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变异植物园
【钟晓峰】
人类是自私和理性的动物，赞颂着知难而进的同时，也践行着知难而退。
“森之物语”已经俨然把医院变成了植物园的模样，各类葱茏缘墙生长，原本弥漫着药品味道的空气已经被清新的泥土芬芳覆盖。由于我们的到来，这层楼的EAST党军队士兵数量已经大不如前——除却死亡和失去战斗力的，也有一批理性动物知难而退了。
不过依然有一批数量可观的士兵驻留于此。他们或许是拥有较强的战力，就比如这位疯狂的士兵；又或许是任务所在不得不履行职责，只好硬着头皮抗衡战栗。
将近半数的士兵都被龙欣所牵制，这也让我不得不赞叹前辈的厉害。瞧这些生生不息的植物力场，它们蓬勃生长的原料可都是从龙欣身上汲取的能量啊！这是何等的强大，才能凭借一己之力对抗一片地域的荒芜。
虽然像纪寒、杨星沐都可以制造出这样一片属于自己的力场，但是他们的那种实战意义并不高。首先持续时间并不久，其次作用或许还没有普通挥剑来得实在。所以像未来格斗场中的那些对战，其实都是有一定程度的表演性质的。
（PS：点名批评第一卷第5章战斗场面，花里胡哨、华而不实。龙欣、欧阳澺除外，柳心、杨星辰那一局其实也还好。）
但如若你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植物力场中的植物，都是变异的物种。有张着血盆大口和恐怖獠牙的巨型食人花，有尖端带毒全身黛绿的攀附触须，还有可以喷射腐蚀花液的带刺玫瑰……种类之繁多之珍稀，甚至比天山森林深处还具有研究价值。
而放观我这边的战斗，主动权完全是在疯狂的士兵手中。黑暗袅绕的雾气仿佛隐藏着若干把抹了毒药的匕首，伺机而动，寻求机会给予我致命一击。原本就被逼入劣势的悬崖边陲的我，此刻更加是防不胜防。
“溯源之剑”失去了之前战斗中的压倒性优势，在疯狂的士兵黑色长剑的不停歇进攻之中，反而显尽窝囊和颓势。刀剑无情，可是使着剑的疯狂的士兵也一样无情。
这么说或许不确切，以屠戮为乐或许也是一种“情”，但无疑是疯狂的“情”。
由于我们是在龙欣的植物力场中对战，所以我还有这遍地催生的植物作为帮手。这些植物甚至分得清敌我，疯狂的士兵曾想要无视这些植物而只专注于与我对战，但随即又发现这些植物的伤害并非他所想的挠痒痒那般简单，所以只好迫不得已分心应对那些无处不在的变异植物。
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些得力助手的鼎力相助，甚至支撑到现在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在保持着不变的劣势拖延着时间的同时，我也绞尽脑汁思考着破局之策。
“钟晓峰，这个家伙很难缠吗？”在我几米开外的地方战斗着的唐珺老师，注意到我这边的反常，而发出关心的慰问。正如同我当时问她一样，只不过与我初来乍到的精力充沛不同，唐珺的语气处处透露着空虚。
“是……不过我没问题！”我道。毕竟我们的对话肯定是刻意被疯狂的士兵如数听见的，我可不能这样轻易灭自己威风来长他人志气。
“逞强。”疯狂的士兵淡淡道出两字作为评论，黑色长剑的凶猛攻势又凌厉了几分。他的每一剑真的有千钧重，仿佛可以分裂天地，割破晨昏。
“那你就用实力来证明啊！你还不是一直拿不下我？”我用挑衅的语气说道。当然不是我有多少把握可以战胜，只是想用激将法使他愤怒，然后导致他自乱阵脚，这样可以将我的胜算提高几成。
“就喜欢你这种人，比杀懦夫有趣多了！”疯狂的士兵谑然道，黑色长剑的挥舞轨迹更添了几分进攻性。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更加急躁就是了。
之前在后山遇见他的时候，很明显疯狂的士兵并没有使用全部的实力。和那个时候的对拼相比，现在的他正演绎着我所望尘莫及的精湛剑技。锋利的黑色长剑更多了几分灵动，也同时平添了不止几分的威胁。
疯狂的士兵眼角划过一抹狠毒，黑色长剑剑锋所指直接封喉。眼看着充斥着杀戮与死亡的黑迫近我的下颚，额头上也不免渗出几滴冷汗。但是这种攻击才不可能将我杀死，本能的躲避就可以轻易避开攻击范围。
但是，我违背了本能。
额……当然不可能是主动寻死，只不过是看透了这一剑的本质。倒不如说，如果我躲避了，才是如了他的意。我以不变应万变，“溯源之剑”完全无视对方的刺喉，对准疯狂的士兵腹部猛然刺去。
果然，刺向我咽喉的黑色长剑并非实体，而是缭绕的黑雾幻化而成的假象。黑雾在离我的皮肤只剩毫厘之距的时候，轻松被我凝聚的能量护罩抵挡开来。阴翳的纯黑在空气中消散，而“溯源之剑”却是货真价实。
“可以哦！”疯狂的士兵展露出一丝讶异，随即抽身而退躲避我的刺击。我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他本想用这种计谋蒙骗我，但却自己因此而吃了瘪。
带刺触须拔地而起，从他的双腿向身上紧密缠绕。疯狂的士并迸发能量冲击波想要挣脱，但是又被巨型食人花从腰部咬了一口。玫瑰的毒液也溅了他一身，可以看到坚硬的盔甲以可不的速度腐蚀、溶解。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与疯狂的士兵设下的陷阱不同，我这是无须遮掩的阳谋。退一步就是变异植物交织而成的万丈深渊，不退一步则必须正面面对我的致命攻击——“溯源之剑”的锋利，相信在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此刻骨铭心了。
“所以到底是谁在逞强呢？”我嘲讽道，同时抓紧时间恢复气力。我肯定不会妄想自己已经获得胜利，接下来仍然会是鏖战。虽然疯狂的士兵在这一轮交手中吃了亏，但是并没有伤他多少，反而只会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更加谨慎。
“凭借外力，你还真有脸说！”疯狂的士兵鄙夷地说道。
“这就是你所否认的，同伴的实力啊！”我不以为然地反驳。就算一个人强大到一人成军，也总会遇到分身乏术的场合而溃不成军。
嗯……虽然将我的行为定义为不齿也可以保证一定程度上的有理有据，但是我相信就算是EAST党军队有以多欺少的机会，也不会讲究什么道义来堂堂正正一对一吧？
你自情愿剑走偏锋，又何权令他人同路？
龙欣朝我眨了眨眼，我也以对视致感谢。疯狂的士兵似乎有一些恼羞成怒，用怨毒的口吻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同伴的累赘之处所在。”
我大惊，疯狂的士兵一跃而起，然后就向着杨星沐和司冰蓝的方向冲去。“该死……”我愤然骂道，然后也不敢迟疑，抄起“溯源之剑”就紧跟上去。
“星沐，小心！”我大喊道，正被另一名士兵纠缠着的杨星沐，看到快步冲过来的疯狂的士兵，瞳孔也不禁猛然一收缩表示惊恐。我在脑海之中祈祷着，同时也对疯狂的士兵咒骂着。
“晓峰哥哥，我的提醒可比你快了不止一会儿哦！”司冰蓝道，然后横移至杨星沐身前，正面面对疯狂的士兵的犀利剑气。
Teen Forever的友谊还是经得起见证的——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虽然我并不奢求司冰蓝可以挡下疯狂的士兵，不过拖延上一小段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莹蓝色的寒冰剑仅仅一个碰撞就被黑色的冲劲轰成冰渣，司冰蓝露出一抹忌惮的神色，不过害怕的成分依然少之又少。缠绕的藤蔓又阻滞了疯狂的士兵的步伐两三秒钟，也使得我再一次从背部向着疯狂的士兵释放重击。
前不久的伤口的疼痛感肯定还没有完全褪去，我觉得疯狂的士兵应该不敢再次予我无视。与其说是我觉得，不如说是我希望。因为如果对方依然奋不顾身的攻击她们——尤其是杨星沐——的话，就算我可以一击毙命，一命偿一命我也丝毫不觉的值得。
果不其然，就算是杀戮带来的乐趣，也得建立在自己的生命尚存的前提之下。疯狂的士兵回眸看着我，与上一次的玩味笑容不同，这一次是记恨的毒辣。黑色长剑的剑锋划过180度角的弧度，与“溯源之剑”碰撞三五次之后，再一轮回旋踢扫向我的腹部。
这一段连招华丽又实效，离心力的加持使得每一次攻击的力道都上升了不少。我的攻击被疯狂的士兵完美化解，不过流星雨的轮番轰炸也将他逼出杨星沐的周围。
战斗进入了节奏相对缓和的阶段，我也趁机缓上一口气。龙欣依然处于植物力场的正中央，仿佛端坐在宫殿的王座之上立于不败之地。数以万计的植物臣民为信仰之神奋战，越是靠近她的身边，就会受到越浓厚的照顾。
唐珺虽然已经有一些劳累和疲乏，不过由于无所不在的得力助手，她也略显狼狈地守住了溃败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其余还有几名驻守本层的学生，捍卫在走廊的入口处，保护着身后病房中的病号和医护人员。
“小珺！我来帮你！”急切的声音传来，这也是我听了两年多的授课声音。孙澈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他的心爱之人，能量光剑从侧上方起手的连续斩击将唐珺面前的几名士兵暂时逼退。
如果有孙澈在的话，唐珺那边应该不需要太在意。其他几名学生也处于势均力敌的局势，看起来我只需要专心对付这名最大的隐患——疯狂的士兵就可以了。
疯狂的士兵低吼着再度向我冲来，同步释放的几道剑光会比黑色长剑本身先一秒到达。“溯源之剑”先横劈挡下并无亮度的剑光，然后就刻不容缓拉回来抵御疯狂的士兵潮水一般汹涌的连击。
纵斩，横斩，回旋斩；突刺，剁刺，反手刺。各种角度、各种手法的攻击接连不断，平均每7到8次碰撞我就不得不向后退上一步。无力感渐渐从心底诞生，果然单论个人实力，疯狂的士兵于我绝对是碾压。
这样继续被动下去，我必败无疑。所以我必须孤注一掷，强行迸发出排山倒海的冲击波，打断对方完美无瑕的精湛连招。趁着疯狂的士兵被逼退，逆光处的我也无法自抑地喘着粗气。
都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似乎对方受到伤害还远远没有一千，甚至在我自损的八百之下。疯狂的士兵借着冲击波的余劲，顺势对着他侧后方的另一处战场重斩而去。我不禁汗颜，心里开始担忧起唐珺和孙澈那边的情况。
好在两人也是经验丰富的前辈，而且尚处于年轻范畴的他们也没有被岁月剥夺反应力，疯狂的士兵的攻击仅仅是震碎了地砖，并且将小范围的地面染上一层焦黑，黑色长剑深扎进地面之中。
我不知道天花板和上一层楼地板之间的间距有多少，但是我想疯狂的士兵的这一剑应该不至于穿透到下一层。
唐珺和孙澈向两个方向避开，疯狂的士兵拔剑站起，目光深邃。这一番动作产生的气势甚至可以撕裂空间，至少眼睛捕捉到的画面幻觉一般颤了几颤。三人站在一条直线上，疯狂的士兵又正好处于两人的中心点，构造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平衡图画。
哪怕是站在还算安全处的旁观者如我，也不免为这彻由心生的惊心动魄叹为观止。
“好惊险！”刚刚和一名士兵过完一招双双撤后的杨星沐，收敛起璀璨的流星，抓住空隙时间对我说出她关于唐珺、孙澈那边场面的简短评价。
我们并非孤军奋战，敌人也并非孤军奋战，只不过疯狂的士兵并不在乎他的这些盟友罢了。两人刚刚避开疯狂的士兵的天崩地裂的一击，转手又被其他普通的EAST党正规军士兵包围。
孙澈那边的位置比较好，仅仅有一名士兵将他作为目标，而且暂时还处于赶来的路途之中；但是唐珺那边就显得岌岌可危，她的落点正好处于一对敌人的包围阵型之中。
情况有点不太妙。唐珺老师现在的状态已经是疲劳作战了，之前的战斗也一直都是处在边缘地带艰难一对一而已。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还有余力对抗这样的威胁，况且从那几名士兵身上并看不出疲劳的特征。
我当机立断冲过去救场，毕竟若要论直线距离，我应该比孙澈近一些。虽然我和唐珺之间并不是多熟络，但或许是得益于自己对孙澈老师的喜爱，加上并不算多的相处时间之中给我留下了良好印象，也有可能有一点自己性格的原因存在……所以，直觉告诉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们冲我来！”孙澈见唐珺陷入危险，狂怒地喝道。他此刻就像一名杀红了眼的狂战士，声波宛若飓风一般强劲。一道浑厚的气场猛然震开周边的几名士兵，就连处在足够远位置的我都感到了一股陡然产生的气旋。
毕竟孙澈和唐珺之间还隔着疯狂的士兵，没准这段看似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实则被一道无尽头的墙壁横向隔断。但是我这边也不顺利，从楼梯间新涌入的两名EAST党军队士兵充当了这道墙壁组成部分的拦路虎。
我当然不想管他们，毕竟不知道唐珺那边什么时候就会溃败。几次以突围为目标的进攻全部以失败告终，我的心情变得焦急起来。
虽然不会出现打不过的情况，但是我越是急躁，就发现越是难以结束战斗。甚至好几次眼睛发现了对方的破绽，大脑的反应都因为被这些杂念的占据而慢上一拍。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效率也明显有些慢。
龙欣支撑着整个战场的植物力场的运作，也无法脱开身来。杨星沐和司冰蓝也想要往我们这边靠，不过也无法放开他们那边的战事不管。大厅之中无人是闲暇着的，看似自求多福是唯一的方式。
“嘀嗒，嘀嗒……”大脑中仿佛有秒表转动的烦人声音不绝如缕，心理作用增添着烦躁在催促。
原本还仅仅是因为久攻不下而烦躁，可当我无意间瞥见楼梯间门口的一个小小的身影时，心脏仿佛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柳冬一个人站在EAST党军队阵线的后方，似乎还在对大厅中变异植物园的景象感到惊讶。
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却已经被包括疯狂的士兵在内的不少士兵纳入视野。
“小冬！这里危险，快跑！”我焦急万分地吼道，可是柳冬的反应永远折磨人一般慢半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从那个方向出现在这里，只知道他现在也处于危险之中。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喊声作为催动剂，疯狂的士兵嘴角咧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然后就向着柳冬的方向纵掠而去。
长发掩映间的脸颊变得煞白，恐惧甚至剥夺了逃跑的本能——当然，也不指望他能跑掉。以疯狂的士兵的性格，但凡他的攻击得手，不存在丝毫哪怕是奄奄一息苟活的可能性。
我有点不敢想，毕竟怎么看这一次我都没有办法赶上。之前被柏顺侥幸躲过的悲剧，似乎就要在柳冬身上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