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远渡重洋的征程
【钟晓峰】
宾馆之夜平平淡淡，尤其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
晨光熹微，穿过有些透光的窗帘照射到床头。我在迷迷糊糊之中醒来，面对着并非我所熟悉的天花板。
我没有赖太久床，毕竟有航班起飞时间这条死线约束着我——昨晚我就订好了机票，出于目的地稍有特殊的原因，这也算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绝无仅有的班次了，所以千万不能错过。
航班是从晨曦市飞往维多利城。维多利城作为全世界绝无仅有的东西半球中转站，其容量毕竟不是四次元口袋，所以发往该地的航班、邮轮等都被当地政府严格限制。像晨曦市这种二线城市，可以说一周能有一班就很不错了。
综上，我必须赶上晨曦市时间7116年2月20日上午8时30分的航班。
早饭的过程中，我还是例行留意了一下Teen Forever活动的状况。目前的排名是这样的——游甜轻、苏柚离、杨星沐、司冰蓝、星野惠、早见纤佳。
杨星沐已经从当初的倒数第一摸索到了第三名的位置，这或许可喜可贺，但我也绝不会被这等表象所麻痹。司冰蓝、星野惠和早见纤佳都是因为“非友好型攻击”而名次降低的，这说明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名次都有可能会因为一瞬间的变故而跌成垫底，所以在最后一日之前的排名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在这场规模浩大的比试之中，积累的作用被降到了最低。
好在乘坐航班这一过程中没有发生三流剧本里的狗血突发事件，我才得以稍微放松了一会儿（PS：没事，你是主角！作者如是说着，且看着接下来的大纲发出了坏笑）。我之前在晨曦市见到过的两名熟人：圣魂天和苏柚离，也都没再与我谋面过。
一切都风平浪静，于是我用静待的方式消磨着飞机上无所事事的10小时旅程。但期间却上演了一件我无法不在乎的事情，正呼应着杨星沐昨晚激动地向我诉说的喜讯。
保持着消极怠工的态度持续了这么久，甚至“冷淡”都几乎要成为杨星沐的代名词之后，她终于打响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炮。
杨星沐顺理成章的将自己之前的消极解释为“憋大招”，同理，她将好几项自己的劣势都巧妙转化为这次爆发之前的伏笔。吊人胃口的关子一环扣一环，甚至剥开果皮后的内核连我这边都得不到偷跑。
毕竟杨星沐也算是这一行业的资深人士了，流量、热点方面的权术她还是懂得的。但我当然不会因为这些就把她打上虚伪、势利的标签，相处了这么久，她本性中的善良、体贴等我都是再清楚不过。
可能是有点双标了吧？但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人能做到不双标，因为对一个人性格、观念等的刻板影响使然。就连杨星沐发表的和其他人如出一辙的“偶像腔”言论时，在我眼中也是真情实感满溢的优美文字。
星沐，加油！
合理运营加上本就宏厚的粉丝数积淀，这又是一发惊世骇俗的网络原子弹。它呈现无天敌外来物种式惊人的速度迅疾蔓延上了各大网站、网页的头条，让这个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平凡的早晨变得不一样起来。
阳光熠熠，将好评的潮水映射得波光粼粼。在种种直接和间接的诱惑下，我也兴致饱满地点开了那条流脍人口的链接。
（PS：以下对歌曲的彩虹屁描写纯属瞎bb）
那是一首杨星沐本人自编自写自唱的原创曲，不偏袒地说，从开头就十分惊艳。前奏的旋律中仿佛在写欢快，但又欢快得不那么纯粹，为忧伤的氛围埋下了不易察觉的伏笔。就像是孩童正无忧无虑地玩耍，背景却飘落着枯叶。
而随着进入主歌，杨星沐熟悉又孕育着太多未知故事的声音悠然响起，拽回了我边缘处逸散的注意力。至此，我所有的神经元都指向了一处，才听赏得出每一条音轨中的别有洞天。
音乐总能赋予人无穷的想象，而配合上我所知情的杨星沐的故事，又会发现两者之间是何等地契合。显然，杨星沐是以这段猝不及防的噩耗为灵感而创作的，但期间又有着太多比咨嗟或抱怨更深的东西。
如果说伴奏是在渲染氛围、烘托幻想，成全着听众的相由心生，那么歌词就是在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口吻将始末娓娓道来。虽说那是一个象征意义的故事，在路人眼中可能有些实感不足，但在知晓了谜底的我的眼中，每一个意象都锤炼得无可挑剔。
而进入了副歌之后，旋律变得激扬、高亢，歌词也变成了直抒胸臆的宣告。再加上演唱者就是当事人的缘故，这部分又成为了对我来说独有的加分项。我仿佛看到了前些天杨星沐颓靡的状态，耳畔是她轻柔的苦诉，但最为明显的还是灰暗现实之后欲盖弥彰的信心。
无需多么华丽的溢美之词，这些字句，这些音符，就是她心中所想的最完美表达。
接下来间奏、二次进主歌，将那个讳莫如深的童话故事讲述地更加完善，且让除我之外的非知情者更容易明白。这算是一段节奏烧缓和的休息时间，而之后紧接着的就是第二次歇斯底里的呐喊。
说是呐喊，但其实更多是精神层面上的呐喊，我还想象不出来杨星沐唱那种劲爆摇滚乐的模样。歌曲依然是Teen Forever最擅长驾驭的那类风格，但这首也被杨星沐演绎出不一样的风采。
最后一段，升华主题，静水流深，回味无穷。音波从耳机灌入耳朵，其中蕴含的情感却比音符组成本身复杂得多。随着绕梁的余音落下，我先是感到一股欣慰的释然，随即又被卷入澎湃的浪潮，在于美轮美奂的画卷中星空静谧遨游……
一切的一切，说不尽，道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我毫不犹豫地开启了单曲循环，这首歌将伴随我度过飞机上余下的时光。毕竟也是杨星沐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也算是弥补了下无法牵着彼此的手的遗憾吧……
我也关注着网络上舆论的变化，一般来说开篇时的热度靠炒作，而持久的热度就靠质量了。好评的发展速度亦风驰电掣，和当初星野那一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坚信这首歌的质量配得上更好的成绩。
于是，在舒心悦耳的音乐声相伴中，本该漫长枯燥的旅途迎来了终点。
维多利城是远离战火的维多利大陆上最大的城市，坐落于维多利大陆东南部海滨，也是维多利大陆最大的港口。战争爆发后，维多利城作为公认的最大的中立贸易聚集地，以包容和文化多元性享誉世界，活跃着各路情报贩子、商人等流动人员。
不仅如此，维多利城还为东联合国和西联合国之间的交通带来了便利，划分出一圈中立领空。跨越东西联合国之间的航班、航线，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从这里经过，以免受到战争的殃及。
我前几天才知道的这些事，当时还想着会不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这么快就得以应验。
维多利城依山依海而建，中间平原的部分并不大，可以说一半以上的面积都是填海造陆的平地和山坡上的迭起。短距离内高低起伏过大的地形导致了这座城市的构造有些特殊——
比如明明从这里走上一座大厦的顶端，可顺着一座空中的桥梁向前走，不知为何又到了平地上；或许明明看下半段那是一幢高耸入云的大厦，但看上半段那又成了某座高处桥梁的支柱。
整座城市的建筑保持着极为统一的白金相间色调，从填海造陆的机场向山上望去，协调度和空间感都令人叹为观止。在空中纵横的桥梁式架构底部都有仿古的拱形设计，每扇窗、每盏灯都配备着华丽的纹理，但纵观整体又一点都不显旧。
由于我到达这里的时间是夜晚，所以得以欣赏到这里和大部分大城市不太一样的夜景。维多利城没有五光十色的绚烂霓虹灯——事实上也有少数商业街区是如此，但绝非新顿茨特区、晴天岛或是大部分一线及以上城市市中心那般灯红酒绿。
这是一种融合了现代与古代风格的繁华，层次感是它给人的第一印象和代名词。和许多大城市鳞次栉比之间的层次感不同，维多利城不仅是纵向的高楼之间由远近距离带来的层次感，横向的道路或桥梁之间由高度差带来的层次感。
这是一种三维的层次感，如同视觉陷阱的游戏场景一般。（PS：可以尝试参考《纪念碑谷》）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当然是因为要去往西联合国势力辖区的古美洲大陆。我的目的地是凛冬城，而去那里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要去见一个人。之前所说的启发，也就是继续如法炮制突击加当面交流的方式。
Teen Forever中藏掖着秘密的人绝非只身孤影，而这个殷勤且过分殷勤的女孩越来越被我在意。
但无论是东联合国还是西联合国，发往维多利城的航班都捉襟见肘。经过斟酌和挑选，我最终选择了23日上午发往星创城的航班。这个时间其实是比我的预算要晚的，也就是说，这趟远渡重洋的征程会耗费更多的时间。
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毕竟晴州市时间2月29日18时是雷打不动的死线，这还让我稍微有些头疼。
也罢……多想也无益，还是先去找家旅店下榻吧，这才是当务之急。
但就连这在维多利城都不是一件易事——由于往返于东西半球之间的客流浩如烟海，哪怕是所有酒店都狮子大开口地要价，依然难觅一间空房。我苦恼万分，想着难不成得露宿街头了？
【浩空】
我对用兵的方式的领悟充其量也就一知半解，所以在上个月的古北美洲防线轰炸作战中，最终的结果也不那么尽如人意。这还是得益于我身边有资深军官的辅佐，才没有让我一败涂地。
遗憾和愧疚爬上心头，我终究还是没能逃离拖后腿和帮倒忙的泥潭。但这不代表我就会止步不前，哥哥也对我格外宽容，让我拥有了其他和我相同处境的同龄人不具备的实战试炼机会。
于是，我更换了一个我自诩更为擅长的领域——同时也是失败后果不那么严重的领域——而将前线的战事交给相关真正的专家来做。我开始负责起监督和经营一些后勤琐事，包括但不限于外交、政治以及企业合作等领域。
事实证明，这个领域相比于带兵打仗对我来说确实更容易上手些。我也在努力提高着自己的技能，希望在未来能够帮到哥哥更多。
“潇潇，洽谈的时间确定了吗？”放下回忆的尘埃后，我询问道。
潇潇是我的秘书，全名景潇，这个昵称还是她本人亲自钦点的。我们在很早的时候就有所结识了，当时我们都是联合之邦那家格格不入的书店的常客。当时书店里的人都这样称呼她，所以她也就顺势要求我用同样的称呼法了。
景潇身材高瘦，留着和她给人的概念印象相般配的黑色单马尾。她不太喜欢多华丽的打扮，而是和大多经常光顾那家书店的人一样，将爱好投在书海之中。而景潇更是其中狂热的历史古籍爱好者，她对公元时代的历史最为钟情。
我去往未来学院的这些年，景潇依然在联合之邦生活，也依然是这家书店的常客。在我回来之后，我们之间的交集在那家书店中有所进展，最后就发展成了今天这样的关系。
“嗯，飞船都已经准备好了，小空想走就能走的哟！”景潇的称职是无话可说，我们之间比起工作上的关系，更像是在小众爱好上志同道合的朋友。
虽然我对公元时期的历史知之甚少，但我们之间的聊天依然不会不愉快。这也是因为景潇强大的语言表述能力，她总能将有些明明枯燥乏味的历史讲述陈一段惊心动魄的都市传说，我很爱听她讲故事。
啊，不扯了，还是想正事吧。我们今天的任务是去和石之承集团做洽谈，致力于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星创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和石之承经济建设集团，在商业圈已久的双分天下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能同时拥揽两所企业的支持，那么就能从后方动摇皇甫度他们的实力。
我于是铿锵地应道：“好的，出发！”
【钟晓峰】
“诶！？晓峰？”
可就在我于层次感的空间中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久违又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处呼唤着。我惊讶地回头望去，浩空的面庞在夜色下随着距离的缩减慢慢清晰。
“你怎么在这里？”我们俩同时脱口而出彼此共同的疑惑。
可能是分别了有些久导致的默契下降，就连谁先说谁后说的次序都纠缠了我们将近十秒之久。我们都有点啼笑皆非，最后还是我索性沉默着一句话不说，才从这一尴尬的局面中脱解出去。
“啊，那我先说吧。”浩空于是讪笑着说道，“我是因为公事来这里的，刚才才和石之承集团完成第一轮洽谈，过两天还有几轮。”
老实说，我刚听到时还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又想到浩空早已经不是当年那易枯易折的花朵了。虽然我一时半会还无法将他的形象和那些职场精英相匹配，可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长为东联合国高层中赫赫有名的重要人物。
唉，或许我应该替他高兴，但我也拿捏不准这到底算不算好事。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浩空肯定不是贪权恋势的那种人，但并存的机遇和风险是好是坏，其实非常见仁见智。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星沐的事情……”接下来轮到我叙述我的故事了。我这边的情况相较他肯定复杂的多，但也没有必要一股脑全部奉告出去。于是我将一些目前看起来冗余的记忆片段剔除后，整个故事的脉络也和浩空那边差不多简单明了了。
“这样啊……那就祝你们好运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和我说。”浩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对了晓峰，你住哪家酒店的，没准我们还能同路一段哦？”
“我啊，我住‘露宿街头’酒店。”我用打趣的口吻说出不太乐观的事情，“在这座城市找个酒店也太难了吧？”
“诶！？”浩空先是一愣，随即饱含歉意地看向我，“额……对不起，我忘了现在维多利城的个人旅客基本都租不到酒店了。那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你来和我合宿一晚？”
面对浩空发出的邀请，我陷入了小纠结的思考。但此刻浩空身边一位大概是秘书职位的女性却在它旁边用我能听见的耳语说着：“小空，这样不太好吧？我们这边还有……”
“没事，他知道了也无妨，每个人在这个世上总有那么几个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嘛！”浩空毫不犹豫地否决了秘书的担忧。
“唔，行吧……你若这么执着，我也没有办法。我稍微帮你盯一盯吧……”秘书略有为难地说着，同时用猜疑和距离感的眼神来回打量着我。
“嗯，谢谢你了！”说到这个份上，浩空也没再继续为我辩护。于是他俩就这样一唱一和地强行跳过了我回答的环节，同时默认我同意了合宿的邀请。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完，就被和秘书达成共识的浩空欢笑着拉走了……
也罢，正好帮我解决下住宿的难题，也没啥不满的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