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坠入极夜的“夜行者”们
【钟晓峰】
在修整时期的现在,未来学院与学生会也珍惜每分每秒,因为下一轮攻势随时都可能到来。而且这也会比第一次更加轻易,毕竟EAST党正规军已经在未来第一学院内部有了落足之处。
我则一直在消化兰狮魂向我传达的关于妹妹钟晓月的信息,同时期盼着和她重逢的那一天。不过现在的我并无法为此事操心,毕竟自己还处于未来第一学院的桎梏之中。
于是我给黎晴芮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了这位妹妹童年时期最好的玩伴我新得知的信息。虽然这些信息对找到她并没有什么帮助,不过我认为她也应该知道更多。黎晴芮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环球旅行,我还是希望着她能创造出奇迹的。
希望着她哪一天,可以在浩瀚之中找寻到念念在心之人的踪迹。
孤独的光阴,却是被一位孤独的热衷追随者打破的。不合时宜的门铃声响起,随手遥控开门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纪寒。
“今天刮的是什么怪风啊?为什么是你来找我?”我哭笑不得地问道。
“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纪寒快人快语地说道。
“哦?什么地方?”我感到理所应当的好奇,同时在大脑中快速过目着所有的可能性,最终却也只收获了一箩筐的模糊残影。
“学生会大楼。”纪寒道,这个熟悉名词的出现让我一怔,然后就跟上了他的步伐。反正想不到,那就索性不想,至少我相信作为我朋友的他不会做于我不利的事情。
学生会大楼分为外部区域和内部区域。外部区域一般用来受理学生汇报、物品遗失、建言献策等事务,是向所有学生和教职工开放的,学生会成员的宿舍也处于这一区域;而内部区域则需要学生会成员的身份证明才可以进出,包含了会议室、办公室、学生会专属训练场等非开放场所。
看到了路过的抱着大箱小箱的学生,我顺理成章发出疑问:“你不会是想要去为学生会帮忙吧?这些后勤任务不都分配给一年级学生和各个社团了吗?”
“没那个闲情逸致,只是想去证实我之前所说的有些在意的事情。”纪寒道,这也是毫无疑问的回答。
“哈哈。”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笑一笑好了。
纪寒也就顺势继续询问:“学生会大楼的内部区域,是单卡单人通行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虽然对其中的动机感到好奇,不过我还是乖乖给出了回答,“是这样,而且这个环节还挺严格的,想求方便两个人同行都没办法。唔……你不会打着让我带你进去的打算吧?”
“没有。”纪寒矢口否认,顿了顿,又喃喃道,“那看来应该是在外面。”
“什么是在外面?”我一脸问号地问道。
“被学生会关起来的那群家伙,‘夜行者’协会。”纪寒道,听到这个令人讨厌的组织之后我也难免心生厌恶。
“你是说学生会把他们关起来了?原来那个时候把那个‘夜行者’协会成员拉走是这个原因啊……这不会就是所谓一劳永逸的办法?”我产生了一丝侥幸心理,没准尉迟穆所说的办法并非那种疯狂之举呢。
“关起来并非一劳永逸吧,反而像是吃力不讨好。”纪寒却不予认同,“所以,我认为他们可能会有下一步行动。”
“会是什么呢?”虽然我也从龙天那里知晓了答案,但是我似乎还没有放弃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只是这样问道。
“一劳永逸,死亡才是真正的结束和永恒。”纪寒面不改色地说道,甚至比龙天那种隐晦的引导还要露骨,心中那份隐约的不安也受到了印证而轮廓分明。
“这也太疯狂了吧?”我有些紧张地说道。
“你又不是没杀过人,还在这里这样评论。”纪寒讽刺道,我也一时间感到有些哑口无言。
“那些是恐怖组织的成员,这学校里的捣蛋鬼组织也罪不至此吧?”我这样回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夜行者”协会说话,是因为那份名为宽容的气概吗?
“不是有句话叫做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中吗?更何况,罪与罚相匹配的关系只不过是联合国规定的而已,他们使用另外一款规则,又有何不妥呢?”纪寒反驳道。
我这才发现这个问题和当时在未来军训基地的时候慕容菲所说的很像。一个是审判权的归属,另一个是审判所依仗的规则的制定。曾经这些都毋庸置疑属于联合国,可一旦进入战争年代,这些权力就被流放到公共地带供所有人争夺了。
谈论和思考配合着、交错着消磨光阴,让从宿舍来到学生会大楼的这段路程变得不那么单调和漫长。我们来到一处走廊上,纪寒指了指远端的一扇门,说:“应该就在那里面,不过门上锁了,它对面是一间休息室,我们先去那里吧。”
休息室一般是高峰期的时候,前来造访的普通学生排队时的休息地点。现在就算是高峰期,所以那间休息室也显示有人的字样。不过纪寒并没有顾忌这一点而是径直走了进去。
我还在因这样是否不太礼貌而犹疑的时候,就发现纪寒似乎是认识里面的人。我也应该想到的,提前让人占位置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最令我感到惊讶的是,纪寒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人脉关系?
我首先想到的是方荆一,不过又很快因为学生会的繁忙而排除掉。短暂的思索无果之后,我也抱着好奇的心情对房间里面投去了目光。
坐在休息室里的是一名白色齐尾及颚短发的女孩,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书。我对她有些许印象,她经常喜欢坐在学校林荫小道的檀木长椅之上读书,甚至在一年前学生会分歧事件中的举报视频上也有出镜。
“额,你好。”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对方,我还是决定先轻声问好。然而,回答我的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气。
“用不着,她知道你来了,用沉默来问好就好了。”纪寒道。我有些理解了两人是怎么相识的了,或许就是对孤独持有的那份如出一辙的执着吧。
我也不去评判些什么了,正如纪寒当时所说,求同存异就好,不必强求和自己持不同的观念的人去改变。
“你好,我是未来第一学院第127期生,鹿玖。”令我意外的是,性格孤僻的女孩却主动向我问好并做了自我介绍。
“额,你好,我是未来第一学院第126期生,钟晓峰。”我也连忙回应,礼尚往来的本分不能少。
“哈,真是神奇,果然晓峰你是一个不一般的存在。”纪寒夸赞道,我也只好用讪笑来掩盖一下尴尬和浮傲。
“哪怕本质都是代码,或许也能组成一些性格鲜明有特色的NPC。”鹿玖道,我感到十分疑惑,不知道这番云里雾里的话指的是谁。
我露出愕然和不解的神情的时候,纪寒示意我之后再说这个:“关于这件事,说来话长,得涉及到冗杂的世界观讨论。”
“唔……其实经历了这些的我,也挺害怕会有故事外的某个谁让我改变的。所以也就冠以信仰的高度了。”鹿玖自顾自地说着些什么,纪寒或许明白一些,我就是彻头彻尾的一头雾水。
“所以,纪寒,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看着呢?”我提出疑问。
“没有为什么吧。确实,这件事情与你我无关,也没有牵连到和你有关系的人,所以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袖手旁观。”纪寒点了点头说道,神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而我则更加疑惑了,所以完全不理解此行是为了什么。
“唔……原来你这么见义勇为的吗?”我笑着调侃道。同时大脑又将这件事情完整过目了一遍,生死攸关的程度与我悠闲自在的笑语相匹配,我的心中不由地一颤。
什么时候,死亡对于我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事情了?
“不,我之前也说了,就算所谓一劳永逸的办法真的如我想的那样,我也并不认为学生会就是做错了。如果真要说的话,只是对你会对这种事情作何反应感到好奇吧。”纪寒道,最后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也让这个理由变得无比真实。
可能在我的脑海中已经留下了刻板印象了吧?纪寒经常这样没来由地对我好奇。虽然强行解释为救命之恩使然也不为过,但我总感觉这种说法并不确切。
“行吧,反正在宿舍里呆着也是孤独和无聊,就到这里来关心一下时事也无妨。”我妥协道。回想起我们初次相逢的那一天,谁能想到互相否认的我们之间还能共同创下这样的回忆。
这样想来,这个世界也存在着它的奇妙之处。
【无】
学生会大楼,一间被临时用作监牢的房间。
房间没有窗户,甚至没有灯光,是彻头彻尾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被麻绳捆住的众人甚至还没有办法伸手。房间被安装了能量隔音装置,不过已经被饿了几天的众人似乎并没有能力大喊大叫了。
饥渴难耐,但也无法寻得一线生机。
此时此刻的待遇似乎是在宣读着他们的罄竹难书,至于正当性等外在的评头论足都是见仁见智。等到光明重现于他们的全世界,距离第一个人被送到这里已经经过了四天了。
学生会副会长尉迟穆睥睨着潦倒的“夜行者”协会众人,微微上扬的嘴角也从未说出有关恩赦的哪怕一个字眼。略显昏暗的灯光在他们眼中都无比刺眼,重拾的视力带给他们的也仅仅只有绝望。
“速度点,没必要因为这些人浪费太多时间。”门口又传来另一人的声音,学生会副会长欧阳澺走进来并将房门锁上。
“你们……要干什么?”“夜行者”协会的现任掌权者沙哑着问道。
“告诉你们一个问题的答案而已,那就是局势混乱之后,我们可以使用的手段。”尉迟穆道。之前掌权者的嚣张气焰还历历在目,甚至天真地以为混乱局势是对他们的有利条件。使嚣张跋扈之人打脸是一件众生愉快的事情,尉迟穆也不会刻意避免这一点。
当然,真正的主要目的,即是通过那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来获得之后未来学院的安宁。反正也有学生在EAST党军队手中丧生,搭一辆顺风车也没什么不好。
“呵呵,所以接下来怎么说?希望你没有抱着不想脏手的贪婪想法。”欧阳澺警告道。
“当然了,哈哈,这些想法只有在面对愚蠢之人的时候,我才敢拥有。”尉迟穆笑着说道,顿了顿之后如此提议,“一人一个吧,把这个家伙留到最后。我先来吧!”
尉迟穆同时指了指“夜行者”协会的掌权者,留到最后的人肯定是受到最多的煎熬与恐慌的。掌权者的脸上写满了懦弱与惊慌,曾经叱咤风云的威风荡然无存。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可是违法的,知道吗?”他惊恐万状地威胁道。
“真没想到,如此逍遥法外如你们,竟然还有一天会依仗法律的藩篱来苟生。”尉迟穆讽刺道,欧阳澺也跟随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尉迟穆并没有继续扯淡下去,“暗杀之瞳”随着几乎看不见的手指微幅度晃动,精准地刺中了“夜行者”协会其中一人的心脏。没有丝毫的犹豫,完全拥有一名职业刺客的果决。再次微微晃动手指,“暗杀之瞳”顺利收回。
气若游丝的惨叫声也转瞬即逝,代表着生命真正地离开了那具躯壳。
杀鸡儆猴的效果十分明显,其他所有的人都面露乞怜之色,想用曾经捧得比金子还贵的尊严来换取贱命的延续。哀求的话语还没说出口,“梦泽紫云”就带起一波能量波直接连同生命一起剥夺了他的话语权。
“猛哥,我来见你了……”存在未来军训基地的时候用一声回忆杀的呼唤为战胜战争机器王猛立下汗马功劳的“夜行者”协会成员,也在悲怆无比的一句遗言之后被“暗杀之瞳”刺穿胸膛。
在死亡之前的最后一刻,“夜行者”协会成员们展现出了千奇百怪的丑态。欧阳澺并未因此动容一秒,只是在脑海中对他们生命低贱程度的评价更上一层楼。“梦泽紫云”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乱棍又将一人打死。
尉迟穆再杀一人,“暗杀之瞳”犹若渴饮着血光的滋养。
欧阳澺再杀一人,“梦泽紫云”书写着不可一世之人的卑微。
血液在地板上泛滥,房间内部一片狼藉。两名学生会副会长用能量护罩隔离着飞溅的血花,尽可能避免着对污垢的沾染。浪得虚名的生命别无选择地接纳死神的镰刀,曾经对学生会不屑一顾的掌权者此刻已经魂不附体。
“和平的局面崩溃之后,未来学院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来管我们不成?”这是他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现在恐怕连重复一遍都做不到。
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流逝宛若嗑瓜子一般简单,只留下索然无味的壳作为垃圾随口吐出。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将这个房间浸染得一无是处,通风管道中吹来的风都携带着一股压抑。就好比哀嚎遍野的屠宰场,只不过由人类代替了牲畜作为猎物。
按照这个趋势进行下去,死亡的倒计时也所剩无几。不过就在“暗杀之瞳”插入心脏的那一刻,房门竟然被打开了。
“请问这里……啊!”本来带着礼貌性的笑容询问的学生,瞬间变得脸色煞白。
“啧,你进来的时候没锁门吗?”尉迟穆责备欧阳澺道。
“绝对锁了。”欧阳澺道,然后眼光瞟了一眼门锁处,又说,“不过门锁好像坏了,你选房间的时候不注意这一点的吗?”
“那个时候门锁绝对是好的。”尉迟穆道,然后恨恨地走到门边,端详了一下门锁之后说道,“应该是刚才才被弄坏的。”
“呵呵,看起来又是有某个人没事找事做了。”欧阳澺愤然闷哼道。
尉迟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管顾呆滞、错愕着站在门口的学生:“这些人都是‘夜行者’协会的,他们背叛了学校,甚至伤害了其他无辜的学生,所以处以死刑。你要是嫌太血腥了,就离开这里吧。哦,仓库是在楼上。”
“不……不……”碰巧目睹这一切的一年级男生并没有立刻挪步,而是保持着眼眸中的惊恐,咕哝着无法表意的字句。尉迟穆选择了保持一定的耐心,直到一年级男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他们在战争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你们抓来这里了,不可能伤害其他学生的吧?”
“诶?”谎言被戳穿的尉迟穆,也并没有表现出窘迫。除了些许的压抑和准赞赏给予了对方,其次就是端详了对方一段时间。
“解决掉这些潜在的祸患,对未来学院也是好事。”欧阳澺用命令式的语气解释道。
“所以,你想干什么?”尉迟穆询问这名一年级男生,“用大道理来批判?用实际行动来反抗?还是说其他什么?”也丝毫没有顾忌语气中的威胁性,尉迟穆的意义所在无非逐客。
背后坠入极夜的“夜行者”们,一道血幕的背景笼罩于谈话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