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天使与恶魔
【无】
学生会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出人手来支援，众人也在一片惊慌之中被有序疏散。
“发生什么了？可以说得更加细致一些吗？”学生会长龙天问道，身后跟着包括学生会副会长尉迟穆在内的几名学生会成员——当然了，之前和安顺平对骂的欧阳澺肯定不会到来。
“进行空中演出的过程中，杨星沐的绳带突然断裂，然后被眼疾手快的钟晓峰接住。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当然钟晓峰要大的多，现在已经被送往医务楼了。”安顺平汇报道。
“只是单纯的演出事故吗？有没有可能会是谋杀什么的？”尉迟穆随口猜测着，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挺希望另有隐情的。
“我认为，应该只是单纯的演出事故吧。”安顺平回答道。
“这就是星沐的那根出事故的绳子吗？”尉迟穆说着，然后走近将其断裂的一端拿起查看，“龙天，你来看看，你应该会有答案的吧？”
尉迟穆带着了然于胸的笑容，一种惯用的内置涡轮型断绳器的模样呈现在脑海中。这是一种外形袖珍、功能强大的高科技产物，内嵌式而不易被发现是它的特点。这种断绳器通过绞断的方式运作，只是植入的环节有一些麻烦。
“哦？”龙天闻言走过去查看，然后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什么看法啦，你应该会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了吧？”
一个并不明显但是却可以被龙天一眼看出的人工记号，其他几根绳子上却找不到。这已经可以说明太多的问题了。
“啧，你直接像以往那样说‘有人觉得’就可以了。”尉迟穆挖苦道，龙天也不以为意。
“嗯哼，可是你确实是那么觉得的，对吧？”龙天笑着反问。
“是是，yes，sir！”尉迟穆敷衍道，然后又习惯性地一笑，“呵，所以这件事情怎么说？就此了结，还是追究到底？”
“有人觉得需要询问当事人的意见吗？或者干脆直接交给当事人来选择就好了。”龙天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挺给尉迟穆面子的。
“你们这是确信了这件事情另有隐情了吗？”安顺平询问道。
“或许吧。至少疏散工作完成之后，应该就没有什么任务了，你也该回归正常的学生会日程了。”龙天道，然后用一个安顺平无法逃避的点来转移话题。
“哦。”安顺平难免怏怏不乐地回答道。
【钟晓峰】
等我再次对这个世界有所感应，我一如既往地发现自己躺在白色天花板之下的病床上。大脑在重复无数次的回忆和思考之间逐渐恢复了常态，我想尝试发出一些声音，发现有些艰难但是依然能做到。
我的声音惊动了守在我身边的杨星沐，她惊喜地说道：“晓峰，你醒啦……那个……谢谢你……”
我想要说些什么回答，却被杨星沐体贴地打断：“你先别急说话，我给你倒杯水。”然后她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热水壶旁，用玻璃杯给我倒了一杯热度正好的温开水。
干燥的喉咙受到了久违甘霖的滋润，就好似贫瘠的土地重新冒出了新芽，重新拥有了希望。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可以基本进行正常对话了。
略微调整病床的角度，使我可以处于半坐半躺的状态。通过杨星沐的告知了解到，我大约昏迷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未来学院使用世界先进的医疗手段，我的情况完全治愈不是问题，只不过当时的疼痛感依然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要不是你……我一定再也没有办法上台表演了吧……不管怎么说都非常谢谢你！”杨星沐再一次诚挚地感谢道。
“那么见外干什么？我怎么能让我喜欢着的同时也喜欢着我的女孩子受伤呢？”我故作乐观地说道。
“唔……虽然感觉你真意是在撩妹，但我也很乐意，就是了……”杨星沐也跟着我的节奏开玩笑，我感到空气活跃了不少。
活跃了气氛之后，我们就开始说回正题。杨星沐无奈地说道：“说起来，这是我们迄今为止唯一一次演出事故呢……清纯公司也勒令吊绳的制造厂家赔偿了，不过其实大家都没事就好了。”
“不过你也真是不幸啊！就你那根绳子出现了问题……”我带着怜悯的神情说道。
“其实某种意义上这是好事呢？”杨星沐却语气一转，然后向着一头雾水的我解释，“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晓峰肯定就没有办法像救我这样风驰电掣了吧……那样的话，说不定就会酿成一场悲剧了……”
“唔……这倒也是。”我认同地点了点头。可是幸运的想法刚刚在我的大脑中想要发芽，又瞬间被阴谋论全部扼杀。
“那个……你们事先商量好的是，绳子随机分配的吧？”脑海中的想法令我全身一寒，于是我询问确认道。
“是啊，黑暗之中还要分辨多麻烦，而且给我们留的时间只有一个前奏的长度，所以就这么办了。反正科技也足够先进，可以到空中之后再调整位置。”杨星沐点了点头说道。于是那个时候我在黑暗中捕捉到的身影，就不免让我心惊胆战。
会是那样吗……
“那个……我想我应该没有看错，但是这听起来肯定又很荒谬……当时在黑暗中，我好像隐约看见你们中有一个人在那里辨别绳子……”我还是决定至少把这些想法和杨星沐分享一下。
“什么？”杨星沐有些疑惑，“当时我没怎么注意啊，印象中应该所有人都无暇做其他事情……诶！晓峰，你不会是要说我们当中有人想害我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杨星沐有一些哭笑不得，看起来她是完全不相信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我说听起来肯定很荒谬嘛……但是我应该是没有看错的，毕竟因为我当时感到有些怪异，所以盯着那个人看了好久，虽然还是没法辨别是谁……”我道。因为我并没有全程都盯着她看，所以也无法通过灯光亮起之后的位置对位，毕竟当时并没有明确感到其中的不对之处。
额……还是那句话，会不会其实只是我多虑了？
“晓峰，相信我们之间的友谊，Teen Forever的大家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呢！”杨星沐坚定不移地说道，我只好在心中默默感叹：真是天真善良啊……
曾经的我又何尝不是呢？为何会变得像今天这样疑神疑鬼呢？
算了，就当我是多虑了吧……
就当我准备放下这份执念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请进！”杨星沐替我说道，可是推门而入的却是一个我从未想到过的角色。
“龙天……前辈，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我惊讶地问道，同时在语气的尊敬程度上稍微犹豫了一番。
想到这样素不相识的人竟然会来探望我，我的心中不免一阵感动。我想着对方对自己种种的好，甚至开始构思起要怎么回报对方。然而——
“哈，我是来找星沐的。”龙天道，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自作多情的火焰，“有件事情需要询问当事人的意见，不过在此之前先问一句，是否需要钟晓峰回避？”
“没事，就在这里说吧！”杨星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就是关于这次演出事故的事情，我想请问当事人，你是选择结束还是真相？”龙天隐晦地问道，刚刚还抱过阴谋论的我也因此警惕起来。
“什么……真相啊？”杨星沐云里雾里地问道。
“就是刚才学生会搜查现场的结果，目前还没有公布。有人认为是否公布的决定权应该在当事人这里，所以我就来询问你了。”龙天解释道。
“那么请问，是什么结果呢？”杨星沐有些紧张地问道。
“从绳带断裂的痕迹来看，显然是被许多微型刀片绞断的，也就是说你所使用的绳带是被人做过手脚的。而上面被做的记号也更可以说明这一点。所以你是选择就这样让这件事情落下帷幕，还是将这个情况公之于众继续调查？啊，当然了，现在学生会可没有闲情来调查这种事情，警察也无权进来。不过你要决定的也仅仅是公布于否的问题。”龙天道，然后一点也不着急地等待着杨星沐的答复。
我却有点担心杨星沐听到这番话之后的状况。杨星沐闻言之后瞳孔猛然收缩，但凡她还能够正常思考，结合我之前跟她说的情况，恐怖的现实就已经用毋庸置疑的色彩描绘在她的眼前。杨星沐怔住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我吃力地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
龙天见状微微一笑，然后用双手比了个爱心，用来吐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却没法像他那么自在，只是担忧地问道：“星沐，星沐，你还好吗？……”
最后杨星沐还是做出了选择，她神色黯然地说道：“不，不用了吧……”
“OK，安心养伤吧，再见。”龙天的祝福应该是给我说的，我也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
我等着杨星沐从愕然的神情中缓过来，攥紧她甚至就快要丧失温度的手心。过了一会儿，杨星沐颤颤地说道：“Teen Forever的她们……难道真的有人想要害我吗？不啊……当时在病房里每个人对我的关心都那么真实，我实在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恶魔能够将这份友谊伪装这么多年……”
“唉……”我也叹了一口气表示我的无奈，同时大脑不自觉地对接上前不久的一段往事。当时自己给予仲子秋和夏亦源关于上官创的告诫，现在却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对杨星沐说出口。
只是因为对象的不同吗？陌生和熟识，就可以让我对一个人的定义产生如此般的天差地别？
“星沐，你们是互相帮对方挂绳子的吧？你还知道是谁帮你挂的吗？”虽然不忍心面对，但我或许更加不想纵容罪恶。
“不是啊，晓峰！”杨星沐却灵光一闪似的说道，“其实当时你看到的那个人，说不定只是在为我们整理挂钩呢？其实真正想害我或者说我们之中任意一个人的人，说不定是其他人呢？”
本以为茅塞顿开，实则自欺欺人。
“唔……虽然我也很希望是那样，但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挂钩能够让她整理将近十几秒……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话，根本就没有做记号的必要……”我不能将错就错，那只会让杨星沐获得受到更多危险的可能。
做记号，至少是为了排除掉伤害到自己那六分之一的几率。
“你希望是那样，那就是那样啊！”杨星沐语气却霸道起来，有歇斯底里的气势，但又达不到那么扰民的分贝，“就是那样……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否定我呢？还说得……头头是道，呜呜，搞得就像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似的……”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将头埋在我的胸前，传说中可以化作宝石的眼泪浸湿了一片被褥。那可是昼夜相伴的挚友啊，杨星沐才不愿意相信她们的背叛，甚至达到了这种程度的恶意。
换成我，我也不相信。
所以，我又有什么权利去说服杨星沐呢？
“好好好，是……是那样。”我也只好认同道，“不过以后生活中你也小心点，小心她们之外的某个谁对你恶意。”
这个说法还是太过于明显了，但我也没有办法找到更优解……早见纤佳、游甜轻、苏柚离、司冰蓝、星野惠……Teen Forever这个号称由可爱的天使组成的偶像团体，你们当中真的有那个恶魔吗？
“嗯……”杨星沐哽咽着回应我的建议。
然而我们之间的微妙氛围却被突如其来的无礼貌者打破了。没有听见敲门声，司冰蓝就猛地跳出来吓我们一跳：“哟，晓峰哥哥醒了啊，你那飞扑过去接住小星沐的时候实在是太帅了！”
“额，你没听见什么吧？”杨星沐做贼心虚似的问道，然而这种做法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不，不，我全听见咯！”司冰蓝笑着说道，我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两刚才在打情骂俏吧？我就知道，嘿嘿！”
于是我悄悄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警觉起来。如果说对方可以伪装整整那么多年维持虚假的友谊的话，那么像现在这种程度的随机应变绝对不在话下。
不能放松戒备，为了杨星沐的安全。
“那个，我们可以进来吗？”苏柚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从连串的脚步声可以听出应该是Teen Forever全员前来拜访了。苏柚离一向以礼貌、端庄的形象示人，但是会不会其实真正的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呢？
“嗯。”我用确保对方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然后一行四人鱼贯而入。本来我应该是对朋友前来探望感到开心的，更有甚者因为对方是大名鼎鼎的Teen Forever而激动一把，但是现在……
我却不得不将自己的心锁在猜忌和怀疑的牢笼之中，哪怕是和她们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寒暄，都不忘察言观色。
但其实这也是徒劳无功吧！毕竟这个人能够隐藏这么久，才不会在这种细节上露出马脚。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或许我还是省省力气吧，就像往常一样过就好。
唔……但是怎么可能做到呢？
明知道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却还要我自己放松警惕与她交好，这简直就是蠢货的行为。我何曾想到过，自己和自己所爱慕的偶像Teen Forever之间，有朝一日会是这种关系。
在这种思想的加成下，我们之间的对话完全变了味。
“晓峰哥哥之前的举动简直帅呆了！”星野也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夸赞道。但是一想到这笑容可能纯粹只是一副面具，一想到这单纯的背后可能是一名演技精湛的戏者，就不禁将这份笑容脑补得瘆人。
“说了过奖了嘛！我当时只是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就冲了出去而已。”我挠了挠头说道。
“钟晓峰，不管怎么说，你在关键时刻救了星沐一命，我们Teen Forever必须要感谢你啊！”早见道。她似乎很喜欢这种号召性或者说把大家团结成一个整体的言论，是不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渗透大家呢？
唉……现实越来越不正常了……
等到Teen Forever除杨星沐之外的众人离去之后，我们俩相视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