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位爽快又富有的委托人。
祐楔思索着，如果他们在这边赚的钱能带回现实世界，那就真的发财了——不过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所以现在想这些其实没有意义。
此时他已经展开了塞在信封里的那张被折得有些皱的浅紫色信纸，看到上面写着一段字迹潦草的中文：
『梓尔女爵，请您务必在天黑之前把那个东西毁掉。蝴蝶亲吻枯枝，月光对半十字。如果您不明白在下的意思，可以将这封信交给莫颉尔子爵。』
落款的地方写着『E.S.』两个字母和日期『7月21日』。
明明这里的人说的都是中文却自然而然地用上了英文缩写……不过考虑到他们所处的这部小说并没有语言设定，祐楔也就懒得吐槽了。
蝴蝶亲吻枯枝，月光对半十字——
这句话看起来像是某种暗语。此外，信件的日期也很让人在意。
祐楔偏过头去望着站在他旁边的那位猎人，“费尔洛文先生，今天是几月几号？”
“7月29日。”费尔洛文很快地回答了出来。
根据洛尔茜之前的说法，梓尔和莫颉尔是两天前出了门，从此再没回来。那么梓尔收到信的时间就是7月27日，而写信人是7月21日将信寄出的，这中间隔了足足一个星期。
于是祐楔继续提问，“如果从外面的城镇寄信到这里，大概需要多久？”
“最多三天。”
“如果很远很远呢？”
“我说过了，最多三天。虽然不知道你们那边怎么样，但是我们的世界的邮递员都是怪物，除开这种气候恶劣的偏僻地区，他们一天之内就能把信送到！”
很好，还在封爵位的古代社会，就已经有了顺丰快递般的效率。
这个时候，艾冽猊也已经检查好了梓尔后背的皮肤，正在给她把裙子的拉链小心拉上，“尸斑分布在后颈、后背、臀部两侧、大腿以及手臂的后侧，成片成片的，看起来有点吓人……”
“没有矛盾点……”祐楔想了一会，“你再看看正面？”
“除了颈部的那道索沟，正面的皮肤很干净。哦对啦，死者的手腕上有绳子捆绑过的痕迹哦！”
“脚底呢？”
“比较干净。”
“那就无疑是他杀了。”
“当然。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手捆起来自缢。”
“并且她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平躺姿势而不是自缢者所保持的立姿。”祐楔收好那封从尸体口袋里翻出来的信，然后回到费尔洛文的木桌旁边，拿起新的一张纸开始写笔记，“我先确认一下——这边用的是二十四小时制吗？”
费尔洛文挑起了眉毛，“难道还有别的时制吗？”
“这就好。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
“十点四十五分。”费尔洛文把放在口袋里的怀表拿出来看了一眼。
祐楔把羽毛笔放回墨水瓶里，顺手打开了手机屏幕，现在的时间的确是十点四十五分。穿越过来竟然没有时差可还行？
他记得自己当时走出门对准尸体按下快门键的时候是十点二十分。根据死者结膜上出现的小白点以及连结成片的尸斑来判断可知死亡时间已在六小时以上，也就是说梓尔女爵是在凌晨四点之前遇害的。
祐楔拿起纸和笔走到了洛尔茜的面前，“洛尔茜小姐，昨天夜间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动静？”
洛尔茜摇了摇头，“昨天我睡得很好，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安稳。”
艾冽猊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问她，“你睡觉之前有没有喝什么东西？”
“我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喝一杯巧克力牛奶。”
“那给你准备巧克力牛奶的人是谁？”
“我家的仆人。昨天是谁来着……我好像忘了。”
祐楔把从死者口袋里翻出的那封信递给了洛尔茜，“关于这封信的内容，你了解些什么吗？”
洛尔茜很困惑地凝视着这封信。明明是很简短的一段话，她看了足足五分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想要梓尔阿姨毁掉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关于中间的那句『蝴蝶亲吻枯枝，月光对半十字』，我稍微有点想法……”她的语速很缓慢。
祐楔注意到，她的卷发遮住的耳朵上，好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不自然的轮廓。
“但说无妨。”艾冽猊倒是在期待着洛尔茜把话继续说下去。
“我家二楼有一幅油画，上面画着的就是一只被枯枝纠缠的蝴蝶。”洛尔茜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头发，将耳朵遮得更严实了，“府邸后方有一块墓地，那里的墓碑都是棱角分明的十字架，在月光下一半银色一半黑色。”
祐楔把信件收了回来，“看来还是得去府邸那边拜访一下了。”
艾冽猊小声对洛尔茜说，“等会回去之后，先不要说你的梓尔阿姨遇害的事情，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做到吗？”
洛尔茜愣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祐楔又把目光重新投向了费尔洛文，“说起来，费尔洛文先生到房间里去给我们拿长袍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异常的动静？”
“那个时候啊……”费尔洛文挠了挠脑袋，“好像确实听见屋顶上有响声……后来还听见了一声很大的闷响！”
“你怎么不早说？”祐楔立刻就快步走向了那个房间。
费尔洛文跟在了他身后，“我以为是那些野兽撞到树了啊！”
祐楔推开房间门，视线里出现的是一个摆放了很多东西的杂物间。整个房间都是灰棕的色调，物品很多但排列得井井有条，就像一幅精致的古典装饰画。他走到最里侧，推开蒙着白雾的窗户望向外面的景象——
不出所料，眼前就是那曾经有过一具尸体的雪坑，纷飞的雪花还没有将其掩埋。
祐楔回过头去望着费尔洛文，“很遗憾，你听到的响动并非野兽撞到了树木，而是有人爬上了你的屋顶进行了抛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