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吸血鬼森林（下）
【钟晓峰】
如果不是劳累的痛苦一直在刺激着我清醒，“沉迷游戏”这么久的我一定已经昏厥过去了。
等到一座雄伟的城堡的轮廓从暗处显现，时间的小时栏也达到三十出头。这个时间长，对于身体已经是极大的煎熬，我完全靠自己还算说得过去的意志力强行将极限拖远，直到曙光第一次真正展露其真容。
就快了！再坚持一下！
这座黑暗之中中世纪风格（PS：针对读者所说）的城堡，显然就是瘟疫之源的所在地。此刻的我早已身心俱疲，不论是在游戏中还是现实里。这座城堡上有超原始的能量防御工事，比如错落有致的城墙顶上挥洒下来的混入雨水的飞箭。
城墙很坚固，城门处又很狭窄，是标准的易守难攻地形。且出没在这里的吸血鬼似乎智商上有了一个档次的提高，懂得运用优利地势协同作战，第一次让我感到了他们不是零散的个体。
树枝捆在一起会更加坚固，但这显然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敌人的戮力同心带来的是更艰巨的挑战，这也让我难以继续拿着游戏的噱头有恃无恐。我可不想最后是失败的结局，这对于我来说的意义绝对不止于一场可胜可负的游戏。
30小时了，已经超过我在未来之战中保持的记录。
城墙的外侧近乎垂直，高度也绝对不算低，上面的吸血鬼弓箭手有很好的输出位置。但是他们的攻击力并不高，但是对于没有疲劳这一认知的他们来说，将烦贯彻到底就已经尽职尽责了。
“必须得解决掉这些烦人的家伙！”我暗下决心，然后找到一个好的角度，从垂直的城墙底端爬了上去。
这些弓箭手的近战能力薄弱，轻松挥舞着长剑，就将它们击破。可怖的尸骸从城墙上坠落，很快，冰冷的落雨中就只剩下我一人潇洒战到最后。
此刻，我自己的感觉就像是无比威猛的将军，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不过是游戏……
我也因此获得难得的闲暇，在繁忙的战斗当中，给自己一个正当的理由以休息。俯视着整个战场，失去了作为唯一玩家的我的助力都友方军队已经开始败退。我叹了口气，因为休整下来之后，长时间未休息的晕眩感就通过神经抵达大脑。
得加把劲了，休息的时间也并不是很多。
长剑反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光，在惨淡的人群当中勾勒着银白色的剑华，再泼洒以整片殷红。场面略显血腥，心中微感不适，但我还是继续向前。
“其实这样也好，没准以后的世界，我也不会少见这种场面。”我这样安慰自己，现在积累的经验说不定就会成为那个时候的无价之宝。
由于没有人和自己对话，长时间的沉默是非常折磨心灵的，所以我甚至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大概就是隔一会儿一感慨的频次，这感知上的一会实际上或许是几个小时。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冲进城堡，里面的构造也说不上复杂。战斗发生在封闭的走廊当中，我依然按照原来的节奏和效率推进。
走廊的照明使用的是火把，墙上也隔三差五挂着一些画作，或者是一些艺术品放在橱柜之上。但是一旦被战斗波及，原本再完美、精致的艺术品都将化为同样的灰烬。
越来越多的敌人纷至沓来，但这早已是常态。
旁边的高大木门中时常破门而出一些吸血鬼发起突袭，当然获得的成效鲜少。我也有机会一探这些房间究竟，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功能室，不如图书馆之类的。
走过宽大平缓的旋转楼梯，我们向更高的楼层前进。场景细致而震撼，虽然无论在何处都要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地毯上粘满了鲜血，我所到之处无不变得一片狼藉。
直到最后，我踏入了那个巨大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层高占了3到4层楼，也至少有千余平方米的大小。房间中央是一个类似祭坛的奇怪物体，周围立着一圈燃烧着火焰的巨大石柱，上面刻着咒文似的花纹。许多黯淡光线无法普及到的角落，黑暗中也透露出恐怖。
只有我一个人走了进来，其他人应该是去其他地方交战了，或者是为了省运行内存而直接不再加载了。
我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房间中央的祭坛就发出奇怪的声响。石柱上的纹络流动着暗紫色光芒，我感受到能量向中央聚集。大约过了半分钟左右，逐渐形成了一头双翼巨龙的形象。
“这就是瘟疫之源了吧？”我喃喃道，同时通过信息面板也获得了确认。
瘟疫之源大约十米高，通体以黑色为主，四肢大约都有树干那么粗。仿佛血管里流淌的是熔岩，体表以散线状发着红光。巨大翅膀的脉络也是暗红色的，样子像一头巨大的火龙。
根据信息面板里的粗略介绍，它的火系能量却不是特别见长。瘟疫之源有着强悍的躯体和恐怖的自然回复能力，能够辐射腐化分子，这也是一切吸血鬼和吸血鬼森林诞生的原由。当然，像吐吐火球什么的这种技能，瘟疫之源也是会的。
最终的决战在此打响，帷幕已经拉开。
我，势在必得！
【浩空】
响彻的恐怖怒吼，来自于模样狰狞的巨大龙首。
与日月同辉的剑光，摧枯拉朽地刺向瘟疫之源的心脏。
最终的决战已经打响了几个小时了，这个难度要是换做是我的话肯定早早就败下阵来，拖曳着狼狈的身姿贯彻着放弃与退缩。
“加油啊，不要放松攻击！”我喃喃道，毕竟刚才也见证了瘟疫之源强大的自然恢复能力。钟晓峰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相对来说渺小无比的身姿在巨龙的周身反复锤炼。
“哼，来了，独属于他的考验。”杨星辰突然一笑，原本正常的游戏世界瞬间产生了一些异样。
我注意到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原本的平寂被打破了。还远远不止于此，当我注意到那一抹小小的色彩的时候，它的内容更加让我惊讶。
“晓峰，救命啊！”一个和杨星沐一模一样的角色出现在一边，她此刻正被一群小吸血鬼包围，楚楚可怜地呼救。另一边正在搏斗当中的钟晓峰当然也有所反应，脸色上有着盖不住的惊讶。
“这是……我吗？”杨星沐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可能是感到无力吐槽。
“这才是我的考验，自己几十个小时的鏖战成果和星沐相比，我要看看在他心中谁更重要。”杨星辰道，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什么毛病……顺着他的逻辑想了想，甚至还可以夸赞他的高……
“啊啦，该怎么说呢？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有点神奇。”田梦忱苦恼地说道，还是继续关注发展去了。
“有件事情，不知当不当说？”龙天道，而他征求对象的主人显然是杨星辰。
“什么事？但说无妨。”杨星辰表示没有问题。
“在场一定有人觉得，你的做法并没有那么好。”龙天道，这个表述方式十分怪异。也就是说他可能自己不是这么觉得的，有可能也是……怎么理解都奇怪……
“那我就对号入座咯，或许设想不错，但是你的行动力并无法支撑你的设想。”方荆一道，杨星辰表示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看下去，应该你就明白了。”纪寒补充道，他们三人仿佛提前对好了秘密剧本一般，杨星辰则被蒙在圈里。
钟晓峰随即从瘟疫之源身边离开，冲向“杨星沐”的方向。我觉得这对于他来说是情理之中的选择，只是之前的攻击全部都功亏一篑了，有点可惜。大随即我又察觉到了异样，钟晓峰的表情并没有关切，也没有紧张，反而带着一丝怨恨。
“他为什么是这种表情？该不会嫌这耽误了他通关……”杨星辰讶然道，杨星沐则沉默不语。
瘟疫之源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着伤势，可是钟晓峰的体力却是消耗品。但是这用来处理一群小吸血鬼来说还是绰绰有余，很快他就救出了水深火热之中的“杨星沐”。
但是钟晓峰的表情中依然没有往日对杨星沐的那般色彩。
“杨星沐”笑着向他跑去，还用着高兴的语调呼喊着“晓峰”。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缩短，“杨星沐”张开环抱，看样子是想要来个拥抱！？这发展有点神奇，有点恐怖。
钟晓峰迎接了上去。是的，但是用的是他的剑。毫不留情，一剑精准穿心。
“杨星沐”花容失色，真正的杨星沐也有些惊讶，杨星辰则是被颠覆的恍然：“什么东西，他竟然这样……”
游戏里的世界仿佛安静了两秒钟，钟晓峰才缓缓开口：“原本都不想为你浪费时间的，但考虑到你这身模样亵渎了她的尊严，才来亲手终结你这个冒牌货。请别怀疑我对星沐的了解，这一切才不是你这个冒牌货可以动摇的！”
我这才了解到自己之前怪异感的来源。“杨星沐”的各种细节表现果然还是和平常有出入，才会让我感到怪异。但果然我对于她的了解还是没有钟晓峰那样多，没办法如此坚信不疑地辨别真假。
回想起杨星沐一开始的自问，她自己应该可以感觉出那不像自己。
“有没有谁想说两句的？”龙天饶有兴致地笑道，这或许是他意料之中的情况。
“很正常。”纪寒轻描淡写地带过，依然没有表情变化。
“哈哈，一开始还责备人家为什么那么做呢！做哥哥的，对你这么亲爱的妹妹的了解就到这种程度？步幅、语癖、衣着习惯、小动作，这些就连我都能看出明显的假。”方荆一跟着添油加醋。
确实，被提及之后我才发现之前“杨星沐”的动作是何等的滑稽。但只靠我一人判断的话，我也只会局限于怪异的层面上吧……
杨星辰显得无地自容，他致歉道：“对不起，是我的考卷质量太差了……还有，对不起，星沐，把你丑化成那种模样。”
“唔……哥哥。”杨星沐羞涩地忸怩道，“但……但还是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不过我现在也长大了，这……这方面的事情自己应该可以处理好。”
“嗯。”杨星辰眼神中散露出信任，看着杨星沐郑重地点了点头。
“啊啦，其实你也不用太自责啦！毕竟如果换成除了之外晓峰的任何一个人，应该都不会这么坚定的吧……至少就算是作为室友的我，也顶多感到有些奇怪而已。”田梦忱安慰道。
“我也是。”我也连忙附和，但是这一切不都更加说明了钟晓峰就是那个不二的人选了吗？
“哈，真是的，那至少他通过我的考验了。这次就当我是来献一波丑的，结束之后就赶紧把这憋脚的星沐系统删了吧。这游戏也就留在这里供大家挑战了。”杨星辰自嘲道，最后的氛围还算愉快。
“那个，杨星辰前辈，”安顺平突然带着坏笑发话了，“说实在的，你这考验从初衷开始就显得有些妄自尊大。晓峰这样的人，才不是那种傻傻追星族的存在吧。至少受他帮助和深远影响的女生，就绝对不止你妹妹一人，到时候说不定被抢的其实是晓峰呢。”
“顺平，你干嘛说这些啊！”杨星沐小声幽怨地嗔怪着，另一边站在外围的顾时雨似乎神色也有异常的浮动。
“对不起啊，你就理解为，帮助我的好朋友远离渣的道路。”安顺平豁达地笑着。
“我的考验只不过是针对我妹妹本身的一种保护，我并不在乎其余人对其的理解和解读。”杨星辰正色回应，“至于你之后所说的情况，我的回答则是我只需要给予星沐相信就够了。这种感情上的纠葛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事情，也是各种言情小说里的桥段，我相信她能自己解决问题。”
（PS：本书不算言情！！！）
“真是张弛有度的好哥哥啊！”方荆一耐人寻味地夸赞着。
另一边的游戏里，钟晓峰又开始之前的本职工作，继续和身形庞大的瘟疫之源鏖战。看起来不必对他进行多余的担心了，最后他也有惊无险地成功通关。
36个小时，超难版游戏也名副其实。
等到钟晓峰从沉睡了净时间一天半的虚拟游戏椅上醒来，此刻的他饥肠辘辘、昏昏沉沉。先用最快的速度补充了身体所需的水分和食物，下一步就是去补觉了。保险起见，我们使用了学校的医务楼。
【无】
钟晓峰通关之后，走廊上偶遇的二人。
“你能愿意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借给学生会使用，实在是感谢哦！”未来第一学院学生会长龙天寒暄道，事实上他就一直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动作，好像一直在等着对方一样。
“这只是和你们提供的设备的等价交换，没什么。”杨星辰回复。
“哈？不啊，这只是额外的申请而已。”龙天纠正道，“这块游戏芯片的科研价值，甚至大大超越了它的游戏性。你能弄到这种东西，你应该值得他们认可了吧？”
“他们？”杨星辰皱了皱眉，这是大脑最本能的紧迫感。
“没事，未来学院尊重学生的自主意愿，只要你不侵犯学校的利益。”龙天笑了笑道，“如果要问我怎么知道的话，这一路上的证据多得很。比如去年六月邮轮上的那个电话，能够无视普通信号屏蔽的电话。”
“哈哈。”杨星辰于是苦笑两声，“还不好说呢，不过你为什么会那么关心我？我是指现在专程跟我讲这个。”
“没准就只是为你借我们芯片这一事道谢呢？”龙天想了想，又使用这种无定论的反问式语气回答道。
“呵。”杨星辰不以为然地一撇头，“照你这么说，那我走了吧？”
“为什么会觉得新革盟好呢？”杨星辰踏出两步之后，这个问题从不远处传来。
“这个啊……”于是杨星辰停下步伐，站在原地说道，“可能是我觉得，我更加新革命的向往那个崭新的世界吧。”
“可是你最爱的妹妹，或许不能与之共存哦。唔……也不能这么定论，至少她不依存于那样的世界。”龙天道，显然是边述说边思考。
“所以我需要这个世界里，一个可以代替我的存在。”杨星辰肃容道，很显然，这个人就是钟晓峰无疑了。
“钟晓峰吗……”龙天仿佛若有所思，有一瞬间感觉很可笑地轻轻噗嗤了一下，然后又像是发现了其他的可能，“没准有朝一日，他也会去那样的世界闯荡呢？”
“至少他不会放弃星沐，有这份责任心就够了。”杨星辰要求不高，但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这也足够高了。
“算了，毕竟缘由还不知道。”龙天转换话题，或者说，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切入，“但是他们今朝的所作所为，至少不能是彻底的正义了啊。”
“改朝换代的话，在尚未覆灭旧朝眼中不都是罪魁吗？”杨星辰反问，引用了公元时期历史的典故。（PS：因为按照设定，联合国是中元纪年以来的第一朝。）
“哈，好吧，那么，再见了。”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