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特权的远足
【钟晓峰】
早见突然的插话让气氛凝固了几分，但是该安之若素的角色也依然泰然自若。
我蠕动了一下身姿，将脊背坐直。
“诶？”结城闻言收起了笑容，“纤佳，你好像有些生气了？别激动啊，至少大家都是想要帮忙。你不是挺享受这种，大家齐心协力带来的安全感和氛围感吗？”
“对不起，可能是对自己感同身受过的失望比较敏感……”早见挣扎般解释道，愧疚与埋怨皆有之。
回想起和她对话之间的细节，从一开始就说明自己仅仅是看望，到龙天提起解决方案时的询问。她似乎很抗拒这种失望的落差感，也同时很善良地推己及人，不想其他人受到。
“没事的，我不会失望的！还是那句话嘛，大家能够来帮助我，已经让我受宠若惊、荣幸万分了。无论结局怎么样，这份情谊都足够让我知足了。”这个时间点我不可能保持沉默，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发话。
“纤佳……”杨星沐似乎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止步于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可能是过往Teen Forever之间一些不太令人愉快的经历吧，过问就是揭别人的伤疤，于是这个话题就被大家共识讳莫如深。
“在学校里就可以完成的事情，还包括给予钟晓峰完成不能在学校里完成的事情的权利。”龙天又道，这句话的意图就有些明了了，但同样让我讶异不止。
“噗，你又要故技重施吗？”浅沼浅笑一声，大概是又想起了在未来军训基地的“学生会成员体验卡”。
“有何不可吗？”龙天笑着反问，然后又将视线看向我这里，说道，“当然了，决定权在你这里。当你想要解决这个烦人的后遗症的时候，你随时可以出去，付出一点不是打水漂的行动。”
“打水漂的行动”……有点讽刺，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毛病，迄今为止自己的救治全部都颗粒无收。
“谢谢了，不过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我道。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和实力去只身面对那凶险的尘世，但显然我也很想早日远离这附骨之疽的后遗症。
“当然了，人数过多就不能算特例了。为了防止未来城那边追究，你就不要想着拉帮结派了哦！”龙天补充道。确实，哪怕是学生会长，也不可能完全抛开未来城不管而无法无天。
自己或许早就习惯于未来学院这相当于全部的小小天地，像极了井底之蛙满足于头顶上的这一隅天空。龙天也刻意强调了只可以一人，这甚至让我联想到一种可能性——他同时也在考验我。
虽然我一直解释不了龙天对我那或为看好的情感，但他曾经也亲口说过这种话。关于我的陷害事件的时候也是这样，龙天总是乐衷于给我创造机会，却又不从根本上帮我解决。
从他营造出的个人形象上来看，总感觉解决掉这些事情于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但是当面询问它也没有任何意义，况且得到这些机会的我也已感激不尽了。
未来第一学院学生会是最先离开的，顾时雨则单独就留了一回儿。接下来就是属于朋友之间的聊天时间，分别的时刻也在欢声笑语中很快到来。等到这个病房再度回归清寄，可能是身体孱弱的缘故，困意早早地袭来了。
看见我哈欠连天，杨星沐也劝我睡觉：“病号就不要再强撑着熬夜了，还不如早日把病养好再熬！”
这看似是个歪理，但用开玩笑来解释就可以一劳永逸。我笑着回复道：“那你也回去睡觉吧，明天见哦！”
“没事啦！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杨星沐展现出可爱的冥顽不灵。
“会不会太累了些？”我感到有些感动，心腔随着她柔软且温柔的话音触动着。可能有些自私的成分夹杂，我并没有直接给出任何一方极端的答复，只是模棱两可地反问着。
“怎么会累呢？陪在晓峰身边，永远是最轻松的时刻！”杨星沐笑了笑，真挚、可爱。
于是我也欣然同意，就在面前这个天使般的少女的注视下缓缓睡去。可就在睡意即将席卷整个大脑之前，我听见了杨星沐打哈欠的声音。
感到有些心疼，但是我并没有起身说些什么。毕竟她亲口说等我睡着了她就走了，我还是更想让她早些回去睡觉的。
明天再好好地感谢她吧！
同时也好好思考，关于这个机会的抉择问题。
【浩空】
（PS：此段时间线并非顺着来，算是一个小插叙）
没有钟晓峰的第n个早晨，我们三人在餐厅里吃饭，然后杨星沐就去给钟晓峰送饭。平常这段旅程我们都是不陪同的，今天也没有例外。只是在我前去餐厅的厕所时，路过厨房门口听见了一部小插曲而已。
“星沐姐姐，这是今天的份哟！趁热带过去，吃我们的暖心早餐，保证可以让他早日痊愈！”柏依颇为自豪地说道。值得吐槽的一点是，这个年代的高科技保温饭盒，可以说想不趁热都难。
“好的，谢谢！你们真的也很上心呢！”杨星沐夸赞道。
“那可不，救命恩人的事情怎么可以不上心呢？”柏依笑着说道，讲来钟晓峰真的非常厉害呢，挽救了那么多条生命，帮助了那么多的人……
他们从树洞里面找到我的那个时候，希望和奇迹降临的那一幕仍然历历在目。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变得这么有用一次呢？
“救命恩人……”杨星沐似乎为这个词迟疑了，“那个……你们对晓峰……还有什么感觉吗？”
唔……这个问题，是想要捍卫自己的主权了吗？讲起来好像也确实是这样，被钟晓峰帮助过的女孩子并不少，没准未来的某一天还将上演一场后宫戏。
但是……杨星沐应该是稳拿正宫的吧……
唔，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她们的对话，发现柏依好像也很懂的样子：“啊哈，星沐姐姐这个问法……嗯哼，没事，我们懂的，不和你抢！或者说，我们哪里配得上他呀……”
后半段的语气显得低沉，听起来竟然惹人可怜。在她们的眼中，钟晓峰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吧！而且看她们人畜无害的样子，真的不太像会涉足情情爱.爱的领域……
唔……怎么搞得我好像很懂的似的？这只是看过一些节目和番剧之后的理解，或许根本不适用于现实也说不定……大家当玩笑话就好，千万不要当真，我可背不起这个锅！（滑稽）
柏依也呆萌地说道：“柏依……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做朋友就好了。祝你们终成眷属！”
“诶！？”这样敞开天窗的说法杨星沐哪受得住，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羞涩无比，“不不不，你们不要这么说啊！我哪里……唔，虽然问这个问题的初衷和你们想的一样就是了……但别这样说呀，我……”
“没事啦！我们可是力挺你们的哟！”柏依安慰道，“甚至这方面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们都可以帮你出力的！去和顾时雨前辈她们竞争吧，我们相信你一定能赢！”
“别说的跟galgame一样啊……”杨星沐吐槽道，从她并没有否定的回答中就可以读出很多信息了。不过，这些信息似乎并不需要从这样晦涩的旁枝末节中读出，她似乎自己亲口承认过……
“好啦，赶快给他送早饭吧！别让人家饿着了。”柏依催促道。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我的正事，连忙快步走到厕所里去，看样子并没有被发现。
【安顺平】
绝对不是对朋友的不信任，只是觉得事件重要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不能再容许玩笑存在。
“为什么？明明事关一生的重大问题，你还要因为自己的兴趣，非要让晓峰以身犯险吗？”我的语气显得激进和咄咄逼人，但我确实气愤难忍。
虽然眼前的学生会长确实给予了帮助和机会不假，但原本就可以这么妥当且简单的解决的，非要加上“只身一人”的限定，好制造出更加惊心动魄的剧情。
虽然可以美其名曰考验，但是杨星辰的考验明显只是一个附加物，并不会涉及危险或者什么重要的赌注；而龙天的则不同，这项任务的重要性无需多言，而在他眼中只不过是满足自己恶趣味的道具。
无法容忍！
“我只说特权仅属于他一人，又没有不允许你跟上去。”龙天语气轻松地反驳，可就是这份轻松让我生气。
“你……你知道这种践踏其他人视作珍贵的东西的口气很容易让人不爽吗？”
“事实上，你跟上去确实无济于事，因为某种意义上卞津良的评价还挺实际。嗯，这也能算他不普通的一点吧！”龙天完全无视了我刚才的抗议，开始跟随好整以暇的联想说道。
“啧。”我不悦地咋舌，但是又深知自己的理亏。这或许来源于自己的不自信，以至于最后的语气变得过分懦弱：“为什么要加上这个限制？就算是允许纪寒那个家伙同行，成功率也高上不少啊！”
我曾耳闻未来军训基地期间他们两人的英雄事迹，但是骨子里自带的好身心以及和纪寒之间的少许矛盾，又阻止着我长他人志气。可是我也理解到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所以不得不在幕后的这些场合进行妥协。
或许我的心里已经认定我不如他了，不然我一定会认为我自己可以更加胜任这个角色。
“那为什么需要你来替他说呀？他自己不是也没来请求吗？”龙天反问，至此，我完全无话可说。
或许，“普通人”卞津良的评价真的挺能印证一个人的全方位实力高低的……
【钟晓峰】
我醒来的时候，朦朦胧胧的压感告知我有什么东西正压在我身上。我尝试动了几动，发现这个东西还挺重——至少不是动动手指就可以弹开的那种程度。
当我足够清醒到睁开眼，才可以一睹它的真容。那是一颗人头……
咳！并不是分离的，所以并没有任何值得可怕的。那是原本说好等我睡着就离开的杨星沐，可能是没有来得及扛住睡意，就这样趴在我的身上睡着了。
她此刻正面朝着我，大约趴在我胸腹之间的位置。睡相很可爱，这一次并没有流口水。我可以进距离观察到她无瑕且富有弹性的肌肤，自然且美丽的眼睫毛，柔顺且飘逸的长发。这一瞬间大脑产生了迟疑，仿佛时间被定格一般，回神成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被窝里显得闷热，于是我尝试坐起。于是杨星沐的头部就换位到了我的腿上，我低下头俯瞰着她。
可能是感觉到我身体的晃动，杨星沐也从睡梦之中醒来。又一次，她睁开眼的第一个所见物就是我。
杨星沐迅速抬起头来，唯唯诺诺地解释着：“あの，那个，昨天晚上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就不小心直接睡下了。对不起，压到你了……”
说着，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和腰盘，应该是保持这样难受的睡姿过久所导致的僵硬。“那里，我睡着多舒服，明明难受的是你自己啊！你看现在，所以应该我向你道歉才是。”
“唔……算了，不管了，我去帮你把早餐拿来。”杨星沐语毕就准备脱身。
“嗯，谢谢！”
今天是周末，但是我对它最直接的感知则是走路的感觉趋于平常的第一天。这意味着我获得了极大的自由，并不再须要囿于这小小的方寸之床。
阳光明媚，早餐也显得味美。我当然清楚这主要是心理作用，可本来美食也就是为了取悦心灵，所以就算是心理作用也并非本末倒置。（PS：这个诡辩逻辑你们听懂了吗？）
我的朋友们也相继来看我，就包括一直以罪魁祸首自居的柳冬。虽然实际情况确实是我帮他挡了刀不假，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柳冬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将他的水借给了我，如果好心帮忙也算一种错误的话，这个世界就实在是天理难容了。
但是人与人之间是相对的，站在柳冬的角度上，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完全撇开自己的责任。这可能就是纪寒所认为的情感的弊端吧！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份负罪感确实为生活平添了烦恼。
由于一直闷在狭小的病房当中，我也厌倦了这里无法流通的空气。恢复了行走自由的第一天，我理所当然要去一览外面的天地，虽然也仅限于未来第一学院的20平方公里大小的空间。
外面的天地……我也是有机会到真正的外面的天地的，我到底要不要选择充满冒险的一劳永逸的道路呢？
柳冬和杨星沐一左一右搀扶着我，我们徐徐前行在校园的林间小路上。我现在的模样像极了所谓的人生赢家，站在第三人称的视角上，一左一右有两个妹子陪伴前行，简直是羡煞世人。
我自己也清楚这一点的尴尬，杨星沐和柳冬也多多少少意识到了一些氛围的不对，于是我们连忙找话题缓解尴尬。
我们聊着天南地北，唯一的目标就是不中止说话。这样毫无营养的谈话内容是名副其实的扯淡，但生活就需要这种元素来调剂，才可以变得更加五彩缤纷。
“晓峰，如果你决定出去的话，可不要忘记从所到之处为我们带一些特产回来哦！”杨星沐突然说道，敢情我出去调查正事变成旅游了？不过好像确实也不矛盾就是了。
“多买一些哦，大家肯定都想要的。”柳冬也附和，“一直被囚禁于这小小的囚牢，外面的大千世界的奇珍异玩，想想都好奇不已呢！”
“是是！”我连忙点头附和，“但我还没有决定好呢。”
“也是啊，一个人出去冒险什么的，总感觉有些不安全。要是换作是我的话，一定没有这个胆量吧！”柳冬自嘲地嗟叹着，头部的角度相比正常略微低下，于是刘海与额头之间产生了缝隙。
“外面的世界，真的会像有的人说的那么凶险吗？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还挺美好的。”杨星沐用天真的语气说着天真的话语，但这不也是人类最原初的梦想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功名利禄取缔了美好与幸福，成为了人类的目标呢？
“大方向还是美好的吧！可是如果要和杀手网的那些人打交道的话，就难免遇到些凶险的事情。”我认清现实地说道，没有过分悲观，也没有过分虚妄。
“其实还是现在做出选择吧！”杨星沐突然说道，“不要那么优柔寡断了，因为拖延下去，不就等于是在践行着“不去”的选择吗？直接下定论，我们的日常也会更加轻松。”
“可是我的身体还是不太想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对于这道送命题，我还是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挣扎。虽然我也想毅然决然，但是心底那份慎重和懦弱的结合体就是让我无法如愿以偿。
“那就去吧，回来告诉我们你的冒险故事哟！”杨星沐笑着说道，“我们大家也都想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晓峰！”
“是啊！如果说晓峰的话，这些小打小闹的困难，一定没有问题的！”柳冬也跟着杨星沐的节奏谏言道。
“唉。”虽然我还想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搁置几天，但我当然也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一直放任着终究无法逃避的挣扎不管，一直用严谨和郑重当做逃避的借口，这当然也不能称之为正确。
“好吧，我决定了，我去！”
“晓峰，加油！”听到了我肯定的答复而满意之后，两人排练好了似的异口同声地欢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