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别处晴空
【无】
军训期间的未来学院校园，只留下了各位教职工驻守。
并不用担心谁会不会趁虚而入，未来学院的防御系统前不久又被升级了一个档次，这期间全部都是满额工作。校内的机密场所也直接无条件封锁，等到军训结束才会解封，所以也不用担心教职工中的谁监守自盗，更何况……也没有什么机密情报，顶多就是和各个企业的交易记录什么的。
像新革命联盟这样的势力，更加注重的其实是人力资源。空无一人的未来学院并无法吸引到他们，大费周章和未来学院的防御系统斗个你死我活，也顶多抢一抢存放在学校的各类器材，摧毁一些停放着的战斗飞船，最后反而是自己的损失更大。
更加主要的是，未来学院大都依傍着城市而建，这样会引来联合国正规军。
所以，新革命联盟就把目光放在了未来军训基地那里。不说未来军训基地的防御系统在知晓漏洞存在的情况下形同虚设，那个地方无论是未来学院还是联合国的援军都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到达。而且，所有的未来学院学生现在都屯聚在那里，这样造成的反响肯定更大。
就和统御圣教当年发动护送战争一个道理，影响力也是和人力资源一样重要的因素。
然而这些都是题外话，这是属于教职工们难得的休假，虽然由于防御系统的缘故禁止外出，但是20平方公里大小的未来学院也足够他们消遣时光了。虽说平时的工作也并不需要多么加班加点、不辞辛劳，不过能够休息放假，谁又会不愿意呢？
食堂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供应着和平常数量上相比如同草芥的饭餐，这似乎也是教职工们除了自己动手下厨以外唯一的食物来源。
特别是处在热恋中的情侣们，此刻完全把平时见面就聊的工作话题搁置一边，全身心投入到浪漫的时光中来。
吃饭的地点选用了食堂靠窗风景较好的座位，这是现在的状况下最优的待遇了。看着走在过道上左顾右盼寻找着自己前来赴约的唐珺，孙澈一声不吭地对着她招手，童心未泯地期待着她什么时候可以看见自己。
唐珺又看了好几眼，等到望见坐在窗边向她招手的孙澈时，露出开心的笑容。她活蹦乱跳地小跑过去，带着粲然的笑靥和俊朗的男生对桌而坐。
窗外是明媚的晴空，蓝天白云相得益彰。暮春和初夏的交汇期，枝叶无论是绿的深度，还是密的程度，都被恰到好处地控制在了黄金分割的比例处，景色美好令人心旷神怡。
“那个……你没有等太久吧？”唐珺试探性地问道，眼神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嗯……当然没有。”孙澈回答道，然而通过他的一些习惯性动作唐珺可以看出这是说谎。
“你现在也很会使用亦步亦趋的那一套说辞了啊？”唐珺狡黠一笑，略显得意地说道，“说实话吧，你到底等了多久？”
唐珺说话的同时将身体微微向前倾，孙澈也就跟随着后仰，道：“唔……两小时。”
“啊……这么久，那还真是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唐珺听到这个完全超出预期的时间感到十分意外，随即就感到愧疚，“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唔……小珺，你这样……我会感到很为难的……”孙澈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最后还是用求饶的口气吞吞吐吐地吐出这些字。
“原来你知道啊，”唐珺瞬间转变为略为撒娇的嗔怪语气，“那以后就少对我说些对不起！”
“我……我知道了。”孙澈先是一惊，然后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低声道。
两人平时也是一起吃饭，地点也几乎都是在食堂，所以除却平时是云屯星聚而现在空空如也之外，这样的感觉也说不上新颖。但就是这样哪怕口味再普通的食堂饭菜，由于坐在自己对面那个人的存在，也变得唇齿留香起来。
这就是爱吧，被歌颂为人世间最高尚的情感的爱。
“那个，对……唔，关于你邀请我泳池派对的请求，请容我拒绝。”孙澈这一次有意控制住了自己不说出“对不起”这个词，甚至还因为不明原因有些脸红。
“怎么了吗？”唐珺歪歪头疑惑地问道。
“因为小的时候的一些经历，现在一直对水有阴影——我是只能容纳游泳的那种水池，或者说，天然的江河湖海。”孙澈解释道，“很丢人吧？我堂堂男子汉竟然害怕这种东西……”
“不哦！”唐珺神色坚定地说道，“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看似丢人的难言之隐吧！才不要为此感到自卑呢！不就是水池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以尝试去克服啊！”
孙澈沮丧地摇了摇头，道：“我也试过，可是做不到。一旦全身浸泡在水中，心跳、呼吸还有脉搏就会加速，双腿也会发软……甚至曾经因为想要克服这个困难，还迷信的把名字改成了带三点水的……”
“这样啊……”唐珺听了之后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又被开心和释然的笑容所取缔，“那我们就不要想这些啦，这没准也不是坏事呢？其实我也有很奇怪的害怕的东西啦，就比如说那可爱的小猫……唔，我见到都得避退三舍。”
“原来小珺你怕猫吗？”孙澈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情况，饶有兴致地问道。
“是啊，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唐珺乐观地说道，“现在我们都把自己害怕的东西分享给彼此了，有彼此作为自己最坚实的后盾，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从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现在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可以共同承担的人，让我们一同前进吧！”
“嗯！面对着唐珺积极的号召，重拾自尊心的孙澈又露出了一丝迟疑，“其实关于这个事情，我还告诉过一个人……”
“诶？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好沮丧……”唐珺故作厌恶地说道，“那个人谁啊，让我看看是哪只偷腥猫抢了你的处女告！”
“不是什么偷腥猫啦！”孙澈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是一个学生而已，而且还是个男生。”
“谁啊？”可能是好奇心作祟，唐珺继续追问。毕竟也不排除基……
“就他呀，甚至在未来学院还小有名气的那个，126期生，钟晓峰。”孙澈娓娓地说明道，那是上个学期作为学生的钟晓峰在下课之后询问遗留的问题时攀谈所聊到的。
“钟晓峰……就那个，星沐酱的男朋友？”唐珺恍然道，果然大家对于钟晓峰第一眼的认识都是和星沐酱的关系，这一度甚至可能让人误解成晓峰是依附星沐而存的配角。其实，从北诺雪原的特殊考试开始，钟晓峰作为自己的特色也逐渐被其他学生所熟知。
“比普通朋友亲密一些的朋友，唔……这是他的原话。”孙澈道，更多的关于和星沐的具体事项的聊天内容他也没有透露，毕竟这是答应好自己的学生要为他保密的。
唐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孙澈补充道：“还有，你对于他的认识可不能只停留在这一层面啊！这样多少会让别人感觉不舒服的，唔……当然也可能只有我是这样。钟晓峰他啊，连续两届学生会长都对他评价很高哦，前几天不还刚在对决上打败了学生会的那个四年级学生吗？”
“也是，是个可塑之才哦！而且感觉性格上跟你有些像。”唐珺认同地说道。关于性格上有些像这点，孙澈也曾和钟晓峰说到过，所以也因此更加感到羞涩，也没有刻意提起这件事。
见孙澈讷讷地不说话，唐珺继续提问：“对了，你们怎么会聊到这个话题啊？”
孙澈托着腮思考起来。他其实记忆力很不错，对于那段回忆的提取速度也在毫秒之间，现在思考的不过是怎么在为钟晓峰保密的前提上将事情通俗解释出来。
“前面不知道怎么聊的，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学生和唐珺老师同时掉进河里，你会救谁呢？’然后我就顺势说到我怕水了。”孙澈最后用这样完美的表述方式将一切陈述了出来。
“那么这个问题你是怎么回答的呢？”唐珺理所当然对此感到好奇。
“并没有回答，我提到我对水有阴影之后，他就很善解人意地不再继续追问了。”孙澈不假思索地说道。
“诶？”唐珺一怔，“你是不是在说我这样追问下去，很不善解人意？”
“没有没有没有！小珺当然和他不一样，我对你那可是什么都能说！”孙澈连忙指天誓日来补救，唐珺见到他这副忠谏的模样，不由地莞尔一笑。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对……（PS：此处可以当作是すみません）”
孙澈习惯性的道歉才吐出来一个音，就被唐珺伸来一根手指竖在嘴前打断：“诶，咱们说好不说对不起的！”
“哦，抱歉（PS：此处可以当作是ごめんなさい。此PS可以当做是凑字数）。”
“同义词也不许啊！”唐珺可不会被这样幼儿园水平的文字游戏蒙混过关，笑着用开玩笑的责备口吻说道。
“哦，你好。”孙澈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应答，于是连こんにちは都出来了。
唐珺再一次被这个开心果给逗笑了，然后陷入遐想一般喃喃道：“你一定要去先救学生啊！毕竟，我们都是老师，不是吗？”
【无】
太平洋南部的石长群岛，坚石市，石之承经济建设集团总部。
风和日丽，气候宜人，阳光灿烂，白云悠悠。石之承经济建设集团总部楼顶停机坪处，以莫奕为首的一行人恭候着远道而来的客人，看着天上阵势豪华的飞船舰队悬停于低空，接着处于正中央位置的主舰开始缓缓降落。
“嘿嘿，各位远道而来，实在是恭候各位莅临啊！”莫奕首先走上前去，用的是他熟络于心的奉承词汇，但是口吻明显没有之前和皇甫度说话的时候那般卑微。
“谢谢款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尽快进入正题。如果你们还有除此之外的好意的话，那么我们心领了。”贾定生回应道，用极度委婉的口吻表达了不愿浪费时间的想法。
众人走进阳光无法照射到的会议厅，在奢华的真皮座椅上坐下，隔着上等檀木发着若有若无淡淡清香的会议桌，明亮的灯光成为这里的光源。
“嘿嘿，想必各位也都是明白人，我就不卖关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莫奕摇头晃脑率先发话，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与其他人包括整个氛围格格不入，“和WEST党的合作可是一笔大买卖啊，在此先恭喜各位了！”
“你这算是什么亮话？”贾定生心平气和地反唇相讥。
莫奕当然也不会因此而变得窘迫，继续从容地说道：“如果觉得任务太艰巨的话，从世界上各大企业的各项细节数据上来看，我们可是首选的合作对象哦！”
“你们不也有着和EAST党的合作项目吗？我觉得数量不如质量，为何不安分守己地干好自己的事情呢？”贾定生反问。
“嘿嘿，你们这可就不厚道了呀！我们石之承集团真心诚意和你们说开了，你们还这样。”莫奕反咬一口，道，“如果我们一开始都想着安分守己地干活自己的事情，这场会议也没有必要召开了。”
“你们是东道主，我认为切入正题的权利应该在你们手上。”贾定生摊开手做出请的手势。
“是是是，其实有时候和聪明人讲话也没那么舒服，”莫奕插科打诨，然后正色道，“我们都得为自己考虑后事了，谁知道浩然和皇甫度什么时候就撕破脸开打了。想必你们也不想和他们中的某个谁绑定为共同体，完全成为他们的傀儡，被他们榨干所有利用价值吧！”
“这是自然，而且明明从一开始就可以直接从这句话开始说。”贾定生认同道，也顺带嘲讽了一句对方的啰嗦。
“所以我们的建议是，我们之间先达成合作关系，无论是哪个党派的项目都按领域分摊，至于这具体的细则，可以慢慢讨论。”莫奕道，“我相信，在失去一切面前，一切都是可以谈妥的。”
“听你这语气，是想拿这一点来威胁我们？”贾定生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道，“要知道，如果是失去一切，你们也是一样的下场。”
“是啊，其实不知不觉间被绑成命运共同体的其实是我们吧！”
【无】
在晴空万里和狂风暴雨的分界处，隶属于新革命联盟的飞船之上。
新革命联盟第三分部副部长上官子衿仔细擦拭着自己常用的狙击枪——他自己没怎么提，实则一直都是这个职位。他使用高分辨率倍镜朝着未来军训基地的发现试探了几下，然后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水龙卷远去，从惊涛骇浪边陲回来的高敏轩等人，带着浸湿的一身衣物走进大厅。地上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这是他们走过的轨迹。
“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了，可能时间不多了。”高敏轩边走边说道。
“没事，也只有他们四人知道而已。”卓封润运筹帷幄地笑了笑，对此并不担心什么。高敏轩一瞬间感到惊讶，然后又将态度归位无所谓。
“怎么？这个距离，你也可以做到吗？”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临阵磨枪的狙击手身上，卓封润略带嘲讽地问道，但是他也不是完全不相信狙击手可以做到。毕竟是自己也认可的世界第一，目前卓封润还没有见到过水平堪比是上官子衿的。
“不清楚，没有办法有十成的把握。”上官子衿回答道，这个说法代表也有可能他的把握也达到了至少一半以上。
“那么，大概是多少成呢？”高敏轩好奇地问道。
“八九成的样子。”上官子衿朝着另一个方向狙击了一发，飞船的高倍镜放大摄像头捕捉到几千米以外一只海鸥的头颅被击穿。雪白羽翼在阳光下仿佛光彩熠熠，但此刻却以下坠速度接近着死亡的海平面。
“看起来非常不错，应该可以为最后的战斗做出不少贡献哦！”白小星开心地说道，而这开心本身应该只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
“那边尽职尽责的军人也是，期待你的表现！”卓封润道，这种略带官腔的口吻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作为本次行动部的副部长的身份足以支持这一点。
“不过这一次，不是说要试验一下那个吗？”白小星歪歪头疑惑地问道。
“不一定呢，部长他似乎还摇摆着，说不定这一次没有办法出山。”卓封润苦笑道，“不过，我也很想看到它的表现呢！”
说话的同时，铁笼中呆若木鸡的一个人依然不为所动，目光注视着空虚，宛若一座雕塑。它（PS：并非错别字）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众人的对话，就算窥探它的大脑也无从得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