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仓库保卫战（下）名“悻”的死兆星
【无】
未来军备基地。
会议室累的众人正襟危坐，他们正在进行的是最后的作战会议。
“未来学院远征军已经抵达统御之城，我们也是时候定制我们的支援方案了。”会议桌前端的最高权力者，未来第八学院学生会长浅沼柊这样说道。他并不喜欢摆官架子，所以语气也显得随和。
在吵闹着要进行考验之类的环节就是会显得无理取闹，于是白仰光等人选择了安然静候下文。
见无人插话或挑事，浅沼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未来军备基地将在这次作战中提供物资和装甲部队支援。根据实际情况考虑，我们将派出两支战斗飞船小队参与战斗。方便支援司徒乐乎和琴那边的战场。”
“这个数量是不是有些……微不足道？”卞津良提出顾虑。
“无妨，根据勘测得知的统御之城机动防守力量，这数量已经足够。”浅沼解释道，“况且我们是灵活作战，未来学院从来不准备正面硬刚。”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于是浅沼轻咳一声，准备继续说辞：“关于路程的话，沿着东南亚的海岸线行驶。这样就算路途中遭遇突发.情况，也好稍微照应一下。路程中，装甲部队同时担任护送物资运送的职责。”
“其实无非是心理安慰吧，就这个数量的部队，路上被拦截打击怎么说都很难生还。”白仰光奚落道。
“所以我说的突发.情况，是没有将路上遇到拦截这种几乎不太可能的事情考虑在内的。”浅沼回应道。按理说确实不太可能，毕竟作为敌人的存在都没有理由得知这条路线。
但，不知是因为刻意还是疏忽被留下的窃.听器改变了这个既定事实。
“听见了吗？”圣魂羽随口一提，简短的话语都懒得提到对话者的名字。
“明白。”圣魂舒道，“真是的，一到这种概率学的问题上就开始明哲保身了。”
【钟晓峰】
“这一次，你无路可逃了！”
典乾懿大臂一挥，能量光剑就掀起浑厚剑势，如同浑浊巨浪一般向我卷来。震撼的场景却没有动摇我的意志分毫，我还在心中饶有兴致地调侃：明明追债的一方是我才对，为什么我要逃嘛……
“溯源之剑”没有怯懦的理由，剑光轻啸相迎，两道剑刃的线段碰撞于一点，绽放开炽热的光霞。
“我也等你很久了！”
我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也都要狂妄。反正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任何从长计议了，抓紧哪怕只是最后时间的口无遮拦吧。
战斗一触即发。龙欣也从正面的火力线中脱离出来，纠缠住邵敏，参与到背后的防御中来。两人的实力看上去应该说是平分秋色，“森之物语”带起一阵淡淡的青草香，无形的防护膜减少了灰尘腐臭味的侵害。
对方阵营中最强战斗力的存在就这样被拉去私聊，不再参与群中的公共讨论。我不知道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眼下我只需要全心全意对付典乾懿就好了。
实话说我还是挺有信心的，之前在运输船上赢了他一次，这一次一定能够再续辉煌。
瞬华如虹光聚散，能量之源于无形中庇护。
我和典乾懿之间的战斗应该说是老生常谈了，这一次也没有什么新奇的点产生。时间会带给我提升，我的敌人亦是同理。今天生死一线的战斗，无论是水平还是观赏性上来说都比从前要好上一大截。
从战斗现状、身体感知和所剩余力来综合判断，我已经可以通过预测写下最终的结局。“溯源之剑”愈演愈烈的光芒仿佛也能诉说这一切，我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不过那一定也指向最终的答案——我还是略逊一筹啊……
（PS：没想到吧？哈哈哈，滑稽）
之前在运输船上的胜迹，也是因为自己拥有仲子秋这个得力帮手，并不是公平的战场。而现在也不是公平的战场，只不过形势是有利于典乾懿了。除了需要注意来自身后的倾泻火力，还得提防对方多于人手的抽空补刀，毕竟统御之城可是统御圣教的主场。
然后因为我对友情的认同这一选择使然，也会管顾曹凰和袁勋的状况，必要时一定会施以援手。诸如此类种种原因，让我难免有些应接不暇。
像现在，曹凰正专心致志地与面前的一名统御圣教禁卫军成员相抗衡，没有注意到身后飞速射来的箭矢。在空气中掠行的箭留下澎湃的能量尾迹，将它的杀伤力昭告天下。
凭借熟练于战斗后敏锐的能量感知能力，纵使箭镞所向并非我的身躯，它的运行轨迹也在我的脑海中被准确模拟。时间紧迫到连“小心”二字都无暇说出，我全力一剑逼开典乾懿，然后侧跳扑向曹凰。
利箭撕破衣角，深深地扎根进墙壁之中。触碰地面的第一瞬间，我就弹跳而起，背朝敌人的姿势每保持一秒钟都是危险。曹凰于惊愕之中恍惚了一秒钟，也连忙重整旗鼓，形势危急到出言感谢都是冒险。
但这些依然无法在我的脑海中泛起滔天巨浪——说心如止水那也是不可能的，但至少我不会自乱阵脚。纵然现实要求我们精准无误的程度达到百分之一百，否则名为死亡的极刑就在远处等待着我们的灵魂。
处于劣势，但我依然可以苟延残喘，而且这个时间还不会短。
“韧性很不错嘛，虽然仅凭我们一己之力的战胜依然是天方夜谭。”龙欣称赞我的同时也说明残酷的现实，不过她的心情也似乎游刃有余。
“希望过一会儿你们还能有余力说这种话。”邵敏讽刺道。
“一会儿”是个时间虚词，关于它的长度并无法做出准确定论。就算是各种权威百科上的估计值，在现实中也经常产生出入。就好比你的朋友跟你说“等一会儿”的时候，有可能花儿都谢了他还没来。
应用在此景之中，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每过一秒，“一会儿”的长度就排除掉一个可能性。一分钟在机械化的厮斗之中悄然流逝，我至少凭借自己的努力让这个“一会儿”超过了一分钟。
对于一成不变的事情来说，时间不过是系数为零的方程未知数。但现实永远不可能用一成不变来形容，时间会包容更多的变数的孕育和产生。
“效率太慢了，让我来。”中年男子斩钉截铁的嗓音从统御圣教阵列的后方传出，人墙和战斗发出的噪音都无法遮掩其令人胆寒的穿透力。
统御圣教人群默默让开一条缝，可就在过道的宽度还没有达到半个身位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杀气就凝聚在刃锋之上向我们袭来。巨大的压迫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咽喉，“溯源之剑”本能地横剑格档，却差点被震飞出去。
“悻将军，这些瓮中之鳖我们一定会拿下的，没有……”邵敏想要说些什么，而传达给我们的有用信息就是眼前的这位气场强大的男子，正是江湖上威名远扬的统御圣教禁卫军的将军悻。
悻递给了她一个充满威压的眼神，邵敏就没有再赘语。刚才的那一击足以代替千言万语，是悻的强大最有力的证明。
刃锋的余波撕开仓库里原本就暗淡的光明，仿佛有成百上千只面容狰狞的凶兽从黑暗的罅隙中争先涌出。双眸散射出的血腥红光，好似天边不祥的死兆星。
“好身手……”龙欣也不禁自言自语，虽然她看上去游刃有余地躲开了这范围一击。
“啊！”身后传来方荆一惊讶的咨嗟声，我回头望去，他的表情中也只有“讶”而没有“恐”。他一时间怔在了原地，好在正面因为有蓝新橙的存在，才没有防线崩溃。
悻的视线也越过我们朝方荆一看了一眼，但也就此一眼，并没有在其中倾注任何多余的情感。他眸中的幽暗就仿佛刀刃上的黑色一样无情，命令了一声“一起上”之后，就再次将沉重的空气向我们席卷。
“森之物语”的藤蔓织起一张巨网，朝着黑色雾霭的正中央收拢。这些生命力旺盛的植物起到了明显的遏制作用，在我们和悻之间构造起一道屏障，分担去了大部分的压力。
“森之物语”品红色的光芒转为幽绿，我瞬间感觉自己置身于热带雨林之中。除了沁人心鼻的泥土芬芳，大脑中唯余震撼。之前悻的压迫力场的震慑还没有消散，而现在又锦上添花再来一棒。
死兆星的黑色刃光凭借攫戾执猛的蛮力将藤蔓织就的网切碎，失去了生命力的枯藤散落在亦没有生机的土地。悻的身影再一次直勾勾地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如同地心引力被加倍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而我们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悻一个人。先前与我们纠缠的邵敏小队依然在战斗之中，坑我钱的冤家依然将进攻的矛头指向我。毫无意外地，情理之中地，我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起来。
头晕目眩等症状也有抬头的征兆，脱力感从四肢蔓延到心脏和脑髓。
不仅是后方战场因为悻的到来而告急，正面火力线只靠蓝新橙一人也无力回天。“你们的分工也太不公平了吧？我要撑不住了啊喂！”蓝新橙带着委屈的哭腔向我们抱怨，但是他的表情像极了只是把糖弄丢的小孩，而非炮火前力挽狂澜的战士。
“你在胆怯什么？”看着蹲坐在角落暗自神伤的方荆一，安迪送上灵魂质问。
“啊，没什么……不小心走神了……”方荆一道。他的状况导致我有些担心，待一时间夜无法思考出其中的缘由究竟为何。
“在这种地方还能走神，你可真是心大。”安迪最后留下一句话来表示惊讶，然后就再次全身心投入作战当中去了。
再放观我的两名徒弟，他们正在并肩作战。毕竟熟人在一起的配合肯定是要更好一些的，看起来暂时还不用太担心……不过，为什么总感觉他们的配合异常生疏呢？甚至生疏到了刻意的感觉……
可能是战场形势的岌岌可危导致的慌乱吧，我也不要多想了，也不能再多想了。我不是上帝视角，大脑也不是功率巨大的计算机。
分神这么多来关注战场其他方面的动向已经是我的极限，如果我继续这样神游八方，典乾懿将用他暴力的剑法来教会我对对手的尊重。我在心中暗自咨嗟，与“溯源之剑”共勉更久的支撑。
其实如果从一开始就定好只有我们孤军奋战的前提的话，一切的抗争都不过是徒劳。
可既然知晓这一点，我又为什么而战呢？
为了那渺茫的一线生机？为了死后流芳百世的美名？为了自己一腔热血的意志？为了对这片天地最后的留恋？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扪心自问：我真的想继续作战吗？
这个问题其实是不难回答的，只要搬出杨星沐的姓名，就能够直接迎刃而解。我还想再看到她，所以我可不能止步于此。
身体的触觉瞬间敏感了一秒，臂膀上的臂环也坚定了思绪。
外面的未来学院远征军主力军肯定不会抛弃我们不管，我是这样坚信着的。只要多撑过一些时间，就多些可能见到它们的身影。而且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先遣队的队员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如果他们能够到达，我们的战力也会增强。
如果说主力军察觉到异样还需要些时间，那么先遣队的其他成员相比之下就应该归于顷刻。果不其然，仓库外面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情况稍微有一些好转的趋势。
但是无论怎么说，至少这一次潜入计划是以失败告终了。我是不清楚到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但是现在还不是失望的时候。
其他先遣队的队员从仓库后方的走廊赶到，这回复背受敌的就是统御圣教了。他们先是顽强抗争那一会儿，然后应该是察觉到了支援力量的强大，就选择了先撤出仓库。经历过一番鏖战的我们都气喘吁吁，濒临崩溃的正面防线也在千钧一发之际得到维持。
“钟晓峰，感谢刚才的扑救。”曹凰终于找到机会送上迟到的致谢。
“没事，下回小心一点。”我劝告道，曹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更多的先遣队成员陆续成功抵达仓库，此时我们的会师人数已经超过了60人。这算是一股可观的战力了，于是接下来就面临一个抉择——“所以我们是据守还是突围呢？”安迪的提问。
“没必要待在这个破地方吧？突围的生还概率显然大一些些。”有人提出类似于这样的声音；“但是还有后续的先遣队成员没有抵达这里，是我们离开的话……”也有人提出类似于这样的声音。
“这有什么？只需要用通讯……”有人刚想用天真且狂妄的语气来反驳后者的论调，自己就先愣在了原地。
“没错，贫民区似乎添加了信号干扰，我们暂时没有办法联络上彼此。”后来的队员如是说道，这也证明了信号干扰并不仅仅是仓库这一处。
“这局有点难办了呀。”曹凰叹了口气说道。
“不知道敌人怎么知道这个地点的，这下瞬间陷入死局了……”袁勋也沮丧着，神情哀伤。
“我们还是据守这里吧！这么多人，防守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方荆一总结道，“等人都来齐了，我们再一起突围。”
这个方案最终也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于是我们以更加强大的战力抵抗统御圣教进攻。战争还没有强大到能将我们危害成那样冷血和自私，所以坚守这里的选择也算是情理之中。
仓库守军的人数足足翻了三倍之后，各方面的人手都变得充裕起来。我们可以豪奢地划出两位数的人数防备后方，正面的火力线依然要比之前还要劲猛。
可比起这些，我更加关注一个人的情况。
虽然在经安迪提醒之后，方荆一也有样学样地对着敌人攻击。但他的状态依然有些奇怪，应该说是较往常来说缺少了些精气神。形势缓和下来后的现在尤其明显，方荆一满脸写着恹然。
“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起一直就这样……”我问道。
“不是说了，只是在开小差吗？”方荆一选择重复一次之前的谎言。
“我不信。”我从容、冷静又简约地吐出三个字。
方荆一一愕，随即语气也重新包含起几份常态：“哈？那你就不信去呗，那么紧张兮兮的干什么？放松一点，有时候反而发挥得更好。”
我感到哭笑不得，没想到方荆一竟然反过来对我说教。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如何对答的时候，方荆一已经走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加入那边的战斗中去了。这摆明了就是不想带继续交谈，我也只好暂时将这份在意放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掏出能量枪，对准前方射击。
枪战之中我的存在本来就是摸鱼与有功之间的模棱两可，我只能说自己问心无愧地尽力而为就好。可是局势又陡然变得危急起来，统御圣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策——
“最后五分钟，如果还冲不进去，就把这栋楼给炸了！”典乾懿通过超声波能量扬声器高声传令。灿烂的晚霞，和爆炸后的余晖很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