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泳池派对·夜
【杨星沐】
摩挲着钟晓峰温暖安心但并不粗糙的手掌心，这是我所喜欢的温度。我喜欢着这样的温度，也就喜欢这带来温度的手心，也就喜欢着这双手的主人。
时间的紧迫性告诉我，不得不正视这份情感了。从钟晓峰与仲子秋重逢的那一刻起，我在为他们感到高兴的同时，也难以摆脱另一种若有若无的芥蒂。当时的我就明确了一点，对于他，我不想失去，甚至也不想分享。
钟晓峰似乎有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超能力，总能成为其他人的救世主，为另一条摇摇欲坠的生命挽救回整个世界。现在，顾时雨对钟晓峰的看法肯定不同寻常了，就连冰蓝都可以在一局游戏中唯独赞叹钟晓峰的天赋异禀。
就在前几天，这些情况一股脑地灌输给我，让我整个人都莫名地惴惴不安。虽然也不排除我自作多情的可能性，但在德高望重如他的情况下，我也知道“犹豫就会败北”的道理。
在我心中，钟晓峰一直都比我要更加优秀。虽然可能在他心中，关于这一点的看法正好相反。当然了，也尚存这其实是我自恃甚高的可能性，这些都成为我心里懦弱的那一面劝阻和申诉的理由。
害怕，非常害怕，且无法接受，被除我以外的某个谁捷足先登……
“星沐……那个……你看，这仿真风景做的真挺像的，是不是……非常好看啊？”
“唔……嗯。”或许我知道冲动是魔鬼的道理，但我更加不愿追悔莫及。
“就好像……真的是在莺歌燕舞的山间，顺着天然的溪流缓速下行呢。”
“唔……嗯。”敷衍着回答他的同时，我也尝试着堆砌理由去说服自己。而这次的目的和大部分的情况下截然相反，不是劝诫自己冷静，而是促使自己冲动。
“这水里好像还有鱼儿在游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
“唔……晓峰，我喜欢你。”心脏狂跳不止，最终我还是莽撞地将这句话说出来了。我紧张又深情地看着他，罄竹难书的沉默在我们之间驻足了几秒钟。
我们就像在比试着谁的耐心更充足似的，就这样缄默着注视着对方的眼眸。我捕捉到了他瞳孔深处的深邃与阳光，坚毅与善良，仿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模样。
最后我还是败下阵来，率先开口说道：“那个……你……我……如果造成困扰的话，就……就当我没说？”
【钟晓峰】
“那个……你……我……如果造成困扰的话，就……就当我没说？”
杨星沐率先打破沉寂，但是她这一点卑微的要求我可做不到。如此有冲击力的一句话，甚至在我的大脑上烙刻下了永恒的痕迹。除非记忆被洗去，不然定铭刻于心。
“可是我……明明听见了啊！而且你……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苦笑着说道。自己在处理感情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现在的我最多只能确定自己的目标或者说底线——不想伤害她，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杨星沐脸色也五味杂陈，“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啊……明明什么也没有想过，包括这么做带来的影响、后果什么的……或许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Teen Forever的影响力有目共睹，如果某一天网上公布了我和星沐酱的恋情，想必也会带来一大堆麻烦要去应付。
当然，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我还无法确定，我们之间的友情或者说隐隐超越友情的非物质存在，真的可以算爱情吗？
小小的年纪还不懂什么是爱，却被你甜甜的笑给打败。或许和这种感觉差不多，但其中还是有太多复杂和未知的成分无法言喻了。我没有这份勇气，因为在这潜伏着鲨鱼的平静海面之上的独木桥，失足一步就将万劫不复，甚至对两个人造成望尘莫及的伤害。
“说实在的，我也喜欢你。但我无法分得清，这到底是对偶像的那种喜欢，还是对女朋友的那种喜欢……当然了，我们在一起的越界经历也有枚举之多，但我……但我……”
什么啊！明明不想伤害任何人，可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不就是一切伤害的源泉吗？但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么令人苦恼，大家都在苦恼着，也都在被伤害着，却也同时无奈着。
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懦弱、优柔寡断、耽误着自己和他人。
或许爱情就是这一切苦尽甘来之后的奖品，但那一步，在现在的我来看仍然遥不可及。
“抱歉……一意孤行还是说出这些话，因为我还是太自私了啊……”杨星沐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愧责诉衷肠，“我总是怕其他人捷足先登，因为……我真的好不想失去你啊……”
“我哪有那么强大的异性缘……”虽然在曾经几个时间点也稍微有一些预感，但我依然得这么说。可能是想要获得他人客观的求证，也可能是吐露自己的无知与无能。
“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吧？不仅是你救下的小秋，还有前不久帮助她走出困境的顾时雨，你真的觉得自己在她们眼中的形象不会笼罩着光辉吗？”
“我……”这圆融无碍的说法让我无言以对，最后也只好不那么谦虚地老实承认，“是多多少少有过那些感觉啦……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啊……我只想安于现状，就像从滑梯顶端冲下来的那个时候一样，什么东西都不用想……”
“还是对不起，把氛围和心情弄得这么糟……”杨星沐再次道歉。
“不，没事的，这也是必须得面对的事情吧！”我还是想表现的稍微有担当些，“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对此有更加深刻的理解了也说不定呢？或许现在我们可以忠于学生的本分，等到毕业那个时候，我希望自己可以给出答复吧……”
啧啧，说起来也真是可笑，我也只有在逃避的立场上才能显得这么坚定。
“嗯。”杨星沐也点了点头，想必现在的她也并没有完全看清爱情的本质，“那就约定那个时候吧，我……额，如果说那个时候我还喜欢着你的话……额，不是，说不定现在这种情感也不能算上喜欢吧……”
杨星沐变得语无伦次，最显著的影响就是面色更加涩红。她支吾着最后这样说道：“我们还是保持现在的相处状态吧……就是那种，总是比友情稍微越界那么一些的关系……唔～～”
杨星沐说不下去了，这个话题同样也使我坐立难安。彼此在如此拥挤、狭小的空间内对话，话题又是如此地暧昧，佐以幽林的环境，羞涩永远是最大的且无法战胜的敌人。
异性之间真的有单纯的友谊吗？我的脑海间顷刻灵光一闪，一个我从未思考过的思路迸发出来。其实换个角度想一下，这些在异性之间算做越界的事情，如果是同性则不是任何问题。说到底，其实也只是伦理和风俗在作祟……
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啊……
但至少此刻，情窦初开又懵懂无知的我们，约定了保持现状的共识。等到我们都更加成熟的那个时候，再商榷有关情感的这些事情。我希望那个时候的我可以给出答复，又或许，我希望那个时候的我给出我所想要的那种答复吧……
夜幕降临——我们是通过钟表知道时间的，在灯光明亮的地下室里，完全无法看到天空——距离那意义非凡的双人漂流也过去了一两个小时。我们对此闭口不谈，相处的模式也逐渐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
当然，心境又有了新的成长吧……如果这算作成长的话。
场馆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大家在至暗的环境中迎接着某个爆炸性时刻的来临。响彻全场的喧闹声暂停了一会儿，聚光灯将舞台中央打亮了一片区域。站在中央的是学生会的一名女生，这也不免让我有些伤感，曾经这都是朱琳的工作。
“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盛大的泳池派对！我是未来第一学院第125期生，未来第一学院学生会成员XXX。首先，希望大家在此玩得尽兴，玩得愉快。”
此刻的我们占据了游泳池岸边的两张桌子，等待着接下来的劲爆和欢愉。其余地方的灯光逐渐亮起，全息影像的装饰也改变成了夜晚的星空和远方的城市。更加具有动感的音乐声配合着狂野的店铺开张将气氛炒得火热，硬要说的话，甚至有些像酒吧。
我们也大肆破费买来了满桌琳琅的美食，有诱人的润色炭红的烤肉，有清爽的冒着气泡的冰饮……大家的眼中仿佛闪烁着粉色爱心，如此的丰盛佳肴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好吃！派对真是太棒了！”柏依率先感慨道，她此刻开心地摇着头，一旁的柏顺也露出由衷的开心微笑。
“哪里，我觉得跟你们的手艺比起来，真的是差远了。”柳心则不露痕迹地奉承道，当然了，这点小心思还逃不过大家的火眼金睛。
“过奖啦！”柏依也并没有过度谦虚，只是如此般礼貌地回应。
“啊啦啊啦，以后我们也可以多举办属于我们自己的派对啊！”田梦忱一手一根烤肉，积极又热忱地号召道。
“行啊！那么到时候约个时间，大家一定都要来哦！”柳心响应，柳冬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除了他们以外，也没有人表示异议。
“那么大概是什么时间呢？”浩空提问。虽然这个问题并不是多么要紧，但是现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讨论一下也无妨。
“6月9日大家有时间吗？那天应该正好是星期六，就使用派对的形式为星沐过生日吧！”我顺势而为回答问题，同时也真心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你真的很关心星沐呢，这些事情都了解得这么清楚。”柳冬仿佛是童言无忌的天真，但又或许是刻意而为地将话题引导到这个方向。
“啊啦，那是当然，也不看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田梦忱幸灾乐祸地道。在安顺平不在的时候，调侃我们的这方面田梦忱似乎接替了他的位置。
“梦忱，你小声一点，这里是公共场合。”杨星沐害羞地回应。
“哦，对不起……”田梦忱也恍悟刚才自己的莽撞，幸好应该是没有被隔墙有耳窃听到。当然了，说不定也有谁在秘密注视着我们的动向，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罢了。
“总之，那一天我没有问题。”柯明涵举手说道，然后合上嘴看向周围的大家，眼神仿佛在说“轮到你们回答了”。
大家纷纷表示没有问题，派对的地点也就理所当然地被约在了柏依柏顺的餐厅。而作为寿星的杨星沐，也笑逐颜开地向我们道谢。
大约等待我们享用美食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台上的主持人继续发话了：“我们会进行一些小游戏，积极参与其中就可以获得期末考试的加分机会哦！”
光是游戏本身就足够勾引我的兴趣，再加上在未来学院生死攸关的期末考试分数，这是让人没有理由拒绝的甜美果实。虽然只要能够加分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心中还是希望此刻的游戏环节能够是名副其实的有趣。
“我们已经按照你们进入会场的顺序给予你们编号，这个编号在你们的学生证上会有显示，还请大家自行查看一下。”她落落大方地说道。因为学生证需要用来付款的缘故，包括的进出许多重要场合都有无可替代的作用，所以至少我是从不离身。场馆里各处的学生纷纷拿出自己的学生证查看，全息投影的数字在学生证的上空几厘米处呈现。
我们一群人的数字都是连着的，这很正常又不太正常。要知道这硕大的场馆并不止一个出入口，我们鱼贯而入的同时很大几率也有其他出入口在受理着进场手续。但事实应该是说明没有，我也就感慨一句时间的巧合吧。
“接下来我们会随机抽取序号，被抽到的学生可以选择上台表演一下，然后就可以获得加分机会了。怎么样？很简单吧，有没有心动了呢？”学生会女生慷慨激昂地宣读着规则。这个规则确实足够简单，但是对于许多内敛的人来说，要他们表演节目就和登天一样难。
或许我还没有资格冠冕堂皇地这么说，毕竟我还无法确定自己属不属于这个范畴。如果真就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点到了我，没准放弃也会是我的选择。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才艺可以拿得出手，站在聚光灯之下，我并没有办法为大家呈现上精彩的演出。虽然这方面并不是我努力的方向，但也无法否认这就是现实。
激动人心的抽号环节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屏息凝神地静待着我最后的命运。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抽号过程很有可能有所隐藏，毕竟这个过程并没有办法保证绝对的公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想象我们中的某些人会被特殊对待。
“XXX号。”作为主持人的学生会女生大声宣读着最后抽取的结果。仔细对比和我学生证上的编号，确认自己在找不同的游戏中成功过关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之间相互确认，最终发现这个数字与我们毫无关联。虽说就算被抽中也有拒绝的权利，但是上台亮相确是必不可少的过程。而且似乎是为了防备被抽中的学生躲藏在角落里，舞台周围的全息投影上过一会儿就会显现对应的学生姓名和照片。
可以说，最表层的隐私全部都一览无余了。
校文艺社的演出和随机的抽号环节交替进行，同时，舞台下面三五成群的吃喝玩乐也从未停歇。如果被抽到号的学生选择拒绝，那么将由他/她来进行下一次随机报号。同时他/她本人也将留在台上，直到有人答应为止的所有人成为一组，还会进行一些有趣的游戏。
一直没我们什么事，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仿佛和中奖绝缘一般不幸。直到那个人走上舞台——未来第一学院第125期生秦欢诣。
“刚刚校文艺社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那么让我们看一看下一位幸运儿是谁呢？XXX号！XXX号在哪里？三年级生，秦欢诣！”
主持人刚刚想到走流程问他问题，秦欢诣就抢过话语权，带着不明所以的微笑向全部人对话：“大家，需不需要我帮你们一个大忙？当然了，我也听不见你们的回答就是了。那就让我稍微自作多情一下吧，想要感谢我的，以后可以来找我哟。”
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云里雾里，包括主持人也一头雾水。但她很快正色想要再问一遍——由于第一遍没有问出来，所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遍——秦欢诣再一次没有给她发言的机会：“我知道你要问我的问题，我拒绝，我选择XXX号！”
“好的，能让我们来看看XXX号是谁呢？”主持人用轻快的语气说道，由于秦欢诣一番故作姿态的发言，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对此感到兴趣。
其实，我从我身边的女孩惊讶的表情就大概知道结果了。主持人先是愣了一秒，然后道：“XXX号，二年级生，杨星沐！”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号码？”杨星沐喃喃道，这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疑惑归疑惑，去往舞台上还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虽然我一开始就有这方面的预感，但也从未想到果实通过这种方式达到的。
“那么，这位同学，请你介绍一下自己。”主持人也是强大，还可以做到保持原来的表情，问出原来的话语。
“唔…那个，大家好，我是未来第一学院第126期生杨星沐。”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是不常听见的——我指在舞台上。但毕竟考虑到现在是未来学院的活动，她的身份也是未来学院学生中的一员，还是选择了这样标标准准的自我介绍方式。
但这也足以使台下沸腾、尖叫。
杨星沐在全场殷切的要求和雷动的掌声中，根本无法拒绝，所以满足大家的心愿，身着泳装为全场粉丝献唱了一首歌。这对于作为职业偶像、歌手的她来说不过家常便饭，又可以顺便加到分，何乐而不为呢？
无论时间的滚轮走到了哪一步，作为Teen Forever的粉丝的心境就从未动摇过。只是现在增添了一股异样感……现在正在舞台上的这位名声鼎沸、风骨迷人的女孩，曾对我说过那样的话语，就在今天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