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追债之路（上）
【无】
望着钟晓峰和黎晴芮离去的背影，典乾懿露出嘲讽的笑意。
在地上匍匐着的可爱的小白猫，似乎也因为黎晴芮的离去而怏怏不乐。典乾懿漫无目的的眼光扫过了它，原本已经收敛的笑容再一次展开，象征着死亡和虐待的双手伸向小白猫。
到最后，黎晴芮也犹豫不决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名字来。
典乾懿先抚摸着它的绒毛，小白猫也惬意且慵懒地低声表示着舒服。然而典乾懿可不会允许这样的时光太过于长久，从背部慢慢抚摸到腿部的手，顷刻间将小白猫的一只后腿掰骨折。
“咔擦！”骨骼碎裂的声音并无法被听见，这是典乾懿的人工配音。小白猫的表情变得难看，痛苦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将一切的舒适取而代之。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地狱般时光的刚刚开始。
典乾懿带着享受的表情残害着手中的小白猫，双手也无法避免沾染了一些鲜血。温润、粘稠的红色液体从典乾懿的指缝间滴至地面，在地面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这样很难清理啊！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弄？”杂货店老板从店外面走进来，看见典乾懿的所作所为，也仅仅是对其造成的不便发表抱怨。而对于这件事情本身，估计也是见怪不怪了。
“非典心思打扫一下不就好了？”典乾懿不以为然，继续带着怡然自得的笑意，“老头，这可是你一年的营业额都不一定能达到的数目啊！打扫一下，应该也不算亏了吧？”
“啧啧。”被称作老头的老板不悦地咋舌，但也碍于典乾懿所说的是实情，于是并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绀野从外面回来，典乾懿邀功似的说道：“千夏，我们最近又有一笔零花钱可以挥霍了！”
“呵呵，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不就是狗屁不如的存在吗？”绀野感慨着。
“啊，某种意义上你说得没错，但是也不能以偏概全吧……算了，不说了，先去吃顿好的吧？接着休假期来发旅行也不错？”典乾懿摔下已经失去生命的小白猫，洗了洗手并配合着能量共振掸去血渍，两人就出发了。
【钟晓峰】
虽然我也相信着典乾懿口口声声所说的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但也无法否认心底仍然尚存那一点怀疑的火星。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杞人忧天地预感着燎原的场景……
当时他所说的地址不仅在脑海中铭记得很深刻，我们还专门记在了一张纸上。当然了，我们原本并没有携带制，这也是典乾懿出于人情赠送的。
“那个家伙……应该不会是骗人的吧？给人的感觉挺诚信的，要是是在欺骗也太恶心了吧？”黎晴芮喃喃道，她似乎也在忧心忡忡。
“嘛，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这个世界……应该不至于那么悲催吧？”我故作坚定地说道，但其实自己心里也很虚。
借助问路和自己的摸索，我们终于来到了XX区。这么大一块区域还是比较好找的，接下来的街道可能就有些难度了。事实也确实佐证了我不好的预感，问了好多人都说不知道有XX路的存在。
“那个，不好意思，你知道XX路在哪吗？”这已经是两位数次数的问路了，之前都没有什么明确的效果。他们要么是说不知道，要么只说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最终也只是让我们在原地打转了好几圈。
可能是自己有些不信邪吧，虽然这也可以勉强归类为正常速度的范畴，但也不可否认，现实正在逐渐向反常靠近。即便如此，我还紧紧抓着心中那名为“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的稻草不放。
“XX路？我查一下……”这是目前遇见的最热心的一个人，他还不辞辛劳地为我们搜索。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让我心灰意冷：“确凿无误，不仅仅是XX区，晨曦市绝对没有这条路。”
“啊，哦，谢谢了。”失落归失落，该说出口的感谢也不能迟到。
“唔……看起来……是被骗咯？”黎晴芮无不失望地说道。
“还不一定呢，我们回去问一下吧！有可能是他口误报错了地址。”我却依然没有放弃希望，虽然也明知它的渺茫。
“唔……没事的，就算被骗了，我们也可以报警！骗子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黎晴芮语调铿锵地说着，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报警？警察啊……”我却若有所思，似乎觉得不大可行。
“是啊！又不是每个地方的警察都像我们之前遇到的那样腐朽，我们的正义一定可以得到保障的！”黎晴芮道，结合着之前武德市的遭遇。
“不是啊！我在想，我们真的算正义吗？参与了杀手网的交易，我们也违法了吧？哦，不，与你无关，单纯是我。”我说出这句由无比沉重的字眼拼凑而成的话语，心情仿佛跌入千丈冰封的谷底。
“啊？哦……好像是的……那好像我也没什么办法了……”黎晴芮也失去了刚才的信心。
“别丧气啊！不还没有走投无路吗？”于是就轮到我反过来安慰她了，“而且，谢谢你的安慰和陪伴！”
“啊？我，我才没有在安慰你呢！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啊！”黎晴芮却不承认，但她的紧张已经出卖了她。看着黎晴芮略显傲娇的倔强，似乎也是一种别致的可爱。
也不能否认啊，虽然可能是自己帮助了她更多，但她对我的帮助也绝非聊胜于无。先不谈之前物质层面上黎晴芮必不可少的作用了，她的存在和陪同也给予我太多精神上的慰籍。
我们来时的路经过了太多不必要的拐弯抹角，而此刻先在脑海中将其简化为最短路程。省去了询问和观察的过程，这个速度快了不少。只用了原来所耗费不到四分之一的时间，那家杂货店就在小巷的一侧映入眼帘。
我再一次踏入店内，却没有看见典乾懿的身影。看店的是一个有些年长的男人，他看见我们，平淡地问道：“欢迎光临，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们是前不久刚刚拜访过的，当时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叫做典乾懿的男生。请问他现在在哪？”不确定对方是否属于杀手网相关的知情者，我并没有透露其余的关键信息。
“典乾懿？我不认识这个人，这家店只有我一个人在看，我印象里也没见过你们。你们会不会是找错地方了？”老板疑惑地问道，说话的语气很质朴，并不像是在骗人。
“不会啊！店内的装饰都一模一样……”我小声嗫嚅着，同时旋转的视线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也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不……
视线瞥过眼前的地面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被擦去的痕迹。痕迹显露出淡淡的褐红，湿润的地板也代表着刚刚拖过地。这违和感满满的痕迹触目惊心，像极了鲜红的血迹……
老板的表情依然泰然自若，他保持原来的语气和语速问道：“怎么了吗？”
“这个痕迹……刚才来的时候并没有啊……”我选择了直言不讳。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说得很清楚了，我根本没有见过你们。你们说的那个谁我也不认识，你们一定是走错地方了。”老板一副疑惑的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都无法断言他在说谎。
但是，比起仅仅表现于皮囊的貌相，我更相信烙刻于大脑的记忆。
“不可能啊！刚刚我付了他XXXXXX多的钱（估计值），他让我去一个地方取货。但是那个地址似乎并不存在，所以我回来确认一下而已。”我继续讲述实情，同时认真地分析怪诞的现实。
“本店也没有任何分店，不可能出现去另外一个地方取货的情况。”老板信誓旦旦地说着，我甚至有过那么一刹那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啊！这……是血吗？”黎晴芮无意间瞥见地上的奇怪印痕，露出害怕的神情，同时难以自抑叫出声来。
“啊？”饱经风霜的老板依然处变不惊，甚至在潜意识潜移默化的引导中，他的平淡都疑点重重，“这只不过是撒翻的红墨水，不用害怕。”
但我却依然无法释然。不仅是对自己记忆中画面的坚信，而且这个地方总让我感觉藏掖着什么秘密。我用侦探般的目光审视四周，绝不轻易放过每一个角落。
“唔……虽然你们可能遇到的麻烦，我也对你们的遭遇表示同情，但如果不买东西的话，还请离开吧！”老板委婉地下达了逐客令，但我的双腿却不想迈步。
也就几平方米大小的店铺，门口是一扇门和一扇窗。窗户半开着，一般情况下应该是通过窗户和顾客交涉，但是现在却掩罩着窗帘——上一次到来的时候也一样，不过可能是因为非正常交易的原因。
天花板最中央有一盏再普通不过的日光灯，周围的橱柜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售卖品。这些橱柜都是带轮的款式，靠着房间四周的墙壁摆放。
地板也是木制的，当然最显眼的莫过于正中央偏离一些的地方的那一滩疑似血迹。不过我却发现了一些更多的东西，因为拖过地而光鲜亮洁的地面，有两道并不起眼的痕迹。
我的目光在那里驻留了很久。痕迹的一端是一架橱柜的轮子处，向外延伸了大约半米左右的距离。两道痕迹来源于同一架橱柜的两个轮子，似乎橱柜经常沿着这条痕迹被挪动的样子。
“你们，可以走了吗？如果继续赖在这里，我也只能报警。我不想做那么绝。”老板发出最后通牒。
“走吧，钟晓峰，继续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黎晴芮也劝说道。
“呵。”我却不为所动，带着了然于胸的自信冷笑一声，“你敢报警吗？”
自信归自信，但是我的心脏还是“咯噔”一声。这就是我之前所害怕的情形，当法律不再能成为自己捍卫权益的武器，以暴制暴成为正当和唯一的手段……我终究还是得活成自己所讨厌的模样。
“嗯？为什么不敢？”老板略微惊讶，然后继续保持着他那教科书式的平淡。
“我可以把这架柜子挪开吗？”我指了指放在房间一角的橱柜之一，问道。语气之冷淡之嘲讽，因为我自己都暗自为之动容了一下。
“呵。小朋友，你在玩火，知道吗？”老板瞬间换了一个人似的，黎晴芮则状况外一般呆滞着。
“我当然知道了……但是，我也做好自焚的觉悟了。”我反唇相讥，“把钱还给我，我们就此别过。”
“呵呵。”老板不屑地笑了一声，“虽然我全程没有参与骗钱的过程，但也不得不说你可真是天真可爱。就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屁孩，竟然还敢到我这里来叫嚣？”
老板应该是自诩见多识广，所以就理所当然，没有把我放在眼中。我原本的冤枉和气愤就还未消除，此刻的轻视又将其罪加一等。老板想要一招将我擒获，我也毅然决然正当防卫……
算了吧，这一点都不正当。
正面接下来老板来势汹汹的一拳，这个过程还挺轻松。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拳头，但却发现力不从心。我用力拧转他的手臂，惨叫声掩盖了骨骼震颤和断裂的声音。
我也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省得造成的惊动过大引来其他的群众或敌人。老板面色阴沉地后退，再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憎恨的血丝。
刚才的短暂交锋，看似我优势巨大，实则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对方轻敌所致。如果真的竭尽全力对抗的话，虽然我也不一定技不住人，但至少不会这般轻而易举。
“我觉得还是不要继续了吧？把事情闹大，对你我而言都不好。”我看准了对方的自私和对自我利益的看重，还是尽可能将打斗转化为争论。
“我说了自己全程没有参与对你的欺骗活动，典乾懿那个家伙拿了钱和女朋友挥霍去了！我可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毕竟我和你也无怨无仇！”老板忿忿地说道，看样子他和典乾懿之间关系也没有那么好？
当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冒出来的第一刻，之前的不祥征兆也就确凿地一语成谶了。虽然自己已经心知肚明，但是被客观证明的时刻还是有些让人难受。
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再也无法让自己跳过质疑的步骤。我继续发起询问：“那这个柜子后面是什么？”
“这里只是我们的一个据点而已，和你进行交易的杀手网账号也仅仅属于他个人。给组织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他这次肯定也少不了惩罚！”老板捂着痛处道，但我也不可能对他产生怜悯的情绪。
“你们是什么组织？”虽然我也不清楚问题的目的性，但是也可以统一归类为获取更多对事件有利的信息。
“具体的名号也不重要吧？总之和你一样，都不太合法就是了。”老板道，回答的时候还不忘出气似的奚落我一番。虽然我表现得不以为意，心中也无法避免泛起波澜。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好了，你别太自人太甚，大不了我拼尽全力也要和你玉石俱焚！”老板恶狠狠地说道，但我的心中断定，他并没有这个胆量。
“呵，行吧，那就再也不见了。”不过寻思着也无法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抛下一句话后就准备离开。黎晴芮似乎还保持着惊愕的神情呆伫在原地，我有些粗鲁地拉过她的手臂就一同离开。
我们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走向何方。想来自己也真是无能，不仅想要解决的事情毫无进展，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钱物全部亏空。并肩走在路上，我们甚至要为食宿发愁。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悲叹。
“唉，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真的不该轻信别人的……”我自责着，恨恨地对着空气发泄。但空气根本毫发无伤，盘桓在耳边的风声也似乎是在嘲笑。
“这也不能怪你啊！那个时候他表现得那么诚恳，那么友善，我也完全相信了啊……该死，真该死！”黎晴芮道，我们之间洋溢着悲观和绝望的气氛。
“但是事已至此啊……果然来到未来学院之外的世界，我还是太天真了……”这可能算是我真正意义上对这个世界的黑暗的服输。在永夜的压迫之下，我甚至都自身难保，还如何妄谈消灭？
“但你也比我好很多啊！至少你也拯救了我，不是吗？”黎晴芮苦笑道。她似乎是想给予我信心，但是信心的重担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沉了，光凭我这一双纤弱的手臂根本无力提起。
“唉，谢谢你安慰我。”
“诶！？不不不不，我才没有在安慰你呢！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感谢……别自作多情了，哼！”黎晴芮激烈的反应竟然将我逗笑了，这也是她于我而言存在的意义与重要性的体现之一吧！
我淡淡一笑，不再说话。注意力被集中到视觉上，观察着这座剥夺了我一切的城市。我似乎是想要从完全和好看不搭边的景色中扯下点什么当做挽尊似的，眼神带着满腔的饥渴肆意地看着。
直到我看到了冤家路窄在现实中的体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