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矛盾的四种形态

作者:Acreate丶前世 更新时间:2020/10/1 2:47:21 字数:5380

26.矛盾的四种形态

【江子铭】

操刀侦查队的行动,我们在荒野上疲于奔命。

直到现在,我们都一无所获。已经在这片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奔走两天了,所见到的景象依然枯燥,起初偶尔见到一两棵树的兴奋现在也被磨灭,黄昏之前和拂晓之后都是苍凉。

而另一半则是梦乡,于是这份富饶更加突出了苍凉。

但是好景不长——严格来说,这绝对不能算好景,毕竟我们还有些期盼它的结束——眼前毫无生机可言的大地上突然掠过一队身影,我们松弛已久的神经也霎时间绷紧。

“大家保持警惕,做好战斗准备!”我连忙呼吁周边可能已经有些麻木的众人,然后再联系其他小队,“当前位置东经xxx北纬xxx,疑似发现敌人,所有队伍集合。”

通报完毕后,我刚准备放下通讯器,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阴森。等离子剑从凝聚而生的剑柄中伸出,定格在了大约半米长的最终形。通过气息就可以感知,攻击者显然具备军人的基本素养。我转身挥剑,下一瞬就和对方徒手生成的能量波相撞击。

撞击声响,抬眸对视,我认出了对方,新革命联盟的吴铮。

吴铮,隶属于新革命联盟第一分部,圣魂羽的部下。外在指标完全符合联合国军队标准的标兵级别军人,习惯于徒手作战,却完全不畏惧对手手上的武器。

一轮碰撞,我们各自后退。我趁着闲暇对他行了一个军礼,道:“吴铮,久仰大名,好一个铁骨铮铮的军人!”

吴铮也向我回礼,然后说道:“刚刚的偷袭有所冒犯,不过也请理解,毕竟招不怕卑鄙,有用就行。”说出最后那句理念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一抹阴悚的笑容。

现实的发展就好像是要印证他所说的理念一般,危险瞬间汹涌而来。我们正处于对话之中,可我又感到侧后方散发出的危机感。侧身躲开,一团混浊的能量球以缓慢的速度飘过。

“还挺机警的嘛!哼,但也无法改变它的百无一用。”卓封润冷哼一声,身后一众新革命联盟的打手就朝我们袭来。

然而这些打手的数量却让我意外。本来卓封润的身后只是跟着几人而已,却顷刻间从山丘背后的视野盲区涌出茫茫人海。我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同行的队友们也都或多或少露出畏怯的神色。

对方来势汹汹,明显是早有预谋。我暗道不好,连忙通知各部侦查队:“敌人过于强大,立刻撤退!再说一遍,立刻撤退!”

好在我一开始察觉得还算早,对方并没有来得及将我们包围。我们扔下一颗兼具烟雾闪光等功效的现代高科技弹之后,立刻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千里奔逃。

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一个山头之后,回头不见密集的人潮,心中便暗自松了一口气。可贯穿力十足的声音下一秒就响起,还在脑腔中回荡着危险的余韵——“这么容易就想逃掉?”

队伍中不少人大惊失色,紧张和压迫感的氛围已经濒临极点。原本干燥贫瘠的地表竟然渗出一种粘腻的液体,闻气味好像是汽油。不远处,原本芜凉的山头却燃起火光,光影勾勒出一个巍然的人形轮廓,下一秒,“焰龙”择人而噬的火舌就逼至身前。

等离子防护膜仅仅抵挡了一击,就被狂热的火焰轰成齑粉。周围温度产生了可感的升高,我们就仿佛被关在了一座由火焰构成的灵柩之中。威胁应运而生,圣魂羽展现出他霸道强悍的绝对,最后再佐以物理意义上的火上浇油扼杀残余生机。

高温炙烤着汗水,甚至快要让它一瞬间就蒸发。这一刻,我仿佛就能看见不远处名为死亡之物的实质……

就算大家都无所表示,心理作用上的气氛已经悲观到了极点。即便圣魂羽从现在开始无动于衷,这些烈火也可以将我们活活烧死。然后,我就感到什么东西落在了额头上……

“好像……下雨了?”旁边传来惊讶或者说惊喜但愕然的声音,我也下意识仰起头望向天空。天上是乌黑的积雨云,没想到如此干燥的这片原野竟然让我们碰上了百年一遇的雨水。虽说可能不及百年那么夸张,但这概率也绝对称得上奇迹。

暴雨瞬发得突然,几秒钟后就开始滂沱。

“大家,准备突围!”我话语中洋溢着欣喜地下令。这项任务很是易如反掌,毕竟包围圈从头至尾都是圣魂羽一个人凭借火焰组成的。而现今,火势因为雨水而消退,我们轻松鱼贯而出。

我们没有回头,这一次是真正畅通无阻地逃离了。

【钟晓峰】

新基地的构造和原来的类似,都是由一连片的木屋组成。而唯一的不同就是,正中央的指挥室进化成了一艘现代军用飞艇。

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批判一下官僚主义:我们这些普通学生居住的简易木屋依旧捡漏,除了大门的安保之外一无是处。而这些身居高位的指挥者,最近享受起高端飞艇来了。

当然了,我也只是随便想一想而已,不可能当真的。

由于龙欣继任了方荆一的位置,所以她现在肯定无法像之前那样“游手好闲”了。许多战略性的事宜都需要她的参加,而队长也有专门的场所,于是我们便互相道别。龙欣离开后,袁勋和曹凰相继靠了过来。

看着苦大仇深的两人,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彼此都心知肚明,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围在木屋的一角,开始了这段有点沉重的对话。

“就是刚进入统御之城的那个凌晨。”曹凰抢先说道,语气真挚,“原本我正在睡觉,突然旁边有人移动的时候碰倒了我,我睁开眼来发现就是袁勋。他正想往你的水杯里面添加什么东西,被我发现后很是慌张,于是就停止了……”

“前辈,别听他胡说!”袁勋焦急地打断了曹凰,抢过话语权,“当时我躺在你们俩中间,就感到好像有谁夸过我想做些什么。我睁开眼一看,就是曹凰越过我在够你的水杯。我想应该是有人仍然醒着,所以他不敢动静太大!”

“你不要血口喷人!”曹凰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愤慨和紧张,“明明就是你自己做的事情。钟晓峰,你想想啊,他的说法是不是太牵强了?什么我越过他去够水杯,什么旁边有人醒着……”

“可是事实明明就是这样啊!就是因为有点牵强,所以你才没有做到啊!”袁勋的逻辑倒也没有毛病。不过我最在意的点一直都是,没想到一直以来融洽的两人,竟然如此貌合神离。

目测接下来的争吵就要进入无意义时间,我于是出言打断:“别做无意义的吵架。所以重点就是,那晚你们谁动了我的水杯是吗?”

“没错。”异口同声。

回味着两人证词中的细节,我先求证一些中立的客观事实:“所以最后,其实是没有成功是吗?”

“是这样。”袁勋脱口而出,而曹凰则是略一思索后才作答——我不知道这个细节是否有什么实际意义,不过先记着总没差。

“你们为何如此确定是对方?有没有可能其实是第三者?”我接着询问道。

并非完全出于我的逃避心理,这本就是地位相当的可能性之一。两人之间产生矛盾,结果应该有四种形态:A的错、B的错、都有错和都没错。我无法否认自己更加倾向于第四种答案,但也无法否认通向那片天空的路的坎坷崎岖。

“没有这个可能,因为当时我们就产生了对话。”曹凰立刻道,然后神色突然变得欣喜,对着袁勋志得意满地说道,“啊,对了,当时肯定还有其他醒着的人,所以这个对话你做不了假了!”

“明明要做假的人是你才对吧!”袁勋做出咬牙切齿状,愤然怒道。

“当时你弄出动静把我弄醒之后,我就问了一句‘你在干嘛’,然后你为了防止对话被留下证据,就回问了我一句‘是你在干嘛’……”曹凰回想着娓娓道来,不过很快就被袁勋打断。

“你别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伸手越过我的时候碰到了我,所以我下意识拉住了你的手,然后你就问我‘你在干嘛’,我回问你‘是你在干嘛’,然后……”

见两人又要在我所无法辩证真假的领域内展开大相径庭的辩驳,我连忙说道:“那个,看起来在言语内容上作假是不太可能了,你接下来你们就不用说心路历程,直接把对话复述完好了。”

两人的表情都含有愤懑,不过也都识趣地听了我的话。经过我的提议,他们将当时的对话重新演练了一次——

曹凰道:“你在干嘛?”我所熟知的开头。

袁勋道:“是你在干嘛?”我开始屏息凝神,接下来就是未曾听闻过的范畴了。

曹凰道:“你在这边做什么啊?”

袁勋道:“这是什么?你想对前辈做什么?”

曹凰道:“什么是什么啊?我哪知道?不是你的东西吗?”

袁勋道:“难道说你……”

对话到此结束,因为方荆一打断了他们:“你们在干什么?有什么事白天再说,现在别说话,省得打扰别人休息或者引来外人。”

两人似乎还想辩解些什么,不过方荆一并没有听他们说完的意思,强制勒令他们闭嘴。于是事情就此告一段落,袁勋和曹凰的对话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难怪他们两人都不惧怕将这段过程如实奉告。

然而现在,我最在意的点依然是有没有第四种形态的可能性……

虽说是重现两人之间的矛盾起源,但这场表演两人真的默契十足。脑海中回想着从初遇之后一段美好的相处时光,我从未想过一夜之隔就能将一切彻底颠覆。

“唉,就这个对话,也确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啊!”我叹了口气说道。

“就是说啊!所以这个家伙才敢上来就把话题引到当时的对话方面,好混淆前辈你的认知!”袁勋立马顺着我的意思继续指责曹凰。

“谁知道你那么能狡辩?这么明显的对话都能被你这样解释,钟晓峰,难道你不觉得他的说法各种僵硬吗?”曹凰大手一挥,用犀利的语气反驳。

“总之,前辈,我还是之前那句话。”袁勋摸着自己的胸口诚挚地说道,“就算你不相信我,我也一定会替你提防着他!”

“你怕不是只是想趁机接近他吧。”曹凰则冷言道破,然后再对我说,“钟晓峰,我在这里也只能给你忠告,毕竟我也没能被你纳入信任的范畴。多当心一点,只要你不找我,没有突**况我不会主动靠近你。”

最后,他以一句异常狠毒的誓言作结,而语气依然平稳匀速:“反正我可以向你发誓,假如我想害你的话,天打五雷轰!假如我想害你的话,我全家人不得好死!”

如果说袁勋是通过感情牌的触动让人信服的话,那么曹凰就是以发狠誓的决然来担保。不只是我,就连作为他仇家的袁勋都难免有些震撼:“难不成真的……不,不可能,你这人真不要脸!我呸!敢做不敢当算什么!”

“喂!先前还一口咬定呢,为什么现在你自己都动摇了?演戏的稿子没写好吧?你要是还有良心,早点承认了算了!”曹凰抓住袁勋话语中自相矛盾的点,又展开一轮攻击。

“什么啊!自己不要脸,还有脸说别人!”袁勋气愤得憋红了脸,“你也不用在这边使劲浑身解数演戏了,我相信以前辈敏锐的洞察力,一定分得清是非黑白的!”

“那个,咱们能不吵架就不吵架,好吗?”我推着手劝解道。

“哼!”两人双双撇开头,全然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思考的着力点再也不是在矛盾的四种形态中斟酌辨别了。我现在只想要摆脱这乌烟瘴气的局面,寻找个地方静一静。毕竟就算要思考,也不可能在两人言语的狂轰滥炸之中静下心来。

好在外面的变动给了我这个机会。门外传来远超平常的嘈杂声音,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好视角不错,我也可以看个大概——似乎是一只模样略显狼狈的侦察队归来,我不禁暗自猜想他们遭遇了什么。

“钟晓峰,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小心点袁勋,有需要叫我。”曹凰向我道别,我点了点头后,他就离开了这里。

“那,前辈,我也走了。我会盯紧他的,不会让他有靠近你的机会!”袁勋则这样说道,同时拍了拍胸脯以彰真心,然后也转身离去。至此,时光长河由湍急的支流汇入了一条平缓的大江。

反正现在也是闲暇的时光,我索性走近查看情况。侦查队的任务主要放在了未来第四学院那边,所以其中我大多都不认识。那一队人的身上都蒙上了一层灰,犹如刚刚被浓烟熏过一般。

“发生什么了……”看到稍微有违于常情的状况,我不自觉地嗫嚅道。

“显而易见,侦察队和敌人遭遇了,而且好像还是败绩。”龙欣悄然走到我的身后,为我解释道。

“这……”虽说我自己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触,但毕竟败逃回来的是自己的友军,我也不可能喜悦开心。不了解情况,最好不要妄加评价,所以我选择了缄默。

这一支侦察队几乎全员负伤,不知道其他的队伍状况如何。我也意识到这一次做战相比于之前那一次的不同之处——新革命联盟的位置、力量、规划都不如统御圣教那么明朗。换句话说,这次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

“刚才他们俩来找你聊过了?”龙欣饶有兴致地询问。

“是啊,但也就是各执一词的争吵罢了。”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回答道,“如果抛去这是现实这一点不谈,这倒是一场挺精彩的辩论会。”

“所以你到底相信谁?”龙欣继续往深处探问。

“我都想相信,可这又做不到,所以干脆就缓一缓吧。”我道。我当然也清楚这样做的本质不过是逃避,可是就凭现在的信息,也无法做到除了逃避之外的事情。

“那你自己加油吧,我就不给你误导了。”龙欣莞尔一笑,标准的欲擒故纵。

“诶?那个……还请前辈不吝啬指导!”但我显然也吃这套。

“你确定吗?这真的有可能只是误导哦!”龙欣强调一遍。

“我确定,我万分确定!”我抬起头来,正视着龙欣的双眸,用坚定的口吻回答。虽然这等同于在做数学题时翻阅参考答案的不劳而获行为,但是你敢说它不香吗?

“那好吧。”龙欣耸了耸肩妥协道,“那我就极其不负责任地告诉你以我这智商250的榆木脑袋想出来的一点都不靠谱的结论,我觉得你应该相信曹凰。”

先是一段超长的前缀,得出一个简明的结论。

“意思是说……袁勋在骗我?”我的眼瞳中写满了难谌,用以确认地询问道。

“都说这结论不靠谱了,我只是二选一瞎猜的啦!你还是尽早把它忘掉吧!”龙欣笑着敷衍过去,然而越是这样,她那些话语就在我的脑海中烙印得越深——我现在甚至可以将它当时所说的超长前缀复述出来。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余音退去,却留下了满腔的汹涌。

就在这时,关于侦察队又有了新的动向。从基地外围有一个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身影,哪怕气喘吁吁还竭力奔跑。这瞬间吸引去了许多目光——当然也包括我的——他靠近之后便高举起一只手,沙哑地呼喊着什么。

起初实在无法辨析,过了一会儿才听得清楚:“有……有收获……重大情报!”

这句话使他又一轮成为全场的焦点,无数双眼睛又再次汇聚焦点一处。未来第二学院学生会书记吉野从人群中走出,一把拉过他的手,道:“不用急,去会议室慢慢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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