地址,我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一个人来孤零零的郊外什么的……太恐怖了……还是说说你们吧,嗯……如果你们想说的话,为什么要逃出来呢?这样不是让父母很担心吗?”
我和柳心对视一眼,对方应该是毫不知情的样子,于是我们决定和她说说。似乎还是有一些过于草率,但是对方的语气和面容总是让我感觉可以信任的样子。
“回去的话,就永远失去自由了呀……”我声情并茂地倾诉着,“父亲规定了我们人生中的每一个细节,全然不在乎我们是否能从中得到快乐。他只是希望我们可以成为衬托他成功的工具,我们之前童年全都是在这样的灰暗之中过来的。”
“所以……还请不要传播我们的踪迹。”柳心恳请道。
“啊!”突然被这样郑重其事地恳求,女孩惊诧不已,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之后,支吾着道,“没……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的!听你们说的应该是实话,感觉你们好可怜啊!”
“如果你们神通广大的父亲沦落到需要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的举报才能达成目标的话,那是不是太无能了一些?”熟悉的甜音响起,我们这才意识到聊天的时间有点久了,明明我们还没有摆脱身后追踪的多萝拉。
“诶?未来学院学生会?”女孩惊讶不已,“那个什么柳总……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离谱?这位大小姐,已经是发生在世界上的事情了,怎么还能离谱呢?”多萝拉恭敬地说道,站在我们十米开外的地方,也不怕我们会跑掉。这股若即若离的压力和自信,让我们感到彻入骨髓的不安。
就好像……无论我跑到天涯海角,其实都是在五指山里面打转。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柳心泫然欲泣,恐惧所构成的极夜中掺上了几份悲伤的颜色。
“愚蠢的主人们啊,跟你们讲一个简单的道理吧!”多萝拉道,“抓住你们是你们受罪,在此放过你们是我受惩罚,请问你们于我是有什么大恩大德,要让我因为你而受罪?嗯?哈哈,虽然我不一定认同这样庸俗的想法,但是这个理论本身也就无懈可击。”
啧……还真是无言以对……
但是,同样的道理,我们也有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权利,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
“所以,能否不要浪费时间了?猫捉耗子游戏也该玩腻了?嗯哼?主人们?”多萝拉问道,虽然依然带上了令人作呕的敬称,但是其中的催促不言而喻。
多萝拉同时走上前来,迈着轻盈又端庄的小步,保持着虔诚又机械的微笑。“跑!分头跑!”时间不再允许我们的迟疑,于是我当机立断喊道。对方目前只有一个人,所以分头跑是眼下一个可行的办法。
柳心大脑接收讯息用了几毫秒的时间,然后我们各奔东西快马加鞭和时间赛跑。虽然这样的行为很有可能是无用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但是我依然不会放弃追寻那哪怕已经小到根本看不见的希望。
【仲子秋】
因为命运顽皮的阴差阳错,原本目的地是远洋市的包裹,竟然被送到了景海市郊区。本计划着在放假的第一天就去拜访钟晓峰,现在只好先绕道景海市,然后再去了。
一个人孤单地走在黑黢黢的小路上,心中难免害怕。虽然凭借这段时间的训练,我已经今非昔比,普通地痞流氓的话,还没有能耐可以危及到我。但是有关新革命联盟的经历依然让我心有余悸,每走一步都难免提心吊胆。
我原本十分喜欢晚上,也是一个标准的夜猫子。但是经过了那档子事之后,我的态度就挣扎起来。喜爱没有消散,悸怕后来居上,就这样矛盾重重地共存。
黑暗中竟然传出嘈杂的脚步声,这也让我更加不安。我迫使自己镇静,沿着空无一人的小巷向前走着。
“啊!”巨大的冲击力传来,在一个拐角处,我被脚步声的主人撞倒在地。
“对不起,没注意到你,有没有受伤?”对方和蔼地问道,至少这样的表象让我稍微心安了一些。对方是个留着天蓝色发,头顶还可爱地竖着一撮呆毛的男生,看样子脸上也害怕不已。
“啊,我没事……你们好像很急的样子,又好像很害怕,是有人在追你们吗?”先接受了他的好意,抓住他递过来的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就着他们的神情,我问道。
“嗯,是的……父亲他神通广大的很,在全世界范围内派人找我们。”男孩给出了这样的答复,也正好让我将不久之前在网上获取的零碎信息匹配上。
略加沉思了一会儿后,我向他们作出确认:“父亲?怎么感觉你们有一些眼熟?唔……哦,好像是……你们的父亲是不是那个什么柳氏集团的柳总?”
对方陷入了犹疑,我这才意识到我们之间素不相识,于是慌忙解释道:“啊,我是从网上看到的,有条贴子里面写的,说是大名鼎鼎的柳总的儿女失踪,甚至就连国际刑警都动身介入其中了!”
“你……你是谁啊?”对方显然惊魂未定,于是不再回答我的问题,转而向我询问道。
既然感觉对方不像坏人,但我也不能随意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基本的安全防范意识还是得有的:“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罢了。要不是因为不小心填错了快递地址,我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一个人来孤零零的郊外什么的……太恐怖了……还是说说你们吧,嗯……如果你们想说的话,为什么要逃出来呢?这样不是让父母很担心吗?”
说完这句话后,我感到很后悔。我和他们毫无关系可言,无缘无故问这么多实在是不太好。先不说对方会不会回答我,至少这样可能会让他们不悦。
“回去的话,就永远失去自由了呀……”男孩突然声泪俱下,但是本性中的坚强还是让眼泪强行噙在了眼眶,“父亲规定了我们人生中的每一个细节,全然不在乎我们是否能从中得到快乐。他只是希望我们可以成为衬托他成功的工具,我们之前童年全都是在这样的灰暗之中过来的。”
“所以……还请不要传播我们的踪迹。”女孩也跟着恳请道。
“啊!”突然被这样郑重其事地恳求,我感到受宠若惊,只好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说,“没……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的!听你们说的应该是实话,感觉你们好可怜啊!”
看着他们的神色轻松下来,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但是随之而来的一个声音,却又让连同旁观者在累的我都心中一紧。
“如果你们神通广大的父亲沦落到需要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的举报才能达成目标的话,那是不是太无能了一些?”
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可以辨认出对方的面孔和衣着,无也为此感到更加讶异:“诶?未来学院学生会?那个什么柳总……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离谱?这位大小姐,已经是发生在世界上的事情了,怎么还能离谱呢?”未来第三学院学生会书记多萝拉·史密斯恭敬地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女孩泣声道,听起来有些悲凄。
“愚蠢的主人们啊,跟你们讲一个简单的道理吧!抓住你们是你们受罪,在此放过你们是我受惩罚,请问你们于我是有什么大恩大德,要让我因为你而受罪?嗯?哈哈,虽然我不一定认同这样庸俗的想法,但是这个理论本身也就无懈可击。所以,能否不要浪费时间了?猫捉耗子游戏也该玩腻了?嗯哼?主人们?”多萝拉缓步走来,压抑感十足的气场让连同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不适,哪怕我十分清楚,我并不在对方的目标行列。
“跑!分头跑!”于是,两人继续踏上了慌不择路的逃窜之旅,我咋呆伫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真是麻烦呀!”多萝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乎打算继续她的追击任务。
她缓步走过我的旁边,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擦肩。在这一刹那,我还是下定决心说出口来了:“虽然你的理论根据无懈可击,但我还是无法认同。当然,我也不妄图说动你什么……只是……他们要失去的也太重了吧?他们要的也不过就是人生的幸福而已啊!”
多萝拉停下脚步,我们并肩站立,只不过是面朝不同的方向。“不过是幸福而已?在你眼中,幸福也太廉价了吧?天真的主人啊,或许你现在是生活在幸福之中,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允许幸福存在的啊!”
“什么?!”一连串云里雾里的话让我没有缓过神来,我的目光直视着眼前黑暗的巷路,一切恍若空洞无物。多萝拉嘴角勾起了一下,在我的感觉当中,这似乎可以被定义为苦笑。我们之间没有对话了,她继续追了上去。
我也该去远洋市了。但时代发展到今天,难道幸福不算基本需求吗?虽然我曾经也险些失去,但也千钧一发得到挽回,现在我认为我是生活在幸福之中的。
这个世界,不就是幸福的吗?
【柳心】
奔跑了很久,身体和大脑产生的惰性让我停下脚步回望。
在视野可以企及的最远端,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孩保持着匀速的步伐走着。越想越细思极恐,为什么自己全速奔跑,却怎么样都和慢慢走着的多萝拉拉不开距离?
于是我继续向前奔跑,渴望永远摆脱身后可怖的身影。时间才晚上8点多,可这里却荒无人烟得宛若凌晨。世界变得无比诡异,仿佛一切都遵循了一个提前写好的剧本,我只不过是在一个自己无法看到边界的牢笼之中挣扎。
无论我再怎么全力向前奔跑,每次回过头去的时候,身后依然是那个永远无法甩掉的附骨之疽。距离太远无法捕捉到表情,但也可以想象出来,一定是那一成不变的端庄微笑。
恐惧感和绝望感在我心中蔓延开来,我越来越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徒劳,在放弃挣扎的边缘几次徘徊。
一直向前跑也没用,我索性就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居民楼。电梯间让我联想到牢笼,于是我慌不择路地爬楼梯。疲惫又成了一个要命的敌人,气喘吁吁的我步伐变得沉重,世界在我眼前变得模糊而颤抖。
听觉却在这时出了奇地敏锐,节奏和多萝拉的步伐如出一辙的脚步声从楼底下传来,在狭小的楼梯间内成为环环相扣的回声。我再也爬不动楼梯了,干脆就想躺倒在地上放弃挣扎。
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撇到了一户人家,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贼心不死的我又看到了一丝可能,虽然被里面素不相识的住户无情地轰出来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我认为我的未来值得我做出最后的挣扎。
我如同双腿不便的残疾人,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向门口走去。脚步声在身后回荡着,我眼前的空间在以蜗牛的速度缩短距离。手触碰到了毫无温度感的门,机械性地将缝合拉开到足够我通过的地步。用尽最后一次力气向前扑倒在地,同时将门带上。
(PS:足够高科技的门,为了防止扰民,关门声音不会太响。)
“嗯?”听到不远处传来疑惑的声音,然后有人向我走来。我仍然期盼着这个世界会给予我怜悯和收留,但是冰冷的理性却将这些奢望全部打消。
“誰ですか(音:daredesuka;译:是谁)。(PS:这种程度的问句,在日语中应该使用句号)”清晰可辨的莺声燕语,对方竟然给我这样的不速之客解释的机会,我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精疲力尽的我早已经没有力气发表长篇大论,我使劲挤出最后几个尽可能让她听见的字:“有……有人在追我……”
“嗯?追你?”该庆幸女生听懂了,但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走向依然是未知数。我屏息凝神等待着她的下文,却听见她向我走近,然后在我的耳边蹲了下来。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遍一样的问题,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中文。几个字娓娓道来,轻轻叙说,甚至还带上了一些青春的、年轻的跳跃性。透露出来的情感只有好奇,目前还没有对我表现出厌烦或者说敌意。
“我叫……柳心。”猜测对方应该是想问我的名字,然而只能长话短说的我可以告诉她的当务之急也应该是我的名字。
“柳心啊……嗯……嗯!?”女生想了想,之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就是那个……柳氏集团柳总的女儿?那个……未来第一学院的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