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复古与自然的威力
【钟晓峰】
明明是晴朗和骄阳当道的白昼，我们身处的地域却俨然一副月光林地的模样。
就在我困扰于这无处不在的月光时，仲子秋再一次让我平添叹为观止。魔诣幻光穿行于空中无形的面镜、透镜和棱镜之中，通过精密的计算普照了每一处黑夜的阴翳。月芒被掩盖，空间中翻涌着迷幻的色彩。
“唔……其实我还挺喜欢夜晚的景色的呢。”仲子秋自言自语地感慨着，“但同时又十分矛盾吧，假如我一个人出行于灯光黯淡的夜晚，我又会害怕不已。”
“呵，等到极夜来临的时候，你再去悼念活在回忆中的阳光吧！”白小星嘲讽道。
皎洁的月色放锋芒毕露，划过弧线轨迹的锐利剑锋直扑仲子秋的面门。魔诣幻光在过程中进行了数次阻挡，但是真正进行物理上的碰撞的时候，仲子秋方面还是一触即退，魔诣幻光的能量光剑破碎后归于虚无。
白小星紧咬不放，如同一弯森寒的弦月，牢牢地将仲子秋置于自己的半包围之中。我不可能继续坐以待毙，因为这样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溯源之剑”心随念动，毫不留情地从侧翼攻击白小星。
我的攻击正好预判了白小星前进的位置，而且还倾注了可观的能量制造足够大的声势，也都是为了让她无法继续追击仲子秋。白小星眼角闪过一丝忌惮，但还是识趣地停下脚步。
“溯源之剑”斩上月光浸润的寒锋，冲击力已经超过了能量光剑最大承受的力度。月华碎裂之后，空气中漂浮的游离能量粒子继续勾勒着幻蓝色花园的美好。
正如同白小星之前对付仲子秋的时候一样，“溯源之剑”继续一往无前。白小星仓促后退躲避，但是锋利的剑刃还是在她的大臂处留下了一道并不能算浅的伤痕。
鲜血从伤口中溢出，染红了整个月白色的衣袖。
“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的成长速度果然令人称奇。”白小星称赞道，同时空中肉眼可见的蜉蝣状月光向着伤口处吸附而去，几秒钟以内伤口就以可怕的速度康愈。
“伤口……这就复原了？”仲子秋难以置信地问道。
“能量疗法绝对是比任何物理疗法都要先进的医疗方式呢！”白小星笑了笑道，看起来这与月光相似的能量，似乎还有快速治愈的能力。其实这没准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毕竟知道了这个特性之后，就不用担心什么出奇制胜了。
“治愈能力再强大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一样没有办法拿下我们？”我略带一丝得意地说道，但是这也只是对敌人的心理作战而已。故意想要展现出自己从容不迫的姿态，完全没有也不可能喜形于色。
（PS：治愈个小伤口真的不算强大……以后会有更bug级的。）
“你不是一直歌颂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吗？”白小星道，“怎么，只允许你有同伴了还不成？”
随着吩咐的话语话音刚落，树林深处就钻出来更多的人影。这一刻，连仲子秋都惊讶不已。虽然注意到了异常的动静，但我们从未想到过会是如此数量级的敌人。
“现在还觉得我没有办法拿下你们吗？”白小星带着一抹得意和嘲讽的笑容问道。
“啧……”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面对人多势众的包围圈，我思考着该如何是好。
仲子秋也面色凝重，我们背对背站着，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潮水般的进攻。我无法透过浓密的树冠看到阳光，正如无法透过现在的威胁看到未来一样。
敌人进攻的号角很快就被吹响，“溯源之剑”艰难抵挡，但是从目前的局势就可以推断，我们并无法支撑太久。经过多次战斗已经有了一定熟练度了，基本的挥剑和闪避都可以通过本能的调度来完成，不用投入太多注意力。敌人依然使用消耗战术，想要通过让我们精疲力尽来取得胜利果实。
魔诣幻光的辉映也可以被我眼角捕捉，仲子秋此刻也陷入苦战。明明被悬赏首级的只有我一人，我可不想让身边的她因我陪葬，失去整个未来……
“仲子秋，你可以与这件事无关的，我们也无怨无仇，你先走吧！”白小星道，显然她也和我一样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开始挑拨离间。
虽然我也挺希望仲子秋可以脱离危险的，但是我又明白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多么坚不可摧，仲子秋如我所想的回复响遏行云：“不可能！”
“谢谢你。”我感动不已，但时间却不允许我用长篇大论来致谢。
因为时间现在是站在对方那一边的，拖延等同于慢性死亡。哪怕是思考的同时，面前一人又提着能量光剑向我砍来，本能驱使着我横剑阻挡。
但是，我违背了本能。
“溯源之剑”几乎无减速转过锐角角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方刺去。同时极速凝结能量护罩，虽然攻击不再伤及根本，但肋下还是传来一阵刺痛。
然而造成伤痕的能量光剑却在下一秒破碎消弭，攻击者脸上带着愕然和颤抖的神色，“溯源之剑”精准穿过心脏。
虽然亲眼见证过不少死亡发生，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像从前那般懦弱了；虽然杨星沐终结他人生命的时刻，我也曾故作坚强地安慰过她……但是，此刻我也难免产生迟疑。
纵然是罪恶的生命，纵然我不过是正当防卫，也无法抹去这种强烈的感觉。而且还是不要强调自己的正义了吧？某种意义上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和周思诺、左悦的交谈，我这个方向的思想都在其中得到滋养。
这种改变往好处说是成长，往坏处说就是污浊。
没有生命力的躯壳在我面前缓缓倒下，血迹染红花草渗入土地形成一片殄沌的狼藉。所幸同伴的死亡造成下一轮的攻击手也迟疑了几秒，我思考产生的分神就没有铸成大错。
“你们杀了我只是为了拿钱吧？可是生命都没有了，钱留给家人还是后代吗？”我嘲讽着说道，这也是基于建立在利益上的同盟关系的弱点的进攻，“而且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你们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亲朋好友真的可以拿到那笔钱吧？”
白小星曾想使用这种关系来离间我和仲子秋，而此刻我如法炮制，不说一槌定音，至少成效肯定比对方实用来得明显。
“不要听他的忽悠！你们也应该清楚临阵倒戈或者叛逃会遭到的惩罚！”白小星威胁道。我捕捉到面前之人脸上闪过的一丝恐惧，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未战先惧，何以战胜？
对方的攻击明显没有一开始犀利了，配合也频繁产生纰漏。我又一次故技重施，以轻微的伤势换取了一条人命的流失。
“先集火那个女的！”白小星气愤地命令道，想要先找软柿子捏。
但是仲子秋也不能算是软柿子，攻击目标的确定也给了我们合作的空间。魔诣幻光创造出一条连接我和对方其中一人的通路，在此之外的所有敌人全部受到减速，同时通过曲率改变和折射原理让他们的攻击全部落空。硬碰硬一招之后，实力悬殊导致我能够在魔诣幻光拖延的时间之内再次击杀。
仲子秋气喘吁吁，果然这么华丽的力场也并非手到擒来。连续击杀三人之后，疲劳感和伤势也让我的实力大大消减。
“你要知道，再强大的猛兽也会被铺天盖地的蚂蚁噬咬致死。”白小星嘲讽道，这次自己主动发起冲锋，她知道这个时候需要这种手段来提升士气了。
月白色的剑芒以攫戾执猛之势铺卷而来，周围人的攻击也同时发起。濒临能量耗尽的魔诣幻光格挡形同虚设，对方的目的似乎快要达到了。
仲子秋硬抗两记之后跌倒在地，滔滔江水一般的攻击眼看就要取她性命。“不！”我歇斯底里地喊道，仲子秋对着逼近的剑刃也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虽然我连自身都难保，虽然我的能量也濒临枯竭，虽然我也处于势单力薄的劣势……
但是！
我不可能就这样让你们在我眼前夺走她！
“不许伤害她！”随着我的狂喝，我榨干自己全身上下最后一丝能量和力气，“溯源之剑”发出刺眼的强光，这就是我钟晓峰赌上性命的最后反攻！不成功便成仁，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PS：来个毁气氛的吐槽，毕竟我自己在这里狂笑不已。码“赌上性命”在键盘上敲出“dsxm”的时候，出来的第一个词竟然是“赌上星沐”……）
我倾洒剑势，“溯源之剑”开始肆无忌惮地汲取着天地之间各属性的能量。能量的种类数以亿计，但我发现其中的大部分我都无法剖读或感应。我轻微涉猎了一些能量的奇妙之处，便烙刻在脑海中一般久久不能忘怀。
“溯源之剑”向四面八方发动着无差别攻击，完全掩盖了被树冠曾削弱的阳光和白小星的月光，成为整个星系无可撼动的那颗恒星。“溯源之剑”带着磅礴的气势连斩数人，这些人都曾将自己的刀口对着仲子秋。
但是……
白小星的比喻真的很确切，虽然数量不如那般悬殊，但我的实力也不如那般悬殊。等到恒星的光芒散去，无力支撑继续耀眼的它就会湮灭入黑洞。
“溯源之剑”再无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光芒，这个时间点甚至烛火都可以在它头上耀武扬威。我模糊的目光捕捉到了几人脸上的惊恐，但下一秒就是地上的杂草占据视野。重重地摔倒在地，我再没有力气反抗。
“晓峰！呜呜……”仲子秋哭着喊我的名字，慢慢爬行到气若游丝的我的眼前，我也只能对她挤出一丝苦笑。
“英雄耍帅的时间结束了，该是迎来没落之刻了！大家，完成任……噢！”白小星道，但却话至一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断。
我模糊的视线好不容易对焦到她的方向，却捕捉到的是下一秒更加壮观的场景。灌注了能量的三连发弹弓次次精准中头，一时间有不少人人仰马翻。但是这些攻击却不足以毙命，其中一些皮糙肉厚的人已经开始恼羞成怒地寻找偷袭者了。
“‘溯源之剑’，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它展现威力。”夹带着惊讶和震撼的熟悉声音响起，陶浅茵来了。
“臭**，敢偷袭老子！”一个大汉骂道，同时就想要冲上去。
“呵。”陶浅茵不为所动，周围的世界却为之而动。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响起，大地甚至都在颤抖。不一会儿，并非群居动物的老虎却以潮水之势涌来，向着新革命联盟一群人发起进攻。
令我惊讶的还不仅如此，这些老虎甚至还分得清敌我，我和仲子秋都没有被伤害。老虎凭借巨大的力气将人扑倒，我甚至还在其中感应到了能量的影子。不一会儿，似乎除了先一步逃离的白小星之外，所有人都葬身于此。
震撼，惊喜，但是下一秒就昏厥过去。
【仲子秋】
在死亡的边陲逃过一劫之后，心有余悸依然无法避免。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味道，凶威赫赫的虎群逐渐淡出视野。
给我留够了休息的时间，陶浅茵温柔地问道：“你们怎么又来这里了？而且还被人追杀？”
“唔……这其中的故事有些说来话长，我也仅仅陪伴了后半段而已。”我道，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没能陪伴全程而惋惜呢？我将故事的大概讲述给陶浅茵听，最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你对他可真是执着呢，这种重大的旅途都要陪伴。”陶浅茵调侃道，“单纯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值得还上一辈子吗？”
“本来这一辈子的存在就是因为有那次救命之恩，所以偿还上一辈子也不会说亏吧？”我想了想，坚定不移地说道。
“那今天以后，你是不是也得还我一辈子了呢？”陶浅茵眨了眨眼，我不禁想了想她有这么俏皮活泼吗？
“诶！？如果你需要的话，当然没有问题啦！”我真挚地说道。
“嗯哼，你真的很善良呢，至少和这个世界比起来。”陶浅茵意味深长地咨嗟道，然后又反应过来，“算了，你就当我没说那后半句吧！不能见人就传述消极言论啊！”
“可是世界上善良的人还有很多吧……至少当时素不相识的晓峰他……”回忆起最初次邂逅的时光，我的心中就触动不已。
“但也不能排除其中运气好的成分……啊，不说了。”陶浅茵道，然后好像想要探究什么信息一般摸了摸晓峰的脑门，“你所说的那个后遗症，没准我也遇到过相似的病例……我有些复古的方子，但可能有些风险，要不要尝试一下？”
陶浅茵的说法令我心动了一下，但又因为那句保险起见的补充而犹豫着。我觉得这还应该让钟晓峰本人来选择，并不是害怕担责什么的，只是不想为自己的过错而愧疚吧。
或者是不想因为自己而伤害他。
“等他醒来自己选择吧！我也不是他监护人什么的……”
“不哦，这些方法很讲究时效性，看情况他醒来估计要很久。”陶浅茵却斩断了我的退路，“而且要说他的监护人……你也没有办法问到他们的意见吧？还是说去问……额，我什么也没说。”
“嗯？”然而这说漏嘴一般的自爆当然不可能被我忽略，“难道你，认识……”
“不不不，我谁也不认识……”陶浅茵窘迫不已地否定。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而且你为什么知道那些？”我穷追不舍。
“啊——”陶浅茵懊悔地说道，“肯定是太久没说话了，张口就犯失误……我确实和陈桦有些交集啦，不过这本应该是秘密才对的……”
“诶，陈叔他……原来这么神通广大的吗？”我讶然道。
“嗯，或许说不上神通广大吧！只是单纯有一些交集罢了。”陶浅茵道，然后又满脸天真地对我说，“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哦！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
“诶？女孩子之间的秘密？这么说的话也可以。不过你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吗？”我哑然失笑道。
“啊？嗯哼……”陶浅茵被我一问，表情又变得正常和成熟起来，“幼稚？不啊，放在现在的我身上，只能算作是虚伪吧？如果这样说的话，我还倒挺希望这个世界也能幼稚一点的……回不去了啊……”
这不仅是对童年的怀念，还有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我不知道发生在陶浅茵身上的故事，但这些含蓄晦涩的言辞勾勒出来的基础色调，也难免带动起悲伤的氛围。“额……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复古的方子，我觉得要不我们尝试一下？”我将话题切回正轨，不仅是因为不知道如何接话，还因为深深烙刻在我脑海中的“时效性”的字眼。
“嗯，那就先把他带回我的小屋吧！”陶浅茵也从悲伤之中走出来，笑着说道。
“诶？怎么带回去，背的话不一定背得动吧……”我为难地说道，把憧憬和疑惑的目光投向陶浅茵，难道说面前的她力大无穷？
“别看我呀，我也背不动。”陶浅茵笑了笑，就在我想着是不是要把钟晓峰拖回去的时候，她又说道，“可以请这些小可爱们帮忙啊！”
说着，她吹了一声哨，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口哨的做工也是挺复古的。周围又传来脚步声，然后一只老虎就跑到我们身前。
“老……老虎？”我惊吓地后退一步，但又发现这只老虎似乎如同花猫一般温顺可爱。
“没事的，不用害怕，这些都是我的宠物！”陶浅茵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消了我的顾虑的同时，又增添了新的疑惑，“你竟然可以把老虎养做宠物？”
“这也是在这片森林中钻研了挺久才学会的本领啦，还用的是一本有些年代的驭兽术教学书，但那上面也仅仅写了一些基本的东西。”陶浅茵道。
我也曾听说过一些关于驭兽术的传说，据说掌握这门技术的人可以驾驭强大的凶兽为己所用，并且激发这些动物对能量的使用。本来一直以为这仅仅存在于传说，今天竟然有幸亲眼一见，我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我们合力把钟晓峰抬上老虎的背上，老虎稳稳当当地前行，也冲刷了我认为会颠簸不已的误预知。不久，我们就来到了陶浅茵的小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