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压境的追击者（下）杀手夜行者
【钟晓峰】
时间在风平浪静中度过了三天，甚至让我开始怀疑之前信誓旦旦的判断是否出现了偏颇。
直到无风但飘着小雨的一天，就算没有刺骨的寒风迫害，光是雨点本身具有的与这个季节相配的温度就足够让裸露在外的肌肤受到刺激感。我们一直保持着不变的警惕，柳冬再没有迈出过这栋房子一步。
由于我们想尽可能避免一切的不确定因素，所以就想尽办法和热闹、麻烦远离。那么，身份特殊的杨星沐也受到了禁锢待遇，食物等家用必备品的补给，就交给了我和仲子秋来完成。
像这样的小雨，如果是温和一点的天气的话，伞就成了没有必要的累赘。但是像这样寒风刺骨的冬天，我们还是识趣地带上了伞。
去购物中心买回了许多食物原料，独自生活加和朋友们生活这么久，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能享受做饭的乐趣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生活用品，都在这一次出行当中得到了补足。
我们俩人满心欢喜的走在归途之上，随着越来越远离市区，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就快要到家门口了，走过这个拐角，我已经远远地望见了挂在家门口树上的秋千。
脚步声，越来越多的脚步声。
心中本能地慌乱，从周围隐蔽的地方钻出了不少人，而我们显然就是他们的目标。我的心中暗道不好，同时大喊提醒仲子秋小心，“溯源之剑”凭空成形已经和面前壮汉的大刀产生了碰撞。
铛！
战斗一触即发，对方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不过看上去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仲子秋也反应过来，魔诣幻光在空中构建或而立体几何或而直线的视觉谜团，对对方进行着限制和攻击。
对方人多势众，被包围在中心的话不好发挥，于是我们的第一目标变成了突围。“溯源之剑”直指面前一人，他在团队中的定位或许是远程辅助类型的，于是他如我所想地选择了闪避。
魔诣幻光规划出一条通路，旁边想要阻挠的其他人的动作都缓了几缓。我们同时大步向前跨去，背对着我们家的方向，和他们隔五米左右的距离对峙着。
“溯源之剑”能量喷薄着，战斗对于它来说是一种享受，是一种洗礼。
“哈哈哈，这是一把好剑啊，但是凭借你的实力，似乎不能多好驾驭。不能埋没了它呀，交给我吧，顺带一提，你们似乎没有选择权。”从又一个街角走出来一个人，这次是我认识的熟面孔了。王猛哂笑着，狂放不羁地道。
王猛，和他有关的回忆仅仅停留在刚入学的第一学期前期，这解决了谣言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交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在这样的场合和他相遇，更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和他正面对峙，或者说就没有想到过会能再见到他。
对方一共是7人，王猛在其中应该是领袖的地位。仔细辨认一番，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曾经“夜行者”协会的熟面孔，虽然交集不多的我也不敢多么确定。
暗黄色能量光剑在王猛手指出现，他悠然道：“不用顾忌任何事情，也没有必要非要留活口。除了柳冬，其他人都可以杀，上吧。”
“是！”众人同时应答，再一次向我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我心中一紧，对方竟然敢于直接杀人，而且出现在这里以我们为目标，应该就是柳毅涛雇的打手了吧。
对方肆无顾忌地发起进攻，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不过，讲道理，这样真枪实弹的战斗我也不是没进行过，我也不是没有在生死的边陲漫步过，绝不可能还没有开始就畏缩！
“啊！”既然对方已经做到这种地步，那么我也无路可退了。我索性暴喝一声，“溯源之剑”带着感觉艳丽的能量光泽择人而噬。
仲子秋一翻手掌，魔诣幻光在空中舞动，快速改换着形状，恍若全息投影的5D大片。先前一马当先的壮汉再次提着大刀砍来，我侧身躲过他的最盛一击，“溯源之剑”反手就是果决地刺喉。
就在距离那脆弱的、流动着温暖心血的脖子只有咫尺之距的时候，空气中陡然划过几道叶刃，柔弱无骨的树叶竟然硬生生地弹开了“溯源之剑”的袭击，见势不妙的我赶忙后退。
壮汉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瘦小男生，瘦小男生点头示意，应该就是他们简约的道谢过程。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吃一堑长一智，壮汉这一次更为凶戾和谨慎，我就更难找到机会了。
另一个挥舞着双节棍的武士装束男子正在追击着仲子秋，仲子秋凭借魔诣幻光的折射和灵活的身体暂时毫发无伤。但是对方由于人多的原因，一名能量枪手的刁钻攻击已经逼至她的身后。
我奋力击退眼前纠缠不休的壮汉，同时借着向后的冲劲一跃而起，表演了一个还算华丽的后空翻。“溯源之剑”汲取大地之力，啥时间生成一层能量护罩挡住了能量枪子弹。
“真是舍己为人啊！”王猛的嘲讽从我的左后方响起，暗黄色的能量顺着他的攻击向我席卷而来。“溯源之剑”仓促应付，临时用剩余的大地之力凝聚出一面薄如蝉翼的防护盾，当然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效果。
“晓峰！”熟悉的声音传来，焦急和担忧汇杂于其中，果然这里的打斗声已经影响到了周边的人。
流星花园般的璀璨，哪怕是白日当头的现在，都达到了可以相提并论的程度。星光剑打出的流星光波，在我和暗黄色能量光剑之间产生了一次格挡。
“星沐！”我惊呼，对他的出手相济感到感谢，但是同时依然不对我们的胜算抱有任何妄想。
同时我也感到很蹊跷，既然住在不远不近处的我家里面的人可以听见这里的动静，那其他房子里面的人怎么就听不见呢？包括路上出了奇的冷清，这一切仿佛都像一个阴谋一样露出奸诈的笑。
王猛所带队伍的素养显然非同一般，并没有为我们突如其来的增援和增援者的身份造成任何停顿，衔接完美的攻击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如果要论近战实力的话，我显然要强过我身后的两位女孩子，于是我当机立断横刀立马挡在前方。
壮汉和另一名隐藏在暗处的杀手攻击同时达至，一个伤害高但稍显笨重，另一个攻击频率快且出其不意。他们的功绩之间有一个角度，被精准控制成了“溯源之剑”的长度。我无法同时接下两边的攻击，于是只好仓促做出抉择，先重击和杀手对拼。
因为，他应该会比壮汉早个几毫秒打到我。
果不其然，在魔诣幻光的减速之下，壮汉的攻击足足迟缓了一秒多。这一秒钟，足够我用正面实力的对冲打倒杀手了。
杀手见势不妙，预备动作已经完全的刺杀缩了一缩，于是倾注的力道被自己消耗掉。等到壮汉姗姗来迟的攻击打过来时，我有足够的时间靠着本能躲避开。
但是，我违背了本能。
先自不量力地和他硬拼，“溯源之剑”带动双手一沉，我感受到了对方恐怖的肌肉力量。于是随即我又接连后退，对方势如破竹地乘胜追击，脸上露出轻蔑的得意神色。
然而，对方急功近利的攻击，却破坏了他们自己的配合。原本应该是相互牵制的一个整体，却因为壮汉自以为是的先行一步而导致了后面人的脱节。
魔诣幻光瞬间接上，在壮汉的身后和众人之间形成了一道迟缓作用的屏障。壮汉还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脸上狰狞的表情愈加浮夸。杨星沐身随念动，星光剑直指心脏，晶莹介质的剑锋从壮汉的背部刺了出来。
壮汉的表情变了又变，从猝不及防的震惊和惊愕，到反应过来的恐慌和悸怕，到生命流逝后的面如死灰。
“不，不是……这就死了……吗？”杨星沐却也被自己吓得踉跄了两步，捂住嘴逐渐失声，双眸中忽亮忽暗的光点游离着，如同什么东西在泯灭和续存之间挣扎。
是什么呢？
魔诣幻光屏障终归于消散，其余人为逝去的同伴皱了皱眉。或许是对于我们之前亮眼配合的忌惮，或许是对于同伴死去的惋惜，或许是对于生命受到威胁的害怕……但是这也并没有让他们迟疑多久，很快他们就重整旗鼓，再一次逼了上来。
相较之下，杨星沐的心理素质，似乎差了那么些。虽然貌似我说出口的资格也并不是多么深厚，但是至少比杨星沐表现出来的惊恐万分要好上不少。哪怕对方再次冲上来，杨星沐还陷在自己内心的漩涡当中。
和平年代，杀人这种事情并没有多少人干过的。杨星沐更是如此，这名壮汉成为了她的处女杀。但是，她可没有像职业杀手一样的心理素质，哪怕对方是明确的敌人，但是直接杀死的话，或许她还是承受不住吧……
更何况，是崇尚生命珍贵的她。
哪怕是之前在特瑞拉山脉或者北诺雪原和新革命联盟产生交集的时候，我们手上也没有产生过人命。如果用最后一击判定人头的方式，那么我的这双手还没有沾染过凋零的鲜血，虽然我更加倾向于认定这个人是我们共同杀害的。
“这就……死了？这就……死了？这就……死了？这就……”杨星沐失魂落魄，重心一直向后压着，险些跌倒跪坐在地。
“啊！”另一边，仲子秋已经和双截棍瘦子短兵相接，孤身迎战的仲子秋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被击中惨叫一声之后连忙抽离。
“好像我们这边死人，对于你们来说的打击更大哦！这可真是可笑的事实！”王猛嗤笑着，说道。
杨星沐眸中的暗影逐渐占据了上风，身体的平衡也终于要沦落到跌倒的地步。我拍拍自己的脑袋，先让自己不再囿于终结生命的错愕，然后做出了当下没有选择的选择。
正好我的位置比较近，我反应过来从背后接住了杨星沐。我的双手从她腰间环绕过，她的身体靠在我身上，很轻，接住她我甚至毫不费力。“诶……”杨星沐喉咙发出轻轻的声音，表现出她的惊诧。
我稍微把头低下一些，凑近她的耳畔。“不要害怕，好吗？我知道生命珍贵，但是你的生命一定比他的生命更珍贵。或者就算不说这个，你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生命也会流失，在追悔莫及之前反应过来吧！”
杨星沐的表情我看不见，只是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些哭腔：“晓峰，我……”
对方乱麻一样的攻击已经到来，“溯源之剑”硬生生接了下来，这是为了保护我胸前的杨星沐的必要、无奈之举，但是代价就是我被击飞出去。
杨星沐似乎坚定了一些。虽然对方下一次攻击很快调集完毕，但是在魔诣幻光的配合之下，她驾驭星光剑借力后退躲避，并没有像我这般狼狈。但是这其中的差异也只限于躲避的方式，我们终究没有还击致胜的可能性。
“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伤害它们，求求你们了！”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柳冬对着我们的方向哭喊着，对方也因为真正的目标出现于此而迟缓了一下动作，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咽下一口苦水。
“不是让你……你不要出来的吗……”杨星沐苦笑道，应该是预见了失败的可能。
“杀我们一个兄弟，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王猛喊道，“你，我们要带走；他们，也不能放过。”
“明明是你们现在动手的呀？他们是正当防卫而已啊！”柳冬据理力争，可是法律的条文在眼下是多么苍白无力和空泛其谈。
“哼。”王猛不再理会，而是亲自加入战斗发起进攻，想要快速解决事端。
“不，别，求你们……”柳冬还想要劝阻，口中重复着“求你们”几个字眼，对方却当做耳边风一样听不见。于是，柳冬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了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嗫嚅。
应付着对方的攻击，转身间隙可以看到柳冬的模样。他握紧双拳，咬紧牙关，脸上有两道淡淡的泪痕。他终于斩钉截铁，大声喝道，稚嫩的声音中透露出刚毅：“如果你们执意要这样的话，我也会和他们并肩作战！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
莹蓝色能量光剑凝聚成形，也柳冬冲上前来替我们分担压力。我心中非常感动，感动于他的行动本身，感动于我们心心相印的友谊。对方的攻击也很猛烈，但我们也绝不退步！
你问我们为什么不跑？唔……怎么可能跑得过？
流星花园和魔诣幻光配合着我，或是对对方的攻击造成干扰，或是趁着对方轮换的间隙发出刁钻的攻击。在三轮攻击都被我们挡下来之后，王猛警觉地皱了皱眉。
是的，就是这样，赶快慌乱吧！赶快撤退吧！
能挡下三波攻击，已经算是我们的极限了。“溯源之剑”也显露出疲态，我可以感受的到体内能量的枯竭。
柳冬更为脆弱，刚刚上线不久，现在就已经大汗淋漓、筋疲力尽了。“你们好像很勇哦，看你们还能残喘多久？哼！”王猛道，一马当先带动暗黄色能量光剑向柳冬挥砍去。
他也发现了我们当中最为薄弱的一环，准备从弱点处切断整条铁链。
魔诣幻光进行了第一层格挡，但是作战这么久之后，光的色彩早已经暗淡到快要消失；流星从四周的空气中生成，同时向着进攻中的王猛击去，王猛却完全不屑一顾，这些流星子弹打在身上也完全不痛不痒。
我想要顶上去支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杀手和双截棍瘦子缠住无法脱身。
柳冬横剑防御，可是莹蓝色能量光剑却不堪一击，直接破碎成漫天泡影消弭。柳冬应声跌倒在地，王猛用能量凝结出麻绳将他捆绑。柳冬气若游丝，哪怕是呻吟的声音都小到形同虚设。
对方之所以久久跟我们僵持不下，应该是保存了部分实力的原因。这一点也很容易看出来，当我们全部精疲力尽的时候，他们却还游刃有余。
（PS：想到就说一下吧，“筋疲力尽”和“精疲力尽”是几乎同义词，微小的差别在于一个偏思想，一个偏身体。当然了，直接混用也没有任何问题。）
负隅顽抗，勉强击退了一波随意组织的攻击之后，我们再也坚持不住了。
持剑的手已经和死去的傀儡一样无力，支撑身体重量的双腿也摇摇欲坠。王猛精神抖擞地发起进攻，这一击的一道仿佛痛下杀手。
果然……杀人是要负罪的……这就是以牙还牙的报应吗？
不……不能向邪恶的观念认输……就算我们不这么做，对方依然会这样心狠手辣……
可要是我们真的迎来了这样的结局，这些思考还有什么用呢？
王猛在我的眼中逐渐放大，“溯源之剑”却和废铁一样黯淡无光。我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一抹戏谑，我只能回应以嘴角勾起的一抹苦涩。
“你们在做什么！？想伤害我的徒弟，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洪亮，熟悉，曙光。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错愕，然后就感到地动山摇的崩裂。一秒几十刀的凌厉，王猛一行人全部同时受到攻击，都有些狼狈地向后退去。
“陈叔？”我有些惊喜地喊道，可这喊声却也和悄悄话差不多。
陈叔看了看狼狈不堪的我们，点了点头，坚毅的表情给了们们牢靠的安全感。
陈叔也不是单刀赴会，身后就有警察为聚而来。“新革盟的各位，请赶快放下武器投降，不要负隅顽抗！再说一遍，请……操！”警察宣读着劝降词，却被王猛的攻击打断。
“婆婆妈妈的，跟个女人一样。”王猛骂道，然后持剑向前冲去。这一瞬间令我惊愕不已，难道说他们准备硬刚么？
同样讶然的还有诸位警察，他们赶忙摆好防御阵型，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冲击。可是，烟雾弹突然在空气中弥漫，下一秒，包括向前冲锋的王猛在内，众人全部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被我们击杀倒地的一具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