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遗忘的后遗症
【刘栀雨】
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什么嘛，不过是危言耸听！
我想这样告诉自己，甚至期盼着能通过这句话将自己洗脑，可都无法改变自己的恐慌。
“我为什么要相信这样口说无凭的事情？”我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不再困扰于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杀害。应该只不过是训练太累了，晚上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这样告诉自己。我这样欺骗自己。
我甚至开始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聪明，不相信自己这样苍白无力的欺骗？我又开始恨自己的骗术不够高超，无法将明明那么好骗的自己欺骗……
要是我聪明的话，应该早就玩死严梦瑶了吧……要是我骗术足够高超的，才不会被看穿在未来购物中心的那个谎言吧？
果然，我还是不要自我认识太良好了，我真的是一个很卑微、很平常的人。
但是，我要的生活也不过分啊！给我一个相处的来的室友，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我就别无他求了呀！为什么要这样呢？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命运啊，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这不好笑啊！
一个人在滂沱的大雨当中行走，旁边窄小的走廊也没有办法在风雨当中幸免于难，正如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一样。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样对我？
我没有再去关注下了药之后的其他情况。上天不会把这归结于我的过错吧？拜托，我这是正当报复，完全着理的好吗？
一声雷电巨响，也吓得我浑身激灵。它似乎劈到了这座基地的哪座屋顶，但是好像再也没有后续了。应该只不过是普通的打雷闪电吧，只不过因为距离比较近吓到了我，别无其他。
我发现我自己很容易养成习惯，每次休息的时候，我都会顺着这条路走。包括在未来学院的时候也是一样，我不知道这算一个好习惯，还是一个坏习惯，或许是怎么都算不上？
可能吧……诶！？什么！？怎么会……
钻心的疼痛感传来，我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位置。锋利、尖锐、染着鲜红血迹的箭镞从胸口钻出来，鲜血顺着衣服向下流淌，也将我脚底的一滩积水染成血泊。
箭似乎还带有破坏性能量，在我全身上下肆意破坏着经脉，小到每一根毛细血管都无法避免遭殃。一开始还是剧烈的疼痛，到后来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我，不……这不可能……”
这是我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这个想法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想法。虽然还有很多不甘，但也无法宣泄出来了吧？
或许我还不如这倾盆大雨呢，它至少还肆意了一回……
【钟晓峰】
那是未来之战时期，我在医务楼病房里面躺着的时候。
“如果你剧烈使用肌肉或者能量的话，这个病会再复发一次。这个剧烈的判定没那么严格，只要不明明都精疲力尽了，还一意孤行地顽固下去就行。”
这句话清晰可辨地在我脑海中想起，纪寒的声音拥有超高的辨识度。同时也瞬间让我心灰意冷，对啊，差点忘了这一茬了，我可是有这样一个后遗症在身的……
要是按照正常状态下，我早就精疲力尽了吧？所以现在只不过是在自我麻痹，其实就是一意孤行地顽固下去。果然我还是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当时生病的感觉记忆犹新，那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
但是，我好不甘心啊！
虽然我也不敢下定论，如果没有这个病作祟的话，我就一定可以获得胜利，但是至少我可以无怨无悔地接受失败，但是至少我可以感受一次前所未有的酣爽。出现了这样的状况的话，我真的不能接受啊！
是不是只能感叹，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我没少感叹过自己运气好吧，那么我肯定会迎来像这样运蹇时乖的时候。命运总不能总是眷顾我一个人呀！
这样想会不会好一点了呢？根本不会啊！
明明上一秒我还信心满满，明明开战前还大吹大擂地赌上友谊之名，明明白天在军训的时候我还察觉到自己在大家中的特殊性……
等等……军训的时候？
是啊，明明一开始军训的时候，我也只不过是能把这当做和平常的训练一样。可是我平常训练的时候，哪一次能有这样的余力去进行这么多心情一致的思考？哪一次能在训练完毕之后，还能拿出那样的速度？我曾经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训练完毕之后如此般神态自若。
我其实还是有成长的吧？所以这没准并不是我的最后余力？
想到这些，之前正能量的那些思考又一窝蜂涌了上来。他们轮番刺激着我，好让我打消放弃的念头。于是，我尝试无视那份虚脱感，竭尽全力去对抗来自千叶的磅礴压力。说那份感觉消失了，肯定不现实，但是在我的心里作用下，它没有一开始那么强劲了。
我发现凭借我的力量，竟然可以逐渐扳回颓势。我不相信这种状态下的千叶还能留有余地，于是现实又一次让我欣喜。就像是极夜的黑暗之中，终于坚持到了曙光的来临。
和一开始的势均力敌不同，这次是从劣势扳回来的。既然我可以将局势从劣势转变为均势，那就一定可以再扩大成优势。想着这些，脑海里的许多碎片都转化为力量，我发现它们都曾经是那名为信念的不可名状物。
“溯源之剑”如虎添翼，气宇轩昂地展开收官一击。我感受到对抗的力道消失了，待到光芒逐渐消弭，我看到了不远处昏倒在地的千叶。
这一次是更深的虚脱感，我踉跄了好几步，用“溯源之剑”硬撑着地才保持住平衡。头晕目眩的空洞趁虚而入，世界在我的认知中开始扭曲颠倒。维度也土崩瓦解，大脑失去了最基本的认知，我知道这是即将陷入昏迷的节奏。
但是，浑浑噩噩状态下的我，又在漫无边际的脑海中捕捉到了几团不可名状物。它们发着诱人的光芒，仿佛没有实体和形状，但是却如同黑暗里的明灯一样给予我前行的指引。那似乎就是“溯源之剑”想要告诉我的，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足够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没有了隔离罩之后的人声鼎沸的世界。
“胜利方，未来第一学院，钟晓峰。”
【浅沼柊】
食堂总控室。
“哈，看起来我们是不是大赚了一笔呢？”龙天并没有展现出意外，可能最近钟晓峰在未来第一学院有足够亮眼的表现吧，才让他如此有信心。
“精彩，精彩。”我拍着手道，结合起以前的回忆开始感叹，“千叶的实力真的不算弱了，至少在我之上。看起来，我对到他都要甘拜下风了呀！前年的圣诞节的时候，我还可以轻易打败他呢。”
“哈，看他俩这个样子，估计得好好在病房里待上一段时间吧。”龙天悠然道。
“你不会还要说什么一视同仁地给他扣分吧。”突然想到了一个点，我问他道。
“啊？说不定哦，但也得看具体情况。如果有什么能够避免闲言碎语的绝对性说法的话，学生会应该还是很乐意给他赦免。”龙天依然发表着模棱两可的言论。
“你们怎么还这么有闲情，在这里看老掉牙的励志青春剧？”正当我们说话的时候，未来第六学院学生会长科瑞芙·扬走了进来，“不久前有一道好巧不巧的闪电，导致目前整个基地的监控系统瘫痪了。”
“目前这些事故都只能被定性为自然灾害吧，他们还没动手呢，我们急什么？”龙天悠然自得地回答道。
“这又是谁做的？还是说真的只是普通闪电？”我喃喃自语，现在这么多反常情况悉数发生，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说不会出事了。
“如果这样的自然灾害无法惊扰大驾的话，还有一则消息。”用舒服的姿势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的未来第三学院学生会长曼维拉·布朗慢慢道，“你们学校缺席的那个学生，已经被确认死亡了。”他刚刚接到了同学校巡逻学生会成员的汇报，所以得知这条消息。
“哈？死亡？她不就是个普通一年级学生吗？如果这也能成为他们的目标，他们是不是档次有点低？”龙天的关注点反而在这个上面，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之后，无奈地说道，“好吧，那我就去看看吧。尉迟穆，晚会后面的事情你来。”
“OK，sir！”
这件事情不需要我来负责，我就不进去掺和了。为陌生的逝者送上自己心灵层面的哀悼，这就是我最多可以为她做的了。自己学校的事情还有很多呢，不要把我想得跟游手好闲的没事人一样。需要思考的，应该是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钟晓峰】
我胜利了吗？这段经历如梦似幻，意犹未尽都将信将疑。
躺在舒适又难受的病床上，这种感觉频繁造访。
虽然说在住宿和伙食方面，这里以可观的幅度偷工减料，但是医疗设施却和未来学院不相上下。时隔几天，我又住进了白色的病房，命运可真是多舛啊！
但是这一次和上一次也是有所不同的。由于这里的纪律比未来学院要严苛得多，所以朋友们不能随时随地来陪伴我了。这也挺好，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而影响他们过多的正常生活。值得一提的是，情况和上一次截然相反，之前因为忙碌而无法到来的安顺平却形单影只地出现在我面前。
“晓峰，你好小子啊，最近背着我弯道超车，都达到这般地步了呀！”夜间时分，安顺平专程赶到我的病房，亲切又久违的声音让我心中暖意回漾。
“没有啦，一直都是以前那个节奏啊！这次其实有很多运气成分，千叶一直在轻敌。要是他从一开始就不给我机会，我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
“不管这么多啦，至少你可以休息很久了，我甚至一度怀疑你是故意的。”安顺平调侃着，“故意接受和他的战斗，然后不管胜负如何，躺在病房里面偷懒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哈哈，你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啊！”我只好尴尬地笑着。
“没事啊，你要也想偷懒，明晚给你安排一场？”龙天的声音从病房外面传了进来。
“我？算了吧，我还好啊！而且本来学生会人手不就紧缺吗？我再这样偷懒，太麻烦其他人了……”安顺平发表着肺腑之言，他的这份率真和担当，我一直就很喜欢吧。
“真是棒极了！果然相信钟晓峰没有错！”紧随其后的还有元气满满的声音，如此有特点，我当然可以即刻辨识出其主人，结城蹦蹦跳跳地出现在这里。
“嘘！小声一点，现在是休息时间。”早见示意她安静，结城挠挠头道歉。
“你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在这里自由发挥，凌晨一点就要集合了。”浅沼也在门外露头，然后房间里的两名未来第八学院学生会的女孩子笑着答应。浅沼向我友好地示意，我用尽可能大的幅度点了点头，代表礼尚往来的回馈。
“怎么，你们凌晨一点是要做什么？”但是他的话的内容却让我十分在意，于是我问旁边的一众人。
“凌晨突击训练！”安顺平抢先回答道，“反正你也没办法通风报信，就先告诉你吧！凌晨一点会把所有学生从甜甜的美梦中突然叫醒，继续让他们出来在雨中受罪！”
“这……这是不是有些不太人道主义？”这样我未曾想过的决定让我有些发蒙，虽然我可以恰到好处地逃掉，但还是为我千千万万的校友声援一下吧。
“军训嘛，怎么可能管人道主义呢？”安顺平笑着侃侃而谈，他的说法有些残忍，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哈哈，也没那么恐怖啦，毕竟如果战争真的到来的话，那才是真的恐怖。”结城道。
“我们来讨论一个问题吧！按照军训时期的规章制度，无论你有多么严重的病，休息都是要扣分的。”龙天发起话题，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除非我们可以找到一个拥有绝对说服力的理由。”
“唔……”安顺平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按照常理来说，他肯定会直言直语地抱怨两句，可是这一次却保持默不作声，应该是也知道这项规则的严苛性，三个人一同用无言表示无奈。
“没事的，扣分就扣分吧，我考试的时候再努力一把就是了。”为了缓和气氛，我只能故作自信。
“说的轻巧，到时候没过分数线，就有的你后悔的了。”安顺平责备道。
“告诉你一条信息，因为现在纪寒好像过不来。”龙天道，还带上了一句关于纪寒的调侃，“刘栀雨死了，被谋杀了。”
“诶！”原本还因为那句调侃而带着些许笑容的我，瞬间转变成惊恐万状的表情。什么啊？你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要告诉我一条消息，一出口就这么重量级？
“什……什么？死了？”我表示着惊讶，而他们三人应该是已经知情，所以就没有我这么浮夸。
“哈，如果要追究原因的话这也很正常，就她这样的初生牛犊，到杀手网上只有死路一条。”龙天略带嘲讽地说道，这也和之前杨星辰向我介绍的情况相吻合。只是我未曾想到过，死亡的极刑会降下得如此之狠之快。
“关于那件事，安顺平和我说了。你在战斗时表现出的异常，应该就是那药物的后遗症吧。”龙天用猜度的语气表示着笃定的意思。
我又转头看向安顺平，他虽然在当时没能亲自前来，但一定也找其他人询问过我的情况来关心我吧。明明自己在学生会已经那么累了，怎么有种莫名的心动和伤感呢？
“所以这应该可以构成一个成立的理由，扣分应该是没有必要的了。只是关于你这个后遗症，你不去想办法解决一下吗？”龙天漫不经心地说着。
“解决？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我在第一次生病卧床的时候以及之前和千叶战斗的时候都深受这个痼病之苦，如果有办法可以解决，那我一定积极万分。
“要你自己去想办法啊。”龙天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哪里知道有什么办法啊，就连杀手网这个名词，我也是前几天刚被普及的。”我满腹苦衷地说道，但并不是想凭借这得到什么怜悯或者施舍。
最后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才是。
“啊，对了，你们夜间训练的时候留点心眼，小心一不注意就一命呜呼了。”龙天不再继续和我纠缠有没有办法的话题，而是转头叮嘱几名学生会成员，竟然又是分量这么沉重的话题。
“怎么突然说这个？”早见有些害怕，下意识拉紧了结城的衣袂。
“哈，电闪雷鸣都三天没有停了，整个基地的监控系统也刚因为闪电劈中而瘫痪，无论哪一个细节，不都是在宣告着要出事吗？”龙天道。原来这一直给我们造成负担的雷雨，其实真的是因为要制造事端吗？
我一直只是把恶劣天气当成自然现象去无视，最多也就只是感叹自己的运蹇时乖，从没思考过，这其中竟然暗藏玄机。这闪电竟然可以这么凑巧地将监控系统给弄瘫痪，再也没有不是人为的可能性了。
“既然确定有人图谋不轨的话，为什么不中止军训呢？”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哈？中止军训能做什么？凶手就会出来自首吗？一如既往下去，要么就是无事发生，要么也可以引蛇出洞。”龙天解释着，世界在我眼中变得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