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疑难杂症智囊团
【钟晓峰】
电闪雷鸣的夜空，惊涛骇浪的海面。
我紧紧抓着一片浮木，只为求一线生机，这也是我唯一的筹码。我肯定不能也不愿放任生命就这样失去，每个人，不，甚至小猫小狗都有求生的本能。
全身湿透而冰凉，寒风的温度宛若现在是冬季。翻涌的波涛的漩涡让我在海面上打着旋，彼岸和黎明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奢望。波浪好几次将这一叶小小的浮木打翻，可我也只能跟随着不可抗力的潮流坐以待毙。
“并没有什么办法”，这个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
我不可能摆脱这凶险的困境，因为自己已经尝试过了。求生欲拖慢绝望的脚步，实际层面上的意义也仅仅是增加所受的煎熬。我再没有余力与整片海洋颉颃，准备迎接永别光明的沉没。
然后，我醒来了。
又做噩梦了……心脏不住地加快频率跳动，医务楼白色的天花板在告诫我平复。等到自己有了思考而不是无条件相信梦境的能力，我才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是它，后遗症。
自己花了整整36个小时超负荷运作才攻略了那个超难版游戏，这当然达到了后遗症的复发条件。头晕无力，恶心想吐，高烧不退……这一切无法摆脱的顽疾，已经若干次将健康从我身边带走。
一失足成千古恨，但如果到了这一步，似乎可以做的也只有恨。好不甘心呀！好悔呀！我多么想彻底摆脱这三个字，让暖色调的阳光不再经过冷色调的滤镜。
难道我真的一辈子就要和这个后遗症相依为命了吗？
“晓峰，我给你送午饭来了。”杨星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也让我又一步远离了梦境中的那番恐怖天地。虽然等到下一次困倦袭来，按照这几天的规律，我应该又得再面对一次。
生命不止，睡觉不止，做梦不止，恐惧不止。
我住院的这几天，杨星沐包揽了我的伙食工作，而制作方则是柏依柏顺他们。他们为体弱多病的我量身定制了一份膳食清单，医务楼的专业医生也表示可以。真是有劳他们有心了，可我又何尝愿意给他们添麻烦呢？一切的一切，罪魁都将指向这个后遗症。
我什么时候才能将它完全变成过去式？
“那个……身体的情况好些了吗？”杨星沐关切地问道，而对于她的上句话我并没有做出回应，这也可以理解为用于缓解气氛尴尬的自我弥补。
“一直就……那个样子吧。”我保持了某种意义上的诚实，这也应该是这几天包括噩梦在内的一切对我精神上的打压所致。
“要是能有什么办法从根本上解决就好了……”杨星沐道，样子很伤心，她好像真的非常在意我的感受。
这种被朋友、被偶像关怀的感觉，心里暖暖的，但这又或许是另一重尚未定论的身份所致。
“哼，如果你一辈子都被这样一个限制发展的疾病缠身的话，那我对你的看好程度会下降许多。”纪寒无情地说道。
“这我也不想啊，可我有什么办法嘛？”我无奈地苦笑道。
“明明也只能怪你自己，那个时候不小心。”纪寒道。这句话让我无言以对，因为它确实是无可辩驳的真理。但是，生活真的有必要小到连喝水这种细节都要防备一手吗？
“但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只能想解决的办法了，不是吗？”我道，“可是，明明已经尝试了那么多种方案，却全部都行不通。”
“某种程度上说，我们也只是尝试了合理合法的方案而已。”纪寒反驳道，“后遗症是来源于非法渠道，或许以毒攻毒的成效会最明显也说不定。”
“难道是要用违法乱纪的方式吗？”杨星沐讶然道。
“唔……”说实话，现在的我所要思忖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后果的严重性与否，而是就算不加上合理合法的限制，我也依然找不到可以遵循的道路。
“你有想过尝试一下这个网站吗？”纪寒问道。我当然知道他口中提到的这个网站就是杀手网，但就算如此我也无法给出答案。
我只许也并不多么功夫了得，刘栀雨害人害己的惨淡结局也是一个警示，告诫我不要涉险踏足这块禁域。
“先别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了，迎接一下客人吧！好像有些远道而来的贵客前来看望晓峰了呢。”杨星沐道，然后站起身来，先做了几个活动筋骨的准备运动。
来访者的身份我也是清楚的。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我的床前，因为打着点滴的缘故，我就有些失礼地没有下床迎接了。
来人包括浅沼、结城、早见，甚至可以说都是未来第八学院学生会的骨干成员。这么重量级的来客，目的竟然仅仅是看望一名普通学生的病人，想必在本校学生会中一定也会造成不小的骚动。
“晓峰，好久不见。”浅沼代表来坊者全员向我打招呼。
“这个病和在未来军训基地的时候是一样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未来这些刺激和劳累的事情都不能做了？也不知道这算是福还是祸……”早见表现出悲天悯人的姿态，如此说道。
为什么还可以算是福？或许……可以以此为借口偷懒吧……但可能是我比较勤奋，我并不把这看做什么好事。所以对我来说，这个后遗症是360度无死角的、全方位的祸。
“你们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别看这句问句十分随意，其实是我再三斟酌之后才确定下来的措辞。它很好地同时避免了自作多情和妄自尊大，实属值得学习的技巧（滑稽）。
“唔……就算你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资本，你的病也有。嘿嘿！”结城半开玩笑地说道，这句回答的意思，相当于“是的”。
“那实在是谢谢你们。”确认了没有自作多情的可能性之后，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道谢。
“据说各个方面的途径你们都试过了，但我依然不认为没有任何可能性。”浅沼似乎想要鼓励我似的，“连未来学院的医疗条件都无法根治的话，或许是因为这种病毒并没有被见过。确实，目前最有可能成功的可能性就是正本清源，先顺藤摸瓜找到这种毒药的来历。”
“还是必须得进入杀手网，才有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吗？”我神色黯淡地问道，因为我生怕进入了一番陌生的险恶天地之后，自己会变成无法可想的样子。
“也不一定非得是杀手网吧，就比如我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线索。”浅沼道，“当时在未来军训基地的时候，从对你的检查当中分析出了一些数据。你的心体内的遗留病毒中含有一种成分，来自于源亚江中生存的一种鱼。这种鱼算是源亚江的特产，其他地方都没有。”
“源亚江？”听到这个意料之外，但又作用不大的消息，我疑惑地遵循本能重复着。
源亚江是世界第一长河，发源于古亚洲中南部山脉，最终注入太平洋（PS：原型是长江，地理位置差不多，自己脑补吧。）。源亚江流域大多经济发达，比如我现在所在的晚红市就是源亚江流域的城市之一。除此之外较为有名的还有晨曦市、武德市等。
“虽然我也知道这可能没有什么用，但还是告诉你吧！万一就有什么奇效了呢？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哈哈。”浅沼看起来有些尴尬，于是又补充了这一番话作为解释。
“没事，你们来看我，我已经非常感谢了。”再做任何要求都是非分之想，或许可能是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熟络的缘故，所以我的说词一直都显得有些见外。
当然了，说好听一点就是有礼貌，哈哈。
就好比，傻和可爱往往也是同义词，只不过是感**彩的主观差异而已。
“但是我们的主要目的也仅仅是看望，我们可不敢大放阙词就说可以帮你解决，我跟你讲。”早见道。这确实是我不敢奢望的东西，既然原本就没有报以希望，那就不会谈及失望了。
“不过，你们这个阵势，想必我们学校学生会那边肯定动容不已。”杨星沐道，这也是我经常他们第一眼就联想到的事情。看看他们，学生会长、学生会书记、学生会会计，我是该感叹自己广结良缘吗？
这甚至都让我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感觉自己是所有配货中最平庸的那个的紧迫感。不知道这算不算杞人忧天，在心中恍若被石头堵上经脉的那种感觉却实实在在。
还得更加努力一点才行啊！但是……这个后遗症将会造成的阻碍，就算不说会让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至少也是不容小觑的路障。
“哈，虽然这是你们的私事，但毕竟你们的身份放在你那里，有人觉得必要的迎接工作也不可少。”说曹操曹操到，杨星沐话音刚落不久，以学生会长龙天为首的一行人鱼贯而入。确实，作为东道主，未来第一学院的学生会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们的阵势也不简单，学生会长龙天、学生会副会长尉迟穆、学生会书记顾时雨都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里。
简直是群英相聚，相比之下我就显得平平无奇。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些人的口中我似乎又天赋异禀——当然，我没有说全部——甚至给我带来了有名无实的飘忽感。
“其实真的没什么必要，我们只是来看望朋友。毕竟哪怕是再小的一件公事，我们好像都拿不出来。”早见似乎是带着歉意说道，当然，或许只不过是被过度解读的礼貌。
“私事也可以成为共同的议题啊！”龙天不以为然，或者说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迎接和寒暄，“我们可以一同讨论一下，这个后遗症的解决方案。”
“什么！”语出惊人，我实在想不出来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让这么多人为我出谋划策治病。
“解决方案？”早见问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并不算什么难事。”龙天耸耸肩，不以为然地回答道，轻松的姿态和早见的郑重形成截然的对比。
“该感叹什么呢？英雄所见略同？嘿嘿，好像自夸得有些太厚颜无耻了。”结城笑着说道，早见也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先经过当事人的同意吧！”
“不是，可是你们这实在是……唔……”我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从天而降的受宠若惊让我瞬间处于惛懵状态，“可在你们背后的不是两所学校吗？那么多的事情，真的还有时间和精力前来帮我吗？”
“其实，我一直很怀疑学生会的所谓繁忙。”纪寒冷不丁地说道，“正如那句话所说的，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所以，想偷懒总归是有的。”
“额，也没到这种程度啦……就算是偷懒的话，顶多也只能偶尔吧……”早见略显尴尬，用看似中肯的语言解释道。
“繁忙也是相对而言啦，总不可能24小时不休息吧？”顾时雨道，看到她我就想起了一些回忆……好像是在第一次未来之战的时候……算了，说出来有些尴尬，还是闭口不谈为好。
“哦。”纪寒随口应和了一声，也无法辨别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切入正题吧！”浅沼正色道，“你们肯定多少也对杀手网有所了解，上面确实有许多市面上见不到的奇珍异玩。如此奇怪的后遗症，这份药品的售卖者一定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最神奇的是，我在上面再也找不到这种药的售卖信息了。”
“是啊，在刘栀雨购买之后，它就下架了。一共只成交过三笔交易，刘栀雨是最后一笔。”龙天则给出过分准确的时间和数据。
浅沼面露惊讶，道：“在情报的准确性和深度上，看起来我们得甘拜下风了。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得出这种药是很难得的结论吗？”
“哈，价格也挺便宜啊，刘栀雨这种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能买得起。”龙天反驳道。
“会不会……当时她在未来购物中心的乞讨活动，就是为了这个？”顾时雨提出一种可能性。
“不。”纪寒不假思索就否定，“先不说前后的时间跨越太长了，刘栀雨原来的目的是想要用这个对付柳冬的。而他们正是在那次行动中才结上的仇，不可能在接仇之前就如此荒谬地未雨绸缪。”
“那个我也是知道的，她用我赞助的那笔钱买的东西我见过，绝对不是这个毒药。”杨星沐道。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种药目前是属于试验品阶段，所以先试售几份观察效果。只是他们从何收到反馈，这就不得而知了。”尉迟穆道，他们竟然为我的事情做了这么深的功课，这些话语让这个世界显得不太真实。
就好似随时可能会扭曲、会破碎，然后露出躲藏在麻痹的心灵深处的惨淡现实。
并不是我太自卑，并不是我妄自菲薄，只是突然受到程度不太合理的恩惠，终究会引起我的一些遐思。就好比饥寒交迫的乞丐突然遇见满桌佳肴，颓然将覆的独船突然望见了海岸，机械生活的工人突然受到了升职书……
有些比喻可能不那么确切，但这时受宠若惊的感觉却绝无虚假，进而就会产生胡思乱想。
小小的病房里济济一堂，以致我的目光都无处安放。他们你言我语地交谈着，也衬托出我之前类似于自救的行动是多么微不足道。就像现在这种场合，我连交换信息的资本都没有。
“关于你刚才说的那种鱼毒，这种鱼只活跃于源亚江上游。这种不好看、不能吃的鱼，自然不会有闲着没事干的渔业公司去捕捞。”龙天又说道，“但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一处，唯一一处，这种鱼的捕捞点，位于武德市。”
“有了你们的帮助之后，线索推进得异常之快啊。”浅沼讶然道。确实，在目前的对话进展中，未来第一学院学生会方面有着绝对最大的功劳。
未来第八学院学生会方面次之，我和我的朋友们垫底。
“但是我们能做的，也仅限于这些待在学校就可以完成的事情。”龙天笑了笑说道，通话途中眼神也往我这里瞥了一下。
“确实，学生会还没有闲到可以随时随地来一场期限未知的长途旅游。”浅沼附和，也就之前纪寒聊到的话题进行了一下调侃。
“那弄到最后不是还是啥都做不了吗？你们所谓的解决方案，也就是给出一丝希望最后再掐灭成绝望！”早见动之以情地说道，略显犀利的语气直指未来第一学院学生会。
她显得有些激动——不，过于激动。一开始她就确认过龙天口中的解决方案，只是并没有人在意，得到的反馈也很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