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断定『钥匙已经被人拿走了』呢?”祐楔继续问她。
仆人露出了苦恼又懊悔的神情,“因为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钥匙!我今天早上把它藏在了一个茶杯底下,但等我回来的时候它就已经不见了……”
也就是说,在这位仆人出门把尸体从黑衣怪人手里转移到费尔洛文的木屋门前的这段时间里,府邸当中的某个人拿走了钥匙。
假如不存在第三枚镶嵌着翡翠石的银色钥匙的话……那么显然,拿走了钥匙的人没有将其据为己有而是将其放进了油画背后的密码箱当中——最后这钥匙阴差阳错地到了祐楔的口袋里。
艾冽猊开始补充提问了,“那个茶杯在什么地方?”
“在二楼的一个上锁的玻璃橱柜里。只有我和管家能把橱柜打开。”
“那照你这么说,拿走钥匙的人肯定就是管家啊!”
“我问过他,他说他今天没有靠近过那个橱柜。”
艾冽猊挑起了眉毛,“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呃也对,你本来就没脑子。根据你之前的表现我就该判断出来,但凡你有点智商也不会三言两语就自爆。”
仆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你说的话怎么这么刺耳……”
“她说话一直都不怎么好听。”祐楔很诚恳地感慨,“相信我,如果她说话突然变得悦耳了,那就肯定是来诈你的了。”
艾冽猊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你对我可真了解啊。”
这个时候,洛尔茜已经沿着旋转楼梯朝他们走来了。
仆人立刻露出了紧张又为难的表情,眼神里充满着心虚和不安。毕竟她已经背叛了这一家人,刚刚还跟外人坦白了她的所作所为,这个时候肯定没法泰然自若地面对这家的主人。
“莫尔缦!”洛尔茜朝着她招了招手,“原来你在这啊!刚才我在楼下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你,其余人也说从早上开始就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你也失踪了……真的急死我了……”
其余人当然见不着她——毕竟她这一上午还挺忙的呢,又是藏钥匙又是搬尸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呢。
“洛尔茜小姐,你问清楚格莉宾尔失踪之前的情况了吗?”祐楔还是按照原来的流程提问,暂时没有提及关于这位名字叫莫尔缦的仆人的事情。
洛尔茜点了点头,“我找每个人都问了一下,得出来的结论是——首先,格莉宾尔当天一直在问『有没有人见过一个银色的珠宝盒』,我们家的珠宝盒都是金色的,所以自然就没人见过她所说的那种;另外,朗尔靳管家和一个叫罗斯尔的仆人都看见过格莉宾尔在梓尔阿姨的房间里东翻西找。”
“确定是梓尔女爵的房间而不是你的房间?”
“罗斯尔说她能确定。她当时躲在门口看了很久,所以记得很清楚。”
“当天……梓尔女爵在做什么?”
“她几乎一整天都待在书房里,好像还跟莫颉尔先生吵了起来,应该在商讨什么事。”
“这样啊……”祐楔转过头来,把目光投向了那位正紧张兮兮愣在一旁的仆人,“莫尔缦,你目睹到格莉宾尔往墓地那边走的时候,是哪一天?”
莫尔缦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好像就是……失踪的前一天……还是前两天来着……”
就在此时,那位墨绿色卷发的管家也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迈出每个步子都是做作刻意的慢条斯理,“嘿!楼上的小杂种们!现在已经到午餐时间了!如果你们恳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亲自带着你们去餐厅哦!”
艾冽猊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相比之下,我更愿意恳求你去死哦!就是麻溜地沿着阶梯滚下去一直滚出门外在冷冰冰的雪地里被野兽叼起来拖到哪个鸟不拉屎的角落里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骨头的那种哦!”
“你……”朗尔靳的五官渐渐扭曲。他酝酿了足足十秒钟也没能想出合适的回怼的话。
于是艾冽猊拉起洛尔茜的手蹦蹦跳跳地顺着楼梯往下走去了,路过朗尔靳身边的时候还用欢快的语调大声说着,“还是拜托洛尔茜小姐带我们去餐厅啦!请把我和祐楔同学的座位安排在距离那位绿毛管家最远的地方啦!毕竟他那头比脏兮兮黏糊糊的绿霉菌还要绿的诡异毛发、五官都没长对称的脸以及品味堪忧的基佬紫燕尾服实在是让在下觉得很恶心的呢!恶心到疯狂反胃吃不下饭的呢!”
朗尔靳原地跳了起来,指着艾冽猊的背影怒吼,“你竟敢……你竟敢说我……”
这个时候,祐楔走到了他旁边,压低音量说,“管家,你有没有看到过一把镶嵌着翡翠石的银色钥匙?”
朗尔靳忽然就愣住了。他的手还僵硬地停留在空中,像是磁带卡了壳。
他迟疑着回过头来,“没……没有……”
祐楔歪着脑袋看着他,“真的吗?”
“真……真的……”朗尔靳的眼珠不自觉地转向了右上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又是一个不擅长编织谎言的人。
祐楔继续问他,“那你今天早上有没有打开过二楼一个摆放茶具的橱柜?”
“橱柜……没……没有!”
“你去过府邸后方的墓地吗?”
“……”
祐楔已经确信现在的朗尔靳不会透露出有用信息了,他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直说吧——『所谓真相,就是无法成为秘密的秘密,因为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要被人从泥土里挖掘出来公之于众』。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府邸,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话,可以写在信封里交给我。”
朗尔靳没有给他回复。他只是像刚才那样站在原地,像是在出神也像是在认真思考。
莫尔缦快步走到了祐楔的前方,“我带你去餐厅吧。”
“谢了。”他礼貌地笑了笑。
其实,祐楔有注意到一个很可疑的细节。
从木屋的沙发上醒过来开始,他和艾冽猊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露出过耳朵。洛尔茜也好,朗尔靳也好,莫尔缦也好……他们的头发全都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了耳朵,就像是贴在了耳廓上一样。这些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都表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放空感,仿佛正在听某个透明人说话。
唯一的例外就是费尔洛文。他给人的感觉跟其余所有人都有所不同……只有他像是真正属于这片雪域的人类。