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当懦弱与强大共存
【周思诺】
这个家伙……我开始有点认同龙天对他空穴来风的看法了。
虽然这一点被道破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妨碍，但这也是欲盖弥彰的火苗，迟早会达到纸的燃点。相反，只要将那独我一人知情的秘密坚守到底，一切都还算顺利。
另一个我还是太过于懦弱了，没准让她稍微强大一点会方便不少。但也不能超过临界点，世间万物都得保持最基本的平衡才可以运作。
我的存在或许可以被定义为附属人格，但她却可能不这么想。至少在现在，我们同为一人，是不可分割的统一战线。这样的关系也不错，不存在背叛的结盟着实令人心安。……？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必然的义务和权利，不是吗？
【钟晓峰】
“骗”……
“我真的没有恶意的，就是突然间心血来潮，实在对不起……”虽然并不能从周思诺的情感中剖读出埋怨，但是“骗”这个字眼还是让我很不舒服，罪恶感驱使我道歉。
“并没有骗子会道歉哦，或者说道歉也改变不了什么。在善与恶之间做墙头草，并不是什么好的觉悟。”周思诺妙语连珠，之前的极端孤僻仿佛一场幻梦。看着眼前曼丽甚至有些古灵精怪的女孩，甚至有些想象不出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了。
“如果需要我赔偿的话，也请尽管提吧！”周思诺所说的话虽然不算诘屈聱牙，但也十分斡旋、朦胧。我不知道她是否是在厌恨我，但毕竟是自己冒犯在先，我还是愿意做出合理的弥补的。
“算了，既然你如此友善的话，我也不妨表现得友善一些。”周思诺低下头神秘地一笑，道，“反正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你知道也无妨啊！”
呼……我算是松了口气，至少对方已经明确表达不愿追究了。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多重人格吗？”黎晴芮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讶然道。
“嗯。”周思诺笑了笑，用轻快的语气娓娓道来，“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尽可能如出一辙。沉默和无视就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虽然有的时候我也会耐不住寂寞呢！”
周思诺三言两语似乎就将一切的原委交代清楚，或许她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神秘和怪异。取下潜移默化的有色眼镜之后，相处和交谈也会容易得多。
“我们的记忆是不共通的，虽然也可以在交换的时候告知少量信息。嗯哼，这也是你可以骗到我的原因吧。交换的方式也是随着我们的主观意愿而定，于是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存着生存下去咯！”周思诺似乎从讲故事中得到了乐趣，主动补充了更多的信息。
“可是根据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似乎更多的是她依靠着你吧！”可能是得到了许可就有恃无恐，可能是既然开了先例就直冲南墙，我斗胆打破沙锅问到底。
“阅读理解是开放题，这得看你怎么想咯！”周思诺使用晦涩的比喻回答，当然也可以定义为敷衍。
“唔……谢谢你愿意告知我这些。如果你需要保密的话，我发誓不会对别人说的。”
“并没有必要。”周思诺毫不在意地说道，“嗯……没准另一个我还想说些什么，毕竟我们的情报也完全相同。你稍等一下哦！”
周思诺露出优雅且抱歉的笑容，然后又经历了从呆滞到回神的轮回。这期间黎晴芮显得目瞪口呆，显然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奇事件。虽然我也是，但可能自己的阅历稍微丰富一些吧！
另一个周思诺就完全失去了刚才的自在与从容，似乎是并不善于交际的类型。我也大概可以判断，对整个世界熟视无睹的选择也是为了照顾这个周思诺吧……
“唔……我可以，再说一些关于我的故事吗？”周思诺怯怯地问道，同一个人瞬间转换的态度还是让我有些应接不暇。但我很快还是点了点头，保持足够的耐心静候她的下文。
【无】
由于生活在怪异甚至扭曲的环境，对于周思诺来说的整个世界所展现出的样貌就是残酷与不友好。
一个名为猎头帮的组织在那里大行其道，他们就宛若森林中攫戾执猛的凶兽，也就是施加恐怖和灾异的存在。作为并非恐怖组织性质的黑帮，就被联合国放在了次要的位置，于是他们也就逍遥自在地草菅人命、荼毒生灵。
同为施暴者性质的还有一类人。他们在普通人中拥有较强的武力水平，虽然无法和猎头帮相抗衡，但又是完全可以凌驾普通民众的存在。他们实力贯彻着欺软怕硬，是整个食物链的中间阶级。
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被完美展现，但又恰恰是最残酷的物竞天择。体弱多病的周思诺，就是命中注定的食物链底端的那类存在。和许多手无寸铁的孩子们一样，他们的童年是充斥着污浊的。
周思诺这情况较他们还要凄惨，过分孱弱的身体导致她生过好几次大病，住院的次数也并非屈指可数。生活中遭到中间阶级的欺凌多次之后，周思诺也就沾染上了孤僻的性格。
但这并不是单纯的怯懦表现。周思诺慢慢参悟了一种精神胜利法，将“不敢与其他人说话“理解为“其他人不配与我说话”或者“我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她的存在感陡然降低，虽也无法完全规避野蛮的伤害，但频率上也确实有所下降。
当然，最直观的体现应该是她认知当中的频率。
如果将周思诺眼中的世界用画面表现出来的话，其他人大概就只有色调单一的轮廓吧。并不会显示他们五官的俊朗或分明，也不会显示他们衣着的浮夸或妖冶。世界就宛若一张我没有上色和勾线的画，于她已经足够的单调就是完全。
她不会再哭泣，也不会再求饶，也就让那些性格扭曲的孩子王们逐渐丧失了兴致。虽然偶尔撞见的时候，也会对着周思诺或者说空气骂骂咧咧，但拳脚相向也逐渐被他们定义为自讨没趣和浪费时间。
直到第一次遇见猎头帮。
因为这样目中无人的表现很容易被素昧平生的人误解为狂妄，所以在躲在暗处观察的自诩为“谍报员”身份的孩童眼中，她又少不了一顿毒打了。但是，有关这个名叫周思诺的女孩的一切，就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折。
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这有可能就是所谓潜力的功劳吧。周思诺的另一个人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问世，就仿佛觉醒了尊贵血脉一般和原来判若两人。
弱不禁风的女孩展现出绝非这个年龄的冰冷，目光中透露出无情、幽邃的深海。绀蓝色能量光剑择人而噬，惯例的强者不一会儿就落荒而逃。周思诺回过神来，连自己都感到讶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后，随着记忆缺失的部分越来越多，周思诺也缓缓意识到事件的性质。仿佛这具躯壳中居住着另外一个灵魂，而且具备着强悍的实力。周思诺开始尝试与她沟通，于是两者之间逐渐取得联系，慢慢融为一体。
或许是这样的吧！当然了，如果会有隐情的话，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不是吗？不然就不能称作隐情了。
（PS：突然想到的一点，就是关于这些角色的背景交代。放在正文中可能就是比较重要的，而放在番外中就是不那么重要的。当然了，也有番外补充正文的情况，反正番外不算主线，这么想就可以了。毕竟番外都是后补的，正文推进的时候并没有用上这些剧情。但是，在角色的回忆中可能一会一笔带过番外中的内容。）
【钟晓峰】
周思诺用概括性的语言简要和我们讲述了一个并不太美好的故事，整体的色调都是偏暗色系。周思诺可能也是从那以后第一次发表长篇大论，语毕之后也显露出疲倦和释然。
或许……正常人的思想在她身上也可以套用，对人生失意的人们，倾诉都是缓解压力的一种很好的方式。只是在这之前，这个世界还无法值得相信，或者说还没有尝试过亲近她。
“这……那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听完了故事肯定不能默不作声，于是我和黎晴芮对视了几眼，然后我尽可能显得诚恳地问道。
“这些忙，够了吧……”周思诺小声嗫嚅道，此时的她显得无比扭捏，像极了性格内向的女孩子……或者说本来就是。
“哈哈，第一次目睹多重人格者的真容，也算是满足了我不少的好奇心呢……啊，我没有笑话的意思哦！”黎晴芮笑着说道，但是这笑容仅仅也只是友好的笑，不可能有嘲讽的意思。
“所以……你以后对待其他人，还会像现在这种模样么？”我问道，但也说不好自己所期望的答案是哪一个。
“不太清楚呢……应该还会是这样吧，毕竟突然要我变得能说会道什么的……”周思诺苦恼地说着，她所体现出的犹豫和踟蹰，这些思维确实也和正常人无异。
曾经，多少未来学院的学生仅仅用“怪异”一个词就将她的全部敷衍了事，并没有人主动接近过她。虽然这也不能说是其他人的责任，很多事情的责任都无法准确归咎的。但无论怎么说，至少大家都有同为人类的这一不可能改变的共同点。
甚至再说广泛一些，同为生命体都无法避免会产生相似之处。
“唔……你需要和未来学院的他们联络一下吗？你的手机也丢了，联络不上你……说不定某个谁会着急的。”周思诺小声问道，我不禁吐槽，这些暗示你倒是很懂嘛？
这个年代的手机号码是和人绑定的，所以不用担心丢失手机之类的问题。哪怕是换了新的设备，也依然可以使用原来的号码。当然了，你想多弄几个号码也不违法。
相关的机制也是很完备的。就好比如果某位流量明星的号码泄露，如果担心受到太多骚扰很烦的话，也可以办理号码更换手续。这也很方便，原本保存的联系人可以直接转移，并不用浪费无谓的时间。
于是我连忙道谢周思诺的提醒，使用她递过来的设备拨打电话。然后就在按下通话键的前一瞬间，我却产生了迟疑。为什么……或者说果然……我第一个输入的号码主人一定是杨星沐……
我还是毅然打通了电话，或者说这根本不需要有什么觉悟。绑定的是我原来的号码，所以肯定不会出现拒接陌生电话这样窘迫尴尬的情况。
全息投影展开的一瞬间，杨星沐就急不可耐地开口说道：“晓峰！前几天怎么了啊？为什么电话关机打不通啊？”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难道是为我而哭泣了吗？虽然不排除自作多情的可能性，但我依然觉得事实就是如此。我的心不禁动容，见证了太多黑暗和罪孽而变得坚硬的神经也随之松软。
“遇……遇到了一些小事情，别担心嘛，你看我不是安然无恙吗？”心中的愧疚感缓缓升起，总感觉自己不应该让杨星沐为我担心的。
“我……”杨星沐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不觉又要泫然欲泣。黎晴芮讶然的插话也恰好打断了她：“诶？这难道是……那什么Teen Forever的……以前我也很喜……”
可能是由于在武德书院与世隔绝了很久，黎晴芮说出这个举世闻名的名称也耗费了一番思考。但是作用也达到了，站在我身后的两人也进入了杨星沐的视野。
“周思诺前辈……你是谁啊？你们现在是在宾馆吗？唔……宾馆……诶！？你们在宾馆里做什么？”杨星沐喃喃道，最后的激烈语气果然如我一开始所想那般误解了。
“不要往那个方面想哦，星沐！这只是一个临时据点而已，我们都不会住在这。”周思诺又切换成了另一种形态，用流畅和自如的语气解释道。
“唔，你真的是……”杨星沐表现出怀疑，毕竟出现在大家视野中最常见的周思诺的性格与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完全迥异。
“不用怀疑什么的，关于这一点也说来话长，可以等钟晓峰回去和你慢慢说。这也挺得感谢他的呢，当然，这种情感主要来源于另一个我。”周思诺抢过话语权解释道。
“另一个……难不成是人格……”杨星沐也猜出了实情，但是她想要用来确认的一般为疑问句却被黎晴芮打断。
“你真就Teen Forever的星沐？你为什么会认识钟晓峰啊！”
“诶！”杨星沐为黎晴芮略显冒失的疑问一愣，但还是心平气和地回答道，“是我，我和晓峰是同学啦，不过你是谁啊？”
“啊，我叫黎晴芮，当然说了你也不可能认识就是了。”黎晴芮道，还附带了一句听起来有些自卑的自嘲。
“唔……那我换个问法吧，你和晓峰什么关系？”杨星沐的语气带上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敌意，虽然原因我也大致清楚，但我总感觉自己会有些不好做。
“钟晓峰他……”黎晴芮一迟疑，最后还是狠下心来不吝啬对我夸赞，“挽救了我的整个人生吧……其实……我本来是想着，这一次要是不成功，就去自杀的……”
“诶！”这次连我在内的大家都惊讶不已，毕竟自己之前可没听说过这种情况。站在上帝视角重新审视过去，会发现很多细节是多么的千钧一发。自己，似乎在某种意义上又成了别人的救命恩人了呢……
杨星沐神色也变得惊愕：“那你……对晓峰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这个问法可以说是十分危险了，但黎晴芮的回答却令我安心不已：“什么啊，我可是分得很清的！一码归一码，我的择偶标准可是很高的！他还不一定配呢！”
“额……虽然自杀这一点我也是才知道，但就是因为武德书院的事情，所以电话才打不通的。”我乘机解释道，可能有转移焦点的思想在隐隐作祟。
“晓峰，你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啊！成了这么多女孩子的恩人……”杨星沐意味深长地说着，刻意强调的“女孩子”也让一切呼之欲出了……
杨星沐的神情略显黯淡，甚至展现出萌萌的楚楚可怜。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我真希望不要让自己经历这种修罗场……当然了，还是补充一句，也有可只能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和意淫。
“诶？难道说……”三番四次的暗示足够明显，黎晴芮也悟到了什么，“星沐酱你和钟晓峰的关系，或许远远不止朋友这种程度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黎晴芮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神情也隐约有些和杨星沐如出一致的黯淡……
“是不止朋友啊，绝对是关系最亲密的朋友！”杨星沐道，气势竟然有些恢宏。
周思诺看了看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最后了然于心地微微一笑：“啊，好像也是，钟晓峰越来越变成抢手货了哦！虽然现在的我不会掺和这些麻烦事，但另一个人格就说不定了。如果说她有意向的话，我肯定也会全力以赴的哦！”
“周思诺前辈……你也要掺和进来么？”我哭笑不得地问道，这样下去可能会完全颠覆我脑海中对周思诺的人设。
“人类做一件事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单纯的‘想’和‘不想’就可以完全解释。大费周章说那么多废话纯属失败的曲线救国，理由也只不过是‘想’而已。”周思诺道，她又用晦涩难懂的理论性语言作为了我问题的回答，不过现在的我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去钻研她的理念的正确性和普适性。
“就算是前辈的话，在这一点的原则上，我也绝对不会让步的！”杨星沐掷地有声地指天誓日，在场心中最复杂、慌乱的一定就是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