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启程，寻觅之路
【钟晓峰】
沸沸扬扬的“Teen Forever纤佳刷票事件”，也随着夜幕的来临一并结束。（PS：海道镇和远洋市有一个小时的时差）
人肉住址所可能带来的危及人身安全的侵害已经被未来第八学院的救场尽数化解，也让我意识到自己最开始时的多虑，忘了早见还有一个未来学院学生会长这样的靠山。而其他方面，也随着清纯公司官方的一则通告一并尘埃落定。
通告本身并没有什么亮点，也没有什么槽点。它很好地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与本分工作，但也本分的不能再本分了。清纯公司删除了异常票数，但考虑到徇私舞弊者仍有其他可能性的原因，并没有对早见本人作出什么处罚。随后跟上一句“正在全力调查中”，就足以敷衍掉所有无法求证的粉丝。
虽然不能排除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可能，但我得承认，清纯公司此刻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绝对算不上好。或许是无可厚非之举，但兴许是因为先前太饱满而带来的落差，故让我诞生出反感。
“呐，晓峰，你觉得……这件事是纤佳做的吗？”杨星沐突然打破沉默询问道。这是下午的时候我问她的问题，而此刻又被她原封不动地抛了回来。
“我不知道，我对她的了解肯定没你多啊！”我随口作答，但随即又意识到此刻深陷于迷惘中的杨星沐或许需要一盏明灯，便改口继续说，“但如果从纯理性的角度去思考的话，很像是第三者的栽赃。因为如果这是她本人所为的话，唯一的收益就是让大家觉得她可能是被陷害的。”
“嗯。”杨星沐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认同我说的话，还是反对我说的话。从这过于潦草的回答之中，我听出了日益当道的消沉和颓靡，揪心感顿时复发。
我从餐桌旁的座椅上起身，走向她所在的凌乱沙发。杨星沐经过我的劝导，整个下午都在那里经营着她的偶像事业。而她此刻衣衫不整、面容憔悴，显然这一过程更加令她心力交瘁。
杨星沐此刻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或防止里面的颜色被我尽收眼底。前不久还在官网上与她用各种微笑着的表情符互动的粉丝们，若知道她此刻竟是这种模样，一定会大跌眼镜到脱粉都说不定……
“星沐，你再不坐好，都要被我看光咯？”我尝试将氛围点上色彩。
“唔……无所谓啦……”杨星沐慵懒地呻吟道，姿势的改变微乎其微。她紧接着就打了个哈欠，甚至就像是行将就木的模样。
我又改口安抚道：“要累的话，就睡觉吧？也别太强迫自己了。”
“唔……”杨星沐的回答依然是意料之中的因循苟且。
我叹了口气，只好先入为主的将她不具有意义的哼声理解成同意。我稍有失礼地直接将杨星沐拦腰抱起，前往二楼的卧室。期间杨星沐仍旧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用手勾住我的后颈，好让我保持平衡。
睡前的一切琐事都被我删繁就简，此刻的生活俨然一副邋遢者的章程。熄灯入被窝在一分钟内得以完成，但黑暗中也能看清，我们彼此都没有合上眼。
夜晚静谧无声，甚至连心跳和吐息都清晰可辨。
心中的犹豫在这一瞬被我掐灭，化作酒过三巡的决然。我用微小但在这寂夜中分外嘹亮的声音突兀地说道：“明天，我准备去晨曦市一趟。”
或许这句话还是卓有成效的，至少换来了杨星沐声带更多次的颤动：“诶？这么突然……为什么？”
“之前不也答应过你嘛，我会寻找除了完成绑匪条件之外的方法的。我觉得事发地点可能会留下什么线索，我想去看看。”
“这样啊……那我也跟你去！”
“不，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绑匪条件还是得尽可能争取完成的。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定下心来，弄点作品出来，也算是回馈粉丝什么的……”我摇了摇头，时间紧迫，有的时候兵分两路是迫不得已。
“你又要一个人离我而去，去涉险……之前远征军的那件事我还没完全放下呢……”
我欣慰又无奈地抿着嘴唇，而后才语重心长的诺下千金：“你放心，这次又不是什么战斗任务，不会出什么事的。就算绑匪或者谁想要对我动手，我一定直接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唔……我不相信你，你得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杨星沐想了想后，果然依旧耿耿于怀，且不会那么容易释然。
“理由啊……”我长舒了一口气，把夜晚又归还给了寂静一段时间。我在脑海中高速检索着，寻求着哪一部分记忆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眼球配合着劳而无功的思绪转了几圈后重新正视着前方，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理由，就是这个。”
我轻声说着，随后快速将脸颊向前凑近，不由分说地对着杨星沐玲珑嫣润的唇吻了上去。杨星沐错愕不已，全身顿时不安分地在被窝里蠕动了几下，而后随着羞怯的消退镇定下来。
这是继当时帕奇岛国王游戏之后我们的第二次嘴对嘴接吻。虽然物理意义上的感觉变化不大，但我们的心境早已经与当时大相径庭了。与稍微有些越界的迹象都要费尽心思去强调“只是朋友而已的”当时不同，现在至少我已经可以坦然接受“爱情”这份冠冕了。
杂舌相探，交织缠绵。这一过程大约持续了二十来秒，直到彼此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才松开。杨星沐此刻脸上爬满了赧红，虽然也算不上正常，但比起之前的憔悴要好上太多了。
“哈哈……理由就是，我爱你。”我轻声念读着，撩拨着她柔情似水的心弦。
（PS：不合时宜地插句PS，晓峰和星沐现在十八岁，应该不会有人把他们当做现代的九岁看待吧？其实我加这个寿命翻倍设定除了让有些需要追溯历史的角色或情节说得通，就是为了让整个故事都在主角们最旺盛的青春年华发生。）
“唔……虽然这真的无法恭维成理由，但真是无法拒绝呢……”杨星沐红着脸道，然后又转为嗫嚅般的嗔怪，“但是，你下次给我点心理准备啦……”
“好的，对不起！哈哈……”我笑着假惺惺地致歉。
“一点都不真诚……”杨星沐当然不可能生气，她的怪罪最多不过是害羞的寄托物，所以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有恃无恐，“那行吧，我相信你了，你去吧！我也会尽力的，就算是为了粉丝中那些跟你一样真心喜欢着我的人。”
“痛定思痛，加油！没有必要对虚情假意着仁慈！”我鼓励的方式稍微有些决绝，但冷酷某种意义上真的是挺吃香的处事之道，这点我有点向纪寒妥协了，“还有就是，你刚才那句话应该改一下，我对你的喜欢绝对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哈哈……”这句话成功让杨星沐破涕为笑了，“对不起嘛，我也知道晓峰对我最好了。”
“睡吧，晚安。”
“嗯，晚安。”
梦境是和现实截然相反的甜美，以致于当我醒来的时候，连明朗的晨曦和清脆的鸟啼都黯然失色。杨星沐脸上也挂着甜甜的笑，这一刻，我多希望她能够迟些醒来。
自己微笑是开心的，欣赏他人的微笑是治愈的，于是我也安然躺在被窝中不愿起身。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够向床头的手机，害怕动作过大惊扰了她的美梦。
习惯性地先点开Teen Forever的活动官网，查看今天这阴谋与刀刃丛生的排名情况，毕竟我们迫不得已要在其中争取到第一名。果不其然，刚刚清醒过来，美梦的余韵还没有完全消退，大脑就已经被冗余的悲观填满……
目前的排名是这样的：游甜轻、苏柚离、星野惠、司冰蓝、杨星沐、早见纤佳。
星野惠和司冰蓝粉丝团的对线依旧后劲十足，看不出来会被时间消磨殆尽的征兆，故双双票数有所下滑。尤其是星野，更是直接将第一名的宝座拱手让人，轰动一时的辉煌已然变成了疑团重重的历史。
早见受到刷票事件的影响，口碑和票数都大大下滑。她本人不知是因为心灰意冷还是什么原因，除了对外发表了一个“Answer: No”就没再做任何表示。这个回答也被广大网友们恣意发挥，比如我就在评论区中看见了“Question:You are innocent, right?（译：你是清白的，对吗？）”之类的高点赞评论。
当杨星沐醒来之后，微笑和美好就彻底荡然无存了。我们草草地解决了早餐，同时为状态消沉的杨星沐购置了足够多的速食面——我不认为这种心情下的她还会为自己煞费心机做多么丰盛、营养的饭菜（PS：而且是未来的速食面，大概会比现在的要更有营养吧）。
“那，我走了，加油！”简要地准备完毕后，轻装上阵的我就背着一个小包准备上路了。
“嗯，一路平安……”杨星沐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仿佛身体中的元气都被某个收割灵魂的恶魔窃走了。
“别消沉了，好好加油啊！做得好的话，我回来再亲你一口！”
“诶！？不是……我……”这句话顿时让杨星沐“容光焕发”，“什么啊，我才没有想要这种东西呢！明明……明明……唔……”
杨星沐的表情格外好笑，看来这个招数是百试不爽。以后只要杨星沐再提不起精神，我只要一句话或者一次冲动，保准让她瞬间精神抖擞！这都是为了她着想，才没有趁机占便宜什么的呢……
“哈哈，你有精神了，我就放心了！走了，Bye！”留下最后一句话，这一次，我转身迈出了房门。
启程，寻觅之旅。
在晴空下散着步，春寒料峭的气息也被萦上温暖。我背对着五味杂陈的房宇前行，踏过回忆尘埃遍及的地面，又一次探身入只影对世的逆旅。万象包罗的浩淼之间自己的渺小，也被夐远的幻光衬托得淋漓尽致。
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在去年五月底的治病之路，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世界的陌生。其实仔细对比，会发现吻合之处还并不仅仅只是参与角色有我，就连地点都牵涉到了晨曦市……
真是个多灾多难之地……（PS：受到冒犯的无辜市民：要不是你们主角团住在这里，才不会这么多事呢！！！）
一个人孤单踽行中无依无靠的感觉如同悬石一般令人不安……或许我应该拉上杨星沐一起来的，但我又知道就算让我重新选择，我依然会选兵分两路。
为什么呢？大概可以故意借为缺乏对自己的信心吧。其实我自己最清楚不过，这番寻觅之旅有很大可能只是即鹿无虞，逃不过无功而返的终局。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也不可能将这等同于认输的言论说给杨星沐听，其实我已经不知不觉地将很多赌注都押付在绑匪会遵守诺言之上了吧……
所以此行的目的，其实还有一半是和Teen Forever有关的——比起找到被绑架的杨父杨母，在这方面的行动显然更加有的放矢。
随着思绪漫无目的的漂游，时间也顺着指缝悄然流走。路程中无所事事，我又无心寻求乐子，便继续对着Teen Forever的活动端详，想要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去年秋天的舞台表演事故历历在目，这个看上去风光无限的偶像团体或许会比我预想中还要棘手上不少。我不知道在我视野之外的暗处，还有多少仇恨和阴谋在发酵，还有多少算计和背叛在上演……
昨晚的事故之后，早见的活跃度一蹶不振，让萧索成为了彻底的荒芜；星野和司冰蓝的纠纷此消彼长，依然看不到终末的曙光；杨星沐这边保持着正常的交互，既不过度冷淡，也不过度热忱；剩下的两家则和杨星沐差不多，只是苏柚离冷淡上不少，游甜轻热忱上不少。
苏柚离的话倒还算坦率，在远征行动中就已经退下伪装笑容。但这也不会降低我对她的警惕心，毕竟没有理由对一个将危险展露在外的角色披沥肝胆。
游甜轻的话……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热情呢？她对于这场活动的上心程度绝对位列六人之首，虽然嘴上和大家一开始一样约誓着友谊如歌，但日常言谈举止中好胜心却欲盖弥彰。
和游甜轻印象最深的回忆应该就是未来集训营中同病房相处的那段时间了，那段时光老实说还挺愉快的。当时的我并未从她身上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端倪，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精湛的演技使然的话，恐怖系数更加令人胆寒。
这个各怀鬼胎的少女偶像团体，我甚至开始诘问自己当时是怎么成为她们的粉丝的……嘛，其实也不是没有答案，就当做是单推杨星沐一人吧。
带着不知道对事件有没有帮助的胡思乱想，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顺着寒假之初和杨星沐一并走过的路途，我前往杨星沐的家中。这一程，不仅路上少了谈笑风生的欢声笑语，去往的目的地也陨落成了物是人非的废墟。
我的记路能力就算不敢称顶尖，也绝对不算差，更不可能被纳入路痴的行列。这条路完全不像天山森林中的土径那样蜿蜒曲折，故跟循记忆的足迹，很快我就来到了那一栋几天前还温馨满溢的宅邸之前。
那是杨星沐的家，我女朋友的家。
远观仍是一片祥和，但靠近之后就能发现细微处的陆离斑驳。轻轻地拉了拉把手，发现家门是锁着的，我便绕着房屋寻找其他道路。绕到侧后方的一扇窗户前时，看着地面上散落的碎玻璃渣，我得以认定这里就是绑匪入户的通道。
这扇窗户确实足够隐秘，不仅面对着楼角凹陷处，外来的视线还都被庭院的墙壁遮掩住了。这大概也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路人察觉到端倪的原因吧，不过也好，要是被警察当做案发现场保护了，我估计还进不来。
我做贼心虚地朝四周张望了两下，环境的隐秘再次给予我安全感后，我便驾轻就熟地翻过窗台。我的动作轻捷且顺畅，并没有造成多引人注目的动静，就安然立于屋内的木制地板上。
与我上一次做客造访时的窗明几净、布设洁齐不同，许多桌面和柜顶上都积了一层浅浅的灰尘。地上遍布着杂乱的脏兮兮的脚印，看来入室的绑匪还是一个人数不少的团伙。
冰箱和少数储物柜被翻动过，看起来这些人绑走杨星沐父母的同时，还不忘顺手捎走些零嘴做小费。
顺着过道来到杨星沐父母的房间，房间内部一片狼藉，可以确定这里发生过争斗。从环境的破坏程度上来看，杨父杨母似乎还抗争了不短的时间，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
我有些无法参透绑匪的想法：出动这么多人手，提出的条件却只是让杨星沐争取到第一名？或许这个条件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上容易，但他们可以从中获得什么呢？
但理解不了归理解不了，既定事实的发展依然无法撼动。
房子里对我而言留下的信息并不多——或许还有更多的证据潜藏在深处，但那些应该只有专业人员用专业道具才能够窥悉了——在屋内踱着步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后，我从来时的窗台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