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星沐的礼物
【无】
晴天岛，清纯娱乐有限公司总部。
“小泠，战乱的蔓延速度和波及范围似乎比想象中要迅猛。虽然概率也没有大到那种程度，但我觉得应该也有做好最坏打算的必要……”林彻已经忧心忡忡了好几个星期了，几个小时前他还从落地窗内望见天上飞过的战机列队。
“是指？”清纯公司CEO东方泠也不免皱了皱眉，上司等候着下属的后文。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宜再在任何方面倾注大量的付出。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不将可能存在的前路完全断绝的前提下，尽可能将手上的资源转化为实际利益。”林彻郑重其事地说明自己的看法。
“我们手上最富庶的资源应该就是Teen Forever了吧，所以该怎么将她们转化为我们的实际利益呢？”东方泠做出思考状，继续向眼前的得力部下寻求参谋。
“可以弄一个，像Teen Forever成员人气投票之类的活动……之类的。”稍微犹豫了一下，林彻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虽然这可能有违最开始的初衷，不过没准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很久以前Teen Forever还只是无名之辈的时候，她们就一直在打着友谊和团结的名号。虽说现在Teen Forever相标配的闪光点绝非当时那般寥若晨星，但这些初衷也都沿袭至今。对于Teen Forever各成员个人粉之间的争战，Teen Forever和清纯公司一直也是用这些措辞来应对的。
可现如今，慈善家也终于重拾起他们资本家的本心，利用这些粉丝之间的攀比来赚钱了。
“是啊，从她们逐渐加入未来学院开始，就注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接下来的时日都是下坡路。就算谈不上朋友，也是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做完这个之后，就好聚好散了吧？”东方泠苦笑了两声，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如是言说。
“当然了，这应该得等柚离和纤佳从未来学院远征军回来再举办。”林彻补充道。
“如果她们两中的谁在这次远征的战斗当中夭折了，怎么办？”并没有担忧到坐立难安的地步，东方泠表露出来的虑色恰如其分。
“那就只好稍微冒犯一些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鞭尸’……”林彻回答道。这几年清纯公司也变得越来越“开明”了，早些年曾提出的幼稚和荒诞的要求，现在也全部都被放下……
可能是选择了满足一次Teen Forever自己的愿望，可能是明白了这种行为从一开始就是吃力不讨好，可能是察觉了Teen Forever本身存在的各种顽疾，总之他们选择了放任。
选择了淡漠合作伙伴之上那类似于友谊的存在，让物质的利益关系更加纯粹。
“嗯。”东方泠平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轻松地劝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用太紧张，毕竟就算娱乐圈的未来会被战乱全部扼杀，大不了就停止事业的步伐。公司现有的存款，只要不是那种逆天的奢侈品，足够你我挥霍后半生了！”
林彻闻言神色有些恍惚，不过随即也被东方泠察觉到走神。东方泠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心事吗？”
“啊，不是……只是感慨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至今还在漏雨的破旧房子里啃硬面包吧……”林彻回忆着说道，“和你并肩……不，你提携着我走到了这一步，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林彻除了是东方泠最得力的下属，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曾被他们本人称呼作“朋友”，甚至是更上一层楼的“挚友”。两人之间发生的故事，也能算是一段跌宕起伏的历史。
“你也一直为我勤勤恳恳工作了这么多年啊！清纯公司能有今天，完全就是你我共同的功劳。我们两不相欠。”东方泠道，然后又改换了一种更加妥当的说法，“不，说这些的必要性完全不存在。我们之间其实也不需要计较得失吧！我们是谁跟谁啊，你说是吧？”
“是。”林彻点了点头，道，“像金钱之类的身外之物，完全不是我们之间需要计较的事情。”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挚友之间的探讨到此结束，林彻转身离开。带上CEO办公室的房门之后，林彻用极小的声音喃喃道：“挥霍后半生，凭借的不是钱吗……那句话倒是没错，我们之间，两不相欠了……”
他闭上眼，如释重负又或者是挣扎万分地长吁出一口气，然后顺着走廊离去。
只是在这场并不正式的交流之中，东方泠和林彻都没有提到，那所谓“Teen Forever的友谊会超越海枯石烂”的妄言。或许他们清楚，或许他们也不太清楚，就算公司方面不插手，这份虚与委蛇的友谊也迟早会土崩瓦解。
【钟晓峰】
香甜润滑的滋味在口腔中回漾，这滋味就好比一直在贫民区艰苦跋涉的难民，瞬间飞跃到了贵胄专属的天堂。但是我也没有囫囵吞枣，毕竟总量是有限的，不如延长一些享受的时间。
“所以……究竟是什么事呢？”见龙欣也和我一样不紧不慢地延长着享受的时间，我正色询问道。
“嘛，钟晓峰，你现在对星沐的思念大概到了一种什么程度呢？”龙欣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唔……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得想她好久的那种。”带着一丝害羞的情绪，我如实相告。
“那你觉得，星沐对你的思念，又会到何种程度呢？”龙欣继续询问，我也不禁怀疑起这所谓有关星沐的事情的真面目了。
“我猜测……应该会和我差不多吧？再不济，稍微比我对他的思念低那么一点？”我想了想回答道。事实上，我几乎可以预知到未来的场景，杨星沐一定会很乐衷于与我攀比谁对对方思念更深的。
这种事情，在心里想想就好了，我可不想将我们之间的羁绊当成炫耀的谈资。
“该说这是狂妄自大的回答，还是谦虚的回答呢？”龙欣抿着嘴笑了笑，如此调侃。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我对龙欣一直拐弯抹角的言辞哭笑不得，只好再次询问了一遍。
“啊，我们校文艺社也有不少成员被派来了参与远征军，所以举办了一场送别会。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所以星沐委托我给你带了样礼物。”龙欣道，然后从身旁的背包中取出一个小布袋，把它交到我的手上。
我讶异地接过布袋，解开简易的绳结，将一个臂环从中取出。我来回端详着它，发现臂环上印着一个杨星沐的Q版头像。这款头像和市面上其他的都不一样，似乎是为我定制的。
我感到受宠若惊，连忙致谢道：“十分感谢！”
“安啦，又不是我送给你的，顺路带一下也不费事。”龙欣随和地回应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谢谢了！”就算再小的恩惠，也不能说不值得感谢。更何况，我还一直欠着龙欣一个莫大的人情。
这个臂环的设计也很巧妙，它很薄，而且可以收束与手臂皮肤合贴到最舒适的直径长度。和龙欣相道别之后，我撸起袖管将臂环戴在了大臂之上。几乎没什么感觉，不会让人觉得难受或者什么的。
想到杨星沐还专门为我准备了礼物，我就不免露出“猥琐”的笑容。我甚至在脑海中笑吟吟地想着，杨星沐那个时候的表情和想法。我还真是一会儿都没法忘却她呢，这种感觉是爱情吗？
我想大概是的吧……嘛，反正只是在脑海中思考，我也不用担忧什么身外之物，就往圆满的方向引导吧！
虽说不用担忧身外之物所带来的后果，但是身外之物却可以通过交集让我无暇思考。我不知不觉间的踱步又不免让我来到了一开始出发的地方，也因此发现一个意料之外的角色在此等候我多时了。
“晓峰哥哥，伦家等你等的好苦啊！”未来第二学院第123期生，未来第二学院学生会副会长蓝新橙可爱地说道。
这番略显油腻的措辞让我感到无所适从，呼之欲出的惊慌也没有办法掩盖。我身体本人的动作似乎已经预兆着逃跑，不过我还是尽可能冷静下来说道：“什，什么啊……”
“诶？难道说晓峰哥哥不愿意待见我吗？”蓝新橙仿佛受到了创世纪的打击一般，欲哭无泪地问道。
“这倒不是。不过如果你能够更加正常一些，我想我可能会更待见。”我汗颜道，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调皮又绝不天真的“小孩子”，尤其是想到他比我还要大上三岁的时候。
“这不就是等于再说不待见我嘛……”蓝新橙委屈巴巴地幽怨道。
“好啦，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我无奈地说道。现在的情形和之前遇见龙欣的时候还有几分相似，就是和我对话的人总是非常乐忠于“调戏”我。
“晓峰哥哥可真是急呢！”蓝新橙嘻嘻笑着说，然后就伸出手来摸向我。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蓝新橙就已经瞬时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用摩挲的方式在我的大臂上探索着，最后摸出了一个臂环的轮廓。蓝新橙好奇尚异地问道：“这是什么？”
我不禁感叹对方的观察力敏锐，毕竟我都一度淡忘了这个臂环的存在。我有些羞涩地解释道：“这是星沐送给我的礼物啦，毕竟一段时间见不到彼此了，她就用这种方式来陪伴在我身边吧。”
“可以给我看看吗？”蓝新橙露出兴奋的神色，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让我不忍拒绝。
于是我听话地再次撸起袖管，让可爱的星沐Q版头像再次直接面对寒冷。不过愧疚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深，一是因为臂环并不是真的星沐，而是因为我有血有肉的手臂也同时遭受寒风的摧残吧。
蓝新橙就像一个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般，对一切新鲜事物好奇不已。他凑近细细欣赏，甚至我臂膀上的肌肤都可以感受到寒风中独树一枝的温暖吐息。
“这个小人好可爱哦！”蓝新橙开心地说道，甚至还用手靠着她抚摸。臂环宽度很细，所以难免触碰到我的皮肤，于是传来瘙痒的感觉。
“这可是星沐，那能不可爱嘛。”我莫名自豪地说道，不过随即也因为日渐熏陶的多疑而询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臂环的？又为什么要为了它而来找我？”
“诶？”蓝新橙一怔，随即又笑着说道，“不不不，晓峰哥哥若要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我也是刚才通过敏锐的观察力才发现的，而我来找你的原因，也绝对不是这个小人的可爱。”
“那是什么？”已经不知道询问了多少遍了，通往最终目的的道路总是迂回曲折的。或许应该这么说，好像和龙欣、蓝新橙这类人对话还挺累的。
“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现在的你肯定与当时相比有了脱胎换骨的质变，我想再和哥哥切磋一次！”蓝新橙用期待的语气说出他的真正来意，这回就轮到我意料之外了。
“额……话说，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哥哥？明明你比我大才是……”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回答，于是只好作边缘吐槽。
“竟然还有不愿意当哥哥的……那行吧，哈哈，你就是个弟弟！”蓝新橙自顾自吐露着疑惑，然后调皮地一笑，说出“侮辱性”的言辞。虽然单论年龄来说我确实就是个弟弟，这点我也无法辩驳……
“还有，晓峰哥哥不要转移话题，而且还转移得这么明显好吗？”
“唔……”意图被戳穿的我稍微有些尴尬，不过程度几乎聊胜于无，“可以询问一下原因吗？”
“原因？”蓝新橙不知道是没有想过，还是刻意耽误时间，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如果硬要说原因的话，那就……有趣吧？”
“这也能算是原因吗？”这个理由不禁让我有些傻眼，但我还是尽可能礼貌地询问。
“所以我才说是‘硬要说’啊！”蓝新橙反而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语气也趋于埋怨，“ほら，明明是晓峰哥哥问我的，诚实难道有错吗？晓峰哥哥欺负人……”
蓝新橙说着，竟然就变得泫然欲泣起来。我在心中赞叹对方为老戏骨的同时，也被一股冗杂的无奈深深包裹。我只好枉自自嗟叹着：“和你说话真是心累啊……”
“所以晓峰哥哥愿意和我一较高下吗？”蓝新橙的眼瞳中仿佛辉映着一道彩虹，期待我的点头，然后绽放更缤纷的绚烂。
“啊，不愿意。”简单的思索过后，我还是选择了谨慎起见的答复。毕竟对方和我之间也并不算多熟的关系，所以信任还是不能轻易给出的。特别是刚刚有了何霸的前车之鉴的现在，我得更加“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才行。
蓝新橙在听到我说出这不解人情的三个字之后，瞳孔中的斑斓都消失了，上扬的嘴角也被现实拉了下去。他唉声叹气：“晓峰哥哥还是不愿意相信人家……也是，这也是人类基本的习惯，只愿意相信自己熟络的人。”
我为蓝新橙的理解感到惊讶，但是悬着的心也没有完全放下。我道：“你能理解就好，我确实不能完全相信你。”
“但是，我可以完全相信晓峰哥哥的！”意料之外的发展，蓝新橙真诚无比地直视着我的双眸，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诶！？”这莫名趋于基腐的发展实在是猝不及防，我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各种字体的问号。蓝新橙则露出欣赏手中杰作一般的表情，笑吟吟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蓝新橙又故作惊讶，说：“诶？晓峰哥哥竟然脸红了，你的性取向到底是什么啊？”
“够了啊，我不和你说了！我认输行了吧？高人慢走，不送。”我憔悴地摆了摆手，身体做出想要离开的前兆动作，想要逃脱这个磨人小妖精的纠缠。
“哦……”蓝新橙失落地说道，我倒是偷偷松了一口气。走过一个拐角，确认了蓝新橙的视线不会落在我身上后，我回到属于我的睡铺趺坐休息。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直到这一整天都在庸碌中告终。
余晖，夜色，晨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