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谁而活?

作者:Acreate丶前世 更新时间:2020/11/22 16:12:30 字数:5116

3.为谁而活?

【无】

古亚洲大陆北部原野。

作战的时分偃旗息鼓之后,未来学院远征军开始收拾残局。他们分别沿来时路涂返回临时基地,时间也快要来到薄暮时分。

(PS:别看字数洋洋洒洒过了这么多,这还是钟晓峰离开医疗舱的第一天,然后他就又晕过去了233)

沿途也是一番狼狈的景象。除了炮火在地面上留下的坑洼与划痕,还有未来学院远征军在撤逃过程中被截断的尾巴。地上零零散散匍匐着不少参与远征军行动的学生,大部分已经命陨黄泉,零星几个还残留有奄奄一息的,则被载上飞船送往救治。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生命力已然无法撑到那个时候。不过比起之前那一批次也算幸运了,至少他们还能够对这个世界留下些遗言。

未来军备基地的支援部队协助着运送伤员和队列安全,荒野上排出一条有些臃肿的一字长蛇。足迹踏过的泥土,映射出尘埃落定的萧条和荒芜。

未来城的的明确指令已经传达过来,这次远征已经毫无疑问落下帷幕。不过在返回基地的归途中,不少人依然存有恍惚的疑问。未来第二学院学生会副会长冯辉辉兀自嘟囔着:“就这样结束了?”

“是,结束了。”未来第二学院学生会长司徒乐乎回答道,“去做下战后统计吧!报给未来城之后,就可以去放寒假了。”

“是。”冯辉辉道,然后就效率还挺高地离开了话题圈。

“或许……这也能算是一次特别特殊的期末特殊考试吧!”未来第二学院学生会会计镜音千秋道。

“拜托,你又没参与远征军这一路生死的历程,别那么皮厚的把自己包含在内啊!”未来第四学院学生会副会长白仰光道。同为最后阶段才出场的角色,他抨击着他观念中类似于“团战毫不出力,只捡人头,最后还觉得自己特牛逼”的人。

“你不也是没有参与嘛?”镜音反问道。

“是啊,所以我可没有把自己包含在内,只是想把你拉出来而已。”

“我也没有把自己包含在内啊?”镜音道。的确,从他的发言中来看,也没有出现“我们”之类的字汇。

“哦?这样吗?”白仰光继续说道,“但你这毫无芥蒂的评头论足,实在是容易引发误解呢。”

“哥哥你是和千秋姐姐在未来军备基地有所过节吗?”未来第二学院学生会副会长蓝新橙用天真、幼稚的语气问道。

白仰光没有回答,只是一个人径自走开了。于是镜音就代替说道:“那个……算是有一点点吧……”

另一边,完全脱离了主战场的圣魂欣和关琳梦很轻松就全身而退,留下经过一番鏖战而气喘吁吁的吉野。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将目光投向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钟晓峰。

“应该不会死吧……他们就快赶回来了……”吉野喃喃道,不过也没有在这位陌生人身上分太久的心。

空荡、荒凉的原野上,单独晕厥在地的一人竟显得有些惹人悲悯。

然而熟人就不一样了。全部成员中最在乎钟晓峰的当之莫过于安顺平,在得知钟晓峰追着圣魂欣出去之后,果断甩掉大部队往回奔赶。凭借印象里两人离开的方向,再加上钟晓峰也没有追出去太远,安顺平很快发现了他。

“真是的,怎么伤得这么重……现在的你越来越自以为是了……”他爱嗔交加地咕哝道,以此来掩饰心中的害怕——害怕失去这位挚友。

和之前一次一样,安顺平又是24小时守在病房中。但毕竟上一次只是中了麻醉箭昏睡过去,而这一次是真的纯粹被打晕,甚至对钟晓峰开展了抢救手术——世界上永远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因为司徒乐乎等人的器重,医疗资源的倾斜还是存在的。

看着仪器屏幕上微弱的心率,安顺平安坐于侧却每分每秒都感觉如坐针毡。这大概也是他整天坐在一处却不感到无聊的主要原因吧,毕竟每分每秒,大脑的做功都没有停歇过。

由学生中擅长医疗领域的学生带队的医护队伍也频繁造访,可以说只要他们减缓了频率,钟晓峰的生命就难以延续。由于之前一次麻醉昏迷降低了身体的免疫能力,对于这一次的伤势来说,更加是雪上加霜。

“这家伙孤身一人追赶上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又会让大家耳目一新呢。”未来第一学院学生会副会长尉迟穆道,他也前来探望这位仍在昏迷当中的同校后辈。

“我应该叫住他的,太信任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安顺平懊恼地说道,这两天他一直保持着像这样萎靡不振的神态。他将脸深深地埋进由两只大手组成的面盆之中,陷入无穷的自责与揽罪的囹圄。

“如果他死了,我也确实是关注着他他的一辈子,接下来也会铭记着他我的一辈子。”纪寒用招牌性的平声调说道。

安顺平闻言瞬间抬起头来,瞪着因劳累而充血的双眼,怒道:“你有情商吗你?怎么感觉你巴不得他死一样?”

“哼,我没有这样想。”纪寒依然是冷静且从容的对待安顺平躁动的愤怒,更别提任何道歉的意思了。

安顺平也没再继续和对方理论,可能是他确实知道纪寒不会这样想,也可能是他已经习以为常或感到疲倦。在目光瞥过荧屏上的数据图后,他重新低下头去。

渐渐地,安顺平也对络绎不绝的来访者感到了厌烦。从大约第三天起,他不再与这些拜访者作交谈——必要的正经话题除外——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担起钟晓峰的安危。

前来定期探视的医务人员,安顺平则展现出截然相反的殷勤。时间像个顽皮的孩子,在枯燥漫长与焦急紧迫间来回折返。病床上的少年呼吸微弱而安详,五官的线条之间也慢慢勾勒出一些成熟气质的俊美:有书生一般的满腹经纶,有战士一般的满腔热血。

就仿佛是,郑重其事地描摹“平凡”二字,再大刀阔斧地画上红叉。

所以他也无法安享宁静。不知道是无心传播还是有意炒热,被冠上“可以一剑斩飞圣魂羽”之类的美名的钟晓峰的重病急救也在远征军中莫名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未来城和未来学院都有所耳闻。

各式各样的造访者轮番前来,直到连司徒乐乎都看不下去而下了禁令。孤独更加纵容了安顺平脑海中灰暗的滋长,相应的,身躯就更加像一座雕塑。

无论昼夜晨昏的轮换,无论阴晴雨雪的轮值,都无法动摇安顺平坚若磐石的内心。

这样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了若干天后,钟晓峰第一次开阖双眼。

【钟晓峰】

纯粹的黑,我身处于。

但随即我也发现那只是周围——我可以将自己身躯上的颜色分辨得很清楚,纵使不知道何来光源。而我自身之外的一切,却都是纯粹的黑……不,这样说也不确切,空间内除了我不存在任何实体,就连我似乎都是悬浮在空中的。

但是我却感受不到坠落,仿佛这里并不存在重力。

我尝试着操控身体运作,却失败了。明明周围不存在任何的枷锁,我却完全无法动弹。似乎唯一还能受我控制的只剩下眼部肌肉,可视觉却无法在这一片虚无中窥得些什么。

于是我将注意力放在我的听觉上,便发现周围果然一片寂静。心跳的声音占据了全部,甚至再仔细一些,我都可以听见血管中血液摩挲的声音。但是下一秒,大脑就将这判定为错觉。

看起来这处空间应该不是真空,因为声音是无法在真空中传播的……额,当然了,如果是真空的话,我早就窒息而死了。

这里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一切都是亘古不变的永恒。

诶!?

我是死了吗?——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这样问自己。

现实生活中应该不会存在像这样不讲道理的地方,所以我下意识就联想到了这里会不会是死后世界。大脑很快将这个猜想判定为可能,我便顷刻间陷入心灰意冷。

哈,也不能说“顷刻间”了吧?并没有客观的标尺可以衡量时间的长短,就算崇尚唯心主义的话,此刻也毫无意义。

懊悔的情感席卷而来,我渺小的身躯随之被淹没。明明生前的时候我还那么豁达、随性,为什么到这一刻会如此拘谨、卑微?果然那句常言说的不错: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失去了的才值得珍惜。

错愕感,恍惚感,失语感……交错而来,目不暇接。不可名状又不可抗力的存在驱使着我,让我甚至开始狠狠地咒骂自己,针对我之前犯下的造成现在情形的一切过失。

我还想见到星沐,我还想见到我的朋友们,我还没找到我的妹妹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漠视自己的生命,再这样冒毫无把握的险。

如果我确实是死了的话,星沐可能会痛哭流涕吧,一想到她哭泣时那楚楚可怜的样貌,我就于心不忍;安顺平可能也会流下眼泪,甚至暴躁起来还会找身边某些事物发泄;纪寒可能只会稍作表示,不过这样也算他关注着我一辈子了;晓月甚至都有可能无法得知,只希望她在天涯的另一边一切安好吧……

当有了我在乎着的人和在乎着我的人时,我的生命就不再是我个人的所有物了。我不愿意做只为本身而活的人,因为那样会让在乎着自己的人感到痛苦……

想到这些,我甚至又感到害怕起来……

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们,我害怕让爱着我的人们感到分别的痛苦。我害怕辜负了星沐的信任——她一直相信着我的实力的。

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手一直自鸣得意的豪爽与豁然,都是何等的智障行为。杨星沐可是一直崇尚着生命珍贵的,我最近的行为对她来说可是大忌吧……如果我还能见到她的话,她或许也会感到生气吧……

心灰意冷。

我现在也能深刻地体会到共鸣。死亡即为万事皆休——对于我这样没有什么教义信仰的现实主义者来说——是一切行为、言语、思想的终点。所有在世时留下的遗憾和未完成的夙愿,全部对于本身个体来说都不再具有意义……

唔……好像有点不对劲……

如果死亡是终点的话,我为什么现在还能思考呢?

想到这一点之后,周围好像也不再是一片死寂的黑了,中间好似多了些什么。知觉慢慢归还给了我,我也感受到了重力的存在,同时被什么柔软的垫子托着。原本一直没有对自己的姿势做出准确的判别,此刻也可以清晰地感知我是仰面躺倒状。

我想尝试发出声音,发现依然艰难,但是至少可以感受到喉部的痛觉了。当我的视觉也返璞归真,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就再一次映入眼帘……

原来是噩梦啊!我心存侥幸但又感慨万千。意识逐渐甩落朦胧的糟粕,我也逐渐能够辨析安顺平熟悉的声音和容颜。但这一次似乎我的情况比往常都要垂危,刚有意识不久,就又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打上麻醉开刀做手术。

等到我真正恢复像以往一般的病房生活,大约是两天后——不过出院的时间依然遥遥无期。安顺平大致向我介绍了主战场那边的始末根由,我也知道了这次远征军的行动已经尘埃落定。

“你这家伙,一天一昏很好玩吗?”随后,安顺平埋怨道,“晓峰!你到底是有多想死啊?收起你心中那些白日梦的异想天开吧,白给可不是壮烈!”

“额,对不起……”有了前不久那段惊心动魄的噩梦,我此刻的道歉再没有半分的掺假,“我这次算是意识到了,以后绝对会小心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安顺平没有买账,“如果说更加强大的实力只是你满足冲动和挥霍生命的资本的话,我宁可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始训练!虽然可能会被欺凌,虽然可能会被淘汰,但至少可以趋于安稳的活下去。”

“可这不是长远之计啊!你看现在世界发展的趋势,我们当时的努力绝对是正确的。”

安顺平没有中我话术中的调虎离山之计:“别扯远,我就事论事。”

“行吧,那你听我说。”我道,看到安顺平的表情变得冷静下来后,便将之前的梦中场景娓娓道来。我尽可能用细腻而真挚的语言去描绘,无需任何藻饰,这就是我最诚恳的朴实。

听完后,安顺平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大概是相信了我的话。

最后我总结道:“所以我想说的是,我现在深刻体会到一个道理:我并不是只为我自己而活。”

“呵。哈哈……”安顺平噗嗤笑出声来,“虽然这像极了在编故事,但是我选择相信你了!”

“我可没有在编故事!”

“好啦,不说这个了。”安顺平摆了摆手,道,“你要不要和星沐打个电话?大名鼎鼎的你生死未卜的消息可早就传回学校里了。”

“要!当然要!”一提到星沐这个名字,我的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甚至一个鲤鱼打挺想要蹦下床,“快点!都怪你,跟我聊这么久,浪费时间!”

“啧啧,你这货就是重色轻友。”安顺平调侃道,“对讲机改造的,没有全息投影,所以你也只能听听声音。”

这个消息虽然让我有些失望,不过和更加磅礴的希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反正很快就能目睹她可爱的容颜了,先报个平安,听听她久违温柔的声音,我也就知足了。

手心甚至被我捏出了汗,心跳的速度堪比百米赛跑之后。

我急不可耐地盯着安顺平拨号的动作,听到他简要交代了一句“晓峰醒了”,然后就把对讲机抛给了我。我的心中无比紧张,也因此而在开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急切的声音竟然和对方重叠:“星沐!”“晓峰!”

“……你先说!”“……你先说!”

我们先为彼此默契感到好笑,随即经过简单的磋商,最终由杨星沐先说。可她一开口,气氛就陡然凛冽,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寒冷几度:“晓峰你个大笨蛋!大骗子!你之前口口声声让我相信你的英明神武、实力强悍,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体无完肤?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弱的人!!!”

被这一冲,我万千道歉和思念的语句都如鲠在喉。我这才发现,我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活在友伴等非敌对角色的夸奖中,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狠地贬低为弱小了。也可能正是因此,我也变得有些飘了吧……

“对不起……”果然到最后,我还是以空洞的这三个字来作答。

“唔……”杨星沐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唔……你能回来的吧?”

“当然可以,应该明天就能到未来学院了!”我连忙回答道。杨星沐的第二个问句听起来十分扎心,我也知道我这次是真的伤她挺深。

“嗯,我等着你!学校这边还有点事,我和梦忱帮忙去了,先挂了!”杨星沐道,然后就结束了这一段短暂但珍贵的通话。

“你凭什么判定明天能见到她?”通讯挂断后,安顺平疑惑地问道。

“诶?不能吗?我们来的时候不就一天?”我更加疑惑地反问。

“唔……算了,反正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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