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战车陨落·毁灭·放纵之权
【仲子秋】
脚步声,两串,其中之一属于我。
频率比我更快,声音逐渐变大,对方在靠近我。
本就对黑夜怀抱又爱又惧的情感的我,此刻因为客观原因不得不外出。在阳光无法顾暇的夜晚,我心脏的跳跃速度总是没来由地加快。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在夜晚独自外出……
尾随着者丝毫不予时间,在夜幕的掩护之下,我感到从背后袭来的咄咄逼人的能量力场。魔诣幻光及时反应,在空间之中给予了能量光剑的攻击层层阻滞。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攻击我?”现在的我早已非复吴下阿蒙,我不能单纯只期盼每一次陷入危险的境地的时候,都能碰巧遇上钟晓峰那样的救世主。
经历了现实的几重磨练之后,我的语气显得镇静。甚至对于夜晚的恐惧,都因为分散了注意力而不再那么明显。似乎在我的观念当中,眼前要夺我性命的黑衣人的威胁还不如这无动于衷的夜。
月光,寒栗,一如剑刃。
对方身着黑衣,并且也因此有恃无恐而无惧于这里存在着的摄像头。一击落空之后,黑衣人并未给我喘息的时间,能量光剑继续以击杀为目的的挥砍。
我必须扬长避短,避免和对方进行我不擅长的正面近战撞击。魔诣幻光掩护着我闪避,运用各种早已熟稔于心的小技巧,我将时间拖延下去。
从一开始我就得明确目标:首先我不可能将对方战胜,我要做到的就是让对方也无法战胜我。时间拖延下去,被外界和其他人察觉到的可能性就会随着分秒变大。
虽然终究还是得靠外力就是了……但至少我不是完全束手无策、任人宰割的状态了。
黑衣人久攻不下,也逐渐显得急躁和错乱,反倒我的处境就更加轻松。魔诣幻光像遛狗一般玩弄着小把戏,对方依然没有触碰到我分毫。越是气急败坏,就反而离成功和胜利越来越远。
大约经过了十分钟,警察就通过摄像头或者热心路人的举报来到了这里。然而我的状态还算轻松,甚至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半个小时之内对方都无法将我奈何。
“前面的黑衣人听着,我们是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停止攻击投降!重复一遍,我们是警察,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停止攻击投降!”
洪亮且光明磊落的声音通过能量扬声器在黑夜中响彻,受到了正义光环的加持之后就是不一样。虽然很大程度上这不过是心里作用和表现手法,但我们最后所感受到的,不正是经过了这些过滤层之后的信息吗?
黑衣人似乎不肯善罢甘休,也不知道哪来的使命感,似乎准备殊死一搏。一把激光枪在他手中显现,这似乎是他的最后手段。
警察见势不妙,也打算采用强硬手段。不过他们做出反应的时间,也足够激光枪开出一枪。我自诩自己的速度无法躲开,心中不免感到紧张和惴恐。
这种级别的武器,挨一枪的后果可非同小可!
但是都说人的潜力在绝境之中最会爆发,异世界时空扭曲被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施展。激光枪精准命中魔诣幻光的倒三角空间折跃门,然后击中了毫无防备的他自己。
虽然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也可以感觉出他震怒的惊愕。我心有余悸地跌坐在地,心跳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之前对夜晚的恐惧时候的峰值。
黑衣人摇摇欲坠,激光似乎命中了他的胸膛,如果击中心脏的话,那他估计性命不保。警察急忙冲上前来,有些询问我的情况,有些观察他的状态。
“小妹妹,你受伤了吗?”
我摇了摇头。一系列的例行询问结束之后,他随口夸赞道:“刚才那个招式好帅啊!竟然可以反弹攻击!”
“平常没那么好用的,刚才只是情急之下突然突破。”我如实谦虚地解释道,但这个话题还是在警察群众中津津乐道。
我不禁扪心自问,我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无】
新顿茨特区。
柳毅涛看到了网上的新闻,自然知道这是自己的管家。他又一次怒不可遏,这次甚至直接摔碎了价格不菲的瓷杯。咖啡淌落一地,保姆连忙噤若寒蝉地收拾清扫。柳毅涛性格向来暴躁,最近因为诸事不顺而频繁展现。
他近乎于一帆风顺的“仕途”之中,这已经可以被定位史无前例的最大挫折。
所以,柳毅涛也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钟晓峰】
一场挑战不可能的战斗,在此时此刻,杀戮之墟,展开。
一开始还有掩体供我们躲藏,但这些掩体在与战车的对战之中都成了一次性用品,一炮就可以将坚固的墙壁化为齑粉。当原本还有断壁残垣存在的大地仅剩下铺满地面的瓦砾时,我们的处境也变得岌岌可危。
与我们的有限精力与能量不同,对方就好比源源不断的生力军,可以不加顾虑地和我们拖延。反正来去都是失败,那还不如把握住最后一丝奇迹,哪怕只是无用功。
但是,现实甚至比自己做过的最坏打算还要残酷。我千方百计想要接近目标,却每一次都被凶猛、密集的火力劝退。如果说普通的炮火还可以使用能量护罩暂时抗衡的话,那么大约三秒钟一发的战车主炮就成了最大的威胁与隐患。
“这样下去……我们可耗不过它呀……”杨星沐艰难地说道,这一点我又何尝不清楚呢?
我们之间的距离始终被控制在几十米左右。由于我们的移动半径过大,对方的火力压制甚至可以360度无死角。我们已经在战车的四周周旋了好几圈了,再没有任何障碍物可以被我们利用,就连靠近都变成难上加难。
每次想要靠近,战车的主炮火力压制都使我们停滞不前。
这已经成为了一个客观存在的规律,是无论多少次尝试都没有办法打破的桎梏。两发主炮攻击之间的间隔只有不到三秒钟,我实在无法在这个间隙之内冲到它的身前。
现实无数次地向世人证明,客观潮流的强权与霸道。寓言故事毕竟只是虚构作品,再已经成为定则的必然面前,想要去改变它的一切努力都会是徒劳。
但在这句话成为真理之前,似乎存在着一个不可忽视的前提——我必须得躲避它的炮轰。
我开始思考起另外一种可能性:假如在我的眼中,主炮的威力也不再那么无敌。如果我可以正面抵挡一炮,那么我就获得了六秒钟的接近时间;如果我可以抵挡两炮,那么就是九秒钟……以此类推,不过这一切很简单就能思考出的推理却是建立在一个登天难度的前提之上。
不过我也退无可退啊!
“我尝试硬接它一发,看看能不能靠近。”反正选择了奇迹就等同于赌上了一切,在这场考试中我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所以在赌大一些也无所畏惧。
杨星沐面色略显担忧,但是依然义无反顾地支持我。
于是我们开始了更加冒险的作战。趁着它上一轮主炮轰击的间隙,躲闪过后的我迅速凝结能量护罩,同时抓紧时间向前突进。预知到几秒钟之后会降临的风暴,但我的步履也未曾减缓或减短过分毫。
巨大的冲击力按时到来,能量护罩应声破碎,主炮轰击的余劲依然差点将我震飞。我的后腿强行撑着地面对抗冲劲,感觉腿部肌肉就要撕裂,不过也可算是撑住了前进的步伐。
距离被拉近到了二十几米左右,被大脑精确计算的三秒钟时间也即将告罄。下一轮攻击依然丝毫不留情面地到来,这一次我再无法与其抗衡,不得不向后躲闪。
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又将一切回到了起点。只有当距离拉开到了一开始的那个层级的时候,算上攻击从炮口来到我身边的时间,我才可以安稳应对、避开每一次的攻击。
“还是不行吗……”杨星沐略显沮丧地说道,首次尝试以失败告终的我当然也不可能开心。
“我需要至少挨两炮才行……不然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但是我又挨不住……”我道,达成目标所必需的条件就已经开始自相矛盾,希望的曙光真正意义上被黑夜埋没。
“或许……第一炮我来挡?”杨星沐尝试着提议道,我眼前一亮却又瞬间黯淡下去。
“你可以抵挡得住吗?如果能量护罩无法抗衡的话,正面命中的疼痛感可是很难受的……”我道,我不想去想象杨星沐被炮轰出去的场面,我也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
“没事啊!反正这里又不是现实,对吧?”杨星沐轻松地一笑,带上了偶像魅力的加成之后,对我心弦的触动宛若摇滚乐的弹奏一般激烈。
但是这首摇滚乐的主题,却是十分细腻的情感方面。最终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享受着现在属于我和杨星沐的并肩作战。
略微修整重整旗鼓之后,我们吹响了下一轮进攻的号角。杨星沐保持着比我靠前的站位,并且在十分漫长的三秒钟之后替我挡下了第一炮的攻击。不出所料,纵然杨星沐极力防御,依然无法抵御住冲劲倒飞出去。
在杨星沐带着惨叫飞出我的视野范围之外之后,时间紧迫到不允许我回头看她一眼。强忍着刀绞般的剜心感,我卯足全力继续向前冲刺,同时在三秒钟之内凝聚强盛的能量护罩准备抵御下一击。
上一次进攻,我就是在这里落马的。不过这一次有了杨星沐的帮助之后,我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硬抗着之前感受过一次压力渡劫,我终于将距离缩短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二十米的距离,有了之前的初速度,三秒钟之内我可以抵达。当战车坚硬的金属外壳触手可及之时,其实事件才刚刚来到第一个关键点。
我们费尽心思周旋了这么久,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其实不过是对概率数据渺茫的希望铺垫而已。
现实把我们烘托的既卑微又可笑,不过即便是如此,一条路走到黑也是唯一的选择。独裁的现实不懂得出选择题,它只会给出一个选项。
“溯源之剑”蓄势待发,对准战车入口处就要全力一击。似乎胜败和我们全部的未来全都看这一击了,因为如果这一次没有成功的话,我们已经再没有资本重演一遍了。杨星沐正面替我挡下一炮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站起来的能力;经过两次冒死冲锋的我,能量也濒临枯竭的边缘。
现在就是所有买家下完注之后,最后的开奖时刻了。
屏息凝神,我不知道战车内部的敌人是否也同样紧张,至少我自己在脑海中已经将这个世界放慢到近乎定格。
经过了似乎完全不能以秒为单位来计算时间,我的手臂感受到了阻力。我知道这是战车的坚固表层与“溯源之剑”相撞击的体现,但真正宣布最后答案还是在下一秒的反馈。
我不知道是“溯源之剑”不辜负它神剑的美名,势如破竹削铁如泥;还是现代高科技的战车坚不可摧,我处心积虑的蓄谋一击不过螳臂当车。但无论最后是哪一种结果,我也只有微笑着去面对它。(PS:奥利给?????)
僵持每进行下去一毫秒,我一莫名的信念强撑的信心就殒落一大截。背水一战的我,这一次攻击已经是破釜沉舟了。希望我明知而不畏惧的骁勇,能够换来神明一点点于心不忍的施舍吧!
“溯源之剑”也不愧是神剑之名,其硬度和锋利程度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但一辆战车也并非泛泛之辈,单凭一把剑对其造成的伤害也不过沧海一粟。战车进出口的门上留下了一道豁口,“溯源之剑”将其贯穿。
空缺处大致是直径为剑刃宽度的圆形,我也因此可以隐约听见里面的动静。“快快快!释放冲击波!”一个略显慌乱的声音说道,对方的手忙脚乱反而更加给了我信心。
或许正常状态下,他们完成他所述的这个操作仅仅需要更短的时间,但却因为自己心理上的作用而白白耗费了不应该耗费的时间。这样就给了我机会,我开始临场发挥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继续扩大豁口吗?在这个空缺足够我钻进去之前,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我现在需要的是和对方赶时间,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在对方将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之前终结他们的性命。
接下来浮现在脑海表面的,就毫无悬念是那种方法了。正能量通过“溯源之剑”凝聚成为剑气,像魔法一样施展出去。虽然这种招式我不常用,技能准确度也一直被广为诟病,但放在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这个距离这个角度,完全就不存在打偏的情况。唯一的变量就是能量强度,我相信哪怕是这个状态下的我的全力一搏,这个要求也应该可以满足。
说干就干,紧迫的现实并不允许我进行丝毫的犹豫。我从全身上下检索、榨干每一份能量,通过手臂灌输到“溯源之剑”,再凝聚成波力挽狂澜地推出,摧枯拉朽的气势甚至震撼、波及乃至反噬到我自己。
剑气挥出,下一秒我就感到浑身虚脱乏力。但是我的心情依然保持着激动和高昂,因为我可以看到狭小的空间当中,旺盛的能量波是怎样开展着一场杀戮盛宴的。曾给予他们坚实庇护的战车外壳,现在反而成为了禁锢住他们自己的枷锁。
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手足无措的没有找到那个功能的按钮。
分数到账,大功告成的我无力地仰倒在地面上。
蓝天这一刻,怀揽着前所未有的明媚。
【无】
随便是什么地方都好,要做的事情本身才是重点。
秦欢诣拿出宿舍里暗藏的杀手锏——各种款式、各种威力的炸弹,他打算将这些性格暴躁的小家伙作为馈赠留给未来第一学院。
秦欢诣的出行总是很简约,一个小型双肩包就足以包揽全部的行李。他在宿舍里安装了一份炸弹,接下来他要去相中其他的风水宝地了。
许多犯人都会在发言之后再次返回现场观摩自己的杰作,但是秦欢诣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纵使唯恐天下不乱,但其动机也并非因乱而乐,只是单纯想要表达一种立场,贯彻一种信仰罢了。
并不是要说明秦欢诣的正当性或者高尚情操,这些词语无论是旁人的视角还是他自己的自觉都与他本人不沾边。于是他现在所做的或许可以称之为罪恶的行径,当然就会侵犯到未来学院的利益。而作为学生会的存在,就不可能袖手旁观放任不管。
唔,一般情况下就是这样的。
而这一次似乎属于一般情况。
刚刚走出宿舍门,迎面就被几个人围堵。从徽章可以看出,几人都是学生会成员。其中为首的就是前不久刚刚与秦欢诣有过交集的尉迟穆。
尉迟穆见面就略带嘲讽地一笑,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觉得你不用着急,可以先把炸弹交出来再走。你们,去拆除宿舍里面的炸弹。”
秦欢诣感到讶异,他思考着对方是如何得知这个情况的,但最终也徒劳无功。不过就算是运气使然,碰巧蒙对了也只能认栽。他带着一丝失落的苦笑,但也保持着类似于乐天派的心境阔步离开。
望着僭越者的背影,尉迟穆喃喃道:“等到和平终结之后,没准未来学院学生会的制裁手段就不仅仅局限于退学了。”
顿了顿,他继续呢喃:“不过,那家伙怎么知道炸弹的事,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